赫連冥燁聽完她那番話,輕笑了一聲,突然抬手揉了揉她的發,那動作寵溺,卻又隱帶著些無奈,沒正麵回答她的問題,隻道:“有個太聰明的夫人,有時候我真的很難辦。”


    “你也別說那些大道理來勸我,你和爺爺都是為了我好,這一點我比誰都清楚。”


    “不過就像你說的,讓我眼睜睜看著你置身險局之中,我卻躲在你的背後什麽都不做,這我同樣做不到。”


    “這一時半會兒的,咱倆誰都別想說服誰,所以我想跟你打個商量。”


    葉靈汐一本正經地要和他“商量”事情,讓赫連冥燁的眸中不由暗暗掠過了一抹笑意,“怎麽突然同我這麽客氣了?”


    “你想說什麽?直說就是了。”


    “也不是什麽大事兒,就是想著,至少在這雲中城裏,我們各自退讓一步,暫且把其他事情都擱下。”


    “嗯?”赫連冥燁微挑高了眉,看葉靈汐前麵有一塊突出地麵的石頭,他拉住她的手臂把她拉到自己懷裏,攬著她繞過那石頭,這才接著道,“什麽暫時擱下?你指的是哪一方麵?”


    “各種各樣的事啊,那些算計啊籌謀啊,還有那些家國天下,生死大義之類的。”


    葉靈汐抬起頭看著赫連冥燁手裏舉著的那一把黑傘,喃喃道:“算是浮生偷得半日閑吧,給你和我都鬆鬆擔子。”


    “我之前就一直在說,你這人活的太累了,所以這次,至少在雲中城裏的這段日子,你就做回你自己吧。”


    赫連冥燁隱約猜到了葉靈汐話裏的意思,卻不太確定,便沒有應聲,隻安靜地等著她接下來的話。


    “我其實一直都在想,等一切事情了結,我們一家三口可以在一起普普通通的過日子。”


    “我想讓你卸下所有那些壓在你身上的身份,什麽天瓊帝師,什麽身負國仇家恨的二皇子,什麽被眾人推舉出來的複仇之人,什麽神秘莫測的天機閣閣主。”


    “把這些所有的都拋開,隻以葉靈汐的丈夫的身份同我在一起。”


    葉靈汐說到這兒的時候,唇角淺淺牽起一抹笑意來,那笑意卻顯得有些苦澀,“可這事兒容不得我仔細琢磨,因為越細想就越覺得,這基本沒可能。”


    “我不知道自己要等到什麽時候,你怕是也不知道。”


    “所以我就想著,這次,其實是難得的好機會。”


    感覺赫連冥燁帶著疑惑之色的目光落到了她身上,葉靈汐輕笑道:“你看嘛,雲中城裏的這些人,其實對我們根本就不了解,不知道我們以前經曆過什麽事,甚至不清楚我們到底是什麽身份。”


    “在他們眼裏,我隻是黎曦黎大夫的女兒,卻不是什麽忠國公葉家的二小姐,而你也不是什麽天瓊國帝師,隻是我葉靈汐的丈夫。”


    “仔細想想,這樣的環境,不正是我最向往的嗎?”


    “正好又是我們一家三口都在,就當是我們來這兒遊玩了一趟,這樣想,就不覺得有什麽壓力,反而會變成享受了。”


    葉靈汐道:“你要帶人進雲嵐國地宮,我也要想辦法給雲中城的百姓解毒,這是逃不掉的責任,不過也可以把這些當成我們旅途中的小插曲嘛,這樣就不會因為這些事影響自己的心情。”


    赫連冥燁聞言不由輕笑,“你這算是自己騙自己嗎?”


    “是啊。”


    葉靈汐道:“假裝自己真的過了一段自己理想中的日子,這樣不管之後我到底要怎麽選,都不會有遺憾。”


    葉靈汐的步子不緊不慢地,赫連冥燁也配合著她的步調放緩了自己的步伐。


    葉靈汐道:“我其實還在猶豫,是跟著你一起回那‘一灘渾水’的瓊都城去麵對一切,還是走上你和爺爺給我安排的路,去往延春城避開風波,我自己都還沒有想好答案。”


    “要是換了是你,怕是早就有定論了,也就不用像我如今這麽糾結。”


    赫連冥燁微微挑眉,“這話怎麽說?你是覺得換做是我,就會選擇趨利避害,不在乎所謂感情?”


    葉靈汐搖頭,“不是,我是說我們兩個性子其實一點兒也不一樣,所以在處事方式上,自然也有不同。”


    “我是習慣了隨遇而安的,順著眼前走,隻要確定這條道是對的,不管路上有多少阻礙,解決就是了,無非就是逢山開路遇水搭橋的事。”


    “可你不一樣。”


    葉靈汐笑道:“你這人城府深,心思重,這天下,人生,在你眼裏都如同棋局,到了哪一步該在哪裏落子,最後這棋局該怎麽收場,從開始下第一個子的時候,你早就在心裏盤算的清清楚楚了。”


    赫連冥燁頗為無奈地瞅了她一眼,“你這是誇我呢還是損我呢?”


    “當然是誇你。”葉靈汐笑道,“每一步都按部就班,從來不會出半點兒差錯,旁人可沒你這樣的本事。”


    “這話你就說錯了。”赫連冥燁打斷她的話。


    葉靈汐疑惑地抬眸朝他看去,就見他正垂眸朝她看來,兩人的目光撞到一處,赫連冥燁道:“不是一切都按部就班,會有意外的。”


    他抬起手,指尖輕點在她的眉心,“你就是一切意外的開始。”


    葉靈汐眼底就漾起了笑意來,“說好話哄我也沒用啊,我可不吃你這一套的。”


    嘴上這麽說著,她卻是已經主動牽起了赫連冥燁的手,“反正就這麽說定了,在雲中城裏的這段時間,你不許再給我下套誘著我去延春城,我也不會逼你許諾離開的時候一定要帶上我。”


    “這段時間,我們就踏踏實實地過我們的小日子,等真的到了你必須要離開的那一天,我自然會告訴你我的決定。”


    “好。”赫連冥燁毫不猶豫地應了下來。


    跟著低聲道:“我承認我是希望你能去延春城,不過我從來沒想過要逼你。”


    他修長的手指滑入她的指縫,兩人的手牢牢交握在一起,十指相扣。


    “就像你清楚我讓你去延春城是為了你好,我也清楚,就算你任性要同我一起回瓊都去,也是因為放心不下我,怕我在你看不到的地方亂來。”


    “不管你最後做什麽決定,我都不會反對。”


    赫連冥燁輕笑道:“畢竟我們家,是由你來當家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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