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日,川軍集中二十個團以上兵力向我第一線陣地發起衝擊..."--摘自《湖北陸軍第一師共和八十七年陣中日記》,北京第一檔案館館藏絕密檔案,現已解密。


    陳瑜不慌不忙在站在那裏指揮,仍象是一棵青鬆,語氣不急不緩,似乎川軍還遠在天邊一般。


    事實上川軍的攻擊卻是一波接著一波,兩個前沿陣地已經被迫放棄了,少量尖兵甚至衝到陳瑜的身前,經過一場短促而血腥的交戰,才被營部的衛兵打退了,他軍服上的幾滴血汁就是那次拚殺的結果,如果再往前走兩步的話,那就是橫七豎八的屍體了。


    川軍的數量實在太多了,陳瑜事後可以自豪地稱呼:"我們至少幹掉了近千名敵人...",但無論是山地榴的轟擊,或者是四飛的彈丸,甚至是手榴彈雨的連天爆炸,都無法阻擊川軍向前進攻。


    川軍仍然以人命為代價,拚命向前攻擊,在這種情況下,裝備和經驗上的差距,隻能給川軍造成巨大的傷亡,卻不能扭轉整個戰局,人數上的劣勢是柳鏡曉部的致命弱點。


    在戰鬥中,陳瑜都有痛惜的感覺,那些和柔然人幾度廝殺的勇士,從漠北開始一直追隨自己的士兵,沒有在羊樓井的血戰中倒下來,卻犧牲在這裏。


    他的三個連隊,現在已經傷亡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九十多人的數字讓這個穩重的男人有著苦澀的感覺。


    不過那是無可奈何的事情,雖然新式步槍有無數的優點,可是麵對近千支火繩槍同時朝這邊開火,無數的槍口幾乎同時跳動,那種彈丸狂飛的感覺,看著親切的戰友在瞬間紛紛倒下,那種密集的排槍幾乎讓陳瑜這樣堅強的人都要崩潰了。


    就是這種程度的瘋狂攻擊,柳鏡曉的部隊仍然支撐下來了,事後他驕傲地說:"我的三個連隊敢打川軍五個團..."


    而關健性的山地榴,幾乎沒有停擊過射擊,每隔一分鍾,在刺耳的聲音,川軍由最初的無懼轉變為對這種火炮的一種深切懼意,每當炮彈發射之後,川軍必定抱著頭趴著在地上,逃避著天神的懲罰。


    就是依靠著兩發關健的榴彈,川軍在第一輪齊射後被迫停擊了攻擊,否則陳瑜的營已經徹底崩潰了。


    在之後的交火之中,定邊軍的老兵充分發揮他們良好的軍事素質,他們閃電般咬破紙包裝,然後用通條裝好彈丸,然後開火發射,接著他們又重複著這樣的動作,他們的動作無可挑剔,即使要求最嚴格的軍官也無法挑出任何毛病。


    在川軍進行第二輪齊射之前,他們已經射擊了六七輪之多,即使一些湖北加入的士兵,也是在湖北入伍多年的老兵,駐武穴時又經過了柳鏡曉的強化射擊訓練,也能射擊三四輪之多。


    在這種情況下,雖然他們的人數遠遠遜色於川軍,但在戰場上竟然是旗鼓相當的局麵,不過代價就是陳瑜布置在這裏的三個連隊損失了近三分之一的兵力。


    但是他們的犧牲並不是毫無代價的,這種密集隊形的衝擊對部隊要求很高,隻有一個團的兵力衝到第一線,其餘的部隊隊形已經混亂起來了,幾個團隊相互擠在一塊,隻有一半的兵力朝南津關進攻。


    而這個衝在最前麵的團隊,又在這種密集的火力之下傷亡累累,他們的前進道路幾乎是用屍體來計算,現在他們的隊形也是相當稀疏。


    "又上來了!"這聲音是陳瑜身邊一個排長發出,和陳瑜同樣不急不緩,有怎麽樣的長官,就有怎麽樣的部隊,這個部隊的風格就是穩健而不怕犧牲,雖然戰功不如其它營,可自有其特色,也是日後柳鏡曉最喜歡使用的團隊之一。


    川軍再次吹響衝鋒的軍號,大約半個團的川軍冒著彈雨衝了上來,陳瑜這麽穩健的人也終於抓起兩個手榴彈朝湘軍砸去了。


    川軍已經扔下笨重的火繩槍,每人攜帶兩枚手榴彈,手裏拿著大刀,大約一半人朝陳瑜這邊衝了過來,其餘站在那裏和陳瑜的營對擲手榴彈,掩護著主力向上衝擊。


    川軍使用的手榴彈卻是柳鏡曉當初在林西的那種手榴彈,笨重不說,必須用明火點著才行,一群人要先找出火柴點著才能投擲,哪比得上陳瑜營一拉就可以扔出去。


    陳瑜營也專門練過手榴彈投擲,上百個手榴彈落在川軍前進的路上,破片亂飛,炸得川軍雞飛狗跳,剩下的川軍剛衝到山頭,剛好遇到陳瑜二話不說帶著部隊直衝了下來,雙方進入肉搏戰。


    別看川軍拿著大刀十分威風,可是在肉搏戰可比不過陳瑜營,這個部隊訓練的一個重點就是肉搏戰,步槍加上長刺刀就是一個變形的長矛,陳瑜就參照長矛方陣演練過一套數層的肉搏戰,往往是川軍避開第一波的刺刀,卻被第二波的刺刀一槍刺穿。


    在這種情況下,原來士氣就有些低落的川軍就再也承受不住了,敗退了下去。


    再往後,川軍的進攻就有些無精打彩了,頂多就是用一個營的規模攻擊一下,後來兄弟們肚子餓了,幹脆跑回去吃飯,停止了進攻。


    陳瑜算是鬆了一口氣,剛才這波攻擊他的營也差點支撐不住,雙方勝負也在片刻時間,最後還是川軍的意誌首先崩潰。


    不過川軍這個特色已被慕容雪海摸透:"川軍的攻擊頂多持續三次,攻擊力持續不到中午..."


    他親自帶領韓信海營狙擊川軍,不象那般陳瑜那樣完全死守,而是稍稍放棄前麵的一些工事,然後運用遠射程線膛槍打幾槍就跑,然後把川軍引進不利的地形,全營一陣齊射,把川軍打得頭破血流。


    他的野戰工事修築得非常巧妙,又親自踏勘了這一帶的地形,所以可以說是利用地形的行家裏手,修築了大量工事。


    這一次防守他更是賣足了力氣,讓韓信海大為佩服。


    不過在兩次受挫之後,川軍確實沒有開始那種攻擊的勁頭,時間也快到了中午,而且因為也占領了前線的幾個小山頭,所以川軍幹脆罷兵回營吃飯去也。


    不過韓信海也感覺到慕容雪海好象變了很多,身上有一種以前沒有的氣質。


    自己也算是慕容雪海的知心人,詢問了一下慕容雪海,但慕容雪海隻是淡淡地處以一笑。


    至於吳蒼雷,他打法仍是以攻擊進行防禦,他親自高呼"跟我來!",把掌旗手扔在身後,用軍刀砍翻幾個川軍之後,又是一聲虎嘯,切入川軍隊形的中央。


    當然他不是毫無章法胡衝一氣,往往是用炮火削弱了川軍之後,然後又用獵兵和線膛槍兵打出個口子來,然後自己才帶著部隊衝出去的。


    這種打法傷亡雖大,但對於川軍的震動也同樣巨大,當川軍丟掉兩個整營之後,被迫停擊了進攻。


    不過打得最輕鬆寫意的是胡博營,胡博素有狐狸的外號,見到一個營三個連要頂川軍的輪番攻擊,不由學起了孔明的故智來了。


    他的辦法就是把自己的三個連改稱三個營,然後大紮稻草人,每三十個稻草人安排十個兵在中間開槍,以一個連的實兵配上三個連的稻草人,他的三個連隊立即變成了三個兵強馬壯的營。


    接著胡博又安排了些能說會道的士兵大聲叫喊,什麽一排長、二連長、三營長的亂叫,硬是把兩團的川軍給嚇退了,當日雙方相安無事。


    畢竟川軍兩個團的兵力隻有兩千上下,而胡博的三個營也有一千二、三百人,加上武器上的差距,川軍不敢發起進攻。


    事後胡博更是得意洋洋,聲稱:"本營長一慣是以技巧取勝,不輕易浪費官兵生命!"


    唯一的遺憾就是胡營的傷亡要比川軍來得大,因為有十多個士兵不幸喊傷了喉嚨。


    全天下來,定邊軍傷亡了四百多人,而川軍在密集炮火下的傷亡超過了一千八百人,但是川軍隻是得到幾個小山頭而已,除此之外一無所獲。


    除此之外,值得一提的是海軍在南津關大路攔截船隻,不僅撈了十幾條商船和兩條客船,還抓到了一條運兵的小船,船上兩個連的川軍一槍在海軍軍艦的威脅下,一槍沒放,全進了傅斯博的俘虜營。


    這一天,柳鏡曉的湖北陸軍第一師算是大獲全勝。


    不過讓柳鏡曉最高興的事情不在於此,而在湘鄂戰局的變化。


    直軍和湘軍的戰線基本維持在趙李橋和羊樓司一線,不過直軍在海軍援助下,以第三師的一個團又一個營為基幹,配屬部分特種兵,組成登陸部隊,準備在海軍掩護下向嶽州攻擊。


    登陸部隊從新堤集結,乘民船沿江開進,陳雲傑親乘海軍"伏波"艦沿江而下,走在最前方指揮,海軍以六艘軍艦負責掩護開進,等陳雲傑旗語一下,第一艦隊黃闐廈司令的旗艦"付浪"艦當即起錨疾駛,衝在最前麵,"伏波"列居第二,其餘軍艦依序沿上


    一路上雖有湘軍炮隊嚐試對炮轟擊,但一開火即被海軍火炮壓製,至中午,部隊至嶽州登陸。


    嶽州守軍主力被緊急抽調到趙李橋一線參戰,駐軍隻有兩個連,根本不能組織有效的抵抗,為嶽州安危計,這兩連守軍決定向直軍輸誠,但要求由他們負責嶽州的治安。


    在沒有抵抗的情況下,直軍順利在嶽州登陸,海軍的軍艦繼續向上開進,炮擊南津港,南津港為湘軍後勤補給的集中要地,船隻來往頗多,但在炮擊之下,紛紛逃散無蹤。


    接著,整個嶽州便在直軍占領之下,海軍則派兩艦駛往嶽州上遊十裏的鹿角,作為水陸前哨。


    繼而張來福旅也乘舟抵達嶽州,增強占領武穴的直軍實力。


    嶽州一失,湘軍十分震驚,無須易恒趙下令,紛紛向後潰敗。


    要知道嶽州一失,湘軍則後路斷絕,這樣一來,湘鄂戰爭的勝負已成定局,柳鏡曉暗暗得意自己押對了寶。


    今天傷亡雖大,可自己的後援卻能源源不斷而來,武穴方麵報告說雖然船隻小,但是兩條小火輪硬是擠了步兵兩個營和炮兵一個六磅炮連,盡量爭取今天拂曉前趕到。


    就是自己頂不住了,為了保住湖北的地盤,陳雲傑的部隊也能上來增援。


    自己這次是關健時候押對了寶,算是大賺了一回。


    有人得意,就有人失意,當柳鏡曉在那裏得意洋洋地和郭俊卿海吹的時候,王璣淩也抵達了一線,麵對的卻是幾個師長旅長總指揮能把他殺死一千遍的惡毒眼神。


    當然了,在王總司令跑回萬縣"采辦軍糧"兼深入下層勞動婦女深夜談心的這個時間裏,川軍也是頗有進展的,在長江南岸的進展可以說是勢如破竹,北岸也打下幾個縣城。


    可是在南津關到三遊洞這一帶,川軍是碰到硬骨頭了,首先是唐溫猴的一個旅全讓柳鏡曉的部隊繳械了...


    唐溫還好吧,這個色猴子平時大夥都看不起他,他的一個旅號稱三個團,可實際兵力還不到一個團,打仗從來不賣力氣,這種友軍完蛋就完蛋了吧。


    反正大夥兒看他都不順眼(誰叫這猴子每次上窖子,從來不肯替人付錢,隻有大夥兒替他付錢的時候),大家說不定還在暗地裏慶幸。


    這小子鬼迷心竅,這四大美人是這麽容易得了...熊督理的那句話隻能信七分,再說了督理早就點了兩個,自己再來一個,剩下一個,你們自己搶去吧!


    可是後麵的戰局就不行了,攻擊宜昌竟傷亡了兩千多人!


    兩千多人啊...這是什麽數字啊!我們川軍打仗從來是當兒戲的,就是四萬對四萬的決戰,也未必能打出兩千傷亡來...尤其是這些家夥,趁自己不在的時候,居然把自己的師拉去主攻南津關,結果好了!五個團密集攻擊,一天下來,傷亡一千二百多人!


    一想到這,王總司令就氣得咬牙切齒,他大叫:"明天一定要把宜昌給我拿下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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