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為何……”


    蘇鸞心想,若不是胥夜和夙鸞的心思都不在你身上,你早就被幹掉了!


    “夜王在的時候,我揭開你的真實身份,對你對我有什麽好處麽?”


    “……”


    宸嫣此時目光直直的看著蘇鸞,見她把玩著手中那茶盞,神態竟有些桀驁……


    “你是北宸將軍府的郡主,應該不會真的想到南靖去當婢女吧?”


    宸嫣不敢再多言,眼前的王後和她數日以來相處的王後……截然不同。


    在南靖夜王麵前,就連王後娘娘也要用偽裝來生存麽……


    蘇鸞見她不說話,桃花大眼定定的,顯然是在思索著什麽,


    “你不用想多,接下來我說什麽,你便做什麽。這樣,也許你我都能達到自己的目的。”


    “王後娘娘有什麽目的?”


    “……和你一樣的目的。從這些南靖人手裏逃走。”


    “……”


    宸嫣站在原地,她還顧不上將衣服穿上,驚呆了般的杵著……


    “郡主不如先把衣服穿上。凍著了就麻煩了。”


    “……”


    宸嫣吞了吞口水,利用穿衣服的這段時間好好平複自己的心緒,待衣服穿戴整齊,她深吸一口氣,重新正對著蘇鸞……


    卻見蘇鸞靠在小木榻上假寐……


    “娘娘,奴……”


    “你會不會武功?”


    “……”


    怎麽又突然問這個了?


    蘇鸞睜開眼睛,放下茶盞,又聽得外頭有腳步聲,忙道,


    “先去把早飯拿進來,我餓了。”


    “……哦。”


    宸嫣乖乖的去開門,果然是送早膳過來的阿雪,


    “給我吧。”


    “娘娘今天怎麽用膳這麽早?”阿雪小聲問宸嫣,宸嫣讓阿雪去忙自己的事,把早膳接過來就什麽也沒說就關上了門。


    阿雪兀自歪著腦袋,郡主……今天是怎麽了?


    比往日裏要嚴肅認真的多……


    蘇鸞拿了個饅頭啃了起來,幾口下肚才緩和饑餓感,


    “你會不會武功?”


    她看向宸嫣,又問了一遍。


    宸嫣抿了抿唇,剛想否認卻又聽蘇鸞道,


    “我猜你會武功,就算不是頂厲害,對付些普通侍衛也是夠了。”


    “娘娘錯了,我不會武功。”


    宸嫣說道。


    蘇鸞愣了一下,嘴裏還塞著饅頭,略顯驚訝的看向宸嫣……


    宸嫣確信自己未曾在武功這件事上露過什麽馬腳,即便是那一晚在柴房裏對付兩個小廝,也不過是些拳腳上的巧勁。


    被盧雲抓住到現在,她一次也沒有用過武功。


    這王後雖心眼很多,又藏的深,但無憑無據的事情,她也不可能篤定。


    蘇鸞咽下嘴裏的食物,喝了一口水,


    “你……真的不會武功?”


    “……不會。”


    蘇鸞眉頭皺了一下,這沒有逃過宸嫣的眼睛,心忖,總不能讓你什麽都猜對,就讓本郡主看看你到底想要幹嘛。


    “那……你的婢女阿雪可會?”


    這問題問出來已然是不抱希望的。


    “……不會,娘娘,若我們會武功,又怎會被盧雲大人輕易捉了來。”


    “隻要你們打不過盧雲,不就會被捉了來麽?”


    “……”宸嫣幹幹的笑笑。


    王後是在說冷笑話麽?真的是一點都不好笑呢!


    “欸……”


    蘇鸞的眉頭又皺了起來,而後歎了口氣道,“那留你們也沒用了。何況我都跟你攤牌了,你肯定是留不得了。”


    “……”宸嫣一愣。


    “是盧雲抓你們來,就讓盧雲給你們一個了斷吧。”


    “等等等等……”


    “還有事?”


    “你剛才不是說,你說什麽,我做什麽,便可以逃走麽?王後娘娘您果然也不是自願留在南靖夜王身邊的,既然要一起逃走,現在怎麽就又……”


    “我以為你會武功啊。”


    “……你以為?你又沒問過我,怎麽就知道我會?”


    “你是雷霆將軍的千金,看著也不像是個文文靜靜學琴棋書畫的,也算不上知書達理,那應該就是從小練武吧。”


    “何況,從你會被盧雲抓來後,我就沒見你真的害怕過。哦,剛才那不算。平日裏見你口齒伶俐,無畏膽大,想來是有自信在逆境中能夠自保。”


    蘇鸞微微揚了一下眉,與宸嫣四目對視著。


    “既然你說你不會武功,那就是我看走了眼,你就隻是……無知而無畏罷了。”


    從小到大,還從未有人這樣說過她……


    無知?


    “如果沒有遺言了,我就喊盧大人來了。”


    蘇鸞神情淡漠,似乎沒有一絲猶疑,宸嫣抿緊了唇,她心裏打著鼓,而蘇鸞卻隻是在繼續吃她的早飯而已……


    “盧——”


    “娘娘猜的沒錯,我是會武功。”


    宸嫣說完就在心裏把自己罵了一通,太沒出息!這麽快就被人牽著鼻子走!


    在將軍府,在練兵場,宸嫣那也是女霸王一枚了,從來都是她把旁人遛的團團轉,今天卻栽在這病秧子南靖王後手上……不對!


    “娘娘的病……也是裝的?”


    “咳咳咳……”


    “……”


    “裝的像麽?”


    蘇鸞一挑眉,唇角勾起,宸嫣眸子瞪大,心口“嗵嗵”急跳兩下,這,這是怎麽回事?


    “好了,不和你開玩笑了。”


    “……”


    “我姓蘇,名鸞,雖與鸞鳴王後長的一樣,但我不是鸞鳴王後。宸嫣,合作吧。”


    蘇鸞伸出一隻手……


    宸嫣看著這隻手竟不知道她要幹嘛,可蘇鸞這動作做的太過隨意,仿佛這個動作是誰都能明白意思一樣……


    “你等一下!”


    宸嫣真的是被蘇鸞溜了好大一圈,到現在都還懵著呢!


    “什麽合作,我還沒搞明白呢!”


    “沒搞明白的,你就問,但你注意點時間,過一會兒,太醫和大祭司就要來問早診了。”


    蘇鸞淡淡道,這早診……也不知道會被太醫給診出什麽來。


    還有那難纏的大祭司……


    “那,那我問了!”


    “嗯。”


    蘇鸞繼續倒她的茶……


    “你不是王後,那之前確實都是你裝的?”


    “對。”


    “既然不是王後,為什麽要跟夜王走?”


    “在北宸被他抓了,就隻能將計就計,另尋下策。這不,等到機會了。”


    “那你為什麽要幫我?”


    “……我和你堂兄有些交情。看在他的麵子上,我也不會輕易把你賣給夜王。不過說起來,郡主……您的膽子也太大了吧?”


    蘇鸞定定看著她,


    “雷霆大將軍的掌上千金,若是被胥夜發現,你不是被用作和北宸談條件的籌碼,就是其他不利於兩國“友好”的用途。這點,你是知道的吧?”


    宸嫣道,


    “我會保護好我自己的,如果真的被胥夜抓了,我也不怕。”


    “真不怕?”


    “我爹爹一定會來救我的!夜王算什麽,他若是真敢對我下手,將來爹爹來了,我一定會告訴爹爹,讓爹爹十倍百倍的討回來!”


    這話聽得怎麽這麽熟悉?


    蘇鸞仔細的想了想……要命了,她剛穿越過來時,在南靖死牢遇上宸淵那傻太子……他好似也是這般說的……


    “你和宸淵哥哥有交情?什麽交情啊?”


    宸嫣雖為雷霆將軍之女,但因這幾年雷霆將軍一直充當著宸淵的政敵,堂兄妹二人倒是疏遠了不少。


    不僅如此,宸霆不想讓宸嫣被牽扯進王宮政亂中,數年前便禁止她入宮。


    宸嫣至今對宸淵的印象,還是十多年前的那個太子小哥哥呢。


    “莫不是……”


    “是戰友。”


    “戰友?”


    “你確定要問這些無關緊要的事?”


    蘇鸞又擰起眉頭,這沒心肺的毛病是和血緣有關?


    “那你的身體……真的是裝的?”


    “不算。”


    “那你今天有沒有不舒服?”


    “有,不過應該比昨天好一點。”蘇鸞隻是這麽猜著的,之前的身體情況隻有夙鸞有感覺。


    “那逃走,你可有計劃了?”


    “……還沒有。所以我需要你的幫助。”


    與其說是需要宸嫣的幫助,不如說……還是無法將宸淵的堂妹置之不理。


    揭開她的麵目……其是也是她給自己下了一個賭注了。


    賭這小丫頭不是真的會壞事的那種人,賭自己有這個能力多管這一趟閑事。


    “……我真的能相信你?你真的不是南靖王後,真的願意帶我們一起逃走?”


    宸嫣眨著她的眼睛,她的瞳孔也是偏棕色,隻是不像宸淵的顏色那麽深……


    “夜王離開,帶走了他的精銳,眼下的情勢對我們有利,暫時不要把你我的事情告訴你的婢女,那丫頭空有忠心卻委實沒能力。”


    “……嗯。”


    “沒其他問題,你就出去吧。”


    蘇鸞說道。


    宸嫣點頭,走到門口還不自覺地回過頭多看了蘇鸞兩眼,突然想到了什麽似的又偷偷摸了回來,


    “娘娘,其實我的武功確實還可以,夜王離開以後,我看了看,也就盧雲大人的武功強一點,其他的都不成氣候。也許等你身體稍微好一點,咱們倆聯個手,直接殺出去也無不可啊!”


    “……”


    蘇鸞看向她,這郡主眼裏分明閃爍著躍躍欲試。


    她小聲湊到她耳邊,


    “抱歉啊,姐姐我不會武功。你要是能一拖二殺出去,倒是也無不可。”


    “……奴婢做不到。嘿嘿。”


    宸嫣幹笑了兩聲,而後便趕緊走了出去。


    蘇鸞一個人坐在小榻上,她目光靜靜的看著前方……


    沒一會兒,敲門聲便又響了起來,


    “娘娘,大祭司和太醫來問診了。”


    蘇鸞深吸一口氣,她躺會了床上,拉下了床幔,


    “讓人進來……咳咳咳……”


    她的咳嗽並不是裝的,胸口總是有喘不過氣的感覺,時不時的就堵一下。


    赫嵐大祭司和太醫一起走了進來。


    “參見娘娘!”


    “太醫不必多禮……”


    “娘娘是用過早膳了?”


    “嗯,今晨餓的很,便早些用了早膳……”


    赫嵐大祭司就站在床尾處,一動也不動的等著太醫為王後看診。


    “請娘娘把手伸出來,老臣為您把脈。”


    “……好。”


    蘇鸞伸出手,身體是否有好轉隻有太醫知道,這赫嵐大祭司或許會通一些神力,但依照她對夙鸞說的那些……


    這位大祭司的神力恐怕是十分有限。


    太醫輕輕搭上蘇鸞的脈搏……


    她明顯感覺到太醫的手指顫動了一下,而後便見太醫收回了手,將床幔重新拉好,


    “娘娘今日感覺如何?”


    “……就是餓。早上醒來的時候有點頭暈,可能是站在窗口上看夜王陛下離開時吹了鳳……”


    “娘娘,您這脈象像是……喜脈……”


    “……!”


    蘇鸞瞪大了眼睛,差點都要從床上蹦起來了,這老庸醫在這胡說八道什麽!


    而一旁的赫嵐大祭司一時都不能淡定,


    “太醫大人,您方才說什麽?”


    “大祭司,臣搭娘娘這脈確實是有喜脈的跡象……”


    “……”


    不可能!


    是不是胥夜一走,他就隨便亂來了?反正也診不出個結果來,就胡謅一下來開個玩笑,讓大家都樂嗬樂嗬?


    蘇鸞心裏定是一百個確信不可能。


    “太醫大人,您再診診,可是診錯了?娘娘如今的身體,怎可能孕育子嗣?”


    別說身體不可能了,蘇鸞可以確信夙鸞沒有和夜王發生過關係,退一萬步講,就算他們真的發生過關係,也不可能真的被診斷出來!


    太醫摸了摸自己的下巴,


    “確實,現在有孕對娘娘的身體著實不利……不過這一時,老臣確實是診出了喜脈……”


    “您再診診!”


    老太醫歎了一口氣,又坐回了原位,“娘娘,麻煩您再將手伸出來給臣診上一診……”


    蘇鸞在心裏已經把這老庸醫給罵了個遍。


    說真的……她是怕了,要是再胡亂給她塞個孩子,她真的會自我了斷,來個一屍兩命!


    手伸出去……


    老太醫本該是搭著她的手腕,可手心卻癢癢的……這老太醫在她手心畫什麽——


    鳳。


    蘇鸞忙側目,隔著朦朧的床幔,她是看到了日日為她看診的老太醫的臉……隻是這人唇角勾起……竟是一臉壞相。


    蘇鸞小心翼翼的將床幔拉開,對上老太醫的視線,再一定睛,此人一身老太醫裝束,可腰間卻藏著一把折扇……


    難道是……鳳胤燃?!


    她眸子瞪大時,鳳胤燃的心底終是鬆下一口氣來……鳳已還巣,是她不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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