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普通的兵,而是有勇有謀,殺過人,清點過戰場的……那種真正的兵。”


    “……有人來了。”


    “……”


    宸嫣忙站在一旁,像個規矩的婢女一樣。


    蘇鸞繼續用餐,緊接著便響起了敲門聲,


    “娘娘,赫嵐大祭司請見。”


    “……進來吧。”


    蘇鸞放下筷子,給了宸嫣一個眼神,便見宸嫣收拾起碗筷便往外走,從進屋的赫嵐大祭司身邊走過……


    赫嵐的步子頓了一下,旋即又拄著她的手杖,往蘇鸞的方向走去,


    “赫嵐給王後娘娘請安。”


    “……大祭司不必多禮,快快請起。”


    “多謝娘娘。”


    “大祭司可是有事?請坐下說。”’


    夙鸞有求於赫嵐,所以蘇鸞隻能仿著夙鸞的語氣,客氣中多幾分敬意。


    赫嵐摸著桌子,坐在蘇鸞對麵的椅子上,


    “娘娘剛用過午膳,可有不舒服的地方?”


    “……午飯吃的不多。倒是並未感覺到有何不適。多謝大祭司關心。”


    赫嵐微微頷首,


    “那便好。如今娘娘是一人食,兩人補,即便不舒服也要腹中的孩子多吃一些。”


    “……我明白……”


    “娘娘的聲音聽起來為何有些低落?”


    蘇鸞無奈的笑了一下,


    “大祭司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情況,您都說我沒救了,即便能懷孕,也……不見得能生下來。”


    “……”


    “大祭司……可是已經派人送信給夜王陛下了?”


    “放了兩隻信鴿,也派了一名侍衛,快馬加鞭的追趕著夜王。”


    那侍衛,鳳胤燃一定會有所處理,不會讓他輕易追上夜王,至於信鴿……


    天氣寒冷多變,會放兩隻,也算是一種雙保險了。


    不知道鳳胤燃可已經做了應對之策。


    “大祭司這信一送出,可算是毀了你我之間的約定……”


    “……這也是無可奈何之舉。娘娘有孕,是南靖王族血脈的大事,臣不敢稍有懈怠和隱瞞。”


    “可是陛下若是得到了這消息,恐怕便不會再直驅炎國……”


    夙鸞離開之前求這大祭司求了那麽久才達成的目的也會被瞬間瓦解。


    “對陛下來說,炎國何時都可以取,隻是代價不同而已。相比炎國,娘娘腹中的孩子,對陛下來說是最重要的。”


    此刻,蘇鸞倒確實是感受到了赫嵐一族對南靖的忠心。


    若有機會,她定是要好好研究這赫嵐一族,還有鳳胤燃說過的天倫一族。


    她對這個世界沒什麽太大的興趣,但是對“魂穿”這件事卻保留了點好奇心。


    “娘娘。赫嵐有一事不明,還請娘娘為赫嵐解答。”


    “大祭司有什麽疑惑請直說……咳咳咳……”


    “娘娘五年半之前曾生下了一個男孩子。”


    “……”


    蘇鸞沒有說話,等著大祭司的下文。


    “那孩子現在何處?”


    赫嵐還清晰的記得當年窺得的天機,那孩子……將成為天下之主。


    如今夜王陛下已經將王後尋到,卻一個字也沒有提到過那個天機中的主角。


    比起南靖王後,夜王陛下更在意的應是那個孩子才對。


    來霜花鎮雖不過兩日,可她怎麽也沒有感覺到那孩子所在。


    “大祭司為何要問這個?”


    就連胥夜都不再提壯壯,這赫嵐大祭司怎麽會突然提起壯壯?


    莫不是……她知道壯壯的一些事情?


    “娘娘隻管回答。”


    蘇鸞深吸口氣,“抱歉,我不能告訴你。”


    赫嵐眯了一下眼,


    “那赫嵐換個問題,陛下……可曾見到過那個孩子?”


    “……大祭司若是這麽好奇,為何不直接問夜王陛下?”


    “看來娘娘十分逃避有關那個孩子的問題。那孩子……可是夜王陛下的?”


    “……”蘇鸞抿著唇,沒有回答。


    “當年王後娘娘叛逃南靖的原因,知詳情者,寥寥無幾人,即便是本祭司,夜王陛下也從未詳說過娘娘當年叛逃的事情。”


    “陛下不說,你又為什麽要多問?”


    “臣說了,臣心中有疑惑。”


    “……”


    “罷了,若王後娘娘也不想提起這話題,赫嵐便不再問。”


    “……多謝大祭司體諒。”


    赫嵐起身,


    “娘娘好生休息,臣先告退。”


    “大祭司來就隻是為了問……有關那孩子的事情?”


    “……是。”


    赫嵐應了聲,行禮後便兀自走出了屋子,門重新關上。


    蘇鸞坐在那,能讓這大祭司特意關懷一下……


    她拳頭微微攥緊,眉頭也跟著蹙起。


    夙鸞和胥夜都有刻意回避蘇壯壯的存在,夙鸞回避,她可以理解,畢竟是她背叛胥夜和班烊所生的孩子,可胥夜回避……


    怎麽想都不可能是他不在乎這孩子的存在。


    以他陰毒狠辣的本性,隻怕真如鳳胤燃所說,如她所想的那樣……


    他一定會讓壯壯從這世界上消失。


    如果手腳快的話,隻怕他已經安排人前往衛庭對壯壯下手,畢竟他知道壯壯所在……


    心口“嗵嗵嗵嗵”的急跳個不停。


    這裏距離衛庭燃城有小半月的騎程,若如鳳胤燃盤算的那樣,三日後離開……


    想到壯壯,她便一日都不能再多留了。


    她捂著自己的胸口,拉開房門走了出去,守在門口的阿雪驚了一下,


    “娘娘,您怎麽出來了?”


    “……不舒服,去叫太醫來。”


    “……是!奴婢這就去,您先回屋好好休息。”


    “我想透口氣,你先去叫太醫來。”


    “……好。”


    阿雪應了聲便趕緊下樓去尋太醫。


    蘇鸞站在走廊上,裝的虛弱的樣子,緩緩踱步,實則細細觀察著這客棧的格局,從走廊處向外望去,便是荒地……


    看來這客棧也是過往旅客歇腳的地方,離鎮中心有些距離。


    相比普通的驛站要稍顯得豪華一些,這些日子,這客棧都被南靖人包下,過往的旅客都沒有辦法住進來。


    四合院似的小客棧……


    早上跟隨胥夜離開了十來人,剩下的也不過就二十來人,出去兩個婢女和太醫還有大祭司,近二十人是侍衛。


    這些人既然能隨夜王遠行南靖,自是身手都不差。


    盧雲又恐是這當中武功最強,最難對付的……


    而她們……


    阿雪自是算不上戰鬥力了,至於宸嫣,蘇鸞不自覺抿緊了唇,說實話,她現在竟把希望放在這宸嫣身上。


    若是宸嫣的武功強一些,能在最壞的情況下與盧雲一戰,倒真的是驚喜了。


    畢竟……鳳胤燃那家夥,嘴盾比較強,實際武力值很一般。


    她的話,如果身體恢複的好,還有的打,恢複的不好,隻怕她會是最大的拖累……


    真該死!


    蘇鸞一邊記住客棧的格局以及客棧之外的地理環境,一邊在腦海中草擬著逃跑計劃,想的入神,便沒有看到迎麵走來的盧雲。


    直到她險些撞上去,盧雲才出聲,


    “盧雲見過王後娘娘。”


    蘇鸞回神,看著腰間佩刀,略顯秀氣的青年男子,他一身比藏青顏色更深些的衣服,看起來便是個十分利落的人。


    與這盧雲,蘇鸞倒是沒有直接對上過,即便是上次在無涯鎮,也是在她傷了胥夜之後,盧雲衝進來之前便離開了。


    “娘娘何事想的如此出神?”


    “……是盧大人啊。”


    蘇鸞手扶著一旁的圓柱,輕輕勾了一下唇。


    “外頭天冷,娘娘怎麽出來了?”


    “……裏麵憋得很,便想出來走走。”


    “娘娘,聽太醫說……您有了身孕?”


    “……嗯。”


    “盧雲記得陛下與娘娘再次相遇也不過是半個月的事情,娘娘竟又有孕了?”


    這老太醫不知道夙鸞的情況,赫嵐大祭司剛到霜花鎮也不知道夙鸞的情況,但是他知道啊。


    北都的種種,也不過就在小半月以前。


    這女人……


    “太醫診斷出來的,我也不知道……”


    盧雲眯了眯眼,“娘娘,您生的絕美,就連夜王陛下也為您的美貌所著迷……陛下對娘娘與旁人不同,娘娘這些日子應該也是明白的。”


    “……”


    蘇鸞知道盧雲在想什麽。


    鳳胤燃胡謅一遭可以唬住不明情況的大祭司,卻難以唬住這一直隨行在胥夜身側的盧雲。


    “娘娘就向盧雲說一句實話,娘娘此次有孕,可是夜王的子嗣。”


    “……本宮不知盧大人此話何意。”


    蘇鸞淡淡的裝傻道。


    盧雲目光定定的落在蘇鸞身上,仿佛要將她的臉看出一個洞似的。


    見她不正麵回答,盧雲眸子眯了一下,便往前走了一步,靠近了蘇鸞一分,壓著聲音在蘇鸞跟前道,


    “王後娘娘,當年您背叛夜王,致使鳳殿上下近百名宮人慘死,您的貼身宮女彩玲,是最慘的一個,你可知當年她受了多少酷刑?可知最後她是以怎樣怨毒的眼神咒罵著您……”


    “……”


    “當年您的背叛,惹陛下暴怒,您與北宸太子,溫儒先生一道叛逃,惹多少無辜南靖將士丟了性命。”


    “若不是您背叛,炎國不會是現在的局麵。”


    “陛下……早有吞並炎國的野心,怎連盧雲大人也將罪責怪在本宮頭上……”


    蘇鸞低聲道。


    “你知陛下野心,卻不知陛下曾有過的盤算,吞並炎國,有那麽多的手段,因你,陛下才選擇了最冷酷最殘忍的那一種。”


    “……”


    “娘娘能重新成為南靖王後已讓盧雲震驚不已。”


    “……”


    “因陛下,盧雲才敬您一聲王後娘娘。陛下對您如此寬容忍讓,這些時日,你病在榻上,陛下寢食難安,還將南靖的大祭司請來,隻為你的平安。”


    “盧雲從未見過陛下如此心念著一個人。”


    “也從未見過陛下如此寵著一個人。”


    “您既然在陛下的心裏,這個世間萬萬女子都無法得到的男人心裏,便要好好珍惜,好好感恩。”


    “……”


    “若您腹中的孩子非夜王陛下的……”


    盧雲說到這稍稍停了一下,深吸一口氣,想到這種可能,盧雲這一個旁觀者都快不能呼吸了,


    “盧大人。您今日的話,多了些。”


    蘇鸞淡淡道。


    “……”盧雲眉頭皺了一下,微微低頭對上蘇鸞……


    “本宮與陛下的事,恐輪不到盧大人指三道四。”


    “……”


    “夜王讓盧大人護本宮周全,若本宮被你這番話氣的病重了……不知盧大人,可擔待的起?”


    “……王後娘娘,盧雲也隻是好心提醒您。”


    “本宮腹中的孩子,需要盧大人來提醒什麽?難不成……”蘇鸞微微眯起眼,衝盧雲笑了一下,“這孩子是盧大人的?”


    “……”


    盧雲眸子瞪大,“娘娘!”


    “盧大人,你最好是盼著這孩子就是夜王陛下的……若不是,那便是你的。”


    蘇鸞這話,全然用的是夙鸞說話時的語氣,聽得盧雲心頭一陣茫然,而後背卻是冷汗涔涔。


    “王後娘娘!您這話是什麽意思!”


    盧雲一時間也有些不淡定了。


    王後這話分明就是抱著要栽贓他的意思……


    蘇鸞又是一聲輕輕的笑,


    “沒什麽意思,隻是與盧大人開個小玩笑。”


    “您是南靖王後,有些玩笑,希望娘娘能斟酌之後再開。”


    “盧大人竟……生氣了?抱歉,本宮也沒有想到盧大人會這麽經不起開玩笑。”


    “……”


    這女人……到底是狡猾的,這幾日在夜王陛下麵前的楚楚可憐,隻不過是她的偽裝罷了。


    可英明如夜王陛下,怎會被這女子的偽裝給蒙了雙眼?


    “盧大人雖是夜王陛下的貼身護衛,這一路北上又南下,盧大人雖一路緊隨,可也不是整日整夜的在夜王身邊。不是麽?”


    “……”


    “本宮與陛下的事,盧大人更是隻知表麵,不知內裏。在無知的情況下,盧大人便一番忠告贈予本宮……很大的膽子嘛!”


    “……”


    “你心中的懷疑和猜測,自有陛下會給你結論,本宮無需向你說明。”


    “……盧雲明白了。是盧雲……逾矩了。”


    “盧大人繼續忙您的,本宮還想再走走,呼吸呼吸這霜花鎮最後一場雪,停了之後的空氣……”


    “希望娘娘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天氣冷,娘娘若是呼吸夠了新鮮空氣,便趕緊回屋待著。”


    “……好,多謝盧大人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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