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煜麟微微一怔,似沒有想到太後娘娘會突然迸出這麽一句話來,鷹眸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複雜,低沉應道:“洛大夫醫術高明,這是大家有目共睹的。”


    “哀家不是問你這個,哀家想說的是……你對洛大夫的感覺如何?”


    太後娘娘唇角勾起一抹淡淡玩味,半開玩笑半認真的口吻道——


    “這麽多年來,哀家極少見你能和一個女人說這麽多話,雖然洛大夫相貌是醜了點兒,不過……人倒是個不可多得的好人,但凡和她相處時間長的人,恐怕都會喜歡上她。”


    “皇奶奶這話……是什麽意思?”君煜麟似敏銳的感覺到了什麽,鐫刻的俊頰隨之繃緊了幾分,鷹眸更是直勾勾的盯著太後娘娘的臉。


    “麟兒,你是不是看上洛大夫了?”太後娘娘這句話一出,見男人俊顏陡然僵滯,不等他開口,太後娘娘便抬手製止了他,繼續道——


    “你不必先急著否認,麟兒,這幾年你都是一個人,哀家看在眼裏疼在心底,若真是能有個女人在你身邊照顧著,那哀家和皇上也就算都能放心了。雖然……洛大夫看上去相貌平平,身邊還帶著個孩子,不過她是個聰慧女子,阿離和你也算是有緣,你們在一起有說不完的話,夫妻之間最難能可貴的便是這一點。”


    太後娘娘靠坐在床榻上,一字一句看似說的雲淡風輕,卻著實令男人心頭一驚。


    “皇奶奶繞了這麽大一圈子,就是想說這個?您覺得……我會喜歡上洛大夫嗎?”君煜麟怔愣過後,回過神略微一笑,眸底閃過一絲不易察覺的精光。


    “哀家絕不相信,你小子今天晚上突然出現在這裏就僅僅隻是為了泡腳針灸!如果你不是看上了洛大夫,那皇奶奶倒是想聽聽你的解釋……”太後娘娘直勾勾的盯著男人的臉,卻見君煜麟唇角噙著一縷狡黠笑容,大步流星走到床榻邊坐下。


    “我想……皇奶奶是誤會了。麟兒鬥膽想問後皇奶奶一句話……”君煜麟醇厚低沉的語速顯然放慢下來,鐫刻的英俊輪廓也逐漸變得肅然認真,盯著老人家的臉,低沉道:“皇奶奶有沒有覺得……洛大夫像極了一個人?”


    “誰?”太後娘娘眸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唇邊依然還漾著絲絲淺笑,深邃的神色似隱藏了一些饒有意味。


    “桐兒——”君煜麟原本並沒有打算說出來,可眼下洛大夫是皇奶奶身邊的人,他若是真想找出答案,必然日後有很多地方都需要皇奶奶的照應。


    “桐兒?除了聲音……哀家倒沒有覺得有哪一點兒像。比起洛大夫,無疑桐兒要漂亮的多。”太後娘娘低垂眼斂若有所思,數秒後緩緩應道。


    “我發現……她右耳後的那顆紅痣,和桐兒也是一模一樣。還有……前兩日我去將軍府時,聽見青鬆的女兒稱呼她為姑姑,喚阿離作表哥。若說這一切僅僅隻是巧合……不管皇奶奶信不信,總之我是不信的。”君煜麟篤定出聲,麵色肅然,直勾勾的盯著太後娘娘的眼睛,話說到這個份上,他也不打算隱瞞皇奶奶。


    雖然太後娘娘心裏早就猜到了真相,可此刻這話從君煜麟的嘴裏出來,她還是略微驚訝,遲疑了下,問道:“那……麟兒,你現在打算怎麽做?直接向洛大夫問清楚嗎?”


    “雖然心裏幾乎已經認定了是她,可是……我還是想再多了解一些,若她真是桐兒,為什麽會變成現在的模樣?難道是傳說中的易容術?”說到這裏,男人眉心緊蹙。


    太後娘娘眸底劃過一道異色,看似淡然的輕聲反問道:“如果她真是桐兒,那……麟兒,你介意她現在的模樣嗎?哀家指的是……如果她這樣的容貌是無法改變的。”


    微微一怔,君煜麟似真的被這個問題問倒了,半天沒有回失,太後娘娘見他不說,也沒有繼續追問,莞爾一笑,淡淡輕柔道:“現在說這些都還為時過早,也許……她們壓根兒就不是同一個人,隻是你自己過於敏感了呢?”


    太後娘娘的話猶如一盆冷水從男人頭頂潑下,君煜麟頓時也清醒過來,他好像真的有欠考慮,且別說現在還不能完全確定洛大夫和桐兒究竟是否為同一個人,倘若日後真的能夠確定她們就是同一個人,那他能接受桐兒現在這副模樣嗎?


    君煜麟依然回答不出來,麵色顯得有些尷尬,默不作聲的站在原地,太後娘娘瞥他一眼,低沉道:“你自己好好想想,這種事情誰也沒有辦法給你答案。”


    君煜麟隻是略微揚了下眉,低沉道:“多謝皇奶奶提醒,這件事情我會認真思考的。”


    時隔兩天,這日百裏月桐剛剛替太後娘娘換完了藥,有丫鬟進來通傳:“太後娘娘,四皇子差人來請洛大夫去一趟雲華宮……”


    太後娘娘眸底閃過一抹不易察覺的異色,百裏月桐也微顯得有些意外,前兩日原本以為男人會差人喚她去雲華宮針灸,卻不見人影,還以為他將此事給忘了,今兒就差人來喚了。


    “那洛大夫……就辛苦你走一趟了。”太後娘娘的語氣依然很客氣。


    “太後娘娘客氣了,民婦這就過去。”百裏月桐點點頭,隨著門外等候的丫鬟身後出了慈心宮,朝著雲華宮的方向走去,據她所知,這幾年君煜麟大部分時間都住在宮裏,宮外的王府反倒閑置在那裏了。


    雲華宮的一切看在眼底依然還是那麽熟悉,順著長廊往裏便是男人的寢宮,女人就算是閉著眼桐,也能清楚的記得屋裏的擺設,沉香木雕刻的桌椅和寬闊的床榻,與房間相連有一道抄手遊廊,再過去便是沐浴的溫池。


    “四爺還在泡腳,洛大夫請——”丫鬟恭敬的請女人進了屋,屋內彌漫著淡淡的檀香味道。


    百裏月桐進屋一眼便看見了坐在床榻邊泡腳的男人,丫鬟隨即在床榻邊為女人看座,椅子不高不低,正好方便她一會兒給男人針灸。


    對視上男人深邃幽暗的鷹眸,女人淡淡出聲:“四爺這兩日可有堅持泡腳?感覺怎麽樣?”


    “洛大夫的話本王怎敢鬆懈,隻是泡了兩日藥足,卻也未見好轉,心痛的感覺依然時有發生。”君煜麟一瞬不瞬盯著女人的水眸,麵無表情,一本正經的道。


    百裏月桐水眸閃過一抹異色,隨之又蒙上一層疑雲,緩緩點頭,不再說話,坐下後捋起袖子,柔荑探入木桶握上男人的大腳,一臉專心致誌表情,開始推拿腳底的穴位,先暫時不管其它,舒通筋脈,促進血液循環,多少對男人的身體還是能有所幫助的。


    “今日已經按照洛大夫的要求泡了一柱香的時間。”君煜麟低沉的嗓音從床邊傳來。


    站在床邊服侍的丫鬟聞言趕緊的遞來早已準備好的毛巾,百裏月桐倒也不介意,接過來替男人擦拭幹雙腳後,依然用手托著他的腳,另一手繼續在男人腳底板按壓著穴位。


    “民婦先給四爺按按穴位,一會兒再號脈複診。”女人幾乎沒看男人一眼,注意力全都集中在男人的腳底下,指尖仿若帶著魔力,男人突然感覺到很舒服。


    隨著女人指尖的摁壓,陣陣酸麻感覺從男人腳底蔓延開來,充斥滿每一根血管,隨著血液在身體裏肆虐亂竄,男人雖然麵色佯裝漠然,可是幽暗鷹眸深處的光芒早就一點點變得柔軟下來,刻意忽略身體的異樣反應,讓眸光從在自己腳底忙碌的那雙小手移向她的臉。


    這張臉……與桐兒確實無一相似之處,那天太後娘娘的話也著實引得男人一番深思,可是在深思熟慮之後,他還是決意嚐試著要在女人身上找出答案。


    “洛大夫祖籍哪裏人?百裏將軍又是如何知曉你的名聲,竟請你到將軍府給百裏夫人看病。”君煜麟不得不承認,女人的柔荑按的他真的很舒服,他幾乎舒服的就想這樣閉目睡過去,在他問出這句話時,女人落在他腳底的手指有數秒的停頓,很快便恢複了正常。


    “民婦那兒是小地方,就算是說出來四皇子也未必聽說過。”百裏月桐雲淡風清的莞爾一笑人,淡淡道:“至於百裏將軍能找到民婦,這也完全是機緣巧合,一切都要歸功於上官沫,是他向百裏將軍推薦民婦的。”


    聽見上官沫三個字,頓時讓男人的臉色一僵,女人的小手正順著大腳漸漸往上,撫揉著男人的小腿肚子,這裏也有很多的穴位,隻是她這輕輕一捏一揉一摁,頓時讓男人的身體一僵,如同被電流擊中,四肢百骸的每一個毛孔隨了她的碰觸舒張開了,仿若盡情呼吸氧氣的魚兒一般,整個人甚至有微微的戰栗。


    百裏月桐自然沒有漏掉男人身體的細微變化,疑惑的凝向他,反問道:“是民婦摁的不舒服……還是四皇子感覺身體有什麽異常?”


    “咳……本王隻是不習慣罷了。有……有點癢……”男人臉頰劃過一抹不自然的尷尬,他原本就是個有潔癖的人,不愛與人過於親密,雖然他承認自己並不排斥眼前的洛大夫,可是女人的小手在他的肌膚上這樣摁呀摁,身體總會莫名產生一些奇怪的感覺。


    男人的解釋和他臉上流露出的尷尬神色,讓百裏月桐的唇角不由自主微微上揚,原本清冷的嗓音也在不知不覺中柔軟了些:“這樣的穴位按摩對四皇子的身體會有好處,就算不能對症,至少也能消解疲乏。所以……四皇子就算不習慣,還是忍一忍吧!”


    女人說完的同時,抬眸衝著男人自然流露一抹笑靨,接著再度低頭,專注認真的繼續手裏的動作,完全沒有察覺到男人眸底一閃而過的異樣複雜。


    君煜麟深邃的眸光順著女人的側麵輪廓往下,掠過她胸前時,不受控製般地停留了片刻,再從她的小手緩緩上遊,最後再度落到她的臉頰上。


    剛才女人衝著他莞爾一笑的短短瞬間,他在女人的眸光裏看見了一縷熟悉的光芒,雖然她那張布滿醜陋紅色胎跡的臉頰對於他而言是陌生的,可是眼神卻是那麽熟悉,如果此刻她告訴自己,她就是桐兒,他一定會毫不猶豫的相信。


    怔怔地望著忙碌中的女人,注意到她的兩頰微微泛起了粉紅色麟,不知是因為給他按摩費力的緣故,還是房間裏過於溫暖,除了額頭,女人的鼻尖沁也泛起一層細細汗星。


    “呃……若是累了,就停下來歇歇吧。”君煜麟醇厚低沉的嗓音逸出,當女人驀然抬眸望看他時,他的心跳莫名加快,佯裝若無其事在將視線從女人臉上移開。


    “已經按的差不多了,民婦接下來就給四皇子紮針灸。”百裏月桐水眸閃過一抹疑色,抬眸的那瞬,她清晰的感覺到男人的神色有些不太對勁,以她閱人無數,一定不會看錯的。


    麵對女人的堅持,君煜麟不再說話,安靜地看著女人嫻熟操作手裏的銀針盤,精準無誤的將銀針一支支插進他的腳底。


    “洛大夫臉上的疤痕是生來就有的嗎?”


    一陣沉默後,男人低沉的嗓音再度緩緩逸出,深邃的鷹眸直勾勾盯著女人的小臉,不放過她臉上任何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


    女人的眼睛依然落在男人的腳掌上,清婉淡然的應聲道:“確是生來就有的。”


    “本王聽說嚴太醫祖上傳的一劑藥膏,連續塗抹三個月便能去除任何疤痕,宮裏的嬪妃娘娘們都沒少找他拿過,如果洛大夫需要,本王可以……”


    男人低沉的嗓音不疾不緩,帶著絲絲試探,不過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女人開口打斷了——


    “多謝四皇子的好意,民婦用不著。”百裏月桐淡淡打斷男人的話,再抬眸時,清澈澄淨的水眸多了一絲複雜,凝盯著男人鐫刻的五官打數秒後,接著道:“民婦自己就是學醫的,若真有心想去除這些胎跡倒也不是什麽難事兒,隻是覺得沒有必要罷了。”


    “洛大夫當真覺得這件事情沒必要?哪個女人不希望能有一張漂亮的臉蛋,本王還從來沒有聽說過……”君煜麟深邃眸底漾著的疑惑更深。


    “容顏終會老去,不過都是浮雲,若是民婦能夠生得一張花容月貌自然是好事兒,可是當事與願違的時候,也沒有必要強求……”百裏月桐麵無表情的低沉道。


    隻是說著說著,女人的臉色越來越不對勁,額頭上的汗珠又密又厚,覆在男人腳上的柔荑突然變得冰涼,她的變化很快便被男人看出來了。


    “你怎麽了?人不舒服嗎?”君煜麟見女人的小手緩緩移向腹間,唇色泛著蒼白,看起來是真的不舒服,顧不得男女避嫌,一把抓過她的小手,冰冰涼涼。


    百裏月桐隻覺得腦子一懵,不會這麽巧偏偏在這個時候身上來了葵水吧?隻感覺腹部墜漲疼痛的厲害,短短瞬間後背都被冷汗浸透了。


    不等女人回答,男人已經不由分說的蹭蹭幾下將腳底的銀針全數撥出,連鞋也顧不得穿,光腳踩到地麵,一把將女人抱起來放到床榻上。


    “不,不要——”百裏月桐麵露尷尬之色,腹部疼痛的讓她完全沒有力氣反抗,一股熱流從下麵湧出,她不想在男人麵前失態,若是一會兒弄到他的床上就更加難堪了。


    “你臉色看起來不太好,先躺下休息。來人,去喚太醫……”君煜麟皺緊眉頭,這變故發生的太突然,他也不由自主的擔心起女人來。


    “等等!不……不必喚太醫過來,四皇子難道忘了,民婦自己就是大夫。”百裏月桐秀眉亦緊緊蹙成一團,急急搖頭。


    “那你到底是怎麽回事兒?”男人原本就距離她很近的身體更近了幾分,百裏月桐能清晰嗅到屬於他身上獨有的淡淡龍涎香,莫名心速加快,急急避開。


    “四皇子不必管我,我休息一會兒就沒事了。”女人輕喘的聲音透著幾分急促,閉上眼睛不再看男人,將注意力都集中在劇痛的小腹上。


    一陣陣熱流從身下逸出,女人的心情更加難以平靜,無庸置疑,男人華麗的床單一定被血漬汙染了,以她對他的了解,男人絕對是接受不了的,恐怕連同她和這張床都要一並扔出屋子。


    想到這裏,女人再也沒有辦法安穩的躺在床榻上了,腦海裏已經浮現出男人那副令人毛骨悚然的駭人模樣,顧不得肚子的疼痛,強忍著要從床上掙紮起來,隻是腦袋才剛剛離開床麵,便被男人有力的大手重新摁回到床榻上。


    “都說了讓你先躺下休息。”男人低沉的嗓音透著一絲不悅,女人的臉色好蒼白,就連那片原本殷紅的胎跡此刻也失去了往昔的顏色,著實讓人難以安心。可這個時候她還偏偏固執的要起床離開,這不是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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