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生婆的聲音不斷的響起來:“太子妃,您放輕鬆一些,再放鬆一些……你,再去擰一把帕子,給太子妃擦把汗,還有你……再去打一盆熱水過來。”


    “是。”


    丫鬟們稀稀疏疏的聲音傳來,按著接生婆的要求,一個個都忙活開了,平日裏再簡單不過的事情,到了這個時候都讓人格外小心翼翼,唯恐出什麽差池。


    雨煙此刻已經三兩下奔到了床榻邊,不待百裏月桐說話,她已經伸手緊握住百裏月桐的手:“太子妃,一定痛極了吧,有雨煙在身邊陪著你,你按著產婆的放在,再放鬆些……”


    雨煙看著女人額頭上已經滲出了一頭的汗,一臉疲倦表情,對視上她的杏眸時,女人唇角勾揚,努力擠出一抹淺笑:“雨煙,你……你來了!”


    “嗯嗯,太子妃,雨煙在這兒陪著你呢,來,我們聽產婆的話,慢慢地深呼吸,寶寶就快要出來了,相信他一定會健康漂亮,就像太子殿下和太子妃一樣。”雨煙的心雖然也提到了嗓子眼,可這會兒依然努力佯裝平靜鎮定,努力安撫著已經快精疲力竭的女人。


    “你這丫頭,嘴真甜……”


    百裏月桐忽然就笑了,雨煙這丫頭每次說出的話都讓人感覺到窩心的溫暖,想到很快就要見到那個素未謀麵的寶貝了,百裏月桐唇角勾起一抹滿足笑容,若是個男娃兒,她希望他長得能像君煜麟一般俊朗好看。


    若是個女娃兒,女人唇角的笑容還沒有褪去,腹部的陣痛再次降臨,疼痛難忍的感覺不禁讓她搖搖頭,三千青絲已經完全被汗水打濕,濕漉漉的粘在臉頰止的皮膚上,臉色越來越蒼白,貝齒將紅唇也咬的沒有一絲血色。


    雨煙怕她咬傷自己,毫不猶豫的將手中的帕子折好塞遞到女人嘴邊,關切出聲:“太子妃可千萬別傷了自己……”


    兩個接生婆同樣急得額頭上的汗水嘩嘩落下,一邊檢查著女人宮縮的頻率和情況,雖然女人已經用盡了力,可是胎兒卻還未入到骨盆,也意思就是說,胎頭還不能入位。


    這一發現,不禁讓兩個接生婆臉色驟變,緊張的臉都白了,雨煙同樣也發現了接生婆臉色的異樣,杏眸閃過一道異樣複雜。


    “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兒?太子妃都已經被你們折騰的精疲力竭了,竟然還沒有生出來,你們倒是給個準信兒,到底還需要多長時間才能生出來?”雨煙壓低嗓音低喝出來,淩厲的視線無形中給了兩個產婆莫大壓力。


    其實雨煙在看著百裏月桐分娩的同時,自己也倒抽了一口冷氣,女人生孩子就如同到鬼門關走了一遭,這對即將分娩的她而言,不得不想像著事情若是落到自己頭上會是什麽樣兒!


    “羊……羊水已經破了,現在還看不到胎兒的頭,若是孩子不能順利落到骨盆,窒息的時間過長的話,恐怕……恐怕是凶多吉少,如……如果死胎,更恐怕是連大人都難保住了,現在……現在老婦也……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了?”


    接生婆戰戰兢兢的又仔細檢查了一遍,對於百裏月桐的情況自己真的是毫無辦法,不禁也有些慌了,進退兩難。


    另一位接生婆看了她一眼,原本站在原地未動的她,突然想到了什麽,眼睛一亮,緊接著便閃身奔了出去。


    原來,這位接生婆腦子裏想著最最壞的結果,如果太子妃真的出了意外一屍兩命,那她們這兩個接生婆的小命恐怕也是保不住了,眼下百裏月桐腹中的孩子遲遲未落入盆骨,她們是不是應該極力做出挽救,如果大人小孩隻能保一個的情況,到底該如何決擇?


    也不是,一人望了另外一人一眼,然後閃身奔了出去。


    房門外,君煜麟正焦急的等待著,房門打開,奔出房外的那名接生婆突然在男人麵前撲通一聲跪下來:“稟太子殿下,太子妃她……她難產了,老奴敢問太子殿下,如果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到……到底是保大人還是保孩子?”


    這一聲好似晴天霹靂,讓站在門外等候的男人頓時石化,君煜麟被嚇得腿腳都軟了,幸而站在他身體後側的雲一眼疾手快的扶了男人一把,才不到於當場出醜。


    君煜麟當場真想一掌劈死眼前的這個接生婆,可是他更知道,就算是懲處她們,現在也不是時候,屋子裏的女人現在是難產,每一分每一秒的時間現在對於她而言都是極其寶貴,男人壓抑著內心燃燒的熊熊怒火,還是忍不住一把拎起接生婆的衣襟,她的腿腳頓時就懸空了,臉色更是嚇得一片慘白。


    君煜麟沙啞磁性的低沉嗓音傳來,冷冷開口:“當然是保大人為先。”


    男人的話一說完,同時粗糲的手臂往外一甩,將接生婆扔了出去,同時再也沒有辦法沉住氣的繼續守在長廊等候,首當其衝的衝進了房間裏。


    僅僅一眼,床榻上女人那張比紙還要白的小臉就讓男人的心跳幾乎窒息了,君煜麟的大掌緊握成拳,骨節咯咯作響,心愛的女人為了要生下他的孩子,而被折磨成眼前這副憔悴模樣,最最心痛的人反而是他,如果可以代她受痛,他定然片刻也不會遲疑。


    百裏月桐看見男人就這樣一陣風似的嗖的衝了進來,水眸劃過一抹驚愕異色,不過剛才產婆的話她也聽見了,知道自己是難產了,就在另一個產婆剛才衝出去的好會兒,她已經讓眼前的接生婆將情況一一詳細的說給自己聽,一邊忍受著陣痛帶來的痛苦,一這細細聽產婆說著詳細情況,眼下這種情況,也隻有她自個兒能夠救自己了。


    “桐兒,你一定要撐住,本王不能失去你……”君煜麟箭步衝到床邊,沙啞的嗓音透著哽咽,女人清楚看見了他眼底閃爍的晶瑩淚光。


    “麟,你別緊張,我……我不會有事的。”百裏月桐吃力的說出這句話,眼裏同樣漾上一層淡淡晶瑩,努力抬起的柔荑被男人拽入掌中,她輕柔的覆上他鐫刻的俊顏,替他擦拭幹眼斂下方緩緩溢下那顆淚珠。


    “快!保大人……”君煜麟的視線突然凝向接生婆,麵色肅然凝重,剛才從雨煙的手裏接過她的柔荑,能夠清晰的感受到她的虛弱,看著她完全沒有力量,而他卻是一點勁都使不上,這個時候他真恨自己,竟然也有如此無用無能的時候。


    看著女人生孩子幾乎要丟掉命,這讓他突然後怕起來,早知道這樣危險,他寧可不要孩子,也不想讓她遭這樣的罪,受這種苦。


    “等等——”百裏月桐脫口而出,麵色驟變,焦急打斷了男人的話,直勾勾的盯著男人那雙在緊張害怕而變得赤紅的雙眸,她知道他是緊張她,害怕失去她。


    可是對於她而言,辛苦懷胎十月的孩子是她的心頭肉,更是他們愛情的結晶,她不會輕言舍棄,讓一個母親為了自己能夠活下去而舍棄自己的孩子,太難了……


    君煜麟的眼瞳赤紅得嚇人,他又何嚐不期盼著這個小生命的到來,可如果二者之間隻能選擇其一的話,他的答應絕對是肯定的,他不能想像如果沒有桐兒的日子,他還能依靠著什麽力量活下去?光是想到這裏,男人便周身冰涼,惶恐不安,哪怕他是統領五旗兵馬的太子,哪怕他是夏周國將來的皇帝,哪怕是擁有著至高無上的權力,他想要的東西卻是少之又少,若是求母子平安已成奢望,那就求老天讓桐兒繼續留在他身邊。


    眼看時間緊迫,那接生婆一時之間也不知道自己到底該聽誰的?看看百裏月桐,再看看君煜麟,心裏甚是焦急,卻又不敢輕舉妄動。


    “太……太子殿下……”接生婆小心翼翼出聲,若是再不拿個主意,耽擱下去恐怕是真的要出大事了,到時候就算是她有十個腦袋,恐怕也不夠砍。


    聞聲,君煜麟像咆哮的獅子,頓時衝著接生婆怒吼起來:“本王說大人,難道你聾了麽?”


    “麟,你……你先聽我把話說完……求你……等等!”百裏月桐上氣不接下氣,如果不是她此刻真的用不上力,早就一口氣將自己心裏的想法說出來了。


    君煜麟臉上表情微微一怔,女人憔悴的模樣令他心如刀絞,這一刻痛到無以複加,也讓他陷入兩難境地,一來他怕耽擱了時間會失去他,二來卻又無法拒絕女人楚楚可憐的澄淨水眸,她那雙靈動的眼睛仿若會說話一般,僅瞥一眼就讓人無法忽略。


    “你……你說!”君煜麟咬咬牙,盯著女人蒼白的小臉,一臉正色沙啞出聲。


    “咱們不能放棄孩子,他可是我們的孩子,是我懷胎十月等來的寶貝,說……說什麽……我我也沒有辦法放棄他……”百裏月桐唇角勾起一抹笑靨,絕美的笑容映襯著她那張蒼白無一絲血色的小臉,淒美絕決的毅然在男人腦海裏定格,極美的一副畫麵,美得讓男人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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