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6章


    一時之間,屋內一片沉靜,褚喜雲和吉音不言不語,音裳離靜默等待,今天她就要有個決斷,日後就算是身死道消,也能落得個幹淨。


    褚喜雲見音裳離這般不依不撓,毫無大局之觀,心中生了不喜:“你可知沒有雲琅山做依靠,待嫁入霞瑟雲居,你將寸步難行?”


    霞瑟雲居在衡元修仙界的地位更勝雲琅山,且如尚又是散修盟盟主,身周不乏佳人環繞。


    若音裳離不是他褚雲琅的女兒,想要入主霞瑟雲居簡直是做夢,這衡元界並不缺單水靈根的女修,隻是她的水靈根資質尚好一些罷了。不依不撓地鬧了這麽些日子,他以為她隻是在為自己多作爭取,沒成想其眼界如此之狹隘?


    “寸步難行有什麽可怕的?”音裳離抹去了眼淚,她不要哭,於他們來說她的眼淚都是無病呻、吟:“我都已經沒有前路了,”還會怕日子難熬?


    她現在的修為僅為金丹巔峰,而如尚老鬼在兩千年前就已入合體境,若不是修為停滯在合體境中期巔峰,他也不會同意褚喜雲的提議換女了。一個金丹巔峰遭合體境修士采補,新婚之夜她能保得根基不損就已是大幸。


    吉音瞧著褚喜雲的麵色越來越暗沉,知他已經惱了,心中更是氣憤難當,看向這個不孝女脫口斥道:“你爹心疼你為你費盡心思地謀算,你卻在這裏沒完沒了地鬧,我與你好話說盡,你不理不睬,說……你到底想要什麽?”


    音裳離瞥向她:“我以為我想要的已經說得很清楚了。”


    吉音一愣,後明白了,不住地點頭:“好……好,”眼淚含在眼眶中,舉起了右手,“你想要為娘就給你,我也隻當沒生過你這個女兒,隻當這麽多年的含辛茹苦全都喂了狗了……”


    “哈哈……,”音裳離一手捂著心口,吉音這一套她已經看透了,嗤笑道:“狗能替你們嫁給如尚老鬼嗎?”又想拿所謂的生養之恩來捆縛她,可經了這麽多事,她已經不傻了。


    “好,我說一句你頂一句,好樣兒的,”吉音任由眼淚滾落,看著音裳離哽咽說道:“我吉音向天地眾神以心魔起誓,待我兒嫁入霞瑟雲居之時,便是我等情盡恩絕之日,若有違此誓言,吉音仙途斷絕,永墮魔獄。”


    “很好,”音裳離等到了她想要的,將目光投向了褚喜雲:“現在該輪到你了。”


    褚喜雲閉目哀歎,舉起左手對天地起誓。音裳離聽完了誓約,仰首大笑踉蹌著走出了琅琊居,眺望著天際,她終得孑然一身了。


    “音娘,”待音裳離走後,褚喜雲緊抓吉音的手,麵上悲傷不掩:“我真的是逼不得已,黎兒想錯我了。”


    “蒼淵界萬獸森林之亂已經平息十餘年之久,天衍宗的那位她是絕對不會放過我的,我必須盡快平衡體內失調的陰陽,恢複全盛,否則恐怕要不妙。”


    “音娘明白,音娘都懂,”吉音反手緊握那隻骨節分明的大掌,將它貼到麵頰上,淚如雨下:“雲琅,現在音娘除了你是什麽都沒有了……嗚嗚……”


    褚喜雲眸色一暗,讓吉音靠在他的肩上,柔聲安撫道:“放心吧,黎兒是我們的女兒,就算她如此作為,我也不會不管她,而雲琅山永遠是她的依靠。”


    依在褚喜雲懷中的吉音聞言眼神微動,不過隻瞬息便立馬又恢複了楚楚之態:“謝謝你……嗚嗚雲琅我心裏好難過……”


    西大陸閆銀城,韓穆薇和鍾珠珠在蓬萊閣大吃大喝完,正準備結賬的時候,忽見一行身著墨色法衣的年輕人進入閣中,這原也沒什麽,隻是他們身上服飾和周語琅存放在儲物鐲中的幾件十分相似。


    “這應該是盛魔門的宗門服,”鍾珠珠掃了一眼那幾位的襟口處和衣袖,均不見任何有特色的圖徽,不禁凝眉,難道她猜錯了?


    韓穆薇抬手又叫了一條五階花木果子魚:“看他們腰間掛著的魔月玉佩,”那玉佩的樣式很奇怪,“和月戰咒符文一模一樣,”就連月心一點都有,隻是她在周語琅的儲物鐲中並沒有發現這樣的玉佩。


    “聽說了沒?”一行人剛坐下,其中一位瘦削男子說到:“周語琅死了。”


    “怎麽可能?”坐在邊角的女子拿起店夥計剛送來的茶,給在座的都滿上:“人家娘是咱們盛魔門聖女,爹是雲琅山雲琅君,誰敢動她半根指頭?”


    不但那女子不信,其他幾位也均搖首,瘦削男子抿了一口茶,抬眉瞪大眼睛:“真的,我表姐的堂哥的表妹就是守魂瑩壇的,都已經確定了周語琅的魂燈滅了。”


    “真的假的?”倒茶的女子都愣住了,茶水溢出杯子都沒察覺:“我還以為是雲琅山有了女主子,那位坐不住了才玩出這一套的。”


    “我一開始也這樣想,”瘦削男子一把覆上女子拿著茶壺的手,趁機捏了捏,後拿走了其手中的茶壺:“不過這可是千真萬確的事,現在消息已經壓不住了,周語琅這一死,後麵的戲大著呢。”


    “可不嗎?”女子嬌嗔地拍了一下瘦削男子,後眼神掃過四周,看向在座的另外幾位:“不管周語琅曾經做過什麽,她是那位和雲琅君的女兒這屬不爭的事實,現在眼瞧著雲琅山要辦喜事了,那位豈會容得?”


    這一行人說話是一點沒有避諱,自他們來了,大堂之中的其他桌便禁了聲。韓穆薇和鍾珠珠對視一眼,後繼續吃著剛上的果子魚,不到兩柱香的工夫,二人便結賬離開了蓬萊閣。


    走在街道上,韓穆薇一手撐著腰一手摸著肚皮,傳音予身側的人:“珠珠姑祖,咱們找個地方坐會吧?”這一頓吃得滿足了,她都撐了。


    鍾珠珠瞥了一眼她圓鼓鼓的肚皮,不禁輕笑應道:“你運轉靈力不就舒服了,”她這是在找借口想要等那夥人出蓬萊閣,“周語琅才死兩天,消息得得這麽快,而且還敢往外傳,這身份定是不簡單。”


    “我隻是想要確認一下,”韓穆薇運轉靈力,隻兩息肚子就恢複如常了:“周語琅還有一個同母姐姐——周玉雲,”能如此快地得到周語琅的死訊,又敢在這個特殊的當口這般作為的,盛魔門除了周寧兒,應該就隻有她了。


    “都是不簡單的角色,”鍾珠珠帶著韓穆薇走向了距離蓬萊閣僅僅隻有千丈的習來茶館:“所以褚雲琅為何要招惹如此多的女子,”就不怕死在女禍上?


    管不住下半身唄?韓穆薇隨著鍾珠珠上了茶館的三樓,尋了個臨街的包廂,坐下後看向店夥計說道:“上幾碟子零嘴,要你們茶館裏最出名的,茶水我們自己來便可。”


    年輕的店夥計長巾子一甩掛在肩頭:“好嘞,您二位稍微,小子這就去給你們拿。”


    關上包廂的門,打開禁製,韓穆薇拿出了一套青瓷茶具,取出老頭給的極品雲霧茶稍稍捏了十來根泡上,後開始俯視街道,望向對街不遠處的蓬萊閣:“珠珠姑祖,你說咱們聽到現在為什麽就沒人談論霞瑟雲居呢?”


    這也是她覺奇怪的地方,鍾珠珠雙手托著腮幫子,微微眨了眨眼睛:“也許是霞瑟雲居的底大家都曉得,沒什麽可談;也許是霞瑟雲居的主子如尚脾性不好,世人不敢談。”


    “難道褚喜雲的脾性就好?”韓穆薇湊著鼻子,嗅著茶香,再次換成神識傳音:“您當年重傷了褚喜雲,還逼著他損了一口心頭血,將將不到十二年他的傷肯定沒好,”右手手指輕輕地敲擊著桌麵,“吉音來了,褚喜雲就應該知道蒼淵界的情況,他急呀。”


    鍾珠珠點首:“我估計音裳離的婚嫁肯定跟他的傷脫不了幹係,”她廢他右臂玉骨之時,用了一縷魂力,而她的魂力中夾雜著一絲天地規則之力,“善德說褚喜雲是水火平衡雙靈根,那他經了我那一擊之後,體內的陰陽應該是被打破了。”


    而他原本長久平衡的陰陽一旦被打破,想要恢複就難了,畢竟水火相克。這就是水火平衡和五行平衡最主要的區別,水火相克,平衡一破就隻能靠外物補足。但五行就不一樣了,平衡即便被打破,五行相生,也很快就能自行恢複。


    “看來咱們得弄清楚霞瑟雲居的情況才行,”韓穆薇可不覺那褚喜雲會做虧本買賣。


    包廂外的禁製被觸動,韓穆薇神識一掃便打開了門,店家小二端著幾碟精致的茶點和兩盤堅果進來:“小的給二為仙長取來了,這些都是來咱們茶館的客人最喜歡的,您二位好好嚐嚐。”


    韓穆薇上下打量了一番店家小二,便關上包廂的門,取出一塊中品靈石放在桌上:“小兄弟,店家的生意很好吧?”要說這閆銀城誰的耳朵最不得閑,那定是這城中各家客店裏的夥計。


    店家夥計一見這陣仗,就明白了,瞄了一眼放在桌角的那塊中品靈石立馬回道:“得您光顧,咱們茶館生意一向好得很,”說話的同時順手打開包廂外的禁製,“二位仙長想問什麽盡管問,小的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鍾珠珠抬了抬眉,不禁笑道:“你倒是實在。”


    “小的也有一家老小要養,”店夥計可不傻,這就是幾句話的事,他也隻說他聽到了,也不用胡謅瞎編便可得一塊中品靈石這買賣哪找去:“家中還有一小子都快滿五歲了,明年就要測靈還得打點,”這哪哪都要靈石。


    韓穆薇喜歡這樣實誠的人:“行,我也不多問,你給咱們說說霞瑟雲居的情況,這個應該不為難吧?”


    “瞧您說的,霞瑟雲居在咱們衡元界就是響當當的存在,”店夥計心中明了了,這兩位恐怕是初來乍到,不過那都不關他的事:“這不最近又要與遼昭雲琅山聯姻了嗎?”


    韓穆薇給鍾珠珠倒了一杯茶:“聽說了,隻是雲琅君什麽時候冒出來一位姓褚的女兒?”說到這她不禁嗤笑,“我周家兩位妹妹這心中隻怕要不得意了。”


    “原來兩位是咱們衡元人士啊?”夥計一聽韓穆薇提到周氏姐妹,心頓時一提,看來這一塊中品靈石也不好拿。


    “自然,”韓穆薇端著茶水,她出生在大宇宙,大宇宙就是她的家:“隻是我同姐姐出宗曆練已久,將將回來,吃了一頓飯隻覺這家不是家了。”


    店夥計連連點首:“明白明白,”他微微俯下身子,放輕了聲音接著說,“前一陣子大家都在傳雲琅君受了重傷,不過無人能確定,這不前幾天雲琅山要與霞瑟雲居結親,這流言才下去。”


    不對呀,韓穆薇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攥著青瓷杯,歪嘴斜眼地說道:“雲琅君真的受傷了,不然雲琅山怎麽會同霞瑟雲居結親呢,”這不是在尋靠背的嗎?


    店夥計兩手一拍,像是找著知音一般:“對對,就是這個理,”他以為就他一人覺得奇怪呢,“霞瑟雲居的如尚大尊有一外八路閨女,據傳是純陰之體,小的在琢磨著估計過不了多久,雲琅君得娶妻納妾了。”


    聽到這消息,韓穆薇不由得瞄了一眼自家那位老神在在的姑祖,似十分驚詫道:“這……這也太那啥了,”兩老鬼換閨女用,他們怎麽不去死?


    “誰說不是呢?”店夥計一臉唏噓:“那個剛被認回來的褚姑娘就賺個名頭好聽,實際上就是個苦姑娘。”


    他家小囡囡將將兩歲,平日裏摔一跤,他和婆娘都心疼得跟身上掉了塊肉似的,這到底呀褚姑娘不是長在雲琅君身邊,他不知道心疼。


    韓穆薇輕歎一聲,將那塊中品靈石推至店夥計麵前:“這個你收起來,情緒收斂好,出了這門就忘了這事於你好。”


    店夥計立馬收起靈石:“是是,您說的是,小的明白。”


    “再去給我們拿壺茶來,”鍾珠珠出聲道:“要茶館裏最好的。”店夥計在這待了這麽久,她們總要找點事予他做才正常。


    “好嘞,”今天遇著好人了,店夥計剛轉身又回來小聲說道:“外頭之所以會傳雲琅君受傷,還是因十年前雲琅山向無影門發了一道密令。”


    “無影門?”韓穆薇推算著時日:“他向無影門發什麽密令?”


    店夥計搖首:“不清楚,小的也是客人說的時候帶了一耳,不過無影門都是幹滅殺的事,雲琅山給無影門發密令總脫不了是那茬,”這話音一落,他立馬打開包廂的禁製,“小的這就給您二位上茶,稍等片刻。”


    “去吧,”韓穆薇看向鍾珠珠,傳音道:“殺人的勾當,就不知我那張臉還能不能在衡元界露麵?”


    鍾珠珠吃著小巧精致的糕點,嘟囔道:“估計暫時是不能,”就了一口茶,“當然如果你實在是想知道,改天咱麽也可以試試,”這樣雖然打草驚了蛇,但也能嚇得褚喜雲自亂陣腳。


    韓穆薇搖首:“目前不行,”雲琅山又不是隻有褚喜雲一個人,且能在衡元界排的上號就說明實力不一般,她們現在就對上肯定要吃虧,“我們得先尋機削弱雲琅山的勢力。”


    “出來了,”鍾珠珠兩眼看向蓬萊閣的門:“還挺快,”看來吃飯是假,散播消息才是真,“咱們要去瞧瞧嗎?”


    “不用了,”韓穆薇瞥了一眼那行人,便抓了一把堅果子開始剝了起來:“這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況且她原就想讓褚喜雲後院著火,現在這般正合了她的意,“明天我們就去臨邊城。”


    鍾珠珠沒異議:“行,最好能遇上那個音裳離。”


    自雲琅山和霞瑟雲居要結親的事傳出後,地處西大陸曉雲山脈之上的盛魔門聖壹宮中也沒了往日的平靜。


    啪……


    “本宮沒你這個女兒,”一綰著牡丹髻的狐狸眼美婦失望地看著跟前捂著臉的女子,心中刺痛:“語琅人都沒了,你竟然還利用她身死的事,她可是你的親妹妹。”


    女子捂著自己火辣辣的臉,回視雙目紅腫的美婦,諷刺道:“語琅是我的親妹妹,這一點我很清楚,但是語琅不但是我的親妹妹,也是您十月懷胎誕下的女兒,”豆大的眼淚滾落泛紅的眼眶,“現在人沒了,您才傷心自責……是不是太遲了?”


    美婦似支立不住一般,踉蹌著後退了兩步,一掌撐在雕花石桌上,終是忍不住失聲痛哭了起來:“啊……我的語兒……嗚嗚……你要心疼死娘嗎?”哭著哭著便上前兩步一把拽住女子,輕撫她紅腫的麵頰,“玉雲,娘不是不愛你們……相信娘好不好?”


    這剛被扇巴掌的姑娘正是周語琅的同母姐姐周玉雲,她一把抓住她娘觸碰她臉的手,嗤笑著諷刺道:“我和語琅是您生的,您當然愛我們,隻是……您更愛的是那個負了你的男人,”說完便一把將她娘推開。


    “玉雲,”美婦周寧兒沒想到一向乖巧聽話的大女兒會這般,她被驚著了:“你……你在怪你爹?”可當初都是語琅的一廂情願,她這個做娘的也改變不了褚喜雲是語琅親爹這事。


    “今天我就把話放這了,”周玉雲見她娘竟拿這樣驚愕的眼神看她,她知不知道她裝乖賣乖已經太久了,她舔了舔粉嫩的雙唇:“我要雲琅山。”


    周寧兒聞言瞬間瞪大了一雙勾人的狐狸眼,也不哭了,冷聲問道:“你說什麽?”她突然發現自己從未真正地了解過兩個孩子,“給娘再說一遍。”


    “您知道嗎?”周玉雲抬手擦掉唇上的口脂:“我從來都不喜歡粉色,”烈焰紅唇才是她的最愛,垂目盯著指上的淡粉,“我說我要雲琅山,”話音一落,她便甩袖離開了。


    “雲琅山?”周寧兒呆呆地立於聖壹宮大殿之中,許久未能回神。


    韓穆薇二人回到租住的客店,鍾珠珠就讓她拿出龍骨:“今晚我助你開始煉化龍骨。”


    “多謝珠珠姑祖,”這大一天小一天的總有忙不完的事,韓穆薇取出此次出門時老頭給的兩個八品防禦陣布在房中,後盤坐在陣中,拿出一節半尺長的龍骨放於雙膝之上,閉上雙目:“可以開始了。”


    鍾珠珠上前右手一招,一縷金色從龍骨中飛出,後執起韓穆薇的右手,兩指在其掌心一點,那抹金色便立馬湧入掌心,金色湧入的瞬間,韓穆薇頓時咬牙,其手臂上的經脈突顯,而經脈之中似有一條小金龍在穿行。


    “啊……,”韓穆薇緊咬牙關,她聽到了哢嚓哢嚓聲,那抹金色所到之處,骨肉炸裂,調整心神,趕緊運轉功法進行滋養、修補:“呃……”


    鍾珠珠靜立一旁,看著韓穆薇五官扭曲,一滴又一滴渾濁含血的汗往下滴落,眼皮顫都不顫。這隻是剛開始,往後的路還長著呢,若是忍不了,那她們也不用再在衡元界徘徊尋緲徠了。


    那抹金色一點一點地被消耗,韓穆薇漸漸地習慣了這種疼痛,運轉著《天刑神語》,引導著天地規則之力修補、滋養肉身,直至金色被完全消耗。


    天大亮,黏成幾縷的眼睫微微顫了顫,韓穆薇慢慢地睜開了雙目,隻覺這兩眼皮有點緊吧,抬首望向立於一旁的姑祖:“將這跟龍骨煉化需要多久,”她現在隻想知道這個問題。


    “按照你現在速度,一百年,”鍾珠珠瞧著這一身髒汙的血泥人,不由得提醒道:“你就沒聞到什麽味嗎?”


    韓穆薇一愣,後就想直接往自己身上砸水球符,但見著那門後,則規規矩矩地拿出隻大木桶蹲進去:“一根一百年,那五根豈不是要五百年?”看來為了能早日脫離苦海,她得更加努力修煉。


    “你打幾個清潔術就行了,爬桶裏幹什麽?”雖然話是這麽說,但她還是凝了幾個水球扔入木桶。


    “我要泡泡,”韓穆薇現在全身都酸疼,蹲在木桶中揉搓著兩腿:“等把自己刷幹淨了,我還要再調息一番,”不然隻覺自己隨時都可能會散架。


    鍾珠珠席地盤坐:“好,反正衡元的事一時半會也解決不了,”這還有一顆出自冥淵之地的魔佛舍利子,而冥淵之地就是百萬年前桃無鹽造孽的地方,她想去瞧瞧。


    直至日往西去,二人才退了客房,一路向東。自用龍骨鍛體之後,每隔一日,韓穆薇就要煉化一縷五爪金龍的龍氣。按照鍾珠珠的計劃,待這根龍骨所含的龍氣都被煉化完了,韓穆薇便可煉化藏在骨中的真龍血。


    從閆銀城到臨邊城五天的路程,硬是被她們走成了半個月。來到臨邊城腳下,韓穆薇叉腰仰首望向城門之上的牆頭刻印,終於到地了:“珠珠姑祖,咱們要租個小院子。”


    “可以,”提到小院子,鍾珠珠就想到了薑寧塵:“租個好點的小院,”她估量著在音裳離成婚之前,她們是不會離開臨邊城。


    “成,”成日裏受苦受難,她也要好好地疼自己,韓穆薇掏出了靈石準備交入城費:“進了城,咱們先去蓬萊酒家吃飯。”


    鍾珠珠背手跟在韓穆薇身後:“嗯,要一頭烤乳靈豬,再來一條果子魚,”暫時就先這些。


    韓穆薇想到吃的就口生津液,自用龍骨鍛體之後她隻覺自己身子骨硬朗了,嘴也變饞了,就跟幼時一樣什麽都想吃,還總是吃完就餓。


    這臨邊城有點不一樣,韓穆薇挽著鍾珠珠的臂膀,不動聲色地掃視著四周,大概是靠近遼昭山脈,臨邊城的屋子幾乎都是用石頭建造,就連這的地也是石磚鋪設。


    幹淨是非常幹淨,房屋構造也是別具一格,頗有異域之風,隻是自進城後,已經有不下五波神識在她們身上略過了,韓穆薇不知這是哪的規矩?


    走了兩條街,來到了臨邊城的蓬萊酒家,尚未進店,身著灰色法衣的店夥計就迎了上來:“二位仙家,裏邊請。”


    韓穆薇朝著他微微點了點首,便拉著鍾珠珠進入了店中大堂。這蓬萊酒家在處理靈食上可媲美蒼淵界的花滿閣,不過價格倒是很公道,所以日日是客似雲來,瞧瞧這大堂無一虛席便可見一斑。


    “樓上還有包廂嗎?”樓下大堂眾人正吃得香聊得歡,韓穆薇是不指望湊上熱鬧了,抬首望向樓梯口,她這肚子現在是空得很。


    店夥計立馬應道:“有有,二位仙家這邊請,樓上的包廂還多著呢,”最近這修仙界太熱鬧,客人都喜歡湊一塊,樓上的包廂幾乎全空著。


    瞧著空蕩蕩的二樓,韓穆薇不禁搖首輕笑:“若不是走著樓梯上來,我都以為進的不是一家店,”習慣性地挑了個臨窗的包廂進入,“夥計,一頭烤乳靈豬,一條清蒸果子魚,都要挑大的殺。”


    “好嘞。”


    剛剛落座,韓穆薇就推開了窗戶,看向街道上來來往往的人,蓬萊酒家的對麵便是百寶樓閣,望著進進出出的人,生意像是不錯。


    鍾珠珠看著韓穆薇,隔了好一會才問道:“你不泡茶嗎?”


    “泡,”正在出神的韓穆薇立馬應道:“來點雲霧,”活祖宗是要好好養著的,她算是見識過珠珠姑祖的狠了,用龍骨鍛體時,她疼得死去活來,這位每每都會非常平靜地盯著她,嚇得她疼死都不敢吱一聲。


    “好,”鍾珠珠兩眼一彎:“我幼時有偷過爹爹的悟道茶喝,”結果隻喝了一杯就睡了十年,醒了便被揍了一頓屁股。


    韓穆薇聞言想了想:“等租好了院子,我給你泡那……,”眼角餘光掃到一抹熟悉的身影,她手裏捏著一小撮雲霧茶葉,腦袋往後壓了壓,“珠珠姑祖,我好想看到正主了。”


    “音裳離?”鍾珠珠立馬扭頭望向街道:“哪個?”她在閆銀城隻是隨口一說,可真沒想到能遇上。


    “穿一身銀灰色鳳紋法衣的那位,”多年不見,韓穆薇隻覺音裳離變了不少,猶記得以前她的腰背總是挺得直直的,走路時目光喜歡平視前方,不像現在兩眼無神盯著路麵。


    經了韓穆薇的提示,鍾珠珠一眼就鎖定了人:“她的全身都是緊繃著的,”這樣的人易生心魔。


    剛到百寶樓閣門前的音裳離就察覺到有人在看她,細細感悟了一番,才抬首迎向那兩道毫不避諱的目光,隻見一扁平圓臉姑娘正一臉興味地盯著她,而叫她心神一蕩的是另外一位,這位女子的眼眸讓她想到了一個人。


    目光相撞,二者都未有退卻之意,後相視一笑,便同時收回了眼神。音裳離轉身垂首走向百寶樓閣,眸中光芒一閃而過,嘴角微微上彎。


    而蓬萊酒家二樓臨窗的包廂中,在店夥計上了菜後,韓穆薇便一直盯著對麵那位啃豬爪啃得一臉滿足的姑娘,心想著她不準備說點什麽嗎?


    鍾珠珠在啃完一隻豬爪後,舔了舔手指,兩眼看著另外三隻豬腿泛光,在猶豫著先吃哪隻:“小薇子,音裳離認出了我的這雙眼睛,”經了十一年,她的五官除了眼睛幾乎都變了,“估計過不了多久,她就會找上門來。”


    韓穆薇吃著魚腦,一點不擔心地說:“尋來就尋來唄,”在老頭化神宴席上她就瞧出來了,音裳離並不是非常認同吉音攀親的做法,她覺得她們存有合作的可能。


    “那好吧,”鍾珠珠終於選定了一隻前爪:“吃完飯,我們就去尋院子。”


    百寶樓閣中轉了半天的音裳離在見那二人離開蓬萊酒家,就隨手拿了一件東西來到櫃台,結了賬,便出了百寶樓閣。


    韓穆薇和鍾珠珠都不是差靈石的主兒,所以她們也沒往偏僻的地方去,繞著臨邊城最熱鬧的幾條街走了一圈,心中有數了,轉彎進了一處弄堂,隻見一身著銀灰色鳳紋法衣的女子迎麵走來。


    再次見著熟人,鍾珠珠笑了,而韓穆薇則挑了挑眉:“這位姑娘可知道附近有租住洞府的地方嗎?”


    “正巧我有一處洞府要租,不知二位想要租什麽樣的?”音裳離凝視著扁平圓臉姑娘,這位的性子與其師父善德道君真是像得很。


    韓穆薇樂了,這是正等著她呢?也罷,既然同出一界,靈石就讓她賺了,她腦中閃過薑寧塵在薑朝國都的那處小院,便出聲道:“最好有個小花園。”


    “園子是有,還不小,”此時音裳離已經在心中謀算了,隻是不知這二位會不會信她,不過她相信事在人為:“我現在正閑著,可以帶你們去瞧一瞧。”


    “好,”韓穆薇輕籲一口氣,傳音予身側的人:“菩菩說音裳離的神魂上被打了追蹤結印,褚喜雲這是怕她跑了。”


    鍾珠珠也已探過她的神魂,不然她們可不會輕易與她搭話。


    跟著音裳離七拐八拐地來到一處小院外,韓穆薇掃視著周邊,狀似無意地問道:“這小院是你租的,還是買的?”


    “租的,”音裳離拿出玉符,打開小院外的禁製,領著兩人進入院中:“我是來這尋父的,”一住三十年,她已經習慣了這個小院,但卻知自己遲早有一日要遠離這裏。而待在雲琅山的這十年,她也一直沒舍得退房。


    “不住在這裏,那是尋到爹了?”韓穆薇看著院中的景致是真不錯,想來懂得享受的不止薑小子,聽到身後關門的聲音,她轉身麵向音裳離。


    音裳離打開院外的禁製,背對著二人:“你能告訴我褚喜雲和吉音在蒼淵界惹下了什麽禍事嗎?”


    韓穆薇看向鍾珠珠,見她在周邊又布下兩道禁製,才開口問道:“他們沒告訴你?”吉音果然是來了衡元界,還眼睜睜地看著褚喜雲賣了她的親閨女,真是不配為人母。


    “沒有,”音裳離忽的轉身上前一步:“但我知道他們肯定幹了什麽事,不然以褚喜雲的本事和氣運是不可能會受那麽重的傷。”天道輪回因果報應,她懂!


    “既然你想知道,那我就告訴你吧,”韓穆薇望進音裳離的雙眸,神色冷然:“褚喜雲為一己之私助萬獸森林的白虎紋王渡了飛升雷劫,而條件是白虎紋王渡了飛升雷劫後,要領萬妖進攻內陸。”


    下麵已經不用韓穆薇再說了,音裳離雙目瞪得滾圓,右手半掩著自己微張著的嘴,一口氣吸進去卻不知吐出來,沉凝了許久她才顫著聲問道:“妖妖獸動亂?”


    “嗯,”韓穆薇點了點首:“褚喜雲是被我天衍宗所傷。”


    “我明白了,”音裳離雙手緊摳著自己的臉,眼淚激流而出,她弓著腰無聲得哭著,怪不得他們那般著急,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韓穆薇靜靜地站立一旁,別人的家事她管不了,意欲如何全在音裳離一念之間。


    哭了足有半柱香的工夫,音裳離才平複了心緒,擦幹眼淚站直身子:“韓塵微,我要禁靈花。”她知道她有,因為柳雲嫣有。


    “什麽?”韓穆薇大驚,連忙問道:“你要禁靈花殺誰,殺褚喜雲?”


    音裳離搖首:“不,”她現在還不能殺褚喜雲,“我要殺霞瑟雲居的主子——如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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