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時光匆匆,不知不覺間又過去了六十餘年,盤坐在歸元祭台中心的韓穆薇也終於領悟完全了二百九十七字戰咒符文,看著愈來愈通透的祭台,不禁笑著長籲一口氣:“菩菩,我已經元嬰後期巔峰了。”


    小天菩剛剛去看過同伴,又順便給五行陣加了靈晶,這會心情正好:“還剩下九類戰咒符文陣,等咱們都堪悟了,估計你也該進入化神境了,”隻是這次進階暫時不會伴有雷劫。


    韓穆薇也是這般認為的,而且領悟越多,她就感覺自己與白玉祭台聯係越緊密:“算起來我都已經二百二十七歲了,”也不知天衍宗怎麽樣了?


    在這六十餘年中,寒逍老祖宗又來了一次,將正在閉關的兩位鍾家老祖宗送了來,至於天衍宗其他要渡劫的老祖們得等到太乙山金城秘境爭奪戰後才能陸陸續續地入緲徠。


    小天菩掰著圓乎乎的小指頭算了起來:“薇薇兒,金城秘境兩百年之限已到,今年十月三宗六門一寺院就要齊集太乙山劃分金城秘境,”她們這是錯過大熱鬧了。


    “對,”韓穆薇在想的也正是這事:“上次寒逍老祖宗來的時候說小二胖和簫簫結嬰已成,也不知簫簫修為穩定後有沒有接任天衍宗宗主之位?”


    “依著未行的性子,簫簫兒應該已經接任了,”小天菩對韓穆簫沒什麽要求,隻希望將來他在與她們做買賣的時候,能大方一些,手指縫開闊一點,要知經了八十餘年的霍霍,薇薇兒已經離貧困不太遠了。


    韓穆薇深歎一口氣:“菩菩,知道咱們還剩多少靈晶嗎?”


    說到這個問題,小天菩的一雙小平眉都耷拉了下來:“將將夠你剩下九十年用的,”她們以後都得要靠小九兒養了。


    “不怕,等我出了緲徠界,就拿幾顆晴嬰果去賣,”韓穆薇一手捂著心頭,想想又不對:“沒有靈晶,我們還有靈石,”很多極品靈石。


    “沒有極品靈石,隻有中、上品靈石,”小天菩撅著小嘴喃喃說道:“極品靈石都已經被我拿去跟小九兒換了靈晶,”現在小九兒那也是一塊靈晶都沒有,有靈晶的那位還在沉眠煉化鮫皇珠。


    韓穆薇嘖吧了兩下嘴,深覺這問題不能再繼續聊下去了:“我還是修煉吧,”不然她都覺對不住自己犧牲的那些可愛又潤澤的小靈晶。


    蒼淵界天衍宗三言峰衍行殿中,韓穆湯將將曆練回來就被召到此,看著坐在主位上陷入沉思的那位,便自己找了個地方先坐下:“十四哥,你在想什麽呢?”


    “想韓大胖,”韓穆簫轉眼看向韓穆湯:“我接任天衍宗宗主之位的時候,未師叔就警告我,無論什麽時候一切要都以宗門利益為重,”還有半個月天衍宗一眾精英弟子就要去往太乙山,他這不就想起胖胖了嗎?


    韓穆湯拿出兩顆靈果,扔了一顆予韓穆簫:“未師叔這是防著你和我姐暗度陳倉,掏宗門內庫。”


    八十多年過去了,前任未宗主、他師父破軍及其兄長破豈等等都接連突破化神境,雖然天衍宗明麵上還是隻有三化神,但秘地中化神道君還真不少,不過天一老祖和天牧老祖已經閉關,大概是要衝擊煉虛。


    元嬰真君就更不用說了,單他們韓家就占了四,他、十四哥、韓瑉、意優,還要外加姬晟,而這後頭仍有一大串在為元嬰做準備。


    至於頂上的,天竹老祖在二十年前終於成功進階煉虛,入主了藏書閣,原鎮守藏書閣的釋明道尊則去往了霄瑱界的域外仙魔戰場。釋甲老祖也閉關了,據聞待太乙山之戰後,他會和釋驄老祖等等一同入衡元界。


    他也不知衡元界具體將要發生什麽大事,但卻清楚天衍宗、中洲沐家、霄瑱歸一宗,上古姬氏近來都有好些高階修士閉關了。他還聽如玉說霄瑱界千雪宮原已準備飛升的宮主雪荀依莫名受了傷,飛升雷劫生生被壓後了。


    “這個……,”韓穆簫也不好意思說沒有,他和胖胖姐弟之情確實深厚:“二胖,此次太乙山金城秘境之爭,你可得給哥出把力,”說到正事他便收斂了心緒,“無論如何,天衍宗要保住金城秘境的五成份額,”一絲一毫都不能讓。


    韓穆湯心裏記著這事呢:“之前我已經在心中衡量過了,金丹、築基兩境界應該沒有多大問題,現在就困在元嬰境,”天衍宗現有的元嬰真君幾乎都是年輕一輩,而其他兩宗六門一寺院的情況就不一樣了。


    韓穆簫點首:“無極宗的夏慈銘、萬劍宗的前任宗主殷擎現也沒有閉關,六門倒是還好應付,就是淨覃寺的玄明是個人物。”


    “玄明交給未名師兄,”韓穆湯啃完一顆靈果:“夏慈銘……,”提到這個人就不禁叫他想起另外一人,抬眼望向主位,“你是不是該給明顏師姐下道宗令了?”


    二胖這話算是說到他心裏了,韓穆簫擦了擦靈果:“已經下了,”明顏師姐現還在北冰原,也不知能不能及時趕回?當然他也擔心另外一點,“你說我這樣做是不是在算計利用明顏師姐?”


    韓穆湯搖首:“不是,”他雖不太懂感情的事,但於是非上兩眼還是相當亮堂的,“明顏師姐的一頭銀絲是什麽情況,大家心裏都有數,況且其正處元嬰巔峰修為,實力與夏慈銘相當,我覺得於情於理,他們也是時候該有個了結了。”


    “情之一字,”韓穆簫也無法言說,腦中閃過結成元嬰後入世俗曆世時遇見的那個女子,誰能想到曾經妙音門門主的掌上明珠會在世俗開了個善堂,他垂目輕笑:“你等會去逍遙峰幫我問問鳳鳴師兄能不能出戰?”萬劍宗的殷擎不好對付。


    “好,”韓穆湯見正事說完,便問起另外一件事:“我聽說大胖有徒弟了?”還是善德道君帶回來的。


    韓穆簫就知道二胖要問這事:“確實,”麵上露了壞笑,“善德道君是胖胖的嫡親師父,他要給胖胖收個徒弟,我還能反對嗎?”


    “聽說還是個雷靈根小子,現由善德道君在領著?”韓穆湯耙了耙頭發:“那小子不會是姓朱吧?”


    “你就閉嘴吧,”韓穆簫瞪了他一眼:“若真是善德道君親生的,他會讓自己親兒子掛在胖胖名下,”那不是亂了輩分嗎?兒子變徒孫。


    雖然當初他也有此懷疑,但見了那秦傾之後,他便絲毫不再懷疑,善德道君生不出那麽體麵的娃娃,要知秦傾那小子的一雙桃花眼既有神又黑亮。


    韓穆湯想想也是:“我有空了得去看看那個娃子,”跟他交流交流,不能讓善德道君給帶歪了。


    “是該去看看,”那孩子也不容易,韓穆簫對他是深表同情,頭上頂著個百歲元嬰但又不見人影的師父,身周環繞著的全是小意優和韓瑉這類的人物,可別生了心魔才好。


    二人又敘了一會話,想知道的都了解了,韓穆湯便起身告辭。


    逍遙峰上,沐堯在修煉之餘巡視了一番靈植果木,收了成熟了的靈果,後便來到了山腰處的洞府,瞥了一眼已經停止運轉的四季陣,就直接進入了洞府。


    石屋內雖然空蕩蕩的,但卻十分幹淨,隻是少了些人氣,來到小院看著那兩棵又長高了些的雲靈茶樹,他斂下眼睫淡而一笑:“雲靈茶樹出的茶葉,我都已經幫你收了凝煉好存放了起來,等你回來分你一半。”


    “你這是想大胖了?”韓穆湯來了逍遙峰,自然是要先到他姐的洞府瞧瞧,他娘說了看一個男子記不記掛一個女子,不能隻聽其嘴說,他眼睛掃過小院,見院中多了兩把竹製搖椅和青石茶幾,還有幾盆花草,心中滿意了。


    沐堯躺到搖椅上,看著對麵的無風崖:“你回來是為了太乙山之戰?”


    二十年前未行師叔有所悟,修為壓製不住,韓穆簫不得不比原計劃早了十年接任天衍宗掌門之位。二十年過去了,韓穆簫在行事果決上比之未行師叔是青出於藍勝於藍。


    “對,”韓穆湯摘了一片雲靈茶葉放到口中,很快就品到了青澀的苦味:“而且重天秘境這不也要開啟了嗎?”他和沐暢還有姬如玉一行人都約好了,要橫掃重天。


    “重天秘境我也會去,”他的天鳳神血已經煉化了一半,修為也已入了元嬰巔峰,不出意外待出了重天秘境,他就該閉關衝擊化神境了。


    韓穆湯躺到另外一把搖椅上,偏頭看向右側:“你會去太乙山嗎?”


    “去,”沐堯雙目慢慢閉上:“讓掌門放心吧,”就目前來看,天衍宗元嬰一輩中能與萬劍宗殷擎匹敵的大概就隻有他了,未行師叔進階化神後便給他發了傳信。


    此次太乙山之行是要各宗門主事親自帶隊,也是韓穆簫繼任天衍宗掌門以來第一次在外露麵,而未行師叔要他助其鎮住二宗六門一寺院,徹底坐穩天衍宗掌門之位。


    “那他確實可以高枕無憂了,”韓穆湯對沐鳳鳴的實力是相當認同,畢竟自己也體驗過:“我姐那個徒兒——秦傾,你有見過嗎?”


    沐堯點首:“見過,”他雖是閉關,但卻不是閉死關,外麵的事沐家那群小子三天兩頭的就會跑來與他叨叨,他都有點後悔撤了逍遙峰外善德師父留下的法陣了。


    “秦傾從鍾曉秘境中帶出了一株升仙根,屍魔門的屍運大概是得了消息在其一出秘境就動手爭搶,差點傷了他。”


    “傷了?”這事韓穆湯也聽說了,那雙與韓穆薇極為相似的星眸中冷芒一閃:“是善德道君出手攔得快,不然將將在秘境中築基的小子怎麽抵得過屍運一化神道君?”


    沐堯輕笑不語,屍運老魔壽元將盡,一株升仙根可增千年元壽,他怎麽忍得住?


    “那升仙根呢?”韓穆湯比較好奇這個,露了光的東西秦傾未必能保住。


    “賣了,”沐堯右手半遮著麵,淺笑道:“善德師父和屍運大鬥了一回,回宗就閉關了,秦傾來峰頂尋我,說想請我陪他去一趟三言峰,”作為師伯,他自是義不容辭。


    這師父沒領過一天,徒弟脾性倒是承了她,韓穆湯抬手揉搓了兩把臉:“等會我去對麵瞧瞧他。”


    沐堯瞥了一眼無風崖頂的山壁:“他應該是閉關了,”不然這個時辰秦傾應在鍛體。


    “緣分未到。”


    半月後,三宗六門一寺院齊集太乙山頭,韓穆簫坐在一眾主事人中尤顯臉嫩,這個時候他就不禁想起了自家師父寶寧真君在他結嬰前的叮囑,隻是他沒當回事,看著主擂台上一百築基弟子,心中估算著時辰。


    此次有關金城秘境劃分之爭,一共分為三重,第一重是築基團鬥,各宗門出十位精英弟子立於擂台之上,正常鬥法,以兩個時辰為限,最後依各家留在擂台上的弟子多寡,進入下一重金丹比試。


    第二重各宗門出金丹五位,靠抽簽決定對立宗門,兩兩宗門之間三場為限,直至決出排名為終,而第一重留在擂台上弟子最多的宗門可不用抽簽,直接選擇對立宗門比試。


    第三重則是歸屬元嬰境,一宗門三元嬰,規則同金丹。


    至於化神、煉虛的比鬥,天衍宗倒是不怕,但無極宗往後縮了,其宗內戰力強悍的海昀將將才在天極山脈借助雷音烏庚竹渡了出竅雷劫,剩下明麵上的煉虛境修士就隻有仍在受罰的海西。


    一聲震耳銅鍾響,第一重築基期的團鬥正式開始,身穿白色祥雲宗門服的弟子攻防得當,不過百息就占據了擂台的中心位置,後便不再保留,大肆出手。


    原二宗六門一寺院的弟子見天衍宗這般早就占了地,還想著聯合起來,將他們團滅,結果那就是一群剛出籠的瘋子啊。上首還坐著各家的老祖,各宗門的弟子也不敢動陰私,隻能認命被掃落擂台。


    “天衍宗的小兒總是這般精神,”坐於韓穆簫下手的無極宗掌門宏義真君拂過自己下巴下那寸餘長的山羊須:“我們無極宗的弟子還是太斯文。”


    左右兩頭那揮劍的小子一看長相就知是出自中洲沐家,瞧那天不怕地不怕的虎樣,眼角餘光掃到一抹紅色,他頓覺牙都疼。


    “確實,”韓穆簫也覺無極宗的弟子是一代不如一代:“修士要的是去凡存真,弟子收進門可不能嬌養,”還是他們天衍宗的娃子好,個個都是從山上下來的野猴子。


    宏義未在多言,倒是叫一直盯著的妙音門門主清音逮著機會了,幹笑兩聲後似玩笑一般問道:“韓宗主年紀輕輕就接任了天衍宗掌門一位,不知可有心喜之人?”


    同是人卻不同命,同是一宗門之主,她跟這韓穆簫可真是天差地別,韓穆簫接手的是個千好萬好的天衍宗,而等著她的就是個爛攤子。吉音造的孽,都過去近百年了,妙音門依舊難生存。


    韓穆簫輕笑:“清音門主是想要予本座說媒?”


    “清音哪敢呢?隻是我妙音門多有好女,清音也想成就美事,”說道這裏,她便更加熱忱了:“厚顏問一句,韓宗主喜歡什麽樣兒的女子?”


    “什麽樣兒?”韓穆簫雙目盯著擂台,笑言:“我喜好顏色,就請清音門主按著本座六姐韓穆琦和本座侄女韓意優的相貌尋,顏色可不能低於她們,當然光顏好還不行,得要有神。”


    清音門主麵上的熱絡沒了,韓穆簫明顯是在為難她。這三宗六門一寺院誰不知韓穆琦和韓意優這對姑侄之美,若她們不是背靠天衍宗,頭上還有寒逍郎君鎮著,他韓穆簫以為單憑韓家能護得住這二女?


    這時合歡門的新門主美紅真君樂了,一把紅團扇半掩著麵輕聲軟語道:“若是妙音門沒將那音裳離除名,想來清音門主就不會被韓宗主難住了。”


    心倒是大,妙音門背靠著無極宗,竟還想勾搭天衍宗的現任宗主。這韓穆簫年紀可輕著呢,天衍宗今後至少兩百年盡在其掌握之中,他可是未行手把手教出來的,豈會那麽好糊弄?


    兩個時辰轉眼就過去了,不出意料天衍宗留在擂台上的弟子人數是最多的有八,其次便是萬劍宗、無極宗均留了六。


    接下來就是金丹比試,天衍宗派出的五金丹依舊實力強悍,修為均在金丹後期至巔峰,經過兩天一夜地比鬥,不負所望地拿下了排名第一。


    臨到最後一重,沐堯和韓穆湯、未名代天衍宗出戰,他們一連拿下了六門一寺院,終於對上了無極宗,可這時明顏仍沒能趕至太乙山。


    韓穆簫經多方權衡,不得不讓沐堯對上夏慈銘,可無極宗後麵要打擂的兩位也都是結嬰過五百年的元嬰巔峰境修士,他是真的有點擔心,畢竟天衍宗要全勝才能拿下金城秘境半數份額。


    一身紅衣的沐堯持劍立於離夏慈銘三丈之地,多年未見,這位修為竟還困在元嬰巔峰,他以為夏慈銘會是無極宗最年輕的化神道君,現在看來是未必了。


    “沒想到有一日,我會與你立於同一擂台之上,”他說沒期待,那是騙人騙己。


    要知沐鳳鳴在剛剛入元嬰後期就已被稱為化神之下第一人,同為劍修,他自是想要與他切磋一番,隻是現在心中更多的是失落,他以為他的對手應該是她。


    沐堯左手一翻,紅日之下鳳鳴劍寒光微斂:“動手吧。”


    夏慈銘輕笑:“好,”不過在其將將喚出本命劍時,一聲清脆悅耳的冰極鳥叫聲自遠方傳來,跟著一片片鵝毛般的雪花便開始飄落。坐在上首的韓穆簫麵上露了笑,她終於來了。


    韓意優扭頭望向天邊,一滿頭銀絲的絕豔女子,著一身白色廣袖仙羽裙斜躺在一隻通體雪白的冰極鳥背上,對空飲酒,其清冷至極又似冰焰一般引人神往。


    夏慈銘抬手接住一片雪花,雪花瞬間融化成水。躺在冰極鳥背上的明顏收起了酒壺,後化作一抹雪花飛向了太乙山頂,隻一息就現身在了沐堯身側:“這一場讓我來吧。”


    沐堯沒多言:“好,”話音未落人就已消失在了擂台之上。


    明顏抬眼望向這個她昔日愛入骨的男子,心中再無一絲波瀾,喚出青絲劍:“你我恩怨今日一次了結,”曾經她聲名受辱,被困情劫多年,她以為隻是自己不中用,後來才知一切從開始就是欺騙。


    “好,”夏慈銘抬首看向明顏,在見到她的一頭銀絲時,心中鈍痛不能自已,右手握緊劍:“明顏道友……請,”青絲劍也作情絲劍,她將她的三千青絲融於利劍之中,劍若柔情卻最傷人。


    右手一翻,她想到了自滅情智時的痛,雙眸冰似寒潭,瞬移而上,青絲劍劃過,三千情絲頓顯,根根是割喉的絲。既然要戰,夏慈銘也不會相讓,因為讓是對明顏莫大的侮辱。


    一劍斬情絲,後閃身而上,明顏憑空消失,一道暗含著冰淩之氣的劍氣當空直下飛撲向夏慈銘。夏慈銘揮劍,兩道劍氣相迎,轟一聲,擂台中心有了細紋。


    你來我往足有三個時辰,二人均未保留互不相讓,觀戰的人是大飽眼福,隻是心中多少有些哀歎,曾經蒼淵的金童玉女反目成仇,到底是情不夠深,還是無極宗掌事眼瞎心也瞎?


    夏慈銘的招式越來越淩冽,倒是明顏依舊如常,青絲劍絲毫不負其柔之名,就在眾人以為他們還要僵持許久之時,明顏雙目一凜,忽然憑空生出一聲冰極鳥叫,一片冰花飄落,青絲淩空下劈,伴著冰淩銳氣。


    鈧,夏慈銘看著握於手中的短劍,黑色粘稠的血從嘴角滴落,拉成長長的絲,劍斷,他的衷情蠱也破了,最後明顏依舊選擇放過他,而至此他和她便再無情怨。


    明顏輕輕落於祭台之上,背對著夏慈銘,收回了青絲劍,笑著看向韓穆簫:“師姐還未恭喜你承繼宗主之位,”未行師叔終於解脫了,他也是為他們操了不少心。


    韓穆簫立馬起身拱手:“簫多謝師姐,”有了這一戰的勝況,無極宗算是拿下了。


    而這次太乙山之爭終是以天衍宗全勝奪得金城秘境半數份額落幕,且天衍宗一眾元嬰真君及坐鎮老祖的態度也讓世人明了韓穆簫這宗主之位是穩當當的。


    太乙山之爭後不過三月,姬靖元攜妻子韓淩音,領著四十三位高階修士直接從霄瑱界入了衡元,來到了三水行人洞府。


    再見到自家閨女,韓顯隻覺其沉穩了不少,到底是在域外仙魔戰場走過一朝,他吩咐了她兩句,就帶著姬靖元入了內室相談:“你們準備什麽時候入緲徠?”


    姬靖元當然是希望越快越好:“我帶來的四十三位中,有十一位已達進階的邊緣,所以不能拖,”另外他還有一事要說,“嶽父,千雪宮的宮主雪荀依帶著雪家的人隨後就到,她要在緲徠渡飛升雷劫。”


    “什麽?”韓顯一驚:“雪荀依是準備在緲徠飛升?”若是這樣,那確實是更好,緲徠雖說是個小千世界,但其靈氣濃度還保留在上古時期,定能承受雪荀依的接引之光,“不過她怎麽知道緲徠的事?”


    “我自然是有我的法子,”一頭及地白發的雪荀依出現在韓顯身後,戲謔道:“多年未見,你還是一樣不怎麽待見本宮,”抬首瞥了一眼坐於對麵的姬靖元,若不是她有所察覺,姬氏還不準備拉上她千雪宮。


    閃身到韓顯的下手落座,她輕嗤道:“一方天刑鍾家、一方鎮守域外仙魔戰場的上古姬氏,還有守護之眼的鳳沐氏族,你們怎麽就能把我千雪宮給落下了?”就好似這天地規則覆滅,他們上古雪家全族能逃被吞噬的噩運一般。


    韓顯扭頭看向雪荀依笑道:“這不是怕節外生枝嗎?而且你臨近飛升,我們也不敢去……”


    “誰節外生枝?”雪荀依瞟了一眼韓顯:“雪氏要真有這樣的族人,不勞你們動手,本宮親自讓其神魂俱滅,”她手上又不是沒有雪家人的血。


    “你凝凍了修為?”韓顯打著岔:“來到衡元界感覺怎麽樣?”


    雪荀依明白韓顯的意圖,也不打算再計較下去:“我修為現在隻有合體境,沒什麽感覺,”凝凍修為是他們雪家的家族秘術,她有分寸,想來這次若是幸運,她就可見到那位了,這樣待飛升上界,雪家就不會再如無主浮萍,惶惶不可終日。


    韓顯點首:“如果沒什麽問題,後日我就帶你們去冥淵之地,”至於薄弱點,他知道在哪。


    姬靖元和雪荀依起身朝著韓顯拱手:“這次就有勞嶽父(寒逍)了,”無論如何,隻要能讓緲徠重歸三千世界,叫他們付出再大的代價也在所不惜,因為這是束縛承天仙帝至關重要的一步。


    緲徠界外混沌之中,正在打坐的褚喜雲忽然睜開雙目,眼中露出了狂喜,他成功了,那道潛神咒被他用混沌之氣成功地圈禁了。


    垂目向下,按例還有一月,那個女魔頭就將再次打殘他,今日是他們傳道的日子,正好方便他行事。別以為待在混沌之中,他褚雲琅就什麽都不知道,他們太天真了,細長的雙目中滿是陰鷙,人消失於混沌。


    正隱身立在神山之外看著桃無鹽傳道的鍾珠珠突然雙眉一擰,杏目一沉,冷哼一聲就背手跨入了神山。


    褚喜雲站在小坑邊上,看著坑中的那株隻有一尺高的神植天菩,嘴角上挑的弧度越來越大,他們珍視的,他都要毀滅。


    右手一招,混沌之氣頓生,凝結的速度是以前的兩倍,這都要感謝那個女魔頭。沒有她,他怎麽會不要命地修煉?混沌小球擊向小坑外的禁製,瞬息間六道禁製便被破了。


    褚喜雲蹲下身子,抬手慢慢靠近天菩枝頭的那朵小黃花苞:“不要怪我,要怪就怪他們太殘忍,哈哈……呃……”


    “我倒沒看出來你這麽有能耐,”鍾珠珠的右手穿過了褚喜雲的琵琶骨,緊抓著他的元嬰,杏目中平靜如死水,禁錮了他的神魂:“敢封禁我下的潛神咒,你就沒想過我會發現嗎?”


    褚喜雲已經感受到了自己瀕死的元嬰散發出的絕望,他……他也許不該落地緲徠,明明他知道這位在此,血從七竅中湧出。


    鍾珠珠雙目一凜,一把將其元嬰拉出被震碎的丹田,後稍稍用力,那隻一直在勉力掙紮的元嬰就開始潰散,看著小坑中孤零零的花株:“你剛剛就該直接逃離,”也許那樣還存有一線生機。


    可是他心中有太多不甘了,褚喜雲瞳孔放大,仰首上望,除了一片空白再無其它,這就如他的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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