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沒有月光的夜晚。


    隔著從窗口就可以看見的雜木林,仰望昏暗的夜空。一名女子緩緩地眨動雙眼。她究竟在思索什麽,從那對冰冷的眼眸中無法窺知。女子隻是一直凝視著不規則羅列的星辰。


    一隻在那名女子身穿的白衣肩頭上,收起羽翼棲息著的烏鴉發出鳴叫。不知是否被那聲嗚叫催促的關係,女子拉上了窗簾,自窗邊離開。成為光源的微弱星光被遮斷後,房間內瞬時被封鎖在濃厚的黑暗裏。


    那那個


    一個懦弱的聲音響起。在那房裏除了女子及烏鴉之外,還有一位瘦小的青年。他正以不安的神情窺視著女子。女子走到牆邊,停下腳步後,靜靜地說道:


    開始進行。


    烏鴉就像是模仿她似的發出一聲鳴叫。青年點了點頭,將他帶來的如拳頭般大小的石頭放置在地上。


    流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


    青年將雙手緊握的長木杖插在地上,喃喃地念誦著。放在他腳邊的石頭立刻宛如回應他的聲音般,發出淡淡的金色光芒。青年帶著不安的表情,繼續念著不可思議的文字組合一一也就是咒語:


    以黃土為支點,起動編織的靈魂。遵吾所刻命運而具現沉於辰位!


    一瞬間,石頭發出耀眼的光輝,在房間內內渲染開來。空氣中刮起漩渦狀的暴風,窗簾因而隨之飄揚。地麵劇烈振動,壁麵發出悲鳴般的聲音吱嘎作響。在房內角落的女子,白衣的衣角在風中發狂似的飛舞著。而烏鴉隻是感到困惑地閉上眼睛,縮起肩頭,連吭個聲都沒有。


    石頭發出聲響後破裂,碎片則和光點朝著空中飛散而去。沒多久,在原本放置石頭的地方,出現了對周遭空氣施加壓力的巨大存在。


    烏鴉搶在青年及女子之前,發出一聲鳴叫的反應。女子也慢慢地轉動眼睫,對映照在眼底的物體微微點頭。最後張開雙眼的青年,確認存在於自己眼前的東西後,劇烈地吞咽著口水。在帶有光芒餘韻的風另一側,有個巨大的黑色塊狀物。


    黑色塊體開始蠢動,並突如其來地躍起。它掠過女子身旁,破壞牆壁後飛奔離去。隨後在遠方響起某人的慘叫聲。


    女子用手緩緩地支撐著自己的右臂,似乎是在塊狀物擦身而過時受了傷。在她前臂一帶的白衣破裂,滲出鮮紅的血液。


    室室長,你心沒事吧!?


    看到她的傷勢,青年露出慘白的表情接近。而女子則回望著對方的眼睛,平靜地說道:


    對對不起不不過,之前的實驗裏明明可以


    你沒有必要道歉。我並不是感到失望,這個世界上無法預測的事太多了


    女子用依然沾染著血液的指尖,撫摸著烏鴉的頭。烏鴉黑色的羽毛吸收那血液後,更增添其光澤。


    那我我去收回來!


    女子迅速地抓住如此吼著並準備追出去的青年手臂,青年訝異地轉過頭來。


    就這樣繼續進行實驗吧!


    咦


    女子慢慢地眨動雙眼,點了點頭。她以那道如同將他人感覺全反彈回去,極度冰冷的視線盯住青年。


    你就照預定計劃,進行它的調整及報告。


    可可是


    對象是誰都沒有關係,我會以不幸的意外事件來處理。


    隻隻有我一個人嗎


    你沒問題吧?


    是是的


    青年以痛不欲生的聲音回應著。女子鬆開對方的胳膊,而青年的手腕上則留下血痕。


    在天空中飄浮的光芒完全消逝了,房間裏麵再度滿溢著黑暗。烏鴉厭煩地展開雙翼,僅僅發出一聲刺耳的鳴聲。


    在晴空萬裏的五月藍天裏,布滿綠葉的櫟樹樹枝伸展在其中。穿透樹葉,自天空降臨的陽光則毫不留情地刺人肌膚。雖然到了秋天,這棵樹應該也會結實累累,葉片轉紅,但今天的天空,卻仿佛這個世界根本忘卻那個季節總有一天會來臨。倚著堅固的樹幹,一條京介靜靜地歎了口氣。


    在家中電視上所看到的晨間天氣預報裏,今天的最高氣溫是二十二度。天氣預報員報導,今天的氣候是毫無降雨機率的晴天,且在進人梅雨季節前是絕對不會下雨的,而看來似乎也正是如此。雖然現在已經是扣上製服立領就會冒汗的天氣,但得再等快一個月的時間才會換季。從往年的趨勢看來,剛換上夏季製服的當下,氣候就會翻臉不認人地提供微寒的梅雨。世界上處處存在著矛盾,也不可能因為自己的責難而產生什麽變化。京介漠然地望著從叼在嘴裏的luckystrike香煙前端,所飄散出來的煙霧。


    這裏是位於虹原市郊外的虹原山半山腰。雖然稱之為山,但到山頂的高度不過兩百公尺左右,隻是一個在隆起的土地上雜生著樹木,沒有什麽了不得名勝的地方。


    會前往這座山的人,隻有苦於缺乏好構想的市公所觀光課,每年舉辦一次毫不起眼的楓樹攝影活動,或是在學校節省預算所安排的計劃下,迫不得已前來參加遠足的市內學生而已。這裏不但缺乏野鳥、野草和服務精神,無法取悅登山客,即使想興建別墅或打算隱居山中,這個地點也太過單調無趣。虹原山上經常沒什麽旅客,是個冷清的觀光地。然而,一條京介所就讀的縣立虹原高中,一年級的遠足地點卻是在這種地方,而今天正是舉辦遠足的日子。


    基本上在遠足中,學生是可以自由活動的。但在這座毫無娛樂性的山中,所能做的活動卻也有限。雖然一年六班的學生已經分好小組,正心情地進行輕鬆的活動,但京介卻並加入其中,反而一個人走進山裏。


    他從懂事以來就對團體活動感到棘手,對於學校例行活動也幾乎不感興趣。雖然可能的話,他希望自己能在遠足活動中缺席,但京介在中學時曾因為真的打算要蹺掉遠足,而遇到很慘的下場。他脫離了搭電車前往鄰近縣市博物館的學生團體,打算擅自返回自己居住地的車站。但他運氣不佳,前往目的地的列車卻發生故障而停駛。他在不得已的情形下離開車站轉搭公車,但那輛公車卻又很倒黴地遇上公車劫持。犯人不知為何以北方為目標,脅迫公車開往大幅偏離路線圖的道路,當驚覺時。京介已經在本州的最北端了。到了深夜,好不容易逮捕到公車劫持犯.京介和家裏取得聯絡,但接到電話的母親所做出的回應。卻是去買六箱蘋果回來吧。


    任意脫離遠足隊伍不會碰到什麽好事,不但會被帶往比到鄰近縣市更遙遠的地方,還會毫無理由地被迫搬運沉重的物品回來。因為那次的經驗,京介決定要認真參加這次的活動。不過他的認真終究隻是形式上的,事上他預計要以打瞌睡之類的方式,適當地消磨掉時間。


    背部脫離櫟樹的樹幹,京介開始走進雜木林裏。他手中所拿著的行李,隻有以布包裹著,約莫身高長度的長型木杖。雖然從學校出發前,風紀委員對遠足所攜帶的零食,總價要在幾百元以內之類的事引起大騷動,但京介卻連午餐也沒帶來。他心想隻要一直睡到集合時間,就沒必要特別去吃東西了。


    當他為了尋找適合休息的地點而四處走動時,聽到前方傳來人的慘叫聲。京介停下腳步,順便將變短的煙蒂丟進攜帶式煙灰缸,在快離開樹林的前方,出現了數個人影。


    已經結束了?最近的小鬼真是弱到讓人感到無聊啊。


    搞不清楚是肌肉還是贅肉,總之就是擁有厚實體格的中年大漢笑著。在他的腳邊,一名瘦長的青年像垃圾般地倒臥在地。


    真是太遺憾了,我老公年輕的時候可是被稱為虹原工業高中電鋸戰士的強者喔,而現在則是東二丁目的町自治會會長呢!


    在那魁梧男子的背後,有位似乎是他老婆的濃妝中年女子,在陽光的照射下,她金色的前排


    牙齒閃耀著。而倒臥在地的青年啜泣聲則在樹林裏陰鬱地回響。


    一副的確是沒有力量,年約二十歲左右的那名青年,雖然除了懦弱的相貌之外沒有引入注意之處,但他的服裝和攜帶物品卻吸引住京介的目光。他肩膀上披著黑色的鬥篷,身旁滾落著長型木杖,這和京介所拿著的法杖是同樣的款式。根據這些特征,這名青年的職業,隻要見過的人一看到,都可以輕易判別出來吧一一這是理所當然,看到鬥篷及法杖,馬上就知道職業的人大多一定是同行,而京介也是同業一一光流脈矯正術者。


    話說回來,為什麽這孩子會穿著這麽奇怪的樣子?真想看看他父母親長什麽樣子啊!


    不能判斷職業類別,身為一般人的那名女子,以充滿輕蔑的眼神朝著青年說道:


    因為是春天嘛!會有很多怪異的家夥。


    男子如此回答著,並將掉落在地麵上的木杖撿起,丟向後方。對那名青年來說一一對於他這一行的人來說,僅次於生命的重要物品遭到丟棄,讓青年發出了驚呼。木杖滾落在前方平緩的下坡斜麵上。


    在那片斜麵上,幾乎要覆蓋住整個地表的人工產物,像小山般地堆積著。半毀的電視機、冰箱、好像還有點新的腳踏車及大型車所使用的輪胎還有許多東西。就像在山裏非法丟棄的廢棄物一樣。在垃圾山附近,不知是誰丟棄的空罐滾落著,然而這種東西卻有種可說是嬌小玲瓏的數量與存在感。


    接著,從那座垃圾山裏冒出一個藍白色的影子。雖然普通人眼裏看不出來,但在擁有力量的京介眼中,卻是足以清晰辨識的影子。那正是這片土地所產生的閉塞顏色。


    男子踹了青年的頭部一腳後,就朝著停在斜坡前,紅色輕型汽車的方向走去。他老婆也晃動著微胖的身軀跟在他後麵。兩人繞到已經拆下車牌的輕型汽車後方,開始將車子推向斜坡。因為他們的力量似乎用之不竭,汽車確實一點一滴地朝垃圾山移動。


    不不可以啦不能再繼續朝那裏丟垃圾了


    青年腳步瞞跚地站起身來,往那對夫婦的地方跑去。回過頭的男子對準青年的心窩揮出拳頭。青年連閃躲的時間都沒有,側腹部和下腹部分別吃了三記老拳。青年口吐胃液,當場蹲了下來。


    挨了我老公的肝髒手刀,可是會兩星期吃不了東西哦。真可憐啊,嗬嗬嗬!


    他老婆的笑聲回蕩著,男子也配合著發出狂笑。


    在相隔數公尺之處眺望這般光景的京介,大致已經弄清楚事情經過了。環境惡化會對土地造成影響,並產生閉塞。似乎是擔任這片土地矯正術者的青年,雖然想製止把垃圾丟到山裏的中年夫婦,但卻無能為力一一唉,大概就是這麽回事吧。京介對於在虹原山裏。有如此用途就會出現如此的使用者這一點,不由得讓他感歎。


    光流脈矯正術者是被任命負責的區域,並依據在區域內的工作獲取酬勞的。如果在負責區域外工作的話,雖然可以得到特別津貼,但接受協助的一方反而會被減薪。而現在,在此處出手幫助眼前的青年,究竟算不算是單純的救人行動呢?一一京介正在思考。


    都已經一把年紀快進棺材了,竟然連垃圾都不會好好丟!?讓這種大人來承擔整個社會,日本的未來真是一片黑暗啊!


    從頭頂傳來高亢的說話聲,京介抬起臉來。青年和中年夫婦也一起仰望著枝頭。


    定眼一瞧,在正上方一一大約三公尺高的樹枝上,站著一名少女。在兩耳上結成兩束的長長黑發和水手製服上的緞帶,還有與青年相同款式與顏色的鬥篷隨風飄搖。少女在樹上挺起胸膛,可愛的臉龐上浮現出充滿勝利氣勢的表情。京介發出了低吟,因為少女的那張臉孔,毫無疑問是他早就熟識的。


    老公,又出現一個怪人了。


    老婆以嫌惡感一股腦浮現出來的表情,拉著男子的手臂說道。男子抬頭看著少女,輕聲嘀咕著因為是春天嘛,但他視線的盡頭卻是少女的製服裙子。長度極短的裙子每次經過風的吹拂,就以危險的方式拍動著裙擺。


    神明創造出這個世界的生物。而且,還在生物肉體消失死亡後,充分準備好使靈魂輪回轉生的係統。這真是太了不起啦!如果隻有死亡不斷累積的話,另一個世界馬上就會大爆滿啦!


    少女舉起單手拿著的長木杖說出這番話。姑且不論那過於強勢的表情,若是除去那頭長發,她的外表跟京介是十分相像的。少女的名字是一條豐花一一雖然京介經常必須在認定這件事上花費很大的力氣,但她確實是自己的雙胞胎妹妹。他們是異卵雙胞胎,因為外表與母親相似,所以隻有在容貌上極為相像。


    雖說是雙胞胎,卻不一定會心意相通,站在那麽高的地方宣示令人摸不著頭緒的內容,豐花到底想做什麽,京介完全想不透。而在樹上的豐花,大大的眼睛更加閃耀光芒地繼續說著:


    所以,人類也要學習神明,對於用自己的雙手創造出來的東西,必須好好地負起善後的責任,垃圾的回收問題正是如此。我真是了不起啊,寶特瓶我都會取下瓶蓋之後才丟棄哦。因為把瓶蓋拿到附近米造爺爺那裏,跟他說那是法國製的最新型子彈,他會以一個四圓的價格買下來喔!


    老公,該怎麽辦啦!我完全聽不懂那個孩子在說什麽啦!


    因為是春天嘛


    對世界不溫柔體貼的人,沒有資格住在這個星球上!我會懲罰你們的,覺悟吧!


    豐花勇猛地喊著看我的一一並從樹枝上華麗地飛躍到空中。鬥篷裏帶著風,發出啪啦啪啦的聲響。接著傳出咚的一聲,就在青年眼前的地麵上,豐花的臉部先行著地。木杖從她手中掉落,並在地表滾動了幾公尺。不知是暈過去還是死掉了,豐花再也沒有任何動作。


    雖然沉默曾短暫地支配這一帶,但中年夫婦又像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繼續展開推動汽車的工作。青年雖想起身追過去,但或許是挨打的內髒過於疼痛之故,他隻能呻吟著而無法站起身來。


    明明是個笨蛋,但豐花卻常發揮出隻能視為野性的敏銳直覺。如果京介現在離開此地的話,一定會被她不斷念著京介你明明就在附近.卻不來救我念上個一百年。


    歎了一口氣後,京介朝青年的方向邁開步伐。最近,住在距離一條家三間房屋遠的久保田家米造爺爺曾經纏著他說道:京介,要不要花個一萬元買一打法國製的子彈呀?反正京介你將來也要走上這條路嘛。雖然京介以目己沒有手槍,而且也對這沒興趣的說辭而拒絕,但老爺爺居然也以市區裏的流氓為對象,用同樣的話來強迫推銷奇怪的商品。然而這種商品的流通竟然和豐花有關,這點他倒是做夢也想不到。


    沒事吧?


    聽到京介從背後出聲搭話,青年抬起頭來,他以含淚的目光交相看著京介及昏倒在地的豐花。京介雖然明白應該會被認定兩人非常相像,但每當被他人以這種眼光注視的時候,仍然經常會感到空虛。人類和寶特瓶是不一樣的,內涵無法從外表來衡量。跟豐花有張相同麵孔的人,個性一定也是同樣凶殘一一京介心想,對於接受這種誤解而抱持放棄心態的記憶,到底是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你你也是,術術者?


    仍舊跪坐在地麵上的青年詢問著。京介解開手中棒狀物體的布套,將顯露出來的木杖如身份證明般地舉起,並點點頭:


    我會以不影響酬勞的程度來協助你,可以吧?


    咦啊,可是


    這並不是為了你。我隻是討厭不收拾殘局,事後還得惹一堆麻煩。


    啊那那麽不過


    在不斷重複暖昧回應的青年額上,浮現出因內髒受到重創的汗水,似乎因此讓他無法認真地思考。京介將法杖前端用力抵在青年的背上,


    並念出咒語:


    流動吧,馳騁大地的光輝女神!出於西位,沉於卯位。通過,於損傷之人體發動,修複!


    在京介腳邊,地麵散發出淡淡的金黃色光芒.光芒凝聚成光束狀,在瞬間將青年包圍起來後,就像是被體內吸收般消失了。從青年的臉部表情上,原本肉眼可見的痛苦模樣已不複見。光流脈法術基本上是很難以自己為對象來啟動的。青年輕輕地低下頭來:


    謝謝謝啊,對了,你也對那位女孩施展治愈術


    她的話就免了。


    京介隻對可以看見後腦勺並暈倒在地的豐花那邊瞄了一眼,如此說道:


    如果那家夥光是跳下來就會死,世界會變得更安靜一點。


    啊啊啊


    不去阻止那兩個人嗎?


    手指著中年夫婦的方向,京介提出詢問。青年微微吞下一口氣。站在地麵上的雙膝正顫抖著,雖然身體的重傷複原了,但與對方抗衡的力氣卻好像不複存在。


    我明白了一一你待在這裏等著。


    京介將法杖插在地麵上,就直接往那對夫妻的方向走去。而兩夫妻所推動的輕型汽車,已經有一半以上的車體朝斜坡傾斜了。


    住手!


    聽到京介以簡短的語句叫喚,男子回過頭來。在近處看來,對方的體型約比京介大上兩倍。男子似嫌無趣般地掀動嘴唇:


    你要幹什麽?是正在遠足的學生嗎?乖乖到那邊去吃便當吧!


    你們的所作所為會造成閉塞的,你們才應該回家去好好想想納稅的因應之道吧?


    等等,這個孩子也說了很奇怪的話耶!


    男子的老婆明顯地皺起眉頭,像是看到蟲子般地睥睨著京介。京介想起國中時,受到打架事件牽連而被抓去輔導時,自己也被女警用同樣的眼光注視著。


    真不曉得你父母親是怎麽管教的?


    真是的,反正你大概也沒有被父母打過吧!


    說完這些話,男子舉起粗壯的手臂。雖然因為質量的關係不具備體積,但卻發出駭人的轟隆聲響,如同石塊般的拳頭襲擊京介的臉部。位於後方的青年立刻發出了驚呼。


    京介微微扭動身體,避開對方攻擊同時提起左肩,接著對準男子的頸項揮出一記左鉤拳,青年又發出驚呼。京介放下手臂想著,那名青年無論看到什麽大概都會驚叫吧?


    當男子的軀體癱落在地麵時,他老婆的尖銳慘叫聲帶動著山中回音,在空氣中回蕩著。在樹林間棲息的幾隻鳥兒,因而慌張地殿翅飛向空中。


    把那輛車一起帶回去。


    京介朝著腳下平靜地告知著。因為出手時加上微妙的輕重控製,所以被擊敗男子的意識並沒有完全消失.男子以充血的目光仰望著京介,肉體厚實的身軀顫抖著:


    這這個小鬼竟竟敢你以為我是誰呀?我可是二丁目的町自治會


    我不知道,你是什麽人都無所謂。


    可惡!


    倒臥在地上的男子打算抓住京介的腳而伸出手來,京介反射性地踢回那隻手。明明隻打算輕輕踢開的,但對方卻哇哇大叫,並痛得當場在地上打滾。


    可可不可以放我一馬


    男子停下動作並投射出懇求般的眼神,這回改用非常懦弱的口氣。可能是因為他擔任町自治會會長的工作。所以似乎很擅長轉變態度。對天生就缺乏感情表現的京介而言,這大概可以算是某種才華吧。


    拜托啦因為我大兒子買了一輛超大汽車的關係,家裏已經沒地方可停了


    我並沒有問你理由。


    聽我說啊我隻是因為對放哪裏感到頭大,而這輛車又不太常用,所以才想拿到山上丟棄。


    這不成理由。


    可是如果委托處理廠的話,不是要花錢嗎?家裏的生計現在有點吃緊。我家有三個小孩,最大的今年才剛上大學,而最小的才五歲,現在正是最可愛的時候啊!你能理解吧?


    我無法理解。


    因為實在嫌太麻煩了,京介幹脆使出剛剛看到的那招肝髒手刀。男子發出呃啊一聲慘叫後,就沒再發出煩人的懇求了。


    幾分鍾後,在男子的老婆把他塞進車內後,駕著那輛輕型汽車開回山路。正當要離開之際,他老婆還鄭重地打開車窗,並大喊著你這個惡魔一一。


    京介從掉落在斜坡的垃圾小山裏,撿起被丟棄的木杖回到青年身邊,並且對正處於茫然的他遞出木杖說道:


    閉塞的淨化就由你自己來吧!如果連這件事都幫你,會對酬勞產生影響。


    啊嗯,好的


    緊握木杖的青年含糊地點頭:


    呃非常感謝你


    沒什麽。


    京介蹲在跌落到地麵的豐花身旁。從她裙子的口袋裏。掉落一塊磁碟片形狀的薄板。帶著顯示閉塞道具羅光圖的豐花,似乎就是利用這東西找到這裏的。


    京介輕輕敲著豐花的後腦勺說道:


    快起來,豐花。你是從自由活動中偷溜過來的吧?再不回去的話會被懷疑的。


    嗚嗚一一嗚,真不敢相信距離發薪日還有半個月啊


    豐花。


    嗚嗚一一京介這個大笨蛋,分我一點炸肉餅有什麽關係


    豐花以痛苦的聲音喃喃念著夢囈。京介歎了一口氣後站起身來,他從學生製服的口袋裏取出香煙,並叼起其中一根。


    你


    坐在地上雙手環抱住膝蓋,青年出聲搭話。京介不發一語地隻將視線移到他身上。他用打火機點燃香煙,如薄霧般的煙霧融化在天空裏。


    很強耶


    沒這回事。


    我因為我很遜,所以完全不行氣勢和力量都很薄弱所以一旦得正麵對抗暴力的行為。就變得沒辦法應付


    將下巴貼在膝蓋上,青年喃喃說道:


    我一直很苦惱自己並不適合當術者但是,我又沒有其他的才能


    等等,你是用這種怯懦的心態來從事術者工作!?這無論對工作或是對自己所擁有的力量來說都是很失禮的!


    突然之間,應該失去意識的豐花挺起身子,豎起雙眉地大聲怒吼。青年拖著屁股倒退五公尺左右的距離,並發出咿一一的悲鳴。


    我們可都是為了成為術者而誕生的人啊,怎麽可以沒有榮譽感呢?如果是男人的話,就要以世界第一的光流脈使者為目標。啊,不過因為有我在的關係,所以請你認份點做世界第二吧!


    咿咿咿對對不起


    我有說過我喜歡吃甜味咖哩吧!?


    就和起身時一樣的唐突,豐花又暈倒在地上了。而且還以俯臥的姿勢,像冬眠的大熊一樣地開始打起鼾來。


    清風吹拂著,混雜在山裏的濃鬱樹木芬芳流動著。京介心想有必要說明一番,他在吐出一口煙霧後,對著已經呆掉的青年平靜地說:


    那是說夢話,別太在意。


    在同一個時間裏,身穿製服的一行人正在虹原山的山路上前進著。


    你們知道與這座山有關的傳說嗎?


    走在最前頭,一邊動作利落地手舞足蹈,一邊行走的男學生說道。他是擔任縣立虹原高中風紀委員會會長一職,三年級的長穀常彥。沐浴在從頭頂曝曬下來的陽光中,長穀厚重的眼鏡積極地散發亮光。


    您說的傳說是指什麽啊?會長。


    回應他的,是走在長穀後麵的女學生,一年級的塩原友子。穿著水手製服的背部,背著充滿孩子氣的純黃色旅行背包。塩原每往前邁進一步,編得整齊的三股發辮就在肩上反複規律地搖擺著。


    表現出反應的就隻有塩原一人,接連走在後頭的十多名學生什麽話也沒說。他們不感興趣似的各自眺望著四周的景色,並且邁


    著煩躁的步伐。


    長穀所率領的一行人,是由風紀委員組成的隊伍。今天是學校例行活動中的一環,一年級來到這座虹原山上遠足。因為會給學生們適當的自由活動時間,所以風紀委員會為了監視那段適當的時間,而像現在這樣在山裏來回巡邏。


    即使是市內中小學的遠足,虹原山隻要被提名為目的地,老師們全都會麵露難色。理由隻有一點,就是去那裏會無聊到死吧!雖然這座山的確是讓人感覺無聊得要命,但虹原高中會選擇這裏.卻有很深遠的原因。


    直到去年為止,一年級的遠足也和其他學校一樣,是選擇主題樂園之類平凡且歡樂的地點。但去年的一年級生。應該是在遠足時樂過頭的關係,竟然出了事。


    在抵達目的地前的巴士裏,有位學生對隨車導遊說出性騷擾的言詞,因而把導遊弄哭了。到達目的地樂園的那一天,也有其他學校的學生前來遊玩.但因為排隊等侯搭乘遊樂設施,而和虹原高中學生團體打起架來。結果卻演變成由遊樂園的工作人員擔任裁判的大混戰。另一群人則將小學生強壓到廁所裏進行勒索,遭到被害老母親控訴。在回程的巴士裏,某位學生打算要讓導遊斟酒,又把人惹哭了。


    在地方上,虹高是一所笨蛋高中的論點被完全定位,就是從那時候開始的,老師們因為害怕帶這群笨蛋到公眾場合會更加出醜.所以今年的遠足全體一致決定去虹原山。擔任學年主任的本田老師說:.把猴子放回猴子山的話,就不會有人埋怨了吧?


    長穀隔著肩膀,轉向塩原的方向,嘴角漾起得意笑容地開始述說:


    從前從前這座虹原山比現在還要高很多很多。那高度非比尋常,似乎是直達天際的樣子。也有人說,這座山其實是住在天界的眾神,降臨地上時所造就的通道。然而,之後因為山梨縣附近形成更容易行走的山脈,所以虹原山就不再被眾神使用,因而消退、變矮了一一有過這樣的傳說。


    這真是太厲害了。那麽,我們現在所走的步道,也就是很早很早以前神明所走過的哆?真是太令人感動了。這不拍張照片是不行的。來,會長,笑一個!


    從旅行背包中拿出即可拍相機的塩原,對著長穀按下快門。長穀決定懸空跳躍一公尺左右,當作拍攝的姿勢。而相機的閃光燈在樹木的枝幹上閃耀白色光芒。


    會長和塩原還真有興致啊


    其中一名委員嘟囔地說著。其他的委員也悄悄地點著頭。長穀和塩原開始使出全力地拍著紀念照,他們在各個樹木和岩石上不停地按著快門。


    我有個很大的疑問


    一名女委員皺起眉頭說道:


    一年級的遠足,為什麽長穀會長會跟來?今天三年級應該還是照常上課吧?這麽做不會有問題嗎


    這種事誰曉得啦一開始我就對會長的人生是不是有問題覺得存疑了


    這麽熱中於委員會的活動,升學考試的準備沒問題吧


    他能不能順利畢業呢


    總覺得他好像會永遠待在學校的樣子啊


    天空中飄來一大片雲朵,將太陽遮蔽起來。一年級的委員全都不發一語,凝視著昏暗的地麵,同時垂下雙肩。


    虹原高中是以自由的校風為特色,所以也沒有所謂的校規。因此,無論是風紀委員會的地位或工作都隻是名義上的。以一個組織來說幾乎等於沒什麽活動一一這是到去年度為止的事。但今年四月,從長穀常彥就任會長以來,在他的方針下,風紀委員會開始嚴格取締學校的每個人。而最有幹勁且樂在其中的,就隻有會長長穀,和不知基於什麽原因對風紀委員工作充滿驕傲的塩原友子而已。


    白雲飄過後,強烈的陽光又再次刺激著委員一行人的皮膚。麵朝著隻有沒什麽稀奇的高大樹木排列的周遭景致,一名委員嘀嘀咕咕地說道:


    說真的,我真想辭掉委員會的工作啊


    啊,我了解


    其他的成員也全都一致點頭。


    在搞那什麽隨身攜帶物品檢查之後,我都被班上的同學當成壞了啦!


    我自己都記不清校規了,這樣根本沒辦法判斷其他人是不是有違反規定嘛!


    雖然很努力地參加委員會活動,但因為我們學校的教師對學生一點也不關心,所以根本就不會注意嘛我無法想像他們會好好撰寫提交給報考學校的資料


    還有要是在長穀會長的手下被視為魔女(注:本文所指的魔女(witch)並無性別之分,是以中世紀的獵捕魔女典故,來泛指身懷妖法之人。)的話,那可就討厭了


    啊啊,魔女呀


    魔女啊


    委員們又一起垂下雙肩。


    在一年級的學生裏,有對叫做一條京介和豐花的雙胞胎兄妹。他們似乎是攜帶了應該算是學校校規內的違禁品,一根長棒子似的東西來學校。長穀說那是魔法杖,一條兄妹一定是魔女,因此風紀委員會必須去獵捕魔女。


    從入學開始到現在,長穀和塩原每次遇到事情就會纏上一條兄妹,雖然反複進行沒收魔法杖,回複真正人類作戰,但卻連一次都沒成功過。哥哥一條京介方麵,他身懷與瘦長的外表不相稱的打架本領,因此即使長穀用各種手段進行攻擊,都會被輕易反擊回來。雖然長穀和塩原將一條京介視為眼中釘,但對隻不過是一介學生的其他委員而言,京介卻是盡可能不希望有所牽扯的對象。


    你們幾個,在那邊擺什麽灰暗的表情啊?快點加入拍紀念照吧!


    長穀從另一頭以斷定的語氣呼喊著,委員們的臉色變得更陰沉了。他們分別砸舌、哼出鼻息,還在嘴裏叨念著高中生用那什麽命令口氣啊,慢吞吞地朝長穀的方向走去。


    那麽各位,請排列在那個草叢前。請會長站在正中間,像這樣,露出風紀委員該有的笑容。


    調好相機角度的塩原增加幾個胡來的點子。而當站在高度大約達到腰部的雜草叢前,風紀委員全體有氣無力地將視線聚焦於相機時一一


    草叢大力地晃動著,從雜草的縫隙間冒出某個東西。聽到不知道是什麽人大喊一聲是熊後,委員們全都發出慘叫地四處逃開。站在正中央的長穀,身體被撞飛、被踢開、被推倒,最後還被某人踩到背部。


    倒臥在地的長穀以俯臥的姿勢將滑落的眼鏡推回鼻梁,嘴角浮現出目中無人的笑容.


    嗬嗬嗬。愚昧的家夥。逃跑無論如何都是不可以的。如果有熊隻出現的話.裝死才是最正確的避難方法。還好我昨天有讀到《人生的常識和誤傳?登山初級篇》。


    會長,會長。那不是熊,是什麽更不得了的東西。


    聽到塩原的聲音,長穀皺起眉頭,並撐起身子。不知是來不及逃走,或是無意逃走。依然拿著相機的埴原,用手指著有什麽古怪的草叢。


    巨大的黑色塊狀物出現在長穀等人麵前。其大小及大致的外觀,和獅子很相像。但眼前的物體除了血色的眼珠外,全身是一片漆黑,背部還擁有一對巨大的羽翼。


    那東西仿效獅子般地張開嘴巴,分開如同懸吊一大排鐮刀似的牙齒,並發出吼叫。地麵搖晃,空氣顫動,還卷起一陣暴風。


    一瞬間破壞了平日鎮定的長穀和塩原一起發出呀一一的淒厲慘叫。


    塩原,塩原,那是什麽啊?


    不知道,會長!我生物成績不好!


    別太在意,塩原,隻有一個科目不擅長是不會有問題的,人類應該要以更綜合的觀點來評價。沒錯,像是遇到緊急情況時的冷靜判斷啊啊啊啊啊!


    或經常不失平常心呀啊啊啊啊!


    長穀和塩原幾乎同時進行打算將對方推到黑獅子前,隻顧自己逃命的行動。兩人一起跌坐在地上,在上方發出怒吼的黑獅


    子準備襲擊過來。長穀厚重的眼鏡蒙上了恐懼,而那一瞬間他所呼喊的話,應該是沒有什麽意義的。


    別別過來啊啊!我我我我是縣立虹原高中風紀委員會會長,長穀常彥喔喔喔!.


    一瞬間,黑獅子停止了動作。


    光芒從紅色的眼珠中消失.迅速失去生氣的眼眸靜靜地閉合起來。大嘴也緊閉起來後,黑獅子慢慢地趴在地上。沙塵飛舞著,在藍天裏像煙霧般地竄升起來。


    怎怎麽回事啊


    慢吞吞地撐起身體的塩原用動著被沙土弄髒的發辮。一邊感到疑惑地歪著頭:


    突然變乖了耶


    唔唔唔難道


    站起身來的長穀調整眼鏡的位置。皺起了眉頭。


    一聽到我的名字就服輸了也就是說,它是虹原北中出身的?


    是怎麽回事啊總之,建立良好關係是先決條件。


    正竊竊商量的風紀委員就在眼前,黑獅子卻一動也不動地繼續閉著雙眼趴坐著。直到剛剛為止。它確實可以視為一頭猛獸。但現在卻好像是一件創作品,籠罩著一股無機質的氣息。


    喂點東西給它吧!


    塩原將背上的行李重重地放在地上,從旅行背包中拿出大量物品。裏麵大部分是裝著點心的袋子。才看到這些東西,長穀的眼鏡就綻放出可怕的光芒。


    塩原,遠足所攜帶的點心規定應該要在三百元以內吧!


    在我家附近的超市裏,點心都賣得很便宜,所以這些剛剛好三百元哦!


    原來如此。雖然我總覺得不可能沒散發出違規的氣息,但這大概也就是人生吧!


    塩原拿出合適的巧克力點心後,就朝著黑獅子的嘴巴丟去。但即使點心擊中它的鼻尖,掉落在地麵,對方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雙眉之間聚集了皺紋,塩原好像不服氣地喃喃說道:


    它都不吃耶


    或許它不愛吃甜食吧!那麽我一一好,一口氣把它咬碎吧!


    長穀將煎餅丟了出去,黑獅子終於睜開了雙眼。它發出如同打開沉重的鐵門似的聲音,並扭動著下巴。散發光芒的利牙一瞬間將煎餅化成粉狀。


    啊太狡猾了,隻有會長一個人可以!我也要!


    塩原緊接著丟出點心,黑獅子仍然還是沒有反應。但長穀所丟出的東西卻全都被刀刃般的牙齒粉碎。


    哈哈哈哈哈,塩原,這真是難得的樂趣啊!照顧海豚的保育員大概就是這種感覺吧!


    與其說是樂趣,倒不如說很奇怪吧,會長。


    狀似無聊哼出鼻息的塩原,對著長穀說道:


    這簡直就像是對會長唯命是從的樣子。話說回來,這生物到底是什麽


    誰曉得大概就是活的東西吧!


    從眼鏡裏發出充滿好奇心的白色光芒,長穀朝著黑獅子接近一步。對方好像沒釋放出殺氣,些微的警戒心也減弱了。


    話說回來,這裏以前是神明通行的地方吧


    緊貼在身後的塩原,以奇妙的表情說道:


    這生物會不會也跟那些神明有關呢


    不過呢,塩原。和那些神明有關的東西,是不可能這麽簡單就出現在人類麵前的。


    可是會長,在我們學校裏有魔女啊。我從進高中以來就一直思索著,這世上是不是很容易就產生出荒謬不合理的事?


    原來如此。在處世方麵,柔軟的思考是有必要的。唔,這生物和那些神明有關


    仰望著天空,經過一陣的點頭後,長穀突然用手拍了一下。


    塩原,這直一是令人難以想像。能讓它俯首聽命的我,居然擁有與神明匹敵的力量!


    就理論上來說,就是這麽一回事一一這太了不起啦,會長!


    塩原激動地指著黑獅子,並大聲叫喊著:


    會長。如果會長以您那卓越的能力,順利操控這個生物,在校園的風紀取締上不就大有用處了嗎?


    唔唔的確是.


    當長穀喃喃自語時,前方數公尺處有一群男學生走了過來。他們穿著不合規定的製服,且正熱烈笑談著下流的話題。他們全都是學校裏麵出了名的不良學生,長穀曾有一次對他們提出警告不要把書包弄得軟趴趴的,卻被那種書包胡亂痛扁而飽嚐屈辱的滋味。


    長穀毫不留情地指著那群學生,對黑獅子問道:


    你能追趕那些家夥,帶給他們屈辱到欲哭無淚的地獄嗎?


    黑獅子拍動背上的羽翼,大動作地撼動著空氣。飛舞在空中的黑色塊體,朝向慢條斯理行走的男學生,筆直地襲擊而去。兩秒鍾後,他們愚蠢的笑聲轉變成悲慘的哀鳴。


    目送著宛如在山路摔倒般逃走的學生背影,塩原拍起手來。而落在長穀眉宇間的陰影已經消失,嘴角泛起不知打哪來的邪惡笑容。


    長穀對著晴空萬裏的天空喃喃說道:


    這樣或許也能打敗魔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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