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七章 來了別走


    藺主簿在鹹滿縣積威甚重,不過九品掌管文書主簿,鑽了鹹滿縣留不住縣令的空子,拿著雞毛當令箭還真讓他成功了。


    年複一年,積攢了一幫自己的人手,利用職務之便,把握著縣衙各項大小事,手中權力也就愈發大了起來,架空了一位又一位縣令。


    在裴寓衡之前的縣令,有那想和藺主簿挑破臉皮的,都顧忌著自己在官場上的一身羽毛,聽之任之,眼不見為淨,所有事情推給藺主簿去做,自己也清閑,不過在這待上一年,何必惹麻煩。


    小小鹹滿縣自也得不到州府的關愛,官官相護之下,藺主簿打通了自己的脈絡網,真正當了鹹滿縣說一不二的土皇帝,有投機阿諛奉承者,更進一步充實了他的金庫,當真是比縣令還要威風。


    可此時的藺主簿不知跟誰撕扯,頭發披散了下來,身上穿的寬袖長袍淩亂不堪,那黑色的靴子上,布滿了腳印和灰塵,和裴寓衡的嶄新青袍形成了鮮明對比。


    他的出現,讓所有的百姓都偃旗息鼓,達到頂峰的喧囂驟然降至無聲。


    所有人都在盯著升堂審案的裴寓衡,大家害怕裴寓衡見到藺主簿之後,改變他之前的判刑,要知道在他之前,不知多少縣令都不願意觸藺主簿的眉頭。


    可裴寓衡不怕麻煩,更不懼藺主簿。


    隻見他低笑一聲,說道:“本縣因何不敢?藺濟安殺人一案已有結果,其被判處秋後處斬,藺主簿若是不服,那隻能狀告本官判錯案,才能將案卷重啟了。”


    說完,他不給藺主簿張口的機會,指著已經癱在地上成了軟泥的藺濟安道:“來人,將其壓到大牢中!”


    堂上兩個衙役一左一右拉著藺濟安的胳膊將他拖拽出去,那藺濟安看見藺主簿,奮力掙紮,淒慘叫嚷,“父親,救我!”


    一個衙役從袖中拿出汗巾塞進他的嘴裏,拖死狗一般將他拽走。


    裴寓衡看向那在堂上哭得不能自已的狀告者,說道:“你們雖然是受害者,但本官不提倡你們威逼方式的狀告,要將你們重新關進牢房三日,小懲大誡,可有怨言?”


    王虎最先反應過來,重重給裴寓衡磕了個頭,“爾等甘願進大牢。”


    有他做表率,那些人看著藺濟安消失的方向,紛紛附和:“爾等領罪!”


    一群人,眸中落著淚,卻你攙著我,我攙著你,身上像是卸下千斤枷鎖般,腳步輕快地走向牢房,沒有半點害怕之意,反而興奮得緊。


    藺主簿指著裴寓衡的手劇烈抖動,是,案子一但判下,想要更改隻能重新起卷,他終究還是來晚了!


    他像是頭一次認識裴寓衡,心中發寒,此子竟算計如此之深。


    唯一的獨子被判處秋後處斬,他恨聲道:“我道為何邊關童將軍今日突然拜訪我,是你叫他來的,攔著我不讓我過來,是也不是?”


    裴寓衡坐回椅子上,眼神輕蔑地瞧著他狼狽的模樣。


    “本官不知藺主簿在說什麽,不過藺主簿既然來了,就先別走了。”


    話音剛落,說曹操,曹操到的人出現了,童將軍帶著二十名邊關將士走了過來,衝著裴寓衡握拳,眼裏全是幸不辱命。


    不止藺主簿臉色青白,就連圍觀的人都不安起來,可看那些帶刀的士兵們隻是站在他們身後,並不上前,他們很快鎮定下來。


    “童將軍,你們圍住縣衙是要造反嗎?”藺主簿邊說邊要往旁邊走,被童將軍一把抓住胳膊。


    童將軍那鐵鉗一搬的手掌,拽得藺主簿吃疼一聲,他粗聲粗氣道:“藺主簿可有證據證明我來此是造反,慎言!我和我兄弟們可有踏入到縣衙一步?何況我與裴縣令不熟。”


    是真不熟,兩人之間不過是場交易。


    他徹底按住藺主簿之後,將其交給匆匆返回的三個衙役,三個衙役臉皮都在顫,最後還是咬咬牙,做出一個請的手勢。


    裴寓衡既然讓藺主簿別走到堂上去,那他就必須過去。


    童將軍看著藺主簿被帶到堂上,像是犯人一般站在裴寓衡的對麵,氣得胸腔呼哧呼哧直喘氣。


    雙臂抱在胸前,用他的好眼力觀察著裴寓衡,見他半分不怵藺主簿,甚至還有閑情逸致讓人給他倒了碗茶水喝,暗道此子日後成就不可限量。


    一步算,步步算,先是和他商議扔了幾個漢子到他的軍營,讓他幫著操練,付出心血的是他,珍惜人才的是他,想將那些漢子收入軍營的是他。


    可那些漢子感激的全是裴寓衡,一個個恨不得跟著他唯首是瞻,他不過是為他人做嫁衣。


    而後讓他帶著二十個兄弟來到鹹滿縣,在違反軍令的邊緣試探,明麵上拜訪藺主簿,實則看著他不讓他出門。


    這還是那些怕擔事的官員,見勢不妙,進不去被他們包圍的院子,就衝裏麵喊,讓藺主簿知曉自己兒子被審問,急急忙忙就要出來,他們如何能讓,一個養尊處優十多年的主簿如何是他們的對手。


    都不用動手,人往那一站藺主簿都出不去。


    還讓他們等著信,聽到縣衙出現歡呼聲再把他放出去,到了這他才明白裴寓衡的用意,他是要讓藺主簿不能過來搗亂,還要讓他親眼瞧見他給藺濟安判了秋後處斬。


    這對藺主簿的打擊不可謂不重,為人父者,隻能眼睜睜看著兒子被拖進大牢,會是什麽心情,隻怕現在已經肝膽俱裂,縝密的心思都亂了。


    他暗道可惜,要不是看裴寓衡那弱雞樣,真想把人給弄進軍隊裏。


    瞧瞧,讓他們幾個待在縣衙外,就已經又給藺主簿施加了無窮的壓力,倒是不知,他想怎麽對付藺主簿。


    就在他東想西想時,裴寓衡放下茶碗說話了,“藺主簿,我雖第一年當縣令,但歲課考核卻想評個中上。”


    他說話就像是在和藺主簿聊天一般,藺主簿整理儀容的手一頓,歲課為大洛朝廷對官員的考核,像他們這種地方,都是各州縣自己主持對官員的考察。


    也就是說,裴寓衡是可以考察藺主簿的。


    藺主簿冷哼一聲,“裴縣令的意思,恕某愚鈍,還有,裴縣令將我扣押在此是為何意?你可知我是朝廷命官?”


    裴寓衡道:“莫急啊藺主簿,我在這坐的舒服,實在是不想換個地方,勞煩你在此待會兒了。”


    整個縣衙裏,屬於藺主簿的人都因為怕牽扯到藺濟安的案子而告假了,此時堂上了了幾人,卻無一人會為藺主簿撐腰,反而看著藺主簿吃癟極為高興。


    藺主簿咬牙,按官職,他九品,裴寓衡八品,外麵還有一個殺人不眨眼的童將軍,前有裴寓衡,後有童將軍,他出不去。


    隻好說道:“裴縣令有什麽事直言便是?我還等著替我兒翻案呢!”


    裴寓衡嗤笑一聲,似是在嘲笑藺主簿的不自量力,在他手裏證據確鑿的案子,想翻案,癡人說夢,再說,他怎麽可能給藺主簿這個機會。


    “因為要對本縣衙內所有官員進行歲課考核,是以,我翻閱了縣衙裏所有的案卷,以及賦稅、人口的等等資料,然後我就發現了一個令我震驚的事情。”


    藺主簿下意識咬住了後糟牙,而就在此時,聞訊趕來的縣衙官員們,齊聚門口,被童將軍帶來的人齊齊攔下,一幫人嚷著自己也是縣衙的官員,非要進去,弄出聲響。


    他看著裴寓衡,眼神陰暗“那不知裴縣令查出什麽來了?”


    裴寓衡不看他們,他們不過是藺主簿身邊的跳梁小醜,沒有任何價值。


    “嗯,查出經你藺主簿之手的錯案,曆年累計下來多達二百一十四件,而縣衙案卷一共還不到三百,此為一。


    經你頒布的賦稅,收繳數目和上報數目並不一致,約差三千金,此為二。


    每年失蹤人口多達數百人,卻在縣衙卷宗中,並未發現,藺主簿你覺得,你今年的歲課,我得給你評個什麽?”


    藺主簿拂了下袖子,卻是有了底氣,他最近心緒不寧,那些秘密賬本,早就被處理了,裴寓衡什麽都拿不出來,挑釁的問:“每年縣令雪花般輪換,裴縣令怎麽就知曉那是因我之故,不知裴縣令可有證據,若你無證據,今日還這般羞辱我,我也會上告的!”


    這就是曆任縣令都當做沒看見的根本原因,想要從一堆案卷中,抽出獨屬於藺主簿之錯的東西,不知要耗費多少人力,有那時間,隻怕藺主簿早就將東西燒毀了。


    再者,鹹滿縣堆積的案子重新啟封,也是得罪了那些人,得不償失。


    牽一發而動全身。


    藺主簿料定裴寓衡不過是虛張聲勢,“裴縣令既然沒有證據,那某就先行回家了。”


    兩個衙役齊齊攔住他,眼神期待的放在裴寓衡身上。


    就連外麵的百姓們都站了起來,生怕裴寓衡說出一句,讓藺主簿回去的話,隻有那些官員鬆了口氣,想要更靠前去迎藺主簿,充當第一狗腿子。


    可裴寓衡不負眾望,依舊鮮豔的紅唇一張一合道:“藺主簿可知我為何要在這問你這些話?”


    外麵有人念叨,“難道不是你想給他難堪?”


    “是因為這地方夠寬敞,沒有賬本又如何,藺主簿想來不知道,本縣令有一個不太拿得出手的本事,那就是過目不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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