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耀將南水兒跟李策頗為親昵,心中不是滋味,便一直挑釁。


    李策卻並不回應。


    在棋館其他客人看來,自然慫到不行。


    都在悄悄嘀咕,水兒小姐新認識的這個男伴,也太過窩囊,一點男子氣概都無。


    杜耀都騎到他臉上了,都不敢有點反應。


    長得倒是男子氣概十足。


    哪知骨子裏這般娘炮。


    杜耀接二連三的挑釁,讓南水兒頗為不喜。


    “杜耀,你圍棋厲害大家都知道,李策隻是個業餘愛好者,你又何必這樣咄咄逼人。”


    她直接表達了自己的不滿。


    杜耀聞言,悻悻一笑。


    “水兒,我也是為你好。你若真想在圍棋方麵有些建樹,必須避免跟庸手下棋。”


    又看著李策:“朋友,若我方才不小心冒犯了你,可千萬別介意。我這人呢,就是喜歡說實話。”


    看起來是在跟李策致歉,其實還是在挑釁。


    李策微微皺眉。


    “我覺得你這人嘴巴很臭。”


    “喲。脾氣倒是挺大。”


    杜耀冷笑。


    見李策居然敢反擊,倒是詫異。


    他臉上全是不屑:“我說得不是事實?我作為帝國最年輕的國手,沒資格評價你一個業餘愛好者?”


    “廢話說一萬句也隻是廢話。你想證明自己很簡單,跟我下一局。我也不欺負你,說讓你兩子便讓你兩子。”


    “平下。”


    “這可是你說的?”


    “我說的。”


    “你知不知道什麽叫國手?”


    “廢話多就是國手?”


    “你……”


    杜耀被徹底激怒。


    “小子,你要受虐,我便成全你。”


    他坐到了李策對麵,眼神睥睨:“小子,很快你就會知道自己有多愚蠢。不過能跟我對弈一局,怕也是你這輩子最大的榮幸。”


    李策懶得說話。


    兩人開始對弈。


    自然吸引無數目光。


    “這小子哪裏來的膽子,敢敢跟小棋聖平下?”


    “隻是一個籍籍無名的家夥……也不知道誰給他的勇氣啊,可以預見,他會輸得很慘……”


    “這絕對會是一場毫無懸念的虐殺……不知道他能在小棋聖手中撐多久?”


    “他知不知道國手是什麽概念,那就是圍棋領域的神!凡人可能屠神麽?!”


    棋館的客人們都在議論。


    無人相信李策這個無名之輩,會是國手杜耀對手。


    “李策……”


    南水兒蹙眉,頗為擔憂。


    顯然她也不看好李策能贏得過杜耀。


    他這麽驕傲的人,若是輸得太慘,肯定下不來台的吧。


    但是賭局已經開始,她也沒辦法再製止。


    棋局開始。


    先展開進攻的是杜耀。


    攻勢凶猛。


    如古之名將,摧城拔寨,銳不可當。


    李策不溫不火,隻是防禦。


    下到五十手,杜耀就占據優勢。


    開始在中腹發力,顯然是想讓李策速敗。


    圍觀者們看著,紛紛搖頭。


    “差距太大了,百手之內,這小子必輸。”


    “這小子算是有些功底,不過離小棋聖這種國手,又差距太遠,熒熒之光,豈能與皓月爭鋒?”


    “也不知道他怎麽想的,居然會選擇跟小棋聖平下?”


    “沒有自知之明,就是這個世界最大的愚蠢。”


    所有人都以為李策必敗。


    李策卻還是雲淡風輕。


    旁觀者都頗為疑惑。


    他到底哪裏來的底氣?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局棋他已經處於莫大劣勢。


    “你倒是挺繃得住。”


    杜耀冷笑。


    李策表現得越鎮定,他內心便越憤怒。


    迫不及待想把他的雍容和優雅撕碎,扔在地上、肆意踐踏。


    又下五十多手。


    杜耀淡淡道:“小子,我倒是有些低估你的棋力。不過業餘就是業餘,哪裏想象得到國手的境界?你可以投子認輸了。”


    將一枚白子拍在中腹,屠龍之勢已成。


    在他看來,棋局已定。


    “是麽?”


    李策溫潤一笑,微眯著的眼,倏然睜開。


    眸光如電,直射天心。


    杜耀明明勝券在握,看著這樣的眼神,心中卻無來由慌亂。


    便見李策將一枚黑子,拍在棋盤左下角——所有人都想不到的位置。


    那裏早就是死局。


    這小子,輸昏了,在下廢棋?


    “這……這怎麽可能?!!!”


    他又仔細觀察,臉色便大變。


    圍觀者們,也紛紛驚呼。


    “看起來必死的棋局……竟然活了?”


    “天啦,他怎麽想到的?這一子落下,左下角就跟中腹聯係了起來,孤棋變成厚勢!”


    “天外飛仙!”


    “神來之筆!”


    杜耀瞬間汗流浹背,臉色煞白,腦袋陣陣眩暈。


    不知為何,突然想起圍棋史上一個經典對局。


    三年前,神風傳奇棋聖大竹英雄造訪,敗盡帝國名家。


    連有棋仙之稱的北懷瑾大師,也惜敗大竹英雄。


    眼看大竹英雄就要全勝收官,大挫帝國銳氣——有個化名“天策”的神秘棋手橫空出世。


    此人蒙麵參戰,跟大竹英雄下了三局,三局皆勝。


    三局之後,大竹英雄大吐一口鮮血,便跪在此人麵前,稱他為“無雙國士”。


    第二局最為經典。


    大竹英雄占盡優勢,卻在最後被“天策”絕地翻盤。


    這局棋,後來被評為圍棋史十大名局之首,稱作天外飛仙局。


    隻一子,力挽狂瀾於將傾,一步登天、天外飛仙!


    這局棋,杜耀輸了。


    以最恥辱的方式。


    最接近勝利時,被一子翻盤。


    近乎複刻天外飛仙局。


    “怎麽可能?”


    他麵色頹敗,身體發顫。


    顯然不敢相信,自己堂堂國手,居然輸給一個業餘棋手,輸給一個無名之輩!


    “天啦,這怎麽可能……”


    “他不僅贏了小棋聖,還贏得這麽幹淨利落……這局棋,精彩程度,絲毫不輸給‘天策棋神’敗竹內英雄的那局天外飛仙……”


    圍觀者們無比震撼。


    “李策這家夥……也太強了吧。”


    南水兒張大嘴巴,無比震撼。


    看著李策的眼神,滿是崇拜。


    李策大勝杜耀,卻沒有丁點情緒起伏。


    似乎在他看來,贏了杜耀這個國手,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


    事實也是如此。


    三年前他以“天策”之名,大敗神風傳奇棋神大竹英雄。


    憑三局棋封神,被譽為“棋神”。


    棋聖代代更迭,棋神千古唯一。


    “你……你不過是僥幸贏了一局罷了,有本事再來,我絕不會再輸給你!”


    杜耀臉色鐵青,咬牙切齒。


    李策:“算了吧。”


    杜耀:“你不敢?”


    李策:“我不喜歡欺負弱小。”


    杜耀,“……”


    媽批,好氣。


    堂堂國手,居然成了弱小?


    “走了。”


    李策對南水兒說。


    大勝對他百般挑釁的杜耀,他卻一句打擊嘲諷對方的話都沒說,起身便走。


    南水兒連忙跟著李策而去。


    杜耀,“……”


    雖有沒有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但國手同學還是覺得自己很憂傷——或者說是內傷。


    什麽叫世上最大的恥辱?


    不是你的敵人贏了你後落井下石對你百般羞辱。


    而是你把別人當成大敵。


    別人卻拿你當空氣。


    你連讓進入別人眼中的資格都沒有。


    他堂堂國手,帝國棋壇未來三十年的門麵,居然——居然隻是李策不忍欺負的弱小、完全忽略的空氣。


    李策最後看他那眼神……


    麻批這龜兒子什麽眼神,分明充滿了憐憫。


    “小子,你等著,今日之辱,來日我百倍奉還!”


    杜耀眼中充滿仇恨。


    那憋屈憤懣的樣子,隻差仰天長嘯、喊出那句莫欺少年窮。


    “大兄弟,你這人報複心有點重啊。”


    一個留著寸頭的秀氣青年,不知何時,出現在杜耀身邊,冷眼看著他。


    高長恭。


    先生其實是個很大度的人。


    自出山來無敵手,得饒人處且饒人。


    但他高小太爺不同。


    他小氣的一逼。


    睚眥必報,小肚雞腸。


    杜耀方才對先生的冒犯,讓他很生氣。


    高小太爺一生氣就會有人想回家找媽媽。


    顯然杜耀同學馬上就會很想念他的母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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