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離?”


    狗皇帝的表情一下子變得陰沉, 山雨欲來。


    般弱不想理他,下床要去安撫她的帽帽,反被拽住手腕, 啪的一聲掐在柔軟的被褥裏。


    燕弱衣:“皇後好大的口氣,你的俸祿是朕發的,離開朕你以為你能活得下去?”


    般弱:“我有嫁妝。”可以坐吃山空。


    燕弱衣:“你這身細皮子是朕一碗一勺供出來的, 四肢不勤, 五穀不分,離了朕, 嗬,遲早餓死你自己。”


    般弱:“我有嫁妝。”可以請廚子。


    燕弱衣:“你是朕的皇後, 生是朕的人, 死是朕的墳,誰敢要你?你要守一輩子的活寡!”


    般弱:“我有嫁妝。”可以養小白臉兒。


    燕弱衣:“……”


    狗皇帝終於可喜可賀地噎住了。


    般弱從他胳膊肘鑽了出去,抱住她的心肝寶貝檢查傷勢, 一點兒也不嫌棄, 親手拍幹淨小白豬身上的腳印。


    “嗷嗷嗷!”主人他竟然踢我!這男人不能要了!


    小白豬搖晃著腦袋, 使勁兒往般弱的懷裏鑽,它洗過澡, 香噴噴的,般弱聞著就有點兒饞。養嘟嘟的時候也是這樣,般弱每次都在吃與不吃間艱難徘徊,最終慈母心腸戰勝了饞蟲心魔。


    哎,她真是太偉大了。


    “讓我看看, 哪兒踹疼了。”


    般弱捂著心口。


    燕弱衣一口氣險些沒提上來,他解了大帶,衣襟半鬆,胸膛輪廓在黑發間若隱若現。


    般弱瞄了一眼。


    線條好看是好看,但腹肌沒有蜈蚣成精,就薄薄平滑的一層,差評。


    不過想想也正常,燕弱衣雖然是個狗皇帝,但年度業績還行,風雨無阻上班打卡,批改大臣的作業更是拿出了教導主任的氣勢,連錯別字和病句也給你抓出來,朝堂上當眾批評,生生氣哭了大批下屬。


    畢竟是皇帝級的開掛男主,除了顏值吊打滿朝文武,當然也要精通文理科。跟瘦弱短命的先帝不一樣,燕弱衣一看就是個能禍害千年的,他本人又是體育高材生,騎射滿分,就是辦公室坐太久了,可不就疏忽鍛煉了?


    狗皇帝底子還在,因此中氣十足地吼她。


    “甄般弱,你真以為朕不敢休你?”


    “是和離。”


    般弱認真糾正她,別看兩個字兒的差別,按照大晉律法,和離她能分到婚後財產的,她嫁妝多,但能爭取的小錢錢還是要努力一下的。


    狗皇帝見嘴皮子耍不過她,開始掉書袋了。


    “上史書讀過了沒?大晉開朝一千三百年,就沒一任皇後敢和離的!”你學著點你前輩們!


    般弱撫掌,“那感情好啊,妾要做就做和離第一人,給陛下您添點聲望,流芳百世。”


    什麽聲望?那就是個扔臭雞蛋的壞名聲!


    燕弱衣撫著額頭,感覺跟她不能多說,說多了就容易繞進她的圈子裏,他起身又去抱人,沒什麽是一覺解決不了的,如果有,那就倆。般弱對狗皇帝差勁粗暴的哄人技術表示了鄙視,撞開了他,“妾有一言,不知當講不能講。”


    狗皇帝強忍著不耐煩,“講。”


    “每次跟陛下躺一起,妾呢,其實就跟上斷頭台似的,也不知其他姐妹侍寢後第二天怎麽還笑得出來。”般弱補了一刀,“都五年了陛下還是這樣,可想而知天賦之差,雖然妾不用打賞您,但是妾也是受害者,您看您是不是努力點,進修一下?”


    什麽打賞?!


    什麽進修?!


    他堂堂皇帝淪落為清院小倌嗎?!


    “甄般弱!!!”


    被指著鼻子說不行的狗皇帝終於要發飆了!


    般弱怕他一個暴走,砸她宮裏的寶貝,嬌滴滴撫上他的胸口,“陛下莫氣,妾是嫌棄你,但姐妹們肯定不嫌棄的,今晚妾心肝疼,就不伺候陛下了。”


    說著把人撅出了門,那柔柔弱弱的細胳膊仿佛充滿了勁兒,嘭的一聲關上門。


    燕弱衣站在門外,蹭了一鼻子灰。


    他渾身發抖。


    “豈有此理……豈有此理!!!”


    他忍不住踹了一下門。


    兩個提燈宮女低下頭,乖巧當個鵪鶉。


    李進喜還忠心耿耿候著,“陛下,您看?”


    “看什麽看!擺駕永暢宮!”


    永暢宮是貴妃的地兒,不過陛下您真的不用吼這麽大聲,臣還沒到老眼昏花的年紀。


    燕弱衣繼而冷笑,“去,去膳房給朕拉一頭小黑豬回來。”


    李進喜:“???”


    狗皇帝腦補了一番,火氣忽然就順了,氣定神閑地說,“此豬小名飯飯,大名狗皇後,記得了,要好好伺候她,每月發俸祿,嗯,就按才人的待遇,朕從不小氣。”


    在門內聽得一清二楚的般弱:謝謝您,我有被冒犯到。


    帽帽飯飯,簡稱冒犯。


    陛下絕了。


    李進喜掐指一算,可能要不了多久,後宮就要刮起一股養豬的邪風了。


    狗皇帝走了不久,宮女們一臉喪氣地服侍般弱睡下。


    皇後娘娘惹惱了陛下,她們這些小宮女還怎麽出頭啊?


    般弱對她們的心情並不是很在意。


    甄般弱進宮多年,也從一個隻愛琴棋書畫的小仙女修煉成了勾心鬥角的大魔頭,心腹養了一批又一批,忠心護主的基本為零,可以說是混得最失敗的一屆皇後。


    這些家夥基本是拿錢辦事的,有錢是娘,沒錢是屁,甄般弱被抄家倒台後,一個個把鍋推到她腦袋上,劣跡斑斑,罄竹難書。


    雇主本人都不知道她竟然如此摳門,還貪圖一個小姑娘的廉價頭花!


    反正經過這一遭後,雇主想開了。


    她覺得沒有什麽比自己快樂更重要,所以她要求般弱給她往死裏浪,報不報複的不重要,重要的是,一定不能受委屈!


    她這輩子真的受了太多的委屈,在家裏父母重男輕女,看到的始終是哥哥,出嫁了又遇到燕弱衣這個該死的狗皇帝,在後宮裏白白磋磨一生。


    沒變成厲鬼,真的是虧得她好修養!


    至於其他人,嗬,她管他們死活呢!


    因此般弱舒舒服服睡著了,夢裏有她的豬,她的錢,她的小白臉兒,真是不能太快樂了。


    可惜美夢易醒。


    般弱被搖醒了。


    “皇後娘娘,您醒醒,不要再睡了,皇貴妃娘娘都到了,就等著給您請安了!”


    她就像一條鹹魚,睡眼惺忪努力直立,讓宮女們給她洗好了臉蛋,穿好了衣服,梳好了發髻,差點沒被沉重的黃金頭冠壓垮了脖子。不過想著自己頭上頂的是錢,是財富,是傲人的身家,般弱立刻覺得脖子不疼了。


    她施施然地出場,第一天滴皇後卡上班。


    “參見皇後娘娘。”


    甭管大夥兒心裏多想弄死她上位,隻要般弱真人在場,小騷蹄子們都得老老實實收著狐狸尾巴,給她請安問好。


    皇貴妃昨天的心情可謂是大起大落,先是被般弱的百合光環嚇到,再就是自己被下藥的事突然揭過了,感覺好好的把柄莫名其妙流產了,她氣得晚飯都沒吃,然後陛下又來了,與她纏綿溫存了一夜,深刻安撫了皇貴妃受傷的心靈。


    尤其得知陛下是從朝鳳宮過來的,雙倍的快樂直擊心靈。


    因此今天皇貴妃容光煥發地來了。


    一開局就群嘲全場。


    “皇後娘娘昨個兒休息的怎麽樣?聽說後半夜下了點小雨,哎,可惜臣妾睡得太死了,半點聲兒都沒聽見。”


    至於怎麽個睡死法,皇貴妃讓眾妃自個兒腦補去。


    越腦補越撓心。


    般弱的朝鳳宮裏頓時彌漫起一股醋壇子打翻的酸味,還是二十多個醋壇子一次打翻。


    好酸呐。


    為了凹皇後的高貴人設,她忍住了摸瓜子的蠢蠢欲動。


    般弱凹了一半,發現皇貴妃也在凹,不過她凹的是人設,對方凹的是她的脖子,像一隻努力上進的長頸鹿,渴望被動物園園長發現它的與眾不同,並且讓同伴羨慕妒忌恨。


    身為後宮最大的園長般弱仔細瞅了瞅,終於看見長頸鹿脖子的左邊多了個漂亮的吻痕。


    “……”


    般弱心情很複雜。


    實不相瞞,狗皇帝技術真的有夠差勁,就像他糟糕透頂的吻技,多年來沒一點兒長進。


    隻會啃。


    所以,綜上所述,他是種不出這種顏色均勻、形狀優美、惹人遐想的吻痕,估計是某個錦衣衛代勞的。


    般弱對他肅然起敬。


    這樣致力於給自己滿後宮戴綠帽的抖m皇帝,古往今來,獨此一家,別無分店!


    般弱沒被刺激到,刺激到的是皇貴妃下首的淑妃。


    曾經淑妃也是豔壓群芳的京城才女,皇後熱門人選,可惜爆了冷門,同樣被賠得很慘,是導致五六家賭坊關門大吉的災難級選手。


    甄般弱是太傅之女,清流世家,壓在她頭上也就算了,憑什麽一個舞刀弄槍的武夫女兒也要壓在她頭上?


    淑妃一向自恃身份,不願下場撕逼,是個中立黨,這會兒皇貴妃秀恩愛秀得太礙眼了,不冷不熱地嘲諷,“姐姐,花無百日紅,一場夜雨過後,誰知道禦花園的牡丹花是否凋謝了?”


    般弱剝了個桂圓,好甜。


    皇貴妃扶著她珍貴的脖子,斜了眼角,“妹妹這話可就想岔了,落紅不是無情之物,便是化作春泥也能造福萬民,不像那浮在水麵的蓮花,看是好看,卻是無根之物。”


    般弱敲了個核桃,很酥。


    淑妃帕子掩著嘴角,“姐姐真是說笑了,那蓮花本就有根,隻是藏匿水中,不得而知罷了,正所謂秀外慧中,內在的品質遠比外在的品相更重要。”


    武將世家出身的皇貴妃漲紅了臉,她覺得自己有被淑妃冒犯到,這不就是諷刺她胸無大腦嗎?


    淑妃尤不解氣,還把看戲的般弱拉下水。


    “皇後娘娘宮殿裏也養了幾盆蓮,姐姐這般不喜,莫不是覺得皇後娘娘也——”


    這個欲言又止的轉折語氣用得非常好,成功讓般弱從一塊華麗的背景板變成一枚耀眼的炮灰。


    該死的小賤人!皇貴妃幾乎要揪碎手裏的帕子,不得不起身,心不甘情不願賠罪,“姐姐……”


    般弱握住她柔若無骨的小手,眼神深情堅定。


    “卿卿你不必多說,你若不喜歡,本宮便不種了,多大的事兒,瞧你這嘴兒撅的,本宮種你喜歡的青龍臥墨池大牡丹好不好?”


    淑妃:“???”


    皇貴妃:“!!!”


    皇貴妃感覺手上好像爬過了無數的蟲子,紅潤的臉龐跌成了慘白,她肩膀嚇得發抖。


    “卿卿這手,嫩白如羊脂玉,真是舉世無雙啊……”


    “姐、姐姐,妹妹宮裏有、有很多玉,都給姐姐行不行?”


    “咦?這怎麽好意思?”


    “姐、姐姐喜歡就好。”


    皇貴妃忽然覺得“姐姐”這兩個字充滿了不可描述的韻味。


    淑妃見倆人一副姐妹情深的樣子,坐不住了,她生平最討厭就是別人把她當透明人了,“皇後娘娘,太後的萬壽宴快到了,姐姐呀,很是勤快,永暢宮早早準備了起來,據說要繡千佛圖呢。”


    皇貴妃的臉從慘白到鐵青,這小騷蹄子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後宮隔牆有耳,眾妃早就聽聞皇後娘娘要親手繡一卷百字佛經討太後的歡心,小蝦米不敢找後宮大boss的晦氣,老老實實避開了繡經這個選項。


    可皇貴妃偏不,非要跟皇後打擂台,偷偷摸摸準備千佛繡畫。


    東瞞西瞞,還是讓人給聽去了!


    皇貴妃這個氣啊,恨不得生吃淑妃。


    而般弱也在盯著淑妃。


    這貨兒是個才女,仗著知識豐富,尖牙利齒,很能惹事,自己不下場,但要把滿池塘的水攪渾了才開心,然後自己當個與世無爭的小仙女。雇主跟皇貴妃的關係急劇惡化,都有淑妃在背後推波助瀾煽風點火。


    般弱要想在後宮裏舒坦一段日子,得想辦法收拾了淑妃。


    還有什麽比百合buff更好用的招兒呢?


    般弱彎了彎眼睛,“淑妃妹妹呀,聽聞你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尤其是畫工,出神入化,堪為大家,餘下若是無事,陪本宮切磋一番吧。”


    言下之意就是,親,我很欣賞你的才華,打卡了先不要走,留下來繼續加班。


    淑妃沒經曆過皇貴妃昨日當場閉麥的摧殘,當即傲然挺起了胸。


    “既然皇後娘娘都開口了,雕蟲小技,獻醜了。”頗有自得之意。


    般弱笑眯眯放其他妃子回去了,皇貴妃平常很注意凹賢良人設,都讓其他姐妹先走,輪到這回,她溜得比大家還快,沒幾個瞬間就看不到人了。


    淑妃心道,莫不是怕她出手,傷了她的自尊心?


    武夫的女兒,哼,不學無術。


    淑妃像一隻驕傲的丹頂鶴,踱步進了朝鳳宮的偏殿。


    “來人啊,給淑妃研磨。”


    般弱提了個小要求,“淑妃妹妹,咱們玩個我說你畫的小遊戲如何?你沒玩過吧?會不會難度太大了?”


    淑妃素衣飄飄,恍若神仙妃子,“有何不可,娘娘盡管吩咐。”


    “嗯……就畫,花前月下,兩位小姐十指交扣……清泉冷鬆,二人脫襪嬉戲,然後……”


    淑妃越畫越不對勁,怎麽這距離越靠越近,衣服越褪越少?


    什麽壁咚,什麽膝枕,打開了新世界大門的淑妃手腕發虛,額頭冒汗,麵紅耳赤,嗓子跟冒煙似的,緊張得像個小可憐。


    “皇、皇後娘娘……”


    般弱不知何時站在她身後,貼著耳朵輕笑,“妹妹畫的可真好,莫不是也是同道中人?”她掐住她的腰,引得淑妃尖叫兩聲,眼淚都出來了。


    然後淑妃含著熱淚,也不行禮,提著裙子頭也不回跑了。


    她髒了,再也不是那個雪一般純潔通透的才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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