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了,別念了。”餘掌珠偷偷抬眼看了江延東一眼。


    “怎麽不念了?我想聽聽。”江延東說,他點了一根煙,一下把打火機扔在了茶幾上。


    代瑋也覺得塔羅牌裏寫的內容不是江延東,這是挑撥別人的關係,所以,她不念了。


    “嗨,都是弄著玩的,不準,再說了,我這臭手,可能算錯了。掌珠,我今天就是和你說我在我爸公司的事情,沒別的,我先走了。”說完,代瑋拿著她的塔羅牌便溜出去了。


    家裏隻剩下餘掌珠和江延東。


    江延東吐了一口煙,若有深意地看著餘掌珠。


    餘掌珠好像挺心虛。


    江延東一直沒說話,就這麽時而看掌珠,時而吐眼圈。


    一根煙的功夫很快過去。


    江延東從沙發上抱起餘掌珠,便上了樓。


    “又看上誰了?”他問。


    “我能看上誰?塔羅牌,你也信?”餘掌珠問他。


    今晚上江延東沒走,和餘掌珠在一起睡的。


    第二日,餘掌珠又去哈佛大學。


    她覺得自己現在也挺不錯的,不用每日在刀鋒上行走,不用每日計算要賺多少錢,反正她有吃喝玩樂十輩子也花不完的錢,不為錢發愁的生活最好,她有一種洗盡鉛華的清純感。


    餘掌珠辦了公交卡,每日去學校。


    這一日,她去圖書館,在找一本書,翻譯導師的材料。


    站在一排圖書架旁邊的時候,透過圖書架中間的空隙,看到了對麵的一個年輕人,餘掌珠眼睛一亮,這好像就是那日她坐公交車給她刷卡的那個年輕人。


    雖然隻是一美元,但別人滴水之恩,餘掌珠當湧泉相報。


    那個年輕人好像也看到了餘掌珠,他還認得餘掌珠,對著餘掌珠點了一下頭。


    他好像不是來圖書館借書的,是在收拾書。


    餘掌珠說到,“你的錢,我怎麽還給你?”


    “一美元。無所謂,不用放在心上。”說完,那個年輕人便繼續收拾書去了。


    餘掌珠就真的沒有在意,挑到自己需要的書,便坐在座位上看了。


    這一日,江延東要去陸家。


    畢竟之前和陸兆年有一個合作,關係打開了,自然要常來往。


    江延東特意叫上了餘掌珠。


    餘掌珠知道江延東什麽目的,她隻是側臉看著車窗外。


    “別以為你什麽目的,我不知道!”餘掌珠說。


    江延東便笑,“哦?什麽目的?”


    “什麽目的,還要我說麽?”餘掌珠回了一句。


    他就是想,在陸立青麵前,展示一下自己和他的關係。


    當然,餘掌珠也不喜歡陸立青,非常討厭。


    所以,餘掌珠也不排斥去震懾一下陸立青的三觀。


    江延東和餘掌珠坐到了陸家的客廳裏。


    陸兆年和陸立青麵色都有幾分尷尬。


    陸立青可是曾經在餘元的挑撥下,和掌珠相過親的人。


    陸兆年可是曾經對著餘世中的麵,說過江延東野心大的人。


    所以,江延東這種舉動,很有要打臉的意思,打陸氏父子的臉。


    兩個人都不自在。


    餘掌珠現在坐在陸家的客廳裏,看向院子的方向,才看到,原來從這裏看,這樣清晰,怪不得,江延東什麽都知道。


    江延東真是心機深沉。


    一方麵拉著餘掌珠來打臉陸氏父子,一方麵又羞辱掌珠,打掌珠的臉。


    江延東邊跟陸家父子聊天,手一邊握著餘掌珠的手。


    不知道說的是什麽,餘掌珠沒注意聽,她的目光一直盯著院子裏,在重現那日她來提車時候,江延東看到的情形。


    江延東好像在跟陸兆年要一份什麽材料。


    “審計報告,在我叔叔那裏,我現在給我叔叔打電話!”陸立青現在坐在這裏,也尷尬,恨不得找件事情做。


    大概四個人當中,最從容的人,隻有江延東了。


    他從容不迫,鎮定自若。


    “江總,一會兒我叔叔派人把報告送過來。您在這裏稍等一下。”陸立青看著江延東說。


    目光還瞥了餘掌珠一眼。


    餘掌珠一直盯著院子裏,沒看他。


    陸兆年看到三個人尷尬,說最近有人送了他一副字,著名的書法大家寫的,拿下來讓大家鑒賞一下,說完,便上樓去了。


    大概在樓上翻找了很久,江延東坐在沙發上,靠著沙發背,很閑適的樣子。


    餘掌珠站起來看陸家的裝修和裝飾,背著身子看牆上的一幅畫。


    江延東從玻璃窗戶裏,看到有一個穿籃球服的小夥子進門了,挺陽光的小夥子,比延遠還要陽光,延遠的身形不算陽光,最多算得上性格開朗,手上還拿著一疊資料。


    看個小夥子,還有些驕傲的內向和謙恭的態度。


    想必應該是陸立青叔叔的人,來送資料來了。


    他進門的時候,陸兆年也剛好拿著卷軸的字畫下來了。


    看到來人,陸兆年說了句,“越澤來了。”


    “是,大伯。爸讓我把這些材料給您送來。”陸越澤把審計材料放下,對著陸兆年說。


    餘掌珠聽到後麵有人說話,轉過頭來。


    她的雙手在身後背著,轉過身來,說話的人,目光也抬起來。


    目光交匯處,都很詫異。


    詫異當中,還有“好巧”的意思。


    這個陸越澤就是餘掌珠碰到的,給餘掌珠刷卡坐公交的人,也是在哈佛碰到圖書館理員,原來她是陸立青的堂弟。


    四目相對,轉眼錯開。


    不過,這一眼帶著詫異和驚喜情緒的目光,還是讓江延東看到了。


    因為陸越澤看餘掌珠,要越過沙發,而掌珠在轉著身子看來人的情形,江延東已經從玻璃裏看到了。


    陸家客廳的這副大玻璃,能看到外麵的情形,也能看到裏麵的情形,雖然看的不是很清晰,但江延東知道,餘掌珠在看陸越澤。


    陸兆年把他的字畫打開,說到,“來,看看上麵的字兒是什麽。”


    餘掌珠從牆那邊走過來。


    江延東自始至終坐在沙發上,他沒起身。


    所以,另外四個人分別是這樣的:陸兆年麵對三個人站,他手裏提著字畫。


    “你們看,前麵幾個字好認,是‘君子所履,小人所視’。後麵這八個字是什麽?”仿佛這是個世紀難題,而答案隻有陸兆年知道一樣,他沾沾自喜。


    “眷言顧之,潸焉出涕”餘掌珠說到。


    這句話出自《詩經》。


    沒想到,她說這句時候,坐在最左邊的陸越澤說到。


    所以兩個人是異口同聲。


    聽到彼此都說出了這句,欣賞的目光對望了一下,不過這一眼,很快就錯開。


    兩個人中間隔著陸立青。


    “不錯麽。越澤,看起來書沒白念。掌珠也很好。”陸兆年說。


    “大伯,我先走了,我打著球呢,我爸讓我送東西來。”說完,陸越澤就走了。


    餘掌珠重新坐到江延東的身邊。


    江延東眼睛眯了一下,“也不錯麽,是認識草書,還是背過的?”


    “也背過了,也認識草書。小時候,我爸爸的書畫藏品很多,他經常教我。”餘掌珠說到。


    “我還找了一個文化人。”江延東的口氣不鹹不淡。


    餘掌珠知道他在計較什麽。


    眼睛的餘光告訴她,陸越澤已經出門了。


    江延東說,“材料我先拿走了。告辭。”


    說完,便拉著餘掌珠的手走開了。


    他碰觸餘掌珠的指尖,有一種陰騖的涼。


    餘掌珠擔驚受怕。


    她一直以來都怕他,他該知道。


    路上,江延東沒說話,餘掌珠一直看著窗外。


    “去哪?”江延東問。


    “你呢?”


    “我要先去一趟公司,然後回家。”


    “那你直接把我送回家。”餘掌珠說到。


    江延東沒說話,車子向著餘掌珠家裏開去。


    到了家門口,放下餘掌珠,他便挑頭走了。


    縱然今天的事情讓餘掌珠心潮起伏,可總算過去了。


    其實她也沒什麽好起伏的,更沒什麽心虛的地方。


    就是代瑋的那個“陽光明媚的少年感”這個陽光明媚的詞,剛剛說出來,今日便遇到了陸越澤,餘掌珠害怕江延東會多想。


    如果他多想——


    那日陸越澤還沒有出現在餘掌珠麵前的時候,還沒有人符合“陽光明媚的少年感”,江延東便那樣對她了。


    餘掌珠下午在家裏小睡了會兒,下午四點的時候,接到江延東的電話,讓她去他家一趟。


    “去你家,幹嘛呢?”餘掌珠問。


    “有事兒,來了便知道了。”江延東說了一句。


    餘掌珠今日本來就理不直氣不壯,加上前番對江延東的芥蒂,什麽都沒說,便開車去了他的別墅。


    到他家客廳的時候,餘掌珠便聞到好大好大一酒味兒,應該是喝的上好的白酒。


    江延東坐在沙發上抽煙。


    “你喝酒了?”餘掌珠問。


    “中午有個應酬。”


    江延東吐了一口煙霧,把搭在沙發扶手上的一件黑色的衣服需扔給了餘掌珠。


    “撕裂了,補補。”


    餘掌珠本能地接了過來,看到他果然劃破了一道。


    可她沒做過針線活,也不知道針線在哪。


    而且,江延東的衣服,怎麽會劃破了的?


    他那麽高貴的人,怎麽會做讓衣服劃破的事情?


    更何況,他的衣服,如果撕裂了,不都會直接扔掉的嗎?怎麽還要補?


    “我不會,我沒做過這種活兒。”餘掌珠眼神有些惶恐。


    她真不是一個賢妻良母的料。


    “學,針線去找阿姨要。”說完,江延東就上床去了。


    在樓梯上,碰到了正在下樓的阿姨,江延東說,“給餘小姐找到針線,教會她怎麽縫衣服,你可以走了。”


    “好的,先生。”


    江延東回了自己的臥室,好像還關上了門。


    阿姨在樓下,給餘掌珠拿了針線,教了她怎麽縫,不難,很簡單。


    之後阿姨走了。


    餘掌珠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把那麽長一條口子縫起來,縫得自然不好看的,但總算縫起來了,還可以,不仔細看不知道這是縫起來的。


    餘掌珠把西裝拿到了樓上,敲門,聽到江延東迷迷糊糊地說了句,“進來。”


    餘掌珠站在他的床前,說道,“縫好了,很蹩腳。”


    江延東敷衍地看了一眼,又說,“給我倒杯水。”


    餘掌珠轉身,給他倒了一杯水。


    遞到他麵前的時候,他已經睡過去了,微微的鼾聲響起來。


    看起來這次是喝了不少。


    他似乎淺眠,微微睜開了眼睛,看到餘掌珠在眼前,便說,“喂我。”


    他可真是懶得夠嗆,為了省去自己端杯子,要自己坐起來的麻煩,直接讓餘掌珠喂他。


    餘掌珠很順從。


    就這樣,連續喝了四五口,餘掌珠一直是這麽個動作。


    江延東忽然煩躁,說到,“不用了!”


    餘掌珠把水杯放下。


    江延東在離餘掌珠的臉三公分的地方,說到,“我明天要回國去一趟。”


    “是麽?多久?”


    不知為何,餘掌珠心裏竟然莫名地放鬆。


    心裏想的是:他若是回國了,回來的時候,“少年感”這個詞帶給他的衝擊便弱了,他便不會如此折騰他,讓他來給他縫西裝,給他倒水了。


    餘掌珠眼神裏放鬆,江延東很明顯地又捕捉到了。


    那種倏然放鬆下來的感覺,很明顯。


    江延東右手捏著餘掌珠的下巴,“以前沒這麽伺候過人是不是?”


    餘掌珠盯著他,“你不是醉的很厲害嗎?”


    因為現在,餘掌珠和江延東的距離,能夠很清晰地聞到酒味兒,好大。


    江延東以前很少喝這麽多酒,這次不知道是哪個客人。


    “身醉心不醉。”江延東又說,“從現在到我回國,陪我。”


    餘掌珠點了點頭。


    在他家裏,即使大白天,也空無一人,的確很方便。


    掌珠很擔心自己會懷孕,若是懷上了,要還好,若是不要,很傷身體。


    掌珠很惜命。


    “你什麽時候走?”餘掌珠問。


    她額前的頭發都濕了,整個人癱在枕上。


    “明天。”


    “什麽時候回來?”餘掌珠又問。


    “四五天,或者七八天。”


    那麽長?


    餘掌珠的手搭在額頭上,原本隻是想他回去一兩天的。


    餘掌珠轉過身子,又不舍得。


    她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變成這樣的,對這個男人情緒,複雜又富含各種。


    他不是隻是江延東,不是她的前夫那麽簡單了,不止是一個男人。


    他是餘掌珠內心深處愛著怨著的人。


    愛讓她變得暖暖的、患得患失的,又敏感的人,對江延東的怨恨,讓她的心仿佛被一個三角形轉動著,一轉,角便磨著她的心了,很疼很疼。


    餘掌珠認為,這場愛情裏,她淪陷了,於是,她便輸了,處處受製於江延東。


    第二日,江延東走的時候,餘掌珠還在江延東的床上睡。


    江延東走了以後,餘掌珠還是每日都去哈佛,做一些輔助性的課題,有時候能碰上延民,有時候碰不上。


    餘掌珠很想碰上延民,因為——延民也姓江。


    是他的姓。


    曾經餘掌珠想到江延民和他一個姓的時候,內心覺得很甜蜜的。


    他不在,她便覺得好苦澀。


    可是想起他的手段,還有他的目的,餘掌珠心裏又各種複雜的情緒四溢。


    現在餘掌珠是想明白了,如果他剛開始,便存了侵吞世亨的目的,那他投進去的錢,還是自己的錢,羊毛出在羊身上,現在,羊又是他的了。


    她多麽希望在感情世界裏,黑便是黑,白便是白。


    那該多好。


    她坐公交車的時候,沒再遇見陸越澤。


    她也沒多想。


    那日,餘掌珠接到了一個電話,是江延東的手機。


    美國的半夜,中國應該是晚上。


    餘掌珠迷迷糊糊地從睡夢中醒來,“喂”了一聲。


    那頭一個女聲說,“哦,打錯了。”


    旁邊一個男人問,“給誰打電話?”


    “我打錯了。”說話態度特別柔和。


    接著便掛了電話。


    餘掌珠愣愣的,心裏涼涼的,聽聲音,好像是董杉。


    這個點,董杉和他在一起,用他的手機打電話,不小心撥了餘掌珠的。


    不小心——


    恐怕是別有用心吧。


    餘掌珠又在患得患失地考慮,江延東為何和她在一起,難道僅僅是為了給江家的財產如虎添翼嗎?


    餘掌珠坐在自己的床上,哭了半夜。


    戀愛到這個階段的女孩子,即使條件再好,自己容貌再美,也有那從心底裏冒出來的不自信和患得患失。


    第二天一早,餘掌珠起床後,懶得梳洗,坐在寫字台前亂寫亂畫起來。


    本來要寫一個“江”字的,第一筆的“點”都已經落下去了。


    可隨即她想,我憑什麽要寫你的名字?


    半夜和董杉在一起,不明不白!


    她把紙旋轉了角度,基本上“點”變得跟“橫”差不多的時候,她就著這一橫寫下了一個字——陸。


    想起她還曾經欠陸越澤一美元。


    便又在後麵寫上了“陸=一美元”的別人一頭霧水的東西。


    隻有她自己懂。


    江延東回來是在十天以後。


    這十天,餘掌珠簡直度日如年。


    那天,他給餘掌珠打電話,說他回來了,讓餘掌珠去別墅見他。


    去幹什麽,餘掌珠自然知道。


    江延東在這方麵,向來體力驚人,而且沒夠的。


    “想我沒有?”他問。


    “嗯,很想。”


    睡了一下午,醒來以後。


    餘掌珠說,“有本書叫《紅與黑》,你真該看看。”


    江延東從側麵看了餘掌珠一眼,“你以為你說的什麽,我不明白?”


    意思是他是於連,通過追求德瑞那夫人,達到自己飛黃騰達的目的。


    “你看過?”


    江延東從床上翻身起來,把餘掌珠抵到了床頭,眉間有些陰騖,“我不是於連,你也不是德瑞那夫人!”


    “你看過?”餘掌珠的兩隻眼睛,帶著驚恐又探究光。


    “誰沒看過?”江延東。


    餘掌珠看到江延東的脾氣似乎起來了。


    江延東的火氣小了一下,他雙手按住餘掌珠的肩頭,把她按到了床上,“在乎我?所以在試探我。”


    “沒有,隻是在乎。”餘掌珠。


    餘掌珠這個“在乎”回答得非常小鳥依人。


    江延東這才不計較剛才餘掌珠的說辭了。


    她為何這麽說,他自然知道,他也早知道自己摘不清了。


    若說不是帶著商業預謀而來,如何收購計劃完成得漂亮而有條不紊?


    說他天生有這種能力,他信,而她不信。


    第二日,餘掌珠直接從江延東的家裏,去了哈佛,打車去的。


    腿疼,開不了車。


    江延東早晨的時候說了,下午會去接餘掌珠,讓餘掌珠把下班的時間,還有具體地點發給江延東。


    餘掌珠答應了。


    本以為兩個人同在一個城市了,沒有距離的怨恨了,


    可隨著距離越近,餘掌珠發現,她對江延東的要求也越來越高,所以,怨恨也更大。


    消除這些怨恨最好的辦法就是兩個人在一起。


    自從收購事件,兩個人根本沒有敞開過心扉。


    所以,董杉用江延東手機打電話的事情,她便沒問。


    沒問,在她心裏便成了一根刺,紮得她生疼。


    滿心滿心的都是江延東,即使是刺,也都是因為他。


    那日工作的時候,餘掌珠很快地看材料,希望快些下班。


    下了班,她便在行政大樓前等著了。


    因為下來的時間比較快,江延東趕過來,還要等一會,餘掌珠便站在那裏等著他。


    一個熟人從餘掌珠的身邊經過。


    他看見了餘掌珠,餘掌珠也看見了他。


    陸越澤朝著餘掌珠這邊走過來。


    “你在這裏念書?”他問。


    “哦,沒有,兩年前就畢業了,在這裏工作。”


    “那日,你為何在我大伯家?”


    “我——我——”餘掌珠說到,“我和我男朋友在那裏。”


    “你有男朋友了?”陸越澤問。


    餘掌珠抬起頭來,笑了笑,“是。”


    “我怎麽沒注意?”


    “當時他坐在沙發上。”


    陸越澤笑笑,“我學金融的。我先去上課了。”


    “好。”


    兩個人道別之後,餘掌珠朝著陸越澤的背影看了看。


    轉過頭,卻看到江延東的車停在對麵不遠處。


    餘掌珠一凜,他什麽時候來的,自己怎麽不知道?


    江延東的胳膊靠在窗戶上,朝著餘掌珠這邊看,表情很陰。


    餘掌珠乖乖地上車了。


    餘掌珠說她想回家了,今天翻譯了一天,很累。


    如果去了江延東家,不知道要被他折騰成什麽樣。


    畢竟今天她又碰上了那個陽光明媚的少年感極強的陸越澤。


    車子朝著餘世中別墅的方向開去。


    “我說來接你,你就給我看這個?”江延東不晴不陰地問到,也笑,不過那笑,很可怕。


    “哪個?”餘掌珠問。


    “你說哪個?”


    餘掌珠想了想,“隻是遇見,我也不是故意的,剛才從我麵前經過的學生那麽多,你怎麽不介意?”


    “我說我介意什麽了嗎?”江延東又問。


    餘掌珠張了張口,卻沒說出來話。


    也是,江延東沒說介意的是什麽事,她就自己說出來,當真是不打自招。


    最近這段時間,餘掌珠真的被“陽光明媚的少年感”這個詞變成了驚弓之鳥。


    一路上,兩個人誰都沒再說話。


    餘世中不在家,反正他也經常不在家。


    餘掌珠便上樓了,江延東也上樓。


    餘掌珠去換衣服,轉過頭來的時候,看到江延東站在那裏,看寫字台上的一張紙。


    他微微低著頭,手上拿著那張紙,內裏的心機,餘掌珠看不明白。


    餘掌珠想了很久,才想起來這張紙上寫的是什麽,心裏有些害怕,怕他延伸出別的來,可隨即又想,就是一個陸,他也不會想到什麽的。


    剛要從江延東的身邊走過,江延東便掐住餘掌珠的脖子,“哪個姓陸的?不說說嗎?”


    餘掌珠的心跳得很快,“是我翻譯的一本書,這是其中的一個梗。”


    “是麽?哪本書?”江延東又凜凜地笑著。


    “從圖書館裏找的,忘了名字了。”餘掌珠信口瞎說。


    她很不想讓江延東把陸越澤和“陽光明媚的少年感”聯係起來。


    雖然,陸越澤代表的真是陽光明媚的少年感。


    江延東“掌珠,別跟我耍花樣!”


    “我沒有!你這麽厲害,我怎敢和你耍花樣?”餘掌珠臉色有幾分蒼白。


    “沒你厲害。”


    “嗯?”餘掌珠回答得膽戰心驚。


    “自然沒你厲害。你這裏有人了,挺委屈你的。”江延東冷冷地嘲諷。


    他說的是——餘掌珠的心裏有人了。


    “沒有,我心裏沒有!”餘掌珠反駁。


    最近,他們誤會很多。


    餘掌珠知道自己越解釋越亂,便不解釋。


    ……


    殷覓的醫院。


    昨夜,餘添在殷覓的病房睡的,旁邊還有一張看護床。


    一夜淺眠,快清晨的時候。


    在一起的時候,說話少。


    好像殷覓一直都不怎麽情願的。


    說是做夢,其實,還是原來的事情重現。


    殷覓這個女人,雖然長相高貴。


    餘添尤其中了殷覓的毒。


    他當時還不知道。


    護士開門的時候,他才醒的。


    還是那個護士——林珥。


    他進來給殷覓量體溫,例行檢查。


    餘添再躺在床上,不像樣的。


    他站起身來,去了洗手間。


    林珥要去收拾餘添睡的那張床,疊被子的時候。


    畢竟是護士麽,自然知道這是什麽。


    萬一讓林珥看到,那就丟人了。


    林珥看到他出來,她似乎從自己的心底發出來一句,“不要臉!”


    她一直戴著口罩,到現在餘添都不知道她長什麽樣。


    這句話,憋在心裏,如果不說出來,會把她逼瘋。


    她覺得這個男人,睡在殷覓的旁邊,想的卻是這件事情,肯定對殷覓不是真愛,定然是看上她的身體了。


    而且,他把人家害成這樣,他自己卻這般逍遙,還扮成深情的模樣。


    這筆帳,怎麽都劃得來。


    這種男人,林珥可不陌生。


    “我——”餘添也難堪。


    本來口才非常不錯的他,竟然在林珥的麵前卡殼了。


    他卡殼這種事情,可真是千年一遇。


    “自己給我收起來!”林珥帶著口罩,說話的口氣非常不善。


    作為護士,她當然知道這是男人的本能反應,可這本能反應,她覺得肮髒,她不肯收,所以頤指氣使地讓餘添做事。


    餘添理虧,自己過去把床單收了,放到了牆角,等會兒保潔來了,自然會收走的。


    本來今天餘添想多待會兒,可林珥在病房裏,他便呆不住了。


    今天去公司也沒什麽事情,想找掌珠聊聊。


    他和掌珠,因為殷覓的事情,疏遠了不少,掌珠心裏肯定過不去。


    所以,中午,他想請掌珠吃飯,在五星級飯店。


    掌珠今天去哈佛工作了。


    接到餘添的電話,掌珠很開心,她說,“三哥,五星級酒店吃的是生意,要不然去私房菜啊,那裏的飯做的很好吃。”


    餘添答應了。


    中午,兩個人到了私房菜。


    點菜以前,江延東給餘掌珠打了電話,問她在哪。


    餘掌珠說,私房菜在和三哥吃飯。


    江延東說一會兒去接她。


    昨天江延東說餘掌珠的心裏有人了,餘掌珠極力反駁,不過,江延東不信。


    也可能情人眼裏容不得沙子。


    這件事情不了了之,江延東回了家,餘掌珠又大哭了一場。


    不過,晚上餘掌珠又給江延東發微信了,說請求他原諒的話。


    江延東的氣消了消,他曾經和江景程說過,這一輩子,不和餘掌珠計較的。


    畢竟年齡差距在那兒。


    可有些事,不計較實在難受。


    時間越長,他便越是這樣。


    越和掌珠計較,他的心眼便越小,即使看塔羅牌這種捕風捉影、荒謬的事情,他也不放過。


    他今天在公司裏煩躁,想和掌珠說說話,便約她。


    餘掌珠問了餘添殷覓的情況,餘添苦笑著,“還能怎麽樣?還是那樣,估計這輩子隻能更壞,不會更好。算了,不提她了。”


    越提越難過。


    餘添又說,最近二哥的情況不太好,他去很多地方求職,人家都不用他。


    “二哥跟你說的?”


    “沒有。是二嫂跟我說的。那天去了我家裏哭天抹淚。雖然他們家現在也挺有錢的,但坐吃山空,他們也沒底氣,再加上孩子馬上要上大學了。二哥不可能去大哥的公司工作,他一向也看不起大哥,來我的公司,他受不了氣。”餘添說到,“你不如問問江延東啊,我估計很多地方不敢讓二哥去,就是懼怕江延東,可能都覺得江延東惡意收購了他的公司,自然和餘元個人有過節,為了不得罪江延東,自然也就不敢用他,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麽。雖然他原來也跟我鬥,但畢竟是自家兄弟麽,到了這個地步,不落忍。”


    餘掌珠點點頭,心想,江延東的聲望好高啊,至少比二哥高好多。


    餘添跟掌珠又說了好多小時候的事情,又跟掌珠道了歉,說為了殷覓,兩個人之間有了嫌隙,很不對,請掌珠原諒。


    掌珠挺開心的,世上的人,她曾經最怕失去三哥。


    這次三哥主動和好了,她自然開心,笑容也比較真摯了。


    吃完飯,江延東便來了。


    餘添對掌珠使了個眼色,餘掌珠會意,是為了二哥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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