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詩語回到家的時候,孩子已經在床上睡著了。


    可能因為發燒的緣故,她的呼吸聲很重。


    喬詩語摸了摸孩子的額頭,把毛巾冷敷在孩子的額上。


    之後,她坐在床上,靜靜地看著孩子。


    這個孩子已經發燒過幾次了,喬詩語不像初次那麽不淡定了。


    看著熟睡的孩兒,她的腦子忽然走了神,想起江延遠說過的“她多跟我一年,便加一個零的話”。


    她竟然忍不住笑了,唇角翹起,是那種很真心很會心的笑。


    他當她不敢麽?


    她想看看,到時候,他從哪裏弄這麽多錢給喬詩語買戒指!


    好像他根本不相信喬詩語會跟他過一輩子一樣。


    江延遠也回來了,已經吃過午飯,人陸陸續續地散了,他現在回來也不算冷場。


    畢竟家裏還有一個生病的孩子。


    看到喬詩語側坐在床頭,他下意識地多看了幾眼。


    大概知道過了今天,喬詩語便還是一副不施脂粉的模樣,會素顏出現在他這個“俗人”麵前。


    所以,他挺珍惜她化了淡妝的時刻。


    他知道日後,她化妝的日子少之又少,不容易碰到。


    而他讓她化妝,這大概是做不到的。


    他開不了口,因為知道會被拒絕,知道小喬的性子,畢竟是一個狠角色,如果這麽容易聽男人的話,她便不是她了。


    江延遠有些時刻,就是喜歡她這般執拗不軟弱的性子。


    到時候,若是小喬拒絕了他,他極下不來台,更加不會提第二次了。


    為了不讓他和喬詩語的關係到了那種“不敢提”的時刻,所以,他便這次也不提。


    所以,江延遠挺珍惜她現在還沒有卸妝的時刻。


    喬詩語本來低著頭看孩子的,察覺到有人進來,本來以為是阿姨,可是那個人站在門口不動彈了,她才抬起頭來。


    “你回來了?宴會散了?”喬詩語問。


    “嗯。”


    “沒有人要看孩子吧?”喬詩語又問。


    “早晨抱過去了,該看的也都看了,中午吃飯的時候,有人想看,媽便說孩子睡著了,小孩子多覺,人之常情,大家都理解。其實讓他們知道薇子生病了也沒什麽。”說著,江延遠便走了過來,坐到了床的另一邊。


    江延遠並不知道,還有一個最“該看”的人,沒有看到孩子。


    “告訴別人孩子病了,怕他們心裏產生愧疚。總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麽。你在這裏看著孩子,我去卸了妝,換了衣服。”說完,喬詩語便從床上站起來。


    “小喬——”江延遠在後麵喚了她一句。


    “怎麽了?”喬詩語開口。


    江延遠終究沒說,把話壓在了嗓子裏。


    喬詩語去了洗手間,在用粉撲擦臉的時候,忽然想起江延遠的意猶未盡。


    仿佛電光火石般地,她又仿佛通靈般地,想到了江延遠為何這麽喚她。


    她淡淡地笑了一下,心想:怎麽他這般矯情,有話總不直說?


    喬詩語放下粉撲,洗了臉,又重新在臉上塗了氣墊和腮紅,化了口紅。


    出去了。


    看到喬詩語出來,竟然沒有卸妝,江延遠便問:“怎麽沒洗臉?”


    “想著過會兒要去醫院的話,還是不卸妝的好。”喬詩語淡淡地說到。


    其實,今天孩子這發燒,她壓根沒想去醫院。


    因為剛才她回來的時候,阿姨告訴她,今日薇子的精神狀況還好。


    “所以,留著妝是給醫生看的?”江延遠不悅的口氣又傳來。


    “你——”喬詩語是真的無語了。


    枉自做了一回好人。


    下午,薇子醒了,不燒了,喬詩語要去給薇子入保險。


    這次入的是基本的醫療保險,喬詩語去辦手續的了,江延遠在家。


    喬詩語出來的時候,把妝洗掉了,素麵朝天地來了社區大樓。


    其實喬詩語出小區的時候,有個人一直盯著她。


    那個人便是孟昭華。


    自從今日江景程給孟昭華講了這個故事以來,故事已經進行過半。


    故事的主角和配角都很明晰了。


    她本來以為她是主角,可到了後來,才知道,原來她是炮灰。


    真正的主角是那個根本不把江延遠放在眼裏的女人。


    故事會是怎樣的結局,孟昭華不知道,她發瘋地想知道。


    孟昭華不服。


    孟昭華的心態多少有些像江延遠。


    不過江延遠的氣鼓鼓是帶著喜悅的,是有希望,有所求的氣鼓鼓。


    而孟昭華每日的不甘,來源於她身逢絕境,隨時會掉落懸崖的、命懸一線的感覺。


    加上肚子裏懷了這樣的一個孩子,日後生下來以後家裏人的反應,她的心理壓力相當大。


    而且,這種壓力隻是她一個人的。


    江延遠氣鼓鼓,所以要去從喬詩語身上索求。


    而孟昭華的氣鼓鼓,則是要報複喬詩語得到快感。


    至於怎麽報複,她的腦子並沒有很清晰的計劃,就是不想讓喬詩語好。


    竟然看到喬詩語從別墅裏麵走出來。


    孟昭華仿佛打了雞血一樣,跟上了喬詩語。


    喬詩語去了社區大廈,不遠,她走著便去了,孟昭華扶著肚子,一直跟著。


    她也不覺得累,如果能夠報複得了喬詩語,她不覺得累。


    社區大廈總共九層,喬詩語現在在櫃台取號,這裏的一層是郵政儲蓄,喬詩語要先在這裏給孩子辦理一個社保存折,在裏麵充點兒錢,然後再去六層辦理社保。


    孟昭華剛才一直在打量。


    剛巧不巧的,電梯旁豎著一塊黃色的牌子,“電梯故障,稍後維修,謝謝諒解。”


    擋著電梯,不讓通行。


    孟昭華盯著那塊牌子看了很久,她是一個孕婦,走到了電梯旁。


    打掃衛生的保潔阿姨過來了,說道,“太太,電梯壞了。如果不嫌麻煩,走那邊的扶梯吧。”


    孟昭華說,“好。”


    打掃衛生的走遠了之後,孟昭華假裝一個趔趄,差點兒要摔倒,她彎腰扶住了牌子,她又假裝牌子滑了,她沒扶穩,差點兒摔在地上,她一生氣,把牌子拿走了,藏到了樓梯後麵。


    孟昭華知道,這種地方都有監控的,即使監控調出來,她也是一時氣惱,不是故意,再說了,她懷孕了——


    反正她不指望將來肚子裏的孩子養老,現在不幫她一把,什麽時候幫?


    這是一招很險很險的計策,萬一喬詩語不乘坐電梯怎麽辦?


    萬一是別人乘坐電梯怎麽辦?


    那孟昭華豈不是所害非人?


    不過,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


    這樣想了,孟昭華的心便更狠了。


    喬詩語往存折裏充了兩千塊錢以後,準備上電梯。


    她剛才進門的時候,並沒有注意這邊的電梯,而且剛才從銀行辦理存折,一直是背著身子的,所以不曾留意這邊的情況。


    門開了,喬詩語上了電梯。


    剛剛上了二層,電梯裏的燈就熄滅了。


    喬詩語置身於黑暗當中,心有些慌。


    她火速把背靠向了電梯的一側,一邊拍打著所有的樓層,按亮了“一”到“六”的所有按鈕,她的左手拿手機,在給江延遠發微信:照顧好薇子。


    右手在撥打電梯裏麵的客服。


    電梯又經過了一個上上下下的急速過程,喬詩語的手摩擦著電梯牆麵,不至於摔倒。


    客服裏麵傳出來聲音,“誰在電梯裏麵?”


    喬詩語很震驚地說,“我從一樓上的電梯,現在電梯不知道在幾層?”


    盡管客服的人奇怪,不是支上維修的牌子了麽,怎麽裏麵還有人?


    但此刻,人命關天,人很快就來了。


    電梯停在第幾層,喬詩語並不知道,隻是門打開的時候,她在兩層樓的中間。


    工作人員把她往外拉的時候,她的臉都白了。


    出了電梯,工作人員問,“沒事吧?”


    “沒事。”喬詩語回答。


    “胳膊肘都擦破了,怎麽沒事。您很鎮靜。非常對不起女士,是我們的疏忽造成的這次意外。不過剛才不是支上電梯在維修的牌子了麽?沒看到?”工作人員又問。


    “沒有牌子。”喬詩語說到。


    她拿出手機來看,剛才給江延遠發的那條微信,已經發出去了。


    她本來覺得在電梯裏,信號那麽差,發微信隻是試試看的想法,想不到竟然真的發出去了。


    雖然剛才隻有三分鍾,但絕對是驚心動魄的三分鍾。


    工作人員到處找,才發現了藏在樓梯下麵的牌子。


    “是有人存心嗎?”領頭的一個工作人員說到。


    喬詩語皺起了眉頭。


    “存心”馬上讓喬詩語想起了一個人——孟昭華。


    如果還有人有動機的話,就隻有她有動機了。


    喬詩語跟著物業去了監控室,查看了監控,果然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喬詩語冷冷地笑笑。


    做戲竟然做了全套。


    不知情的人真以為孟昭華差點兒被牌子摔倒,怒而摔了牌子。


    好像孕婦所做的一切,雖然無腦,但可以原諒來解釋。


    喬詩語看監控的時候,江延遠來了。


    本來就近,加上剛才他給喬詩語打電話沒打通,他就來了。


    看到喬詩語站在那裏,他問,“剛才怎麽了?”


    “沒什麽,有點兒小意外。”喬詩語淡淡地說到。


    “小意外不接我電話?”江延遠皺著眉頭,“剛才電梯墜落,是不是你?”


    喬詩語心想,自己真是蠢,他都找到這裏來了,肯定知道發生什麽了!


    便說,“隻有半分鍾,很快,跟坐激流勇進一樣,還沒覺得什麽,竟然電梯門就開了。”


    江延遠定定地看著她,“撒謊!怎麽回事?”


    喬詩語不想讓他知道事情的起因,結果也輕描淡寫。


    因為在喬詩語的心裏,已經想著要對付孟昭華了,以前對她姑且聽之任之,都是做母親的人,喬詩語不想趕盡殺絕,既然孟昭華不仁,也休怪喬詩語無義!


    喬詩語顧及到江延遠可能會舍不得孩子,尤其還是一個兒子,所以不曾告訴他。


    喬詩語說到做到,想到守口如瓶,便能夠守口如瓶。


    “胳膊肘怎麽了?”江延遠抬起喬詩語的胳膊問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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