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行雲和苗錦總共在豐城待了一個星期,這一個星期如何,如人飲水冷暖自知,但在旁人眼裏,兩個人是極好的,大家都說二哥的眼光賊毒,這個兒媳婦是從小就挑好了的,家事相當,情感也好,最重要的,苗苗人品貴重。


    當然了,大家說這話的時候,都是背著苗錦的,江延東隻是笑笑,他認為苗錦和阿衍,現在還在磨合。


    因為晚上的時候,他們在樓上睡,他和掌珠在樓下,樓上——總是傳來動靜,還挺大,但是白日裏,看阿衍,對苗錦好像頗有微詞,苗錦又動不動總是看阿衍,便是正常戀愛時候的模樣。


    一周後,阿衍和苗錦返回了美國,兩個人之間並沒有緩和。


    苗錦本來接了一個翻譯任務的,但她沒去,因為她覺得,家裏的事情,還沒有解決,不過她這次沒去,是沒去對了,因為阿衍的腳傷了。


    那天下午,苗錦正在家做湯呢,燉的是骨頭湯,就接到了電話。


    電話裏一個陌生的聲音傳來,說道,“嫂子,江總的腳打籃球的時候扭傷了。”


    苗錦愣了一下,“他去打籃球了嗎?”


    “嫂子你不知道嗎?江總來打籃球,大概用力過猛,在一個三步上籃的時候,腳扭了,你把他接回去吧。”


    苗錦愣愣地“哦”了一聲,現在打籃球,都不跟她說了嗎?


    苗錦把燃氣關了,穿上羽絨服,開上車就出去了,到了籃球場。


    她看到了阿衍的背影,坐在那裏,雙臂抱著,在看別人打籃球,一邊看一邊指揮,“籃板,籃板,搶籃板——”


    很大的動靜,跟教練一樣,是著急、恨鐵不成鋼的聲音。


    苗錦在他的身側,站了好久,直到打籃球的人都轉過頭來看苗錦,紛紛說到,“嫂子來了?”“嫂子來了?”


    江行雲才轉過頭去,看到苗錦,說到,“你怎麽來了?”


    “有人給我打電話,我就來了,你不知道我來嗎?”苗錦站到了江行雲的身側,單手扶著他的肩膀,一邊看籃球一邊說到,她現在看籃球也是內行看門道了。


    “不知道。”江行雲的目光又轉向正在打籃球的那群人。


    “那你打算怎麽回家?”苗錦的目光從打籃球的人那裏收回來,低頭看著江行雲說。


    “小傷,不影響開車。”


    “枉我這麽擔心。”苗錦說到。


    江行雲沒說話,他繼續看球,繼續對著打籃球的人說,“注意防守!”


    看了一會兒,苗錦說,“回家吧。”


    江行雲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苗錦第一時間扶住了他,讓他的手搭在她的肩膀上。


    苗錦做這些的時候,活像是一個毫無怨言的勞力一樣。


    江行雲的腿傷其實根本不重,剛才那個打籃球的小夥子誇大其詞,打電話的時候,江行雲知道的,可他佯裝不知,如同上次,他沒喝醉,別人給苗錦打電話,讓苗錦去接他一樣,不同的是,上次,他欣慰,這次,他嘲諷。


    “這也是夫妻相處之道?”江行雲問。


    苗錦沒回答,她在係安全帶,看到江行雲歪著身子抽安全帶,因為歪著身子,轉動了腳踝,她說,“我幫你。”


    不等江行雲答複,她的身子就已經靠在了江行雲的身體上,把安全帶抽了出來,扣好。


    “你剛才說什麽?”苗錦給自己扣好了安全帶問到,開車。


    “夫妻相處之道。”


    “你不能說我是真的關心你嗎?日日一起,耳鬢廝磨,我也不是鐵打的,怎麽不會日久生情?而且,早就生情了,是你疑神疑鬼。”苗錦說道,“在我心裏,婚姻牢不可破。”


    江行雲的目光轉向窗外,到了家,她把江行雲扶上樓,又去樓下,把排骨湯的燃氣打開,熱好了,端到了樓上,放到了江行雲床邊的櫃子上。


    “喂我。”江行雲靠著床後麵,對著苗錦說道。


    “我正準備喂的。湯有點兒熱,我端不起來,涼涼可好?”苗錦又說。


    “好。”江行雲說道,口氣軟了很多。


    苗錦想下樓去把別的菜也熱熱端上來的,經過床邊的時候,她忽然就定住了。


    “下雪了。”她笑著說道,目光定定地看著窗外。


    江行雲看著她的側麵,竟然難得地看到了很多的嬰兒氣,天真爛漫仿若嬰兒,笑著的樣子特別開懷,那一刻,江行雲看到她這般開心,也便開心了。


    “你喜歡下雪?”他問。


    “嗯,很喜歡,很喜歡。挺喜歡雪天裏打雪仗的。”苗錦隨口說道。


    “和誰打雪仗?”江行雲又問。


    “和我的兩個哥哥,小時候,我哥哥沒結婚,雖然打雪仗,他們都照顧我,但是,現在我哥哥們都是我嫂子的了。”苗錦的眼神又黯然了一下。


    “我也是你的了。”江行雲又說。


    不過打雪仗,也能記掛這麽久?


    苗錦站在窗口,看了好久好久的下雪,眼看著從飄飄灑灑的小雪,下到了鵝毛大雪,“剛才去接你的時候,就看到天有點兒陰。我想著今天該有雪的。”


    苗錦似乎自言自語。


    “是麽?”江行雲說了一句。


    苗錦點點頭,邊點頭邊“嗯”了一聲,像極了一個當真的孩子。


    那一刻,江行雲好像又了解了苗錦幾分。


    她是當真的,和他在一起是當真的,並沒有虛與委蛇的成分,她也確實沒想和他離婚。


    “明天不上班了吧?你腳傷了。”苗錦轉過頭來,對著江行雲說。


    “不去了。下大雪,腳也崴了,天要留我。”江行雲也看著窗外。


    “我也留你。”苗錦又說。


    江行雲隻是笑了一下,心裏似乎開朗了很多。


    從年前就淤積的心緒,在那一刻,開朗了。


    苗錦在那裏看了好久的下雪,好像剛剛想起來湯的事情,良久才慌張地看了湯一眼,又自言自語地說到,“我要去拿湯匙的,怎麽忘了呢?”


    對著江行雲歉疚地一笑,便匆匆下去拿湯匙、端菜去了。


    端了盤子上來,苗錦剛剛把湯匙放到了湯碗裏,要喂江行雲。


    江行雲看著苗錦的樣子,一下攥住她的手,說到,“真沒想過離婚?”


    “沒有。”


    “我要求我的人,一心一意,不能有二心,能做到嗎?”江行雲此刻和苗錦距離很近,江行雲的眼睛盯到了苗錦的眼睛裏麵去。


    苗錦的眼睛開始閃爍,她忽然就掙脫了江行雲的手臂,從旁邊拿起枕頭,就在江行雲的身上打了起來,“你就能做到嗎?你心裏不是還有個人嗎?你和她做過,你知不知道我嫉妒到心發慌?我心發慌,你知道嗎?”


    鵝絨的枕頭一下一下在打著江行雲的身體,片片鵝毛飛出來。


    其實一點兒也不疼。


    但江行雲喜歡看到她這副不是虛與委蛇的樣子,很真實,她的頭發有些淩亂,隨著她打人的節奏,身子在搖擺,可見打江行雲是用了全力的,也可見這次的嫉妒——是真的,生氣也是真的。


    江行雲趁苗錦一個不注意,猛地把她拉了過去,“你也會嫉妒?”


    “自己的丈夫,和別的女人我睡了,即使是過去,我也嫉妒!而且,你們公司的尚艾,我特別不希望她看我們鬧別扭的笑話,你還總是什麽都讓她幹,我嫉妒,我又不能說!你當我性子好,便什麽都能忍,我也有忍不了的時候。”苗錦的一隻手被江行雲攥在手裏,整個人幾乎和他貼著身子了,眼睛裏的光,似有焦慮。


    整個人的身子就被江行雲撈了過去,他的唇在她的腮邊遊走,一邊手往她的衣底裏麵探,一邊口中又喃喃地叫到,“錦兒,錦兒——”


    這是江行雲第二次如此叫苗錦,苗錦已經適應了,這是他的專屬名字。


    苗錦軟糯地應著,“嗯。”


    江行雲真是愛極了這樣的苗錦。


    誠如苗錦曾經說過,她沒有出軌,沒有做任何對不起他的事情,他這樣對她,確實有些吹毛求疵,可他的眼裏,容不得沙子,她有一個刻骨銘心的前任,這很要命,他肯定永遠都成不了她另外的那個刻骨銘心。


    吻完了,苗錦從江行雲的身前離開,柔聲問了句,“我喂你吃飯。”


    吃完,便端起湯,喂江行雲,一邊說,“慢點兒喝。”


    喝完湯,苗錦收拾了,便又上樓來了,她說,“你腳還疼不疼?我給你揉揉。”


    說完,苗錦就開始給江行雲揉腳,她左右看了,他右腳的腳踝很腫,她問了句,“是這裏嗎?”


    “是。”


    苗錦便輕輕地揉了起來,她看著他的腳,典型的男人的腳,腳很長,足弓很高,這還是她第一次見男人的腳哎,當然,除了爸爸的,但是爸爸的腳,她也從來沒有細看過。


    此刻的苗錦,是坐在床上的。


    窗外大雪紛飛,兩個人坐在房間裏,苗錦瞟了一下窗外,無端覺得這樣的日子很慢很舒緩,她以前就喜歡這樣的日子,不大喜歡快節奏的生活。


    江行雲看著她如此唇角帶笑的樣子,說到,“在想什麽?”


    “沒想什麽。想我挺喜歡這種生活的,還有,你的腳真挺大的。你穿多大的鞋?”苗錦忍不住笑了一下,說到。


    “45半的鞋。腳大是和誰的比?”江行雲又問。


    “自然是和我的。我的腳是37的。”


    “沒見過其他男人的腳?”江行雲又問。


    “見過我爸的。”


    “除了你爸呢?”


    苗錦便低下頭,又搖了搖頭,“這次是真的沒有!別再問了。”


    江行雲就果然沒再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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