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國公那邊急匆匆去到衙門,京兆府主簿接待了他。


    “我家侄兒傷勢如何?”陳國公急聲就問。


    “請大夫治療過,性命是無礙的,臉上頭上都有傷,不過這是皮外傷,最嚴重的是腿被桌子壓住,大夫說,傷勢也不輕,以後痊愈了,走路也會有些障礙。”


    “有些障礙?什麽意思?”陳國公心中一沉。


    “一切都是大夫最初的診斷。”主簿看著他,“國公爺可以自己請大夫來為他治療。”


    “我要帶他回去。”陳國公即刻道。


    主簿搖頭,“隻怕不行,案子還沒查清楚,他暫時走不得,但是也請放心,他如今沒拘押在牢裏,隻是住在後衙的石屋中,條件還是過得去的。”


    陳國公聽得要關押在石屋裏,便知道情況不簡單,問道:“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主簿道:“和他鬥毆的是一名叫孫奕的人,家中做點營生,不算大富之家,但是家底殷實。”


    他招手,叫人遞上口供,“這是孫奕招認的事實,孫奕也受傷了,如今也在石屋裏,不過兩人是分開的。”


    衙門的石屋是拘留受傷的嫌疑犯,而且,是情節比較嚴重的嫌疑犯。


    陳國公接過來看了一下,臉色微變,“荒唐!”


    主簿看著他,淡淡地笑了,“是啊,荒唐,自己的親弟弟竟要設計陷害自己的兄長,隻是最後不知道為什麽,竟是他自己陷進去了,如今,那女子一口咬定,陳梁琦是輕薄她的人,而且還痛打了她一頓,陳梁琦否認,但是女子臉上確有傷,加上孫奕的口供,他抵賴不得。”


    陳國公知道大周律例,曾在惠帝元年修改過,但凡輕薄女子,一經查實,判刑一到三年。


    如今有毆打的情節,三年怕是跑不掉了。


    他心中沉了沉,若是陳梁琦真被判處三年,母親哪裏能輕易放過暉哥兒?


    其實從宗卷,他大致能看出一些問題來。


    大概,是梨花院那邊出手救了暉哥兒,再把琦兒送進房間去。


    至於那女子為何一口咬定是琦兒,這點,大概也是受梨花院那邊的指使。


    他站起來拱手,“齊兄,這麵子無論如何也請你賣給我,不忙判,給我三天時間如何?”


    主簿道:“國公爺,這三五天,我還是能做主的,國公爺如今在督查衙門辦案,也該知道,口供和現場證據都吻合,幾乎是定論了,除非,是有人改口供,否則,便是請了李大人來,這案子也是板上釘釘的。”


    “明白!”陳國公知道主簿是暗示了他,感激地道。


    “這案子其實是有疑點的,但是,即便最後入不了輕薄的罪,下藥一罪也跑不了,桌子上有一壺酒,證實下了迷藥。”


    陳國公是一肚子的怒火,但是當著主簿的麵也不好發出來,試探道:“其實下藥一事,也是兄弟之間的小紛爭,若沒造成嚴重傷害,且那女子也願意改口供……你看,這事要不就小懲大誡算了?”


    主簿淡淡地笑了,“國公爺,便是我願意,大人也未必願意啊。”


    陳國公心裏犯愁,確實張大人是個鐵麵無私的人,若罪證確鑿,讓他徇私是不可能的,而且,自己也拉不下這麵子去求。


    想到這裏,他道:“容我去見見琦兒吧。”


    主簿叫了人來,“帶國公爺到石屋。”


    “是!”衙役上前拱手,“國公爺請。”


    陳梁琦臉上的傷勢是比較精彩的。


    眼角爆開,眼圈黑得厲害,鼻梁用肉眼都能看到歪掉了,大夫為他傷了藥,塗抹了藥水,青黑青黑的一塊。


    臉頰和嘴角嘴唇都是腫的,且腫得十分誇張,可見那位孫奕下手是真重。


    他躺在床上,人是清醒的,看到陳國公來到,便拉著陳國公的手,哭著道:“大伯,您快救我出去,我不要留在這裏。”


    陳國公見他這樣,是又氣又心疼,口氣微慍道:“如今知道怕了?知道怕便不要做那些齷齪的事。”


    “我沒有,是那臭女人冤枉我。”陳梁琦激動地喊著,但是扯動了嘴角,疼得他呲牙咧齒,眼淚直冒。


    “給你大哥下藥的事,有嗎?”陳國公冷冷地道。


    陳梁琦怔了一下,小心翼翼地問:“大伯聽說胡說的?沒有的事。”


    “那孫奕已經交代了,你還要抵賴?”陳國公沉怒道。


    陳梁琦揮手,腫脹的眼皮下的眸子露出憤怒的光芒,“那孫子,他是胡說八道,是他要害我大哥,大伯,您叫衙門別信他的話。”


    陳國公見他還沒半句實話,當下就怒了,“他害你?你可知道他這樣供認,他也是同犯,一樣要判刑,你跟他什麽深仇大恨他要把自己陷進去來害你?我告訴你,今晚你若不說實話,我便是想幫也幫不了你。”


    陳梁琦頓時安靜下來,冷冷地看著他,譏諷地道:“看來大伯也是無心幫我,否則也不會不信我,既然如此,大伯請回吧,叫祖母來,祖母一定會信我的。”


    陳國公麵無表情地道:“好,我這就走,也可以叫你祖母來,但是,話撂在這裏,我若走,便再不管這事,你若覺得你祖母在官場上吃得開,連京兆府都能指揮,我便盡管叫她來。”


    說完,轉身便去。


    陳梁琦冷冷地看著他的背影,輕輕地扯嘴冷笑,心裏頭腹誹,“想置身事外?祖母若來了,見了我這般慘況,吩咐你去辦,你敢不辦?你也不過是陳家的庶子!”


    二房的人,其實都不愚蠢,甚至說,比好多人都聰明,至少,善於利用人,若愚蠢的人,是不善此道。


    可二房自我感覺十分良好,這和老夫人從小給他們灌輸的觀念有關。


    從他們懂事,便知道那位顯赫的大伯隻是家中的庶子,他做的一切最後都是歸二房的,對他們來說,這些庶子的身份是低下的,遠不如自己。


    這種觀念根深蒂固,且加上這些年陳國公也漸漸不得力,在官場上也好,在府中也好,都比較窩囊,因此,二房那邊在姿態氣焰上,便更加的強勢。


    也導致了今日陳梁琦認為,隻要有祖母出馬,你最後還得乖乖為我辦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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