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國候淡淡地發話,“常大人,還沒定罪,她跪誰?”


    常安一怔,神色稍斂,“下官一時糊塗。”


    “你是為皇上辦差的,可不能糊塗。”靖國候說。


    “是!”常安沒再說話,隻是看著陳牧。


    陳牧清了清嗓音,道:“陳瑾寧,有人指控你刺殺蕭侯,是鮮卑奸細,你可認罪?”


    瑾寧道:“不認罪,我沒有刺殺蕭侯,更不是鮮卑奸細,請大人明察。”


    陳牧從證物裏取出一根簪子,“你仔細看清楚,這簪子是不是你的?”


    瑾寧看了一下,“回大人,是。”


    常安冷笑,“你承認是你的就好。”


    這簪子是那日從陳瑾寧發髻上拔掉的,但是他不能馬上驗證,此案不是他主審,他沒有這個權力,隻能是先移交刑部保管。


    今日會審,他便要以這簪子來坐實她的罪名。


    所以當陳瑾寧承認這個簪子是她的時候,他眸子一緊,取過陳牧手中的簪子,冷笑道:“根據細作招認,這簪子就是你們的信物。”


    瑾寧眸色沉沉,“什麽信物?這簪子是我母親留給我的。”


    “是嗎?是與不是,驗證便知。”常安把拿出 匕首,往包金處輕輕一刮,手指用內力往上頂,包金脫開,露出了雲紋如意頭。


    他一看到那雲紋,也不細瞧,便冷笑道:“火符,這是鮮卑洪烈將軍的火符,看你還怎麽狡辯?你若不是奸細,為何會有火符信物?”


    瑾寧隻冷笑不語。


    倒是陳牧瞧了一眼,道:“常大人,這……應該不是火符吧?這像是雲紋。”


    常安低頭看去,果真見那上頭雕刻幾道線條,勾勒出火符的樣子,可仔細看,那不是火符,而是雲紋,隻是雕刻略深的雲紋。


    如意簪子雕刻雲紋,這是常有的事情。


    往那銀樓裏一進,找十件起碼有八件雕刻雲紋的。


    常安立刻就道:“不可能,這不可能是雲紋,被掉包了。”


    陳牧睃了他一眼,“這些證物一直由刑部保管,常大人說掉包了,是什麽意思?”


    常安自知口誤,可這簪子,分明是火符,為什麽會變成雲紋?


    “那細作指認簪子上刻有火符,她定是事先得知消息,一定是南監走漏了風聲讓她早做準備,把簪子掉包了。”常安道。


    “南監一直在常大人的嚴密封鎖之下,莫說人,就是老鼠隻怕也出不去,如何走漏消息?”靖國候道。


    常安一時語塞。


    但是,不可能,這都是事先安排的,一定是南監的人通了消息出去。


    但是,南監一直在自己的封鎖之下,陳靖廷和蘇意是絕不可能出去,南監裏的人也不能出,到底是誰,泄露了消息?


    崔氏說過,那簪子確實是她送出去的,陳瑾寧被抓獲的時候,她是帶著這個簪子,按說她沒有換掉的可能。


    可這簪子,著實不是火符。


    一定是被偷換了,是誰?能接觸到證物的,隻有刑部的人。


    他看向陳牧,應該不會是他,他和陳瑾寧有私怨,絕不會這樣相助陳瑾寧的。


    他心頭一時淩亂,竟衝口而出,“去驗傷,蕭侯說他也傷了刺客,刺客肩膀受傷,你要證明你是無辜的,那就馬上去驗傷。”


    陳牧翻翻白眼,這常大人真是心急啊。


    驗傷是需要的,但是這還有許多細節要問,他竟如此等不及了。


    有種司馬昭之心路人皆知的感覺。


    不過,陳牧也順著他的話去做,既然這個案子他要做主導,回頭跟皇上稟明這點就好。


    他與靖國候交換了一個眼神,靖國候也微微頜首。


    衙門裏有女仵作,瑾寧被帶到了後堂去驗傷。


    常安眯著眼睛,簪子的變故讓他有些措手不及,但是,肩頭上的傷,她若交代不出,便可以作為重點證據,至少,皇上會下令再追查,隻要繼續追查,他就有足夠的時間去做手腳。


    想到這裏,他又略放了心。


    過了一會兒,女仵作帶著瑾寧出來。


    “回大人的話,郡主肩膀手臂,都沒有傷痕。”


    常安瞳孔一縮,沒有傷痕?


    這絕不可能,崔氏來報,親眼看到她被傷,且捂住的傷口有血液滲出,便是有仙丹,也絕不可能沒有傷。


    他眯起眼睛,“你可看清楚了?”


    女仵作拱手道:“大人,卑職驗查得清清楚楚,郡主兩邊肩膀和手臂都沒有傷。”


    “不可能!”常安一拍桌子,指著女仵作怒道:“你竟然與通敵犯人勾結?可知這是抄家滅族的大罪?”


    女仵作一怔,“大人,卑職所言屬實,何來勾結犯人一說?”


    陳牧看著常安,“常大人,你為何篤定郡主身上有傷?”


    方才陳牧還叫稱呼陳瑾寧,如今卻稱呼郡主,常安聞言,便知他已經不把陳瑾寧當做嫌疑犯了。


    “大人若不信,何不親自命心腹來查驗呢?”瑾寧淡淡地道。


    常安慢慢地轉頭看著瑾寧,她麵容坦蕩,竟無半點畏怯之色,可見是胸有成竹了。


    莫非,崔氏看錯了?


    可崔氏辦事從不會這麽粗心。


    簪子,傷口,這是兩大罪證,若沒了這兩樣,如何能把陳瑾寧入罪?


    “鮮卑細作,總不會無端指控你。”他不甘心,陰鷙地道。


    瑾寧冷笑起來,“自然不會無端指控我,我若是細作,國公府,江寧侯府,大將軍府都將被我牽連,鮮卑人狡猾,隻犧牲幾個細作,便可把我大周三座屏障移走,常大人還會說是無端的指控嗎?”


    陳牧淡淡地看了瑾寧一眼,國公府,還真算不得是什麽屏障……好吧,國公府如今是她襲了爵,也可算的是一座屏障。


    “這不過是你的辯解之詞!”常安冷道。


    瑾寧看著他,冷笑一聲道,“鮮卑人狡猾成性,偏我大周有那些沒腰骨的官員與鮮卑勾結,企圖謀奪我大周江山,這種不忠不義之輩,遲早被人五馬分屍,死無葬身之地,你說是不是啊常大人?”


    常安眸色一凜,陰沉地道:“你這話是什麽意思?你竟敢暗指本官是細作?你可知構陷朝廷命官是大罪?”


    “常大人多心了,我隻罵那些與鮮卑勾結的人,常大人請不要對號入座,隻是大人這般反應,著實叫人困惑,莫非,我罵幾聲鮮卑人和細作,還戳中了大人的心不成?”瑾寧淡淡道。


    陳牧道:“常大人確實敏感了,郡主這話,並未針對你。”


    常安氣得吐血,陳瑾寧這話是盯著他說的,不是罵他又是罵誰?


    偏生這陳牧見了鬼似的,竟一味偏幫陳瑾寧,反倒是他認為要防備的靖國候沒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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