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懷疑過。


    現在看來,果然是真的。


    隻可惜,現在知道又能改變什麽?


    她已經是個廢人,沒了腿,便是傾其所有也無法扭轉乾坤。


    “嗬。”


    戚語櫻倚靠在床頭,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蒼白無色的唇扯出一抹弧度,“取不取消婚約,跟我有關係嗎。”


    沙啞低沉的聲音。


    就連說話的語氣都能給人一種極為頹廢的感覺。


    見此一幕,慕彥鳴隻覺得心口宛如刀割。


    “我知道是我對不起你,如果那天訂婚現場我不對你說那些話,你不會變成這樣。語櫻,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一陣子,算是彌補,行嗎?”


    他卑微的乞求著。


    慕彥鳴真心心疼這丫頭。


    昔日裏的她,是戚家掌上明珠,走到哪兒都自帶光環,是耀眼的存在。


    現在就因為一場車禍,斷了一條腿,毀了她的人生,讓她猶如折翼天使一般墜落人間,感受人間疾苦,萬般痛苦隻能她一人承受。


    “不行!”


    戚語櫻直接拒絕。


    擱在以前,如果聽見慕彥鳴這麽說,她能激動的一蹦多高。


    可今非昔比,盡管隻是短暫的時日,卻也是物是人非。


    她配不上。


    更覺得這種所謂的‘關心’過於諷刺,讓她覺得慕彥鳴在同情她這個可憐蟲而已。


    心底的委屈與痛苦隻能隱藏在心底,卻還要裝出一副堅強,而又無所畏懼的平靜。


    “讓你照顧我,好緩解你心裏的內疚?憑什麽?”


    她笑了。


    一頭齊腰長發隨意的垂在身側,許是營養不良,以前烏黑順滑如瀑布一般的長發竟有些發黃發叉,襯得她巴掌大的蒼白小臉更顯憔悴與病態的虛弱。


    “就算我戚語櫻現在沒了腿,依舊有人排著隊等著來伺候我。你慕彥鳴算哪根蔥,用得著讓你來照顧我。還是覺得我戚家窮的請不起一個護理?”


    她的話很刻薄。


    也隻有用尖酸刻薄來掩飾心底的無助和可憐。


    隻不過性子要強的戚語櫻不想被慕彥鳴看出來。


    “你說的我懂。我知道戚家家大業大,我也知道有很多人上趕著來照顧你,我更知道我慕彥鳴什麽都算不上。可我……”


    他話語一頓,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短暫的沉默,他又道:“我已經聯係了國外最好的機構,讓他們過來給你定做義肢,然後就進行適應期的訓練。要不了多久,你就能跟常人一樣行走。不會有任何影響的。”


    “喲,你是在關心我?”


    戚語櫻諷刺一笑。


    “我隻是不想看見你這樣耗費青春。你還年輕,還有更好的未來等著你,我……”


    “停!”


    不等慕彥鳴說完,戚語櫻直接喊停,打斷了他的話。


    “別再我麵前裝模作樣,看著惡心。”


    她搖了搖頭,“不是想要贖罪嗎,不是怕自己夜夜夢見我變成廢人而內疚自責嗎。我就給你個機會在我身邊照顧我,我倒要看看,那個自詡清高的慕老板能堅持幾天。”


    戚語櫻了解慕彥鳴。


    知道他是一根筋的男人,一旦認定了什麽事情就一定要堅持到底。


    她想趕他走。


    可她沒了腿,連下床站立都做不到,又怎麽驅趕他離開?


    既如此,倒不如想其他辦法。


    “真的?”


    慕彥鳴眼眸一亮,內心狂喜。


    “喂我,吃飯。”


    戚語櫻沒有直接回答慕彥鳴的問題,而是指著桌子上的那一碗清粥,命令著。


    這也是從她車禍到現在,說話最多的一次。


    “嗯,好。”


    終於等到她答應下來,慕彥鳴立馬端起桌子上的那一碗清粥,用勺子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了吹,遞到戚語櫻的麵前,“來,張嘴。”


    像是哄孩子一樣,語氣溫柔到了極致。


    戚語櫻心頭一暖,感受到心愛的男人的嗬護與疼愛,她心裏暖暖的。


    那種溫暖與最新陰沉失落的情緒形成強烈的反差,差點沒讓她繃不住的哭鼻子。


    最後隻能眨了眨眼睛,淡化了眸中眼淚,強撐著吃了一口清粥。


    今天的戚語櫻破例了。


    從車禍之後破例的說了很多話,破例的主動吃飯。


    清粥喂到嘴邊,她吃了一口,不由得吐了出去,“呸,什麽粥啊,好難吃,我不想吃。”


    青菜蝦仁粥。


    她以前最喜歡吃的粥。


    “不好吃?”


    慕彥鳴見她皺著眉頭,一口吐了清粥,便說道:“好好好,不吃就不吃。你想吃什麽,我去給你買。”


    “我想吃東城區小南門的麻辣燙。”


    她以前上學最喜歡吃的就是這個。


    “現在?”


    “嗯。”


    “好,你等我,我現在就給你買去。”


    慕彥鳴沒多想,放下碗,再一次向戚語櫻問了地址,用手機記錄下來,然後便離開病房,跑了出去。


    在海城長大的慕彥鳴很清楚從醫院到東城區的距離,但他仍舊沒有任何顧慮的去了。


    隨著他離開病房,關上了門。


    戚語櫻眼眶猛地泛紅,眼淚繃不住的溢出眼眶,她立馬偏頭看向窗外,不想讓人看見她的柔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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