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你不是團子親媽,你是假的!”


    楚素的嗓音,天生綿軟,平時說話溫言細語,以致於即便她不笑也給人一種溫溫柔柔的錯覺。


    但這會,那軟綿的嗓音,帶起絲絲淩厲,像草莓上的冰沙,吸一口滿嘴都涼透了。


    而且,她今天穿著大紅色連衣裙,小高領無袖收月要的樣式,飛揚的裙擺開叉到大腿。


    她就是站那不動,裙裾飄蕩,也讓她氣勢很足。


    更何況她還踩著一雙恨天高,和尹菲站一塊,足足比她高出半個腦袋。


    她揚手間,親子鑒定書抽在尹菲臉上,立馬就讓她臉上泛出條條紅痕。


    楚素冷笑,她看這張網紅臉不順眼很久了,早就想這麽做了。


    尹菲臉唰得死白,她搖搖欲墜地接住其中一張。


    白紙黑字,拋開看不懂的術語,鑒定結論——此兩份dna經我中心鑒定,確認無血緣關係。


    最後落款是大紅的鮮章和鑒定人簽名,很明顯,這是一份真的不能再真的親子鑒定書。


    尹菲手在發抖,她忽然發瘋地抓起鑒定書就撕,撕不動的,她還上嘴咬。


    那股子猙獰的勁,看著就讓人害怕。


    她盯著楚素:“假的!都是假的!”


    楚素居高臨下,揚了揚手機:“你盡管撕,電子版的鑒定書我要多少就能打印多少。”


    尹菲恐懼地看著她手機,聲嘶力竭地問:“你一個大明星,我和你無冤無仇,你為什麽要這樣害我?”


    楚素紅唇微揚,她偏頭看著小團子。


    小團子從爸爸懷裏探出小腦袋,對上楚素的視線,她彎起眼睛,笑出一對小梨渦。


    楚素朝她眨了下一隻眼睛,惹來小團子跟著學她眨眼。


    “因為,”楚素慢吞吞開口,見顧時深沉著臉,把團子小腦袋按懷裏,還拿西裝外套擋住了,她才回答,“我是小孩兒的仙女教母呀。”


    給小孩兒變公主裙,給小孩兒變南瓜馬車,當然還要給小孩兒打跑壞人了。


    尹菲又怒又心慌,她抱著最後的僥幸,衝到顧時深麵前,倉惶解釋:“先生,我是檬檬親媽,我的那份親子鑒定你親眼看過的,我真的是孩子親媽。”


    說完,她又指著楚素:“先生,是她不懷好心,我聽說過你們從前的事,先生殘了,她嫌貧愛富拋棄先生,她對先生懷恨在心,想要報複先生,上回幼兒園,她就想搶走孩子。”


    走到了窮途匕現,尹菲說話都顛三倒四,毫無邏輯可言。


    顧時深沒有理尹菲,蘇紅撿了一份親子鑒定書回來。


    顧時深細細看了,楚素的這份確實是真的,也就是說團子和尹菲從頭到尾壓根就沒有半點關係。


    他閉眼再睜眼,眼瞼黑痣一隱一現,薄唇邊就帶出嘲弄。


    如果時間能倒流,他現在想抽死幾個月前的自己。


    他第一次見團子時,其實有想過,團子究竟是他和哪個女人生的,為什麽他沒有半點印象?


    畢竟,他一不去外麵找女人,二也沒床伴。


    唯一有過深一點關係的異性,也隻有楚素一個,可他也沒碰過楚素。


    想來想去,也隻可能是在哪次的酒會應酬上,喝醉了無意留下的風流債。


    所以,當尹菲自己找上門,又拿出了“親子鑒定書”,他掃過一眼,便沒在深究。


    他當時精神狀態太差,每天活得行屍走肉,無暇顧及團子,自認為團子有了親媽照顧,他就可以撒手不管。


    然而,現在楚素拿出來的親子鑒定書,在無聲地嘲笑他,嘲笑他當初對團子的不上心,羞辱他的眼盲心瞎,連尹菲那種人都相信。


    但凡他當初對團子多認真一分,團子也不會平白遭受這些折騰。


    他捏著鑒定書,用力到將紙捏破。


    “爸爸,”團子軟軟的小手落到他手背,傾著小身子去看鑒定書,“一,五,三……”


    除卻一些數字,她什麽都看不懂,小團子仰頭,可憐巴巴向爸爸求助:“爸爸,檬檬看不懂。”


    顧時深眸光如刀,剜了尹菲一眼,然後壓抑著情緒,低聲和團子解釋:“檬檬,這是鑒定書,它說……”


    他頓了頓,看著團子的大眼睛,一字一句:“尹菲她,不是你的媽媽。”


    誒?


    團子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了看尹菲,又問爸爸:“那檬檬的媽媽是誰呀?”


    聽聞這話,楚素眼睛亮閃閃地望著團子,心裏在瘋狂呐喊——


    我啊!小孩兒快看我,快看我!我就是你親媽,真真的親媽!


    但沒人能聽到她的心聲,顧時深搖頭對團子說:“抱歉,爸爸現在還沒找到她。”


    團子歪頭想了想:“好的吧。”


    找不到也關係,她還有全世界最最最好的爸爸。


    “不是,我就是她親媽,”真相塵埃落地,尹菲卻拒絕接受,她看著團子就像是看著一根救命稻草,“檬檬,我就是你媽媽……”


    她說著,還朝團子撲過來,想去抱團子。


    顧時深輪椅利落滑轉,帶著懷裏的團子避開。


    “噗通”尹菲跪摔到地上,光亮的地磚和膝蓋相撞,讓她半天都爬不起來。


    顧時深垂眸俯視,連眼瞼上的小黑痣也顯得冷酷無情:“很好,虐童加上誘拐以及詐騙,你覺得自己能吃多少年牢飯?”


    這一句話,輕鬆就讓尹菲崩潰。


    恐懼像巨大的凶獸,一口就把她吞吃下肚,她臉上一片驚恐交加,絕望透頂。


    “先生,有人唆使我的,都是有人唆使我的……”尹菲跪爬幾步,伸手想去拉扯顧時深的西裝褲。


    她又淚眼婆娑地看著檬檬:“檬檬,以前是我不對,我知錯悔改,你幫我跟你爸爸求求情好不好?”


    檬檬一臉茫然,完全不懂這些。


    她正要開口問爸爸,楚素眼疾手快,一把將尹菲拉拽起來,並在團子看不到的角度捂住她的嘴。


    她回頭,對團子小俏皮地笑了下:“小孩兒乖哦,看小仙女兒給你玩魔法。”


    小團子頓時正襟危坐,還拉了下爸爸:“爸爸快看,小仙女要用魔法了,我跟你講,小仙女的魔法超級厲害。”


    興許是冥冥中的母女血緣關係作祟,小團子說不上來為什麽,她就是覺得小仙女又好看又親切,而且小仙女的裙裙都特別漂亮。


    顧時深指尖微動,長臂圈住小團子,仿佛這樣就能宣布團子的所有權。


    楚素湊到尹菲耳邊,用隻有兩人能聽見的聲音說:“你敢讓小孩兒幫你求情,我再給你加個誹謗汙蔑的罪名如何?你的誹謗對我楚素造成極大的名譽傷害,宣揚到網上,會成為全網公敵吧?”


    尹菲驚懼地望著她,拚命搖頭。


    她不想成為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楚素滿意了:“那就給我管好你的嘴。”


    她說完這句話,朝不遠處的秦文書揚了揚下巴。


    秦文書左看右看,然後指著自己:“我?”


    楚素點頭,看了半天熱鬧,不出點力?


    秦文書隻得認命,再次找人來把尹菲先弄走看管起來。


    再沒了礙事的人,楚素轉身,彎腰在小團子麵前雙手一拍:“鐺鐺鐺,布靈布靈的小蘿卜發夾,誰想要呀?”


    楚素手心,憑空出現一枚細小紅碎鑽鑲的胡蘿卜造型小發夾,胡蘿卜圓滾滾的身體,頂上長著幾片綠碎片葉芯。


    又萌又可愛,還閃亮亮的。


    小團子目不轉睛地看著,一下舉高小手手:“小仙女,檬檬想要。”


    顧時深抬手想攔,但見團子一臉的渴望和喜歡,那手又緩緩落了。


    楚素無視顧時深難看的臉色,直接動手去解團子的小馬尾:“小仙女又要用魔法羅,變個小小仙女兒……”


    顧時深條件反射捏住楚素手腕,黑沉的眸光對上楚素,薄唇幾乎抿成了直線。


    兩人一個坐輪椅上,一個半彎腰,中間隔著團子。


    商場裏的人越來越多,都是聽說楚素在這裏,跑來圍觀的。


    剛才看了一場現場版的“天涼王破”加“真假母親”大戲,這會又是前情侶深情對望,疑似複合的戲碼。


    “啊啊啊啊,我死了,是顧時深,從前那個顧氏ceo顧時深!”


    “媽耶,為毛他都坐輪椅了,我還覺得他和我素配一臉。”


    “時素粉在這裏,有生之年,還能看到兩人同框,了無遺憾了。”


    ……


    疑似“深情對望”的兩人——


    “你幹什麽?”楚素心尖一顫,渾身毛孔都炸開了。


    顧時深一身緊繃,殺氣騰騰:“少故技重施,離我女兒遠點。”


    從前不就是用這張溫婉無害的臉,從他這搜刮去不少好處。


    說著,他皺著眉頭甩開楚素的手,仿佛她是什麽瘟疫病毒,避之不及。


    “啊啊啊啊,病嬌了病嬌了,我顧體弱病嬌,嘴上不要,心裏一定在喊不要走不要離開!”


    “嚶嚶嚶,站病嬌我顧和楚大女王。”


    秦文書覺得這群看熱鬧的粉絲簡直有毒,沒看到這兩人都劍拔弩張的下一刻很可能就互相捅刀子了麽?


    他緊張的手都出汗了,準備著要是楚素先動手,他就衝出去搶了顧時深輪椅推著就跑。


    但楚素隻揉了揉手腕:“我沒企圖,單純覺得小孩兒可愛。”


    她偷偷摸摸拿餘光去瞅團子,還跟團子擠眼睛。


    團子腦袋裏的小燈泡biu的一亮,她挺起小月匈膛,糯糯地握著爸爸食指:“爸爸,要對女孩子有禮貌哦。”


    楚素差點沒笑出聲來,不愧是她的小寶貝兒,跟她心有靈犀。


    她厚著臉皮,不管顧時深身上氣壓如何低,直接上手擼上團子毛茸茸的小腦袋,三兩下就綰出個鬆鬆的小丸子。


    然後胡蘿卜發夾一夾,又給團子稍微理了下小劉海。


    楚素退後兩步,滿意地打了個響指。


    完美!


    小團子伸手小心翼翼摸了摸,興奮地搖爸爸手:“爸爸,漂亮嗎?檬檬是不是小小仙女兒?”


    顧時深低頭,忍著想扯掉發夾的衝動,僵硬地點了點頭。


    懷裏的小團子,將頭發綰成小丸子後,粉嘟嘟的小臉露了出來,奶萌奶萌的,而且別上小發夾,整個人淑女的像個小公主。


    即便再是不想看到楚素,顧時深也不得不承認,他把小團子養的有點糙,團子有時候還沒秦可馨打扮的精致。


    試問,又有哪個小女生不愛漂亮,沒有個公主夢的?


    他的心情很複雜,懷著對團子的歉疚,勉勉強強認下了那枚胡蘿卜發夾:“檬檬,很漂亮。”


    小團子雙手捧臉,羞澀地臉都紅了。


    她眼睛亮亮的,像墜著無數繁星。


    “誰最可愛吖?今天的小檬檬最可愛喲。”她哼哼唧唧,在顧時深身上搖頭晃腦。


    楚素被萌的一臉血,二話不說掏出手機,就要給團子拍照。


    顧時深抬手,猛地按住她手機攝像頭。


    楚素撩眼瞼,對上顧時深陰沉戾氣的眼神。


    顧時深用力一拉,將楚素拽到麵前,用團子聽不清的語速飛快道了一句:“不要讓我再看到你。”


    說完,他力一帶,將楚素推到一邊,護著團子不讓周圍人拍到她,揚長而去。


    團子從爸爸懷裏探出腦袋,扭著小身子跟楚素揮手。


    她忽然想起什麽,大著小奶音提醒楚素:“小仙女,你認不認識一個叫楚素的阿姨呀?她也是個大明星哦,但是她很壞很壞的,最喜歡欺負人,遇見她你就趕緊跑喲。”


    在那個做過的夢裏,她已經見過大壞蛋男主角了,但是對於女主角,她記不清長什麽模樣了,隻記得是個大明星,叫楚素。


    這兩個都是大壞蛋,合起夥來欺負爸爸,最壞最壞了,檬檬最討厭他們!


    顧時深輪椅一頓,他勾了勾嘴角,眼底沉鬱稍稍散了兩分。


    小團子生怕小仙女聽不到:“小仙女記住了哦,遇見楚素大壞蛋,就跑快快的。”


    楚素:“……”


    好的小寶貝兒,我記住了,你說的楚素是個大好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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