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要,要什麽補償啊?”薑嬈抬著眸,桃腮泛粉,直直的看著晏安。


    她可以感受到脖頸間晏安噴灑的氣息,兩人離的很近,宛若她整個人被晏安環在懷抱中。


    身後是倚靠著的帶著涼意的簷柱,麵前是晏安炙熱又清冽的氣息,深深縈繞著她。


    薑嬈隻覺得好像被抽走了渾身氣力,身子軟軟的,使不出一點兒力氣,心怦怦跳的很快。


    耳畔傳來晏安那低沉的淺笑,好像含了勾子似的,他漸漸的垂首貼近薑嬈,兩人的距離越來越近,彼此間的呼吸交纏在一起。


    墨色的眸子停留在薑嬈的紅唇,遲遲不曾移開。


    薑嬈兩靨滾燙,耳珠也跟著泛紅,晏安清冽的氣息彌漫在她鼻息間。


    靠近,再靠近,就在薑嬈以為他要貼上來的那一刻,晏安清潤的聲音響起,唇角噙著笑,眉梢眼角亦帶著笑意,“補償嘛,先記著,等以後表妹再補償給表哥。”


    說完這話,他直起身子,眸子炙熱,裏麵倒映著薑嬈的芙蓉麵龐。


    杏林中摻雜著果香的風飄蕩在兩人之間,香香甜甜。


    清爽的風吹不走薑嬈耳畔、兩靨的紅暈,哪怕晏安直起了身子,郎君那獨有的、強勢的壓迫之感還在,薑嬈的小臉兒,比枝頭簌簌的海棠花還要嬌豔。


    “表哥,你又欺負我。”薑嬈薑嬈濃長的睫毛翹動,玉麵芙蓉漸漸褪去了幾絲滾燙,水盈盈的眸子閃過狡黠的光,“我才沒有騙你呢,我吃的杏子是甜的,可這杏子到了表哥你那裏,便是酸的。”


    晏安垂首看著她,帶著淺淺的笑意,“既然如此,不能隻有表哥一個人被酸到,表妹要不要也嚐一嚐這酸澀的杏子滋味?”


    薑嬈趕忙搖頭,帶著討好的笑,好像頑皮的小貓兒,頗為乖巧,“不了,不了,酸的杏子都被你吃掉了,沒有了!”


    晏安唇角揚起,語氣低沉又慵懶,“酸的杏子是沒有了,可若是讓你感受到酸意,方式也不隻有這一種。”


    此時的薑嬈並沒有聽懂晏安話中的弦外之音,她本能的覺得不能繼續將這個話題聊下去。


    素白的小手揪上晏安的衣角,一副無辜討好的模樣,“表哥,我錯了,等黃金酒釀好以後,我一定給你多送去幾壇,保證一點兒也不酸。”


    看著撒嬌的薑嬈,還有衣角處那白皙的玉手,晏安不禁綻開笑意,表妹是個愛撒嬌的小姑娘。


    回到遇樂院裏,薑嬈看著竹籃裏滿當當的黃杏,腦海中浮現晏安的舉動。


    二表哥清冷出塵,可總是若有似無的撩撥自己,若是哪一天二表哥欺負自己,把自己欺負急了,她就,她就也要撩撥回去。


    “母妃,兒子來看你了。”景陽宮中,祁恒著華麗的錦袍,前來給顧貴妃請安。


    “快,坐下,母妃幾天不見你,我兒又瘦了許多。”顧貴妃隻有這麽一個兒子,自是格外疼寵。


    顧貴妃不是那等二十出頭的妙齡女子,約莫已有三十多歲,但保養得宜,除卻眼角些許細紋,其餘的並看不出實際的年紀。


    她一襲蜜合色鏤金垂花錦裙,肌膚白皙,聲音柔婉,清豔又楚楚動人,繡鞋上綴著拇指肚大的珍珠價值幾百金,鬢發間的芙蓉暖玉釵晶瑩剔透,祁宣帝對其寵愛可見一斑。


    顧貴妃倚靠在紫檀椅軟毯上麵,“聽說今日上朝時,你和太子起了爭端。”


    祁恒眸中劃過一絲得意,“殿前副都指揮使致仕,太子自是想要將他的人安排進去,不過父皇寵我,將兒子手下的從四品官員提拔了上去。太子這次在朝堂大臣麵前失了麵子,指不定回到東宮多麽生氣呢!”


    顧貴妃露出笑意,“這麽多皇子中,你父皇最看重的便是你這個兒子,母妃未能入主中宮,拖了我兒的後腿,讓你未能成為嫡子。太子的母親出身高貴,如今不過隻是一抔塵土。人一生這麽長,出身好又如何,不到最後,誰也說不準。”


    祁恒點頭,“兒子知曉。”


    顧貴妃又提起一事,“對了,你再有兩年時間就要弱冠,也是時候相看皇子妃人選,告訴母妃,你可有鍾意的姑娘?”


    祁恒腦海中浮現薑嬈那窈窕的身姿,沉默了片刻,“還不急,太子還未成親,等日後再考慮成親的事宜。”


    “太子是太子,你是你,明眼人都能看出太子的境地,哪家敢將姑娘許配給他,避開還來不及呢!你就不一樣了,向母妃示好的世家權貴夫人頗多,兩年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成親可不是小事,母妃一定給你選出各方麵都頂頂好的皇子妃。”


    “馬上就要中秋佳節,到時候母妃舉辦個賞花宴,邀請適齡的貴女進宮,你可留個心,看看有沒有看對眼的姑娘。”


    顧貴妃頓了頓,“其實依母妃看來,你表妹便很不錯,明熙是個好姑娘,閨英閨秀,你們倆青梅竹馬,若是結親,更是親上加親。”


    祁恒眉眼閃過一絲不耐,“我對表妹並無男女之情。”


    顧貴妃沒吭聲,心裏卻盤算著合適的兒媳婦人選,選來選去,還是自己娘家侄女最合適。


    自己兒子慣是聽話,沒有感情,那就多多見麵培養感情,身為皇子,夫妻相敬如賓便已很難得,哪能依照自己的想法隨心所欲!


    薑嬈剛來到學舍,與她交好的貴女便拉著她,“嬈兒,你聽說沒有,中秋節前夕,顧貴妃要在宮裏舉辦賞花宴,三品以上的家眷都要入宮。”


    另一位貴女接過話,“三皇子到了適婚的年齡,此次賞花宴,指不定便是顧貴妃在挑選未來兒媳呢!若是能成為三皇子妃,那可是大有造化。說不定過不了多久,便可更進一步。”


    薑嬈聽了幾嘴,並不太感興趣。


    另一旁的謝瑤冷眼看著薑嬈,自打上次與諸位貴女鬧翻以後,她本不欲繼續來晏府聽學,可惜父親不允,無奈隻好繼續來學堂讀書。


    若不是薑嬈,自己也不至於與同窗鬧翻。


    ——


    金黃的日光褪去了耀眼的光芒,孟夏結束,桂花香氣襲人,四處飄香,轉眼間,薑嬈來開封近兩個月時間。


    她寫了厚厚的幾封家書,書信跟著晏府給薑侯爺送節禮的馬車一起出發,朝著南陽城走去。


    東宮中,並沒有如祁恒想的那樣,太子祁毓銀冠束發,麵色沒有憤懣之意,“子瞻你這計謀不錯,在朝堂上,三弟出了好大風頭,孤主動退上一步,雖沒有得到殿前副都指揮使這一職,不過下一次,父皇便不會再次在明麵上偏重三弟。”


    晏安看他一眼,“以退為進,陛下雖寵愛三皇子,可他還是一國之君,即便再怎麽偏心,明麵上總是要收斂幾分。三皇子提拔上去的那個臣子,碌碌無為,難擔此職,到時候這位置,還是落在殿下您的手中。不僅如此,天子越寵愛三皇子,對殿下的愧疚之心愈重。”


    “我知道殿下的心結,不過在陛下麵前示弱沒什麽不好的,陛下覺得您羽翼……便起了打壓之心,扶起三皇子與殿下打擂台。可總有一天,三皇子也會引起陛下的忌憚。”


    祁毓歎口氣,“天家無情,父皇首先是天子,其次才是父親。”


    他轉身看著晏安,打趣道:“不說這些事情了,過幾日顧貴妃舉辦賞花宴,孤這裏也收到了帖子,到時間子瞻跟著孤一起,看看能不能遇到你的意中人。”


    晏安漫不經心的拒絕,“殿下您比我還大上兩歲呢,您都不急,我急什麽。”


    “殿下可是已經弱冠了,也不知今年殿下能否娶得太子妃?”


    “難。”祁毓朗聲高笑,“孤如今這境地,哪個姑娘願意嫁給孤?倒是子瞻你趕快成親,到時候兒女成雙,孤便是你孩子的幹爹。”


    晏安笑看他一眼,“那以後我孩兒可有福氣,有殿下這樣的幹爹,可比我有出息多了。”


    祁毓長長歎息一聲,“也就子瞻你將孤當成兄弟,孤有親生兄弟,卻比不上你與孤的交情。孤隻有在你麵前,才得片刻安寧,卸下所有的偽裝。”


    晏安拍了拍他的肩,“咱們是兄弟嘛,一輩子的交情。”


    祁毓俊秀的麵龐直直望著晏安,“父皇黃袍加身當日曾言,‘君臣之間,兩無猜疑,上下相和’,可惜時過境遷,這一句話淹沒在時光的長河裏麵,物是人非。孤雖是父皇的兒子,可也有自己的想法,子瞻,不管日後孤境地如何,孤與你的情誼,用時間來證明。”


    晏安麵上掛著笑,墨眸澄澈,“我信殿下的話,我知道,殿下和天子,是不一樣的。”


    祁毓的生母是皇子正妃,可惜她是個可憐兒人,在祁宣帝奪位登基的前一月,病重不治而亡,還沒有享一天的福氣,便離開了這個世界。


    在祁宣帝繼位以後,祁毓並未被立為太子,那些年,因著祁宣帝的漠視,就連伺候他的太監都可以不給他好臉色。


    他身為皇子,卻連祁宣帝的麵都難以見到,他也曾決心討祁宣帝歡心,為祁宣帝抄寫一百個壽字,為祁宣帝抄寫佛經,滿心歡喜拿著自己的畫作讓祁宣帝指點,每次抽查都盡力準備、挑不出差錯,可無論他做再多的事情,祁宣帝看著他的眼神,是滿滿的憎惡與嫌棄。


    彼時年幼的三皇子被祁宣帝抱在懷裏,錦衣玉食不斷:而他卻連過冬的衣衫,還是一直伺候他的嬤嬤省衣縮食為他拚湊出來的。


    下麵的兄弟們孤立他,沒把他當成兄長,外人知道宮中有三皇子,卻很少有人知道他這麽一個嫡皇子的存在。


    六歲那年,晏老國公進宮教導他們這些皇子與公主讀書,祁毓也就是從那時起結識晏安。


    當時的晏安,還隻是個四歲的孩童,小郎君穿著幹淨的錦衣,白淨的小臉兒總是板著,聽課的時候一動不動,雙手端正的背在身後,聽講格外認真。


    然而下了課,卻是個調皮搗蛋的,小小郎君意氣飛揚,還不懂的收斂自己。


    以三皇子為首的幾位小郎君看不慣晏安處處出風頭,掩蓋了他們身為皇子的光輝,商量著要好好教訓晏安一頓。


    這個計劃不經意間被祁毓得知,祁毓顧不得會不會得罪三皇子,用自己尚還薄弱的身軀,護在晏安前麵。


    也就是從那一天起,他和宴安有了交情。


    祁毓永遠也忘不了那一日,晏安個子矮矮的,還帶著嬰兒肥,白白嫩嫩,“太子,這次您幫助了我,您沒有朋友,以後我就是您的朋友。”


    時光飛逝,十四年過去,祁毓費盡心思,成了不受寵愛的太子,晏安成了芝蘭玉樹的郎君,不管外人如何看待,他們之間的友情猶在。


    ——


    晏府中,薑嬈閑著有些無聊。


    “小姐,翠玉軒裏又上新了不少首飾。”


    聽到遊玉這話,薑嬈決定去翠玉軒看一看,哪個女郎不喜歡精致好看的珠釵脂粉呢?


    “這位小姐來的巧,咱們翠玉軒可是開封的第一首飾鋪子,隻有您想不到的,沒有您買不到的。”


    薑嬈甫一進到鋪子裏,翠玉軒的掌櫃格外熱切的招待。


    “這個簪子著實精致。”薑嬈一眼便相中那個白玉孔雀簪,紋理刻畫的栩栩如生,通體瑩潤,閃著潤澤的光輝,不同那些經常見到的花鳥樣式,孔雀簪子並不多見。


    “就要這個了,周掌櫃包好送到晏府。”


    薑嬈剛準備讓隨行的侍女付銀子,隻聽見一聲稍顯驕縱的女聲在背後響起,“掌櫃的,白玉孔雀簪我要了。”


    薑嬈循著聲音望過去,出聲的女子著梨花白織金連煙裙,發髻上的珠簪乃翠玉梨花簪,不同於薑嬈的明豔動人,該女子通身淡雅。


    明明是淡雅的打扮,可觀其容顏和語氣,卻是驕矜極了。


    這個女子薑嬈不認得,可旁邊的另外兩位女子,薑嬈是識得的,正是曾被她惹哭了鼻子的柳如蘊與謝瑤。


    “顧姐姐,這便是薑嬈,就是她將柳姐姐欺負哭了,還教唆其他貴女與我交惡。”謝瑤宛若小跟班一樣,她口中的明熙,便是翰林學士的千金,也即顧貴妃的娘家侄女。


    顧明熙上下端詳著薑嬈,眸中有著不屑,“原來你便是晏二郎的表妹。”


    薑嬈似笑非笑,並未出聲。


    顧明熙走上前,“實在是不巧,這個白玉孔雀簪我也很是喜愛,不若薑姑娘成人之美,將她讓給我,如何?”


    “當然,也不是白讓的,這翠玉軒裏其他簪子,薑姑娘盡可挑選,當做我的賠禮。”


    薑嬈目光來到她麵上,朱唇輕啟,“不如何。”


    “凡事講究先來後到,這簪子本就是我先訂下的,顧姑娘舉止端莊,應當知曉這個道理。我又不是姑娘的家人,為何偏要讓著你啊?”


    有些人平日作威作福慣了,出了門以為還在自己家中似的,張口就要別人讓一讓,哪來的那麽大麵子!


    顧明熙笑意淡淡,“我是翠玉軒的常客,這裏的掌櫃與我相識,這個簪子我確實格外喜愛,既然薑姑娘不願成人之美,那我也就不客氣了。”


    她轉頭看著周掌櫃,“我出雙倍的價錢。”


    薑嬈來了興致,開封的貴女可真是富貴,一言不合就開始拿銀子砸人。


    她輕飄飄出了聲,“我出三倍的銀子。”


    “四倍。”顧明熙又出了聲。


    薑嬈唇角噙笑,“五倍。”


    “十倍。”顧明熙麵上帶著隱隱的得意,頗為自得的看著薑嬈,“掌櫃的,我出十倍的銀子。薑姑娘應該知道一個詞,量力而行。”


    薑嬈噗嗤笑出聲,“遊玉,我發現有些人還真是腦子不太好,多出十倍的價錢,多花幾百金就為了這麽一個簪子。”


    “既然顧姑娘如此大方,這孔雀簪便是你的。”


    這個簪子對薑嬈來說可有可無,之所以抬高價錢,也是在故意戲弄顧明熙。


    若是顧明熙態度和善些,薑嬈自願意利落的將白玉孔雀簪讓給她。可顧明熙眼中的不屑與嘲諷實在太過刻意,讓人無法忽視。


    顧明熙笑意消失,薑嬈這一番話,不就是在嘲諷她嘛。


    一旁的小跟班謝瑤嘴硬著回擊,“那也比有些人打腫臉充胖子好。薑姑娘生在南陽,怕是沒見過什麽世麵,十倍的銀子,對我們這些開封貴女來說,輕而易舉。”


    薑嬈眉眼一挑,“是嗎?打腫臉充胖子的人,還不知道是誰呢?”


    顧明熙冷眼看著薑嬈,方才得了簪子的喜悅全無,翻起了舊賬,“薑姑娘初來開封,膽子倒是不小,前一段時間薑姑娘故意擠兌如蘊,如蘊和瑤瑤又沒得罪薑姑娘,薑姑娘何必在眾人麵前落她們的麵子。”


    “我原本以為薑姑娘對如蘊和瑤瑤可能有什麽誤解,所以說話難聽了一些。今日一見,才知薑姑娘果然伶牙俐齒。”


    薑嬈不看顧明熙一眼,轉頭對著身旁的侍女道:“遊玉,聽到嗡嗡嗡的聲音了嘛?”


    遊玉很上道,順著薑嬈的話說下去,指著顧明熙和謝瑤在的方向,“聽到了,小姐,就在那邊,一直嗡嗡響個不停。”


    謝瑤臉上一變,“你罵誰呢?”


    薑嬈笑的張揚,“當然是罵你們啊!”


    “聽聞顧姑娘家風嚴謹,可今日一看,不過爾爾,顧姑娘不分青紅皂白為好友出頭,麵子不是別人給的,是自己維護的。我捫心自問,並不曾主動招惹過三位,可三位姑娘一副苦大仇深的樣子,不知情的,還以為我怎麽著三位姑娘了呢?”


    “你!”顧明熙眼睛一橫,剛欲出聲,身後傳來男子的聲音,她轉身看去,緊蹙的細眉舒展,麵上立馬綻開笑顏,“表哥,你怎的來了?”


    來人便是三皇子祁恒,祁恒神色淡淡,“給母妃買些宮外的珠簪帶回去。”


    顧明熙眼珠子轉了轉,“其實我今個跟著柳妹妹和謝妹妹一起,也是為了給姑母挑簪子,那白玉孔雀簪流光溢彩,不過來的不巧,被薑姑娘先拿到了。”


    祁恒從進門起,他的目光便在薑嬈身上,女郎幾日不見,愈發美豔。


    他不在意的道,“既然薑姑娘喜歡,這簪子就由我送給薑姑娘。咱們幾次三番見麵,就當是結交之禮。”


    薑嬈笑意淺淡,“禮物就免了,三皇子的禮物,小女高攀不起。”


    “表哥。”顧明熙擰著眉頭,狠狠瞪了一眼薑嬈,隨即又換上那副小白蓮的模樣,“表哥這話我可不依,這簪子姑母簪在發髻上一定好看。薑姑娘不願成人之美,方才我多掏了些銀子,將這簪子拿下了。”


    搞清楚來龍去脈,祁恒麵色有些不滿,“不過一根簪子而已,母妃什麽好東西沒見過,值得你多掏十倍的銀子?”


    他轉身對著薑嬈,“顧表妹年幼,有些地方不太妥當,還請薑姑娘海涵。這簪子,還是薑姑娘的。”


    薑嬈擺手,“這倒不必了。顧姑娘確實挺不妥當的,但看在三皇子的麵子上,這次便算了。”


    說完這話,她便告辭出門,祁恒大步走到她身旁,將薑嬈爛在門口。


    “表妹心直口快,得罪了薑姑娘,不如今個由我做東,當是給薑姑娘的賠罪。”


    薑嬈風姿綽約,水盈盈的眸子移到祁恒麵上,說出的話毫不客氣,她是個記仇的,“真的不用了,看著顧姑娘、柳姐姐和謝姑娘,估摸著我也沒有心思用東西。再說了,既然是賠罪,當然是由犯錯的人來賠罪,這又關三皇子什麽事呢?”


    薑嬈說完這話,徑直出了翠玉軒的門。


    祁恒快步跟在她後麵,“恰好順路,不若就由我來護送薑姑娘回府。”


    薑嬈本想再一次拒絕,轉身看著跟在祁恒身後的顧明熙惡狠狠瞪著自己的模樣,她烏溜溜的眸子轉了轉,“好。”


    祁恒身後的顧明熙氣的跳腳,“表哥,我也要你送我回府。”


    祁恒眸子閃過不耐,“你怎麽來的,就怎麽回去。”


    說完這話,他不再搭理顧明熙,踏上了馬車。


    身後的顧明熙看著離去的馬車,手中的帕子越攥越緊,“薑嬈就是個狐媚子,自打表哥進來翠玉軒,目光便沒從她身上移過去。”


    謝瑤湊上來,“不止如此呢,薑嬈仗著自己模樣好,當日詩會上精心打扮,吸引了在場諸位郎君的視線,就連一貫清冷待人的晏二郎,似是與她交情也不錯。”


    “顧姐姐,你可不能小看薑嬈,此女來到開封不久,便俘獲了不少郎君的芳心。再過不久便是賞花宴,屆時她進了宮,與三皇子有機會見麵,若是勾引了三皇子,那顧姐姐你可怎麽辦?”


    顧明熙深吸幾口氣,眼中劃過一絲狠厲,那陰鷙之色與她素雅的外表頗是相異,“你說的不錯,我與表哥青梅竹馬,中途出來個薑嬈想要插足,她想的美。賞花宴,是該好好籌劃一番。”


    祁恒的馬車在晏府麵前停下,“開封景致頗多,南來北往的東西都可以在開封看到,瓦市裏麵還有雜劇、講史、傀儡戲、皮影戲、雜技等,薑小姐若是哪天有興致,可以與我一道前去欣賞。”


    薑嬈看著他,隻覺得今日的三皇子有些不對勁,似是對自己格外熱情。


    薑嬈拒絕道:“開封繁盛輝煌,瓦舍裏更是熱鬧非凡,小女平日得閑經常跟著幾位表哥一起去那裏觀戲,多謝三皇子費心。還有今個三皇子送我回府,也多有打擾了。”


    祁恒俊朗的麵上露出笑意,“不打擾,若是有用得到本皇子的地方,薑小姐盡管開口。”


    進了晏府,薑嬈將今日給幾位舅母、舅舅和表哥們買的東西派人送過去。


    她平日逛街看到有趣的小東西,或是美味的零嘴,都會買回來給府上諸人送去。


    即便如晏老國公這樣富貴的人家,什麽好東西沒有見過,可在不經意間收到薑嬈的小禮物,仍舊很是開懷。


    最欣喜的莫過於薑嬈的三位舅母,阮氏、梅氏與王氏。


    阮氏拿著薑嬈送給她的珠釵滿臉笑意,“大男人心粗,每天大把時間放在官場上麵,回來了談論的還是公事,生的幾個兒子亦是如此,比不上女兒貼心。幸虧嬈兒來了咱們晏府,也讓舅母體會到小女兒貼心的感覺了。”


    都是女人,哪怕她們不缺首飾衣裙,可自己要的,和別人送的能一樣嗎?


    而薑嬈時不時的搜羅各種小東西送給她們,不管價值高低,其中的情意沉甸甸的。


    薑嬈倚靠在阮氏肩頭,一副撒嬌的模樣,“舅母和善,嬈兒來晏府,幾位舅母照顧的頗為仔細,嬈兒沒有什麽可回報的,就隻能給幾位舅母送些小東西,討您們的歡心!舅母可不能嫌棄嬈兒。”


    阮氏笑的開懷,輕輕點了點薑嬈的眉心,“舅母怎麽會嫌棄你呢,若你是舅母的女兒該有多好,又香又軟又貼心。你大表哥和二表哥小時候還算黏人,兩個小團子經常依偎在我懷中,可越長越大,就成了這幅樣子,尤其是二郎,冷冰冰的,也不知那群女郎都喜歡他什麽,若不是長的還算可以,估摸著沒有姑娘願意嫁給他!”


    阮氏越說越來勁,“嬈兒,舅母告訴你,以後成親挑選郎君,可不能找你二表哥那樣子的,太招人了,難以讓人放心。當然也不能挑選那些長的不行的,嬈兒你一副好顏色,應當嫁給配的上你的郎君。”


    “母親又在說我什麽壞話呢?”晏安長身玉立,進到屋子裏。


    阮氏含笑看他一眼,“這是為娘和你表妹之間的話題,你摻合什麽?”


    晏安挨著薑嬈落座,“我方才可聽到母親那一番話了,能在容貌上與表妹匹配的,除了兒子還有別人嗎?”


    他話是對著阮氏說的,可眼眸,卻是看著薑嬈,雁魚燈中搖曳的燭光映入他眼眸,漆色的眸子宛若漫天的星辰,燦爛奪目。


    “你啊,就仗著自己長的還不錯,總是欺負你表妹。”阮氏看著自己兒子笑道。


    “說到這兒,我倒是想起一件事,當時嬈兒剛出生幾個月,你姑姑和姑父從邊關回到開封,那時的嬈兒就隻有女子手臂那般長。”


    阮氏伸出臂腕比劃幾下,“那時二郎你三歲左右,看到當時還在繈褓中的嬈兒特別歡喜。忍不住伸出手指碰一碰嬈兒的小臉兒,又唯恐弄疼了她。每天閑著沒事幹,總是圍在嬈兒身旁。”


    “大嫂這麽一說,我也想起來了。”薑嬈的二舅母王氏接過話,“那時我們都打趣,既然二郎這般喜歡嬈兒,幹脆訂下娃娃親好了。後來過了月餘,你姑姑和姑父去到南陽城,當日離開府上的時候,二郎偷偷留下了淚珠子,還親了嬈兒一口,頗是不舍。”


    晏安眼眸含笑,直直的看著薑嬈,“我倒是不記得了,竟然還親了表妹一下。”


    薑嬈臉頰紅了紅,移開視線,換了個話題,“舅母,您不知道,二表哥總是欺負我,每天逼著我背古訓、寫大字,任務完不成就不能用晚膳。舅母,您看我是不是瘦了許多,這都是因為二表哥。”


    阮氏、王氏、梅氏笑成一團,“咱們嬈兒乖巧又可愛,等二郎再欺負你的時候,舅母給你做主。”


    一群人和和樂樂用過晚膳,晏安起身回去,頎長的身姿走到門口,他轉過身看著薑嬈,“表哥若是沒記錯的話,表妹今日的大字還沒寫完。”


    薑嬈笑意凝在臉上,衝他做了個鬼臉,又同阮氏幾人告辭,跟在晏安身後出了屋。


    薑嬈像晏安的小尾巴似的,揪著他的衣角,“表哥,今夜的月色如此好看,你忍心看我將時間浪費在寫大字上麵嗎?”


    晏安唇角揚起好看的弧度,寵溺的看著身後的女郎。


    女郎明眸皓齒,雪膚染上了一層月華,熠熠生輝,靈動的桃花眼宛如天上的星河,點點星辰閃爍。


    他站定身子,敲了敲薑嬈的眉頭,“十張大字,缺一不可。”


    等到了晏安的院子中,薑嬈靜下心在寫大字,晏安看著古籍,偶或蟬鳴啾啾,奏出好聽的樂曲。


    一片靜謐,在如此安閑的時光中,薑嬈不可避免的打起了瞌睡。


    “啪嗒”一聲,手中的狼豪倒在案桌上,薑嬈的小腦袋瓜一點一點的。


    晏安放下手中的古籍,抬起薑嬈的細肩,準備給她換個舒適的睡姿。


    許是感受到動作,薑嬈順勢依在晏安的肩上,小臉兒側向他的懷裏,女郎如蘭的氣息清幽。


    晏安身子僵硬,不知該作何反應,他試探著想要將薑嬈扶起來。


    隻可惜薑嬈好似在睡夢中感受到了一樣,小手愈發緊緊的環著晏安,不肯撒開。


    墨色的眸子熾熱,呼吸也變得熾熱,晏安垂首斂目,看著自己懷中的薑嬈。


    哪怕隻是輕輕觸碰,小姑娘哪裏都是軟綿綿、香甜甜的,猶如嫩滑的豆腐,讓人不忍心下重手,又不忍心就這樣撒開。


    明明是入秋的夜晚,前幾日剛下了第一波秋雨,空氣中滲透著絲絲縷縷的涼意,然而晏安身子中卻湧動著一股燥熱。


    他長吸一口氣,攥著薑嬈手腕的大掌已經有了汗珠,薑嬈清香的氣息盡數溢散在他的鼻息間,濃濃女兒香撩人心弦。


    他與薑嬈離的是那樣近,兩人的呼吸交纏在一起,低下頭咫尺之間便是女郎瑩潤的側臉、白皙修長的脖頸。


    晏安眸子染上墨色,看著薑嬈如玉的側臉,漸漸貼近。


    與此同時,依偎在晏安懷中的薑嬈動了動身子,嬌嫩的小臉兒擺正,猝不及防間,郎君溫熱的唇,對上了女郎水潤的朱唇。


    晏安輕輕的不敢用力,並沒有其他的動作,停留了幾息,他猛然直起身子,一貫清冷的麵上有了些許緋紅,喉結上下滾動。


    “表哥,方才我睡著了。”等薑嬈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亥時三刻。


    晏安坐在案桌旁,而薑嬈躺在四扇屏風後麵的黃花梨雕瑞獸塌上麵,這小塌,平日二表哥時常在這上麵歇息,薑嬈輕輕呼吸,好像隱約還殘留著二表哥那清冽的氣息。


    薑嬈桃腮泛粉,唇角不自覺的噙笑,透著沉香木雕的鬆竹梅蘭屏風,她看著晏安修長的身姿,“表哥,是,是你將我抱到小塌上麵的嗎?”


    晏安默了片刻,“我看你睡的沉了,表妹你那麽胖,侍女又抱不動你,便將你放在小塌上麵小憩一會兒。”


    薑嬈揚起的唇角立即耷拉下去,她下了塌來到晏安麵前,氣呼呼的鼓著腮幫子,圓潤的眸子中滿是不可思議,“我哪裏胖了?”


    晏安濃長的睫毛半垂,目光也有些遊離,以往總是清潤的聲音此刻有些低啞,“好,你不胖。”


    薑嬈這才滿意,她可是很注重身材的,不該胖的地方一點都不能胖。


    薑嬈又好奇的問道:“表哥,你方才沐浴了?”


    薑嬈發現,在她睡著的這麽一會兒,晏安竟然換了身素白的常服,鬢發也有些濕潤,披散在背後。


    搖曳的燭光映照他的眉眼,相比於白日的玉冠束發,此刻的晏安,少了幾分清冷,多了幾分柔和俊美。


    晏安身姿俊挺,翻著手中的古書,抬眸看了一眼薑嬈,很快便移過眼,“嗯,今夜有些悶熱。”


    悶熱?哪裏悶熱了?秋風滲著陣陣涼意,就這麽一會兒,薑嬈裸露在外的雪膚一片沁涼。


    薑嬈有些不解,二表哥好生奇怪,怎麽會感覺悶熱呢?


    “那二表哥我先回去了。”薑嬈向晏安告辭,方才小憩一會兒,她感覺神清氣爽,輕快的回去了自己屋子。


    夜色已深,薑嬈回去自己的院子,看著她離去的窈窕背影,晏安長出一口氣,手中拿著的古籍仍舊還是停留在那一頁,久久不曾翻過去。


    他自詡端方雅正,也絕不是好色之徒,可今夜麵對懷中的女郎,終究還是沒忍住。


    女郎有一種勾人心魄的魅力。


    然他有些搞不清自己的心,自己到底喜歡的是嬈表妹,還隻是沉迷她的好顏色?


    在沒有想清楚之前,自己還是與嬈表妹保持些距離吧。


    第二日,薑嬈下了學堂,便從阮氏那裏聽說了顧貴妃要舉辦賞花宴的事情。


    “嬈兒,咱們府上沒有女郎,這次你跟著舅母一起進宮。以前舅母豔羨其他夫人有女郎陪伴,如今有了嬈兒,舅母終於不用羨慕其他家的夫人了。”


    薑嬈應下後,便跟著晏府的嬤嬤學起了宮中禮儀和規矩,她之前也曾習過這些規矩,隻到底是第一次進宮,難免有些緊張和拘謹,務求將這些規矩練習的熟練,不出一點岔子。


    這日下了學堂,她又摸到晏安的書房,最近幾日二表哥頗是奇怪,以往對她學業要求非常嚴苛,可這幾日總是見不著人影,不曉得他在忙碌些什麽。


    還好,今日晏安沒有外出,“表哥,我熬了些老鴨湯,給你送來一些。”


    晏安看著她,今日的薑嬈,沒有在眉心點花鈿,眉心間的朱砂小痣露了出來,女郎青絲如瀑,肌膚欺霜賽雪,桃花色的羅裙明豔,那顆小痣恰到好處,讓人忍不住撫摸上去。


    他輕咳一聲,移開視線,“多謝表妹。”


    老鴨湯香味濃鬱,絲毫不油膩,鮮美開胃。


    “表哥,我向你打聽一些事情。”薑嬈單手撐在案桌上麵,托腮望著晏安。


    “你說,程三郎怎麽樣?”


    晏安拿著湯匙的手一頓,麵色突然冷了冷,“不知。”


    “那表哥可知周三公子如何?”


    晏安放下了手中的白瓷碗,語氣也跟著冷了幾分,“不知。”


    薑嬈清媚的聲音又響起,“那表哥覺得三皇子怎麽樣?”


    晏安俊秀的麵上愈發冷淡,“不知。”


    薑嬈無辜的嘀咕著,“表哥你是不是故意的?你和三皇子還有程三郎同窗多年,以前常在一起讀書習字,你怎麽會一點也不知曉啊?”


    晏安眸色深沉,如山巔皚皚白雪般清冷,清明的目光看著薑嬈,“你打聽別的郎君做什麽?”


    “我告訴你了,表哥你不許笑話我。”


    薑嬈看了看門外,確認沒有其他人,方才開了口,“父親隻有我和綰綰這兩個女兒,我又是長姐,薑府的擔子便落在我身上,我肯定要找尋一個如意郎君,日後與我一同撐起薑家。開封權貴、世家郎君諸多,我又不好意思向其他女郎打聽,隻得求助表哥你了。”


    晏安冷笑一聲,好,很好,嬈表妹撩撥了自己,轉頭就開始物色她的如意郎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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