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兩人離得很近,薑嬈可以清晰感受到身後傳來的溫度,握著自己素手的大掌是溫熱的。


    晏安身上那清冽的氣息,強勢的縈繞著薑嬈,此刻的她,桃腮泛粉。


    若有似無的撩撥、還有那曖昧的情愫,在兩人之間流轉,薑嬈心跳的更快。


    她悄悄的往裏側過臉,映入眼眸的是晏安流暢深邃的下頜,不知碰摸上去又是什麽感覺。


    明明晏安什麽動作都沒有,可總是無形的撩著薑嬈,想到這兒,薑嬈趕忙移過眼,她的臉愈發有了熱意。


    耳邊傳來晏安低沉的一聲輕笑,好似輕柔的羽毛劃過薑嬈的耳朵,又酥又癢,這種感覺一直蔓延到心頭。


    晏安握著薑嬈的玉手,帶著她一筆一劃的運筆,“放輕鬆,手腕用力適度,筆鋒落筆輕重緩急都有講究,是輕是重出來的效果都不一樣,練的久了,方能熟練。”


    臉上的紅霞未消,薑嬈趕忙收斂心神,仔細感受著晏安的運筆。


    宣紙上落下“薑嬈”二字,哪怕薑嬈寫過無數次自己的名字,可在晏安的筆下,“薑嬈”二字格外的好看,這一筆一劃好似寫到了她的心頭,令她心尖顫顫。


    薑嬈突然湧上一股看起來有些幼稚的念頭,方才一直是晏安主導著她運筆,此刻她有了動作,在“薑嬈”二字旁,出現了“晏安”二字。


    薑嬈唇角不禁揚起笑意,她自是比不上晏安落字的颯爽,可兩人寫下的名字,並列在一起,有股莫名的和諧。


    晏安盯著宣紙上兩人的名字看了片刻,微微垂首,眸光落到薑嬈爬滿紅霞的芙蓉麵,他唇角噙笑,握著薑嬈的手,又寫下了兩行字,“紅臉如開蓮,春去夏猶清。”


    這是當日詩會上,晏安送給薑嬈那副畫作中的詩句,用到今日亦是正合適。


    薑嬈心跳的越發快了,她盡力的板著小臉兒,水盈盈的眸子嗔看晏安一眼,二表哥可真是壞啊,又看出來她臉紅了。


    晏安笑了笑,鬆開了手,“若是想要練字,我之前寫過幾本字帖,表妹可以對著練習。”


    薑嬈此刻的腦袋還是暈乎乎的,她點點頭,“謝謝表哥。”


    等她捧著幾本厚厚的字帖回到遇樂院時,神色突然有些懊惱,真是男色惑人啊,她平日最不愛讀四書五經、練大字,可今日被二表哥受了蠱惑,竟然拿了這麽多字帖回來練習。


    唔,以後再麵對二表哥的時候,她可一定要穩住心神。


    會試前,晏安在府上準備,薑嬈很少去打擾他。


    時間過的很快,一轉眼到了會試,本來按照慣例,會試時間一般安排在春季,俗稱春闈。可今年初春,開封城連綿大雨下了一個月,不少舉子無法前來趕考,朝廷下令,將此次會試時間改到了初秋。


    會試在即,阮氏特意去寺廟求了平安符,保佑兩個兒子高中,給晏安和宴池一人一個,“明日就是會試,你們兄弟倆別緊張。”


    晏老國公與薑嬈的幾位舅舅,也仔細叮囑了一番,對晏安與晏池講解了會試的流程。


    第二日一大早,晏安與晏池上了馬車去到貢院。


    貢院外麵,晏家兄弟七個悉數在場。


    晏三郎拍了拍自己的胸膛,“大哥、二哥,快來讓弟弟抱一抱你們,三弟我好運多多,將我的好運都給你們倆。”


    他這話一出,晏四郎、五郎、六郎還有七郎,一股腦的撲到晏安和晏池身上,爭先恐後道:“我們也要將自己的好運送給大哥和二哥。”


    看著這幅場景,晏安笑的開懷,有如此關心他的親人和弟弟們,心裏頗是妥帖、溫暖。


    薑嬈遞給晏安和晏池考籃,裏麵的用具一一齊全,“大表哥、二表哥,這裏麵有我做的清淡填肚的吃食,還有提神醒腦的薄荷茶。你們兩個別有壓力,盡力就好,我和其他幾位表哥在貢院外等著你們。”


    晏安笑看著薑嬈,“好。”


    晏安與晏池接過考籃,衝著薑嬈與晏三郎幾人點了點頭,進了貢院。


    貢院外來參加會試的人不少,不少舉子衣著並不十分華麗,但眼神清明,精氣神十足,充滿著昂揚的鬥誌,給人的感覺,遠比那些隻知貪圖享樂、萎靡淫靡的世家公子令人舒服的多。


    有些是第一次來到開封參加會試,也有一部分舉子已經參加了好幾次會試,然不管如何,成敗在此一舉,舉子在貢院裏考試,貢院外等候的眾人皆是捏著一把汗,急躁焦慮的走來走去。


    會試剛開始不久,就有夾帶作弊的舉子被揪了出來,革除舉人功名:又過一會兒,又有幾個兩鬢斑白的老舉子昏倒被抬了出來。


    晏三郎不禁哆嗦幾下,“會試太難了,一連九天,不說學識,僅心中的壓力都難排解,希望大哥、二哥一切順利。”


    薑嬈笑了笑,“三表哥放心,大表哥和二表哥準備的充分,一定不會出什麽差錯。”


    晏三郎點點頭,隨即又愁眉苦展,嘴角耷拉著,“我是在擔憂我自己,再過兩三年,我也要下場了,難,真是太難了,我還小著呢,怎麽就要下場考科舉了。”


    薑嬈看著他作怪的模樣,嗤的笑出聲,“那從現在起,三表哥要多多努力了。”


    薑嬈在貢院外等待,她閑著無事,端詳著同樣等待的人群,看著她們的神色、聽著她們的話語,這些等待的人和她一樣,都期盼著能夠有個好結果。


    人群中突然傳來幾聲爭吵,薑嬈循著聲音望過去,不遠處的小攤攤主和一粗布衣衫的婦人起了爭執。


    粗布衣衫的婦人討好的看著那攤主,遞過去五個銅板,“您行行好,便宜一些,我家小子生了病,實在是沒有多餘的銀子給您,我隻要一碗熱茶就好了,我也不是白要的,我可以待會兒給你洗碗擦桌,幫您招待客人。”


    那攤主麵色不善,說出的話也很是刻薄,“一碗熱茶十個銅板,一個銅板都不能少,窮鬼快點走吧,別擋著我的客人。”


    薑嬈眉頭一皺,有許多舉子及其家人是第一次來到開封城,家境貧困,為了省下一點銀兩,午膳不過是一個粗麵饅頭,配著幾口冷茶便解決了。


    一碗素麵也隻需要十個銅板,熱水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一碗就要十個銅板,這些攤主怎麽不去搶錢啊!


    薑嬈看著晏三郎,“表哥,這幾日下了幾場秋雨,溫度降了不少,喝冷水,再加上在外麵被風吹著,怕是要受涼的。不防咱們給這些貧寒的人提供些熱水和吃食,權當是為大表哥和二表哥積福。”


    晏三郎同意道:“這個法子好,舉子參加會試不易,既然咱們有能力,力所能及是應該的。”


    就這麽,晏府的小廝動作很快,在貢院外免費提供熱水和適量的吃食,還搭建了休息取暖的棚子。


    這些人知曉了晏府的善舉,頗是感激,一個小娘子端著剛剛打來的熱水,對著身旁的粗布衣衫婦人道:“我沒來開封時,經常聽說開封世家瞧不起咱們這些鄉下人,可今日才知道,世家和世家是不一樣的,晏府人心善,一定會有好報的。”


    那粗布衣衫的婦人連連點頭,“是啊,我本來還發愁我家這小子該怎麽辦,咱們大人好對付,可小孩子總是跟著我一道喝冷茶可不行,附近的鋪子和小攤趁機生財,一碗熱茶竟然要十個銅板。幸虧晏府提供了熱水,還搭建了休息的棚子,好人會有福報的。”


    就這麽,在會試期間,晏府的小廝每天都留在這裏,熱茶沒了馬上就填滿,還有一些小粥和饅頭提供,那些受惠的人自發的上前幫忙,洗碗洗竹筷。


    ——


    “待會晏安和晏池出來貢院,你們就上去,好好修理他們一頓,瘸了、廢了,怎麽都行,隻要不惹出人命,知道了嗎?”


    貢院外的小巷深處,顧明熙和顧明長對著幾個虎背熊腰的小混混吩咐道,他們兄妹倆因為晏府之人成了全開封城的笑話,這個仇一定要報。


    恰逢趕上會試,貢院外人山人海,出了事端亂成一團,也懷疑不到他們身上,這就是最好的動手時機。


    領頭的小混混撓了撓腦殼,“你說名字俺們也記不住啊,又對不上臉,有畫像沒有?讓俺們看一看長相,別再上去打錯人了!”


    顧明長一噎,他又怎麽會有晏安和晏池的畫像。


    片刻後他撇了撇嘴,不願意的承認道:“人群中最俊朗、打眼一看最亮眼的那個,就是晏安!”


    顧明熙帶著麵紗,碰了碰顧明長的胳膊,“哥,快,這一場會試結束了。”


    顧明長朝貢院門口看了一眼,眉眼帶著幾分狠厲和陰鷙,又對那幾個小混混道:“記得給我下狠手,最好給我廢了晏安,方解我心頭之恨。在侍衛來之前,你們機靈點,趁機逃走,事成之後,賞銀翻倍。”


    幾個小混混“嗯”了一聲,用黑布遮住了大半麵孔,朝著貢院走去。


    “大哥,二哥,我們在這兒呢!”晏三郎惦著腳尖,嘴角咧著笑,朝晏安和宴池揮舞著胳膊。


    薑嬈就在晏三郎的身旁,同樣仔細的看著晏安,等著晏安和晏池過來坐上馬車一道回府。


    連續考試九天,不管是貢院那封閉的環境、還是心裏的壓力,不少舉子出了考場衣衫不整、萎靡不振,兩眼渾濁無神,衣服皺成一團、鬢發有些淩亂、嘴角的胡子也很明顯。


    可晏安除了看上去有些疲憊外,和平常的樣子沒太大差別,依舊是那副翩翩貴公子的模樣,一眼望過去屬他最是亮眼奪目。


    那幾個小混混手裏提著短刀和鐵棍,凝神看了一周,徑直對準目標,朝著晏安走近。


    貢院外的人群裏三層外三層的,很少有人注意到這些小混混的舉動和手中的武器。


    就在晏安朝著薑嬈走過來的時候,薑嬈笑意凝在臉上,餘光掃到馬上就要靠近晏安的那幾個凶神惡煞的小混混,自然也看到了這群人手中閃著冷冰冰銀光的短刀和鐵棍。


    她心跳如鑼,盡力穩住心神,抬手指著那幾個小混混,清甜的聲音提高了幾個調,高聲道:“表哥注意,你們身後有歹徒,大家幫幫忙,有人要害我們晏府的郎君了!”


    不少人都聽到了薑嬈這句話,薑嬈這幾日時常待在貢院外,有時還會給貧寒人家的孩童一些糖塊和零嘴,受過晏府恩惠的人都知道薑嬈。


    她這話一出,幾個小混混知曉事情暴露,動作更加迅快,舉著鐵棍和短刀,欲幾步衝到晏安身後,來個突然襲擊。


    沒料到還沒開始行動,形勢立馬調換了個,幾個小混混突然感到後背傳來一擊,酥麻疼痛,接著成群的人圍成一團,衝著他們幾個毫不留情的踢打,短刀被奪走了,鐵棍被圍著的人拿在手裏,狠狠打在那幾個小混混身上。


    不費吹灰之力,這幾個小混混被製服了。


    說起來,這樣的結果薑嬈也是始料未及,看來好人有好報是真的,她付出了力所能及的善意,自然得到了很珍貴的回報,若不是有這群好心人幫忙,在方才那緊急的時刻,晏安和晏池勢必會受傷。


    薑嬈暗暗下定決心,以後一定要繼續做善事。


    晏三郎一臉擔憂的衝到晏安和晏池麵前,明明是深秋,他出了一身冷汗,“方才太險了,幾步之遙,差一點那群歹徒手中的短刀就要刺到大哥和二哥你們身上了。幸虧表妹發現了不妥之處,提前喊出來通知了我們。”


    晏池也是心有餘悸,他抹把臉,“在貢院裏考了這麽多天,出了考場腦子都是昏昏沉沉的,身上沒一點力氣,如若真的被這群歹徒得逞,我怕是難以回手。”


    晏安衝著薑嬈頜首,示意她不要擔心,他來到被製服的那幾個小混混麵前,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們,“誰派你們來的?”


    那幾個小混混在地上痛的擰成一團,鼻青臉腫,不過他們堅守著小混混的職業修養,“威武不屈”的拒絕回答。


    晏安冷笑一聲,抬腳狠狠踩在打頭那個混混的手掌上,“不說也無妨,等你們去了開封府,什麽都能吐出來。”


    出了這一遭動靜,守在貢院外的侍衛圍了過來,在會試期間惹事謀害舉子,那更是罪加一等,他們拿著鎖鏈綁著這幾個小混混的手腳,將他們幾人帶回開封府,待查明事情真相聽候發落。


    領頭的那個虎背熊腰的小混混臉色鐵青,此刻害怕起來,他指向方才藏身的巷子深處,急匆匆的嚷嚷道:“我說,我都說,背後主謀是一男一女,出了一千兩銀子讓我們兄弟幾個修理晏家兩位公子。女的帶著麵紗,那兩人衣著華麗,定是出身權貴之家,他們方才還在那條巷子裏呢!”


    衙役聽到這話,趕忙去巷子裏查看,不過為時已晚,沒有看到一個影子。


    貢院外,晏安望著眾人,拱手感謝道:“方才多虧大家的救命之恩,子瞻感激不盡,今夜由我做東,請大家去如意樓飽餐一頓,當做子瞻的謝禮。”


    不少人擺手,“晏公子不必客氣,我們隻是舉手之勞。這幾日晏府免費的為我們大夥提供熱水、吃食和休息的地方,幫了我們大忙,真正應該感謝的,是我們才對。晏府都是好人,好人會有善報的。”


    說完這話,人群散去,這些人並沒有趁機索要什麽回報。


    晏三郎湊到晏安身旁,粗粗的給他解釋了一番,“說起來慚愧,這個舉措還是表妹提出來的,有因有果,表妹結了善緣,如今有了回報。”


    晏安眸光移到薑嬈麵上,眸子中含著笑意,“做的很好,表哥為你驕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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