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對了,你覺得裴公子這個人如何?”


    馬車上,薑嬈向晏安打聽有關裴柯的消息。


    晏安清朗的聲音響起,“太子很看重他,這次他還幫了太子很大的一個忙,我雖與他沒什麽往來,但也略知一點,應當是個不錯的郎君。”


    薑嬈放下心,“綰綰不曾與其他郎君相處親近,我瞧著,她待裴公子是不同的。”


    薑嬈在心裏想著,綰綰和自己一般大,隻不過比自己晚出生一刻鍾,眼看著自己已經和二表哥定親了,如今綰綰也該定親了。


    晏安回道:“裴柯雖然家世落敗,可勝在為人知上進、品行端正,深得太子殿下倚重,假以時日,絕非池中之物。”


    “那就好。”薑嬈放下心來。


    薑綰並沒有跟著薑嬈和晏安一道回去,她和裴柯約好學騎馬。


    恰好裴柯今日有空,便抽出時間來教她騎馬。


    “裴大哥!”薑綰去到校場時,裴柯正在那裏等著她。


    裴柯身邊還有一匹小馬,通體棗紅,皮毛油光發亮,品相上等,一雙大眼睛烏溜溜的,晶瑩剔透。


    “好漂亮的馬兒!”薑綰出聲感歎,她看一眼便喜歡上了。


    裴柯唇角揚起一抹笑:“這匹馬溫順,不過現在還小,隻有幾個月大,等它再大一點,就送給你,當你的坐騎。”


    薑綰輕輕撫著馬背,這是她第一次與這匹小馬相處,這匹小馬沒有什麽激烈的反應,反倒歪著腦袋,朝著薑綰的臂膊碰了碰。


    “多謝裴大哥。”薑綰沒有推辭,“它有名字嗎?”


    “還沒有,你為它取個名字吧!”


    “這匹小馬皮毛是棗紅色的,不如就叫紅玉吧。”薑綰出聲。


    裴柯點點頭,“好,紅玉性子不暴烈,你若沒事的話,常去看看它,慢慢的,它就會和你親近。”


    “我知道了,裴大哥。”薑綰笑著應下。


    裴柯認認真真的叮囑薑綰有關騎馬的一些事宜,帶著她跑了幾圈。


    “身子放鬆,不要緊張,馬很敏感,可以感覺到馬背上的人的情緒。你若是緊張,它也會跟著暴躁起來:你若是放鬆,它便會臣服聽話。還有,握韁繩的時候不能輕飄飄的,是你控製著馬兒,而不是被它牽著鼻子走。”


    裴柯邊說著話,大掌邊覆在薑綰握著韁繩的素手,手把手帶著她,讓她感知合適的力度。


    郎君溫熱的大掌包裹著女郎細柔白皙的素手,呼吸間是郎君身上好聞的氣息,背後是郎君溫暖的胸膛。


    裴柯將薑綰環在懷中,醇厚低沉的聲音飄到她耳中,宛若輕羽劃過般,酥酥癢癢。


    薑綰的注意力不禁分散,她心怦怦跳的快了一些,桃腮泛粉,小臉兒染上一抹緋紅。


    握著薑綰的手,入手是細滑的觸感,濃濃女兒香撲鼻,裴柯何嚐好受,他的心也跳的很快。


    裴柯是個好老師,薑綰是個好學生,沒一會兒,薑綰便可以獨自一人慢悠悠的騎起馬來。


    眼看天色不早,裴柯將薑綰送回去晏府,路過賣鬆子糖的鋪子時,薑綰眼巴巴的盯著看了幾眼。


    她喜歡吃甜甜的,可是糖塊吃多了對牙齒不好,在南陽時,有薑侯爺和晏氏管著她,不讓她吃太多的糖塊。等到了開封,又有薑嬈在一旁注意著,她已經很久沒有吃鬆子糖了。


    看著薑綰不加掩飾、眼巴巴的目光,裴柯麵上露出柔和的笑。


    他知道麵前的女郎是個愛吃甜食的小姑娘,兩人第一次見麵時,小姑娘便送了自己一包鬆子糖,在莊子上養病時,每次喝完藥後,小姑娘也會給自己一顆糖塊,消去嘴裏的苦澀。


    裴柯進去買了一包鬆子糖,出來後遞給薑綰,“不可多吃,小心牙疼。”


    “謝謝裴大哥。”薑綰露出欣喜的笑顏,乖乖的保證,“我肯定不多吃的,你放心。”


    等到了晏府門口,天色已經完全暗淡下來,府門口掛著的大燈籠散發著光華。


    “天氣冷,進去吧。”裴柯語氣柔柔,還帶著幾分寵溺。


    薑綰輕快的應道:“裴大哥,謝謝你教我騎馬,你也早點回去吧,路上小心。”


    說完話,她衝著裴柯擺擺手,朝著府門口走去。


    沒走幾步,薑綰又折回來,她笑盈盈的看著裴柯,拉過祁恒的手掌,往他手心裏放了幾塊鬆子糖,這才心滿意足的道了一句,“裴大哥,下次見。”


    女郎的身影消失不見,裴柯低頭看著手心躺著的鬆子糖,唇角揚起的笑意更濃,拿起一顆糖塊放進嘴裏,很甜。


    “綰綰,你去哪裏了?”薑嬈看見薑綰回來,便讓侍女去擺飯。


    “姐姐,我去見裴大哥了,裴大哥今天有空,便教我騎馬。”


    “裴大哥。”薑嬈笑吟吟的拉長調子,“你算算,姐姐從你口中聽到多少次裴大哥這三個字了?”


    “姐姐!”被薑嬈這麽一打趣,薑綰麵上湧現羞意。


    裴柯這個人,薑嬈對他印象還不錯,加上他三番兩次救了薑綰,是以薑嬈並沒有反對薑綰與裴柯往來。


    薑嬈認真問道:“綰綰,告訴姐姐,你是不是喜歡裴柯?”


    薑綰咬著唇,小臉兒含羞泛紅,“不瞞姐姐說,我是對裴大哥有意,可是他應該不喜歡我吧。”


    薑綰寬解道:“旁觀者清,當局者迷,他若對你無意,為何一路將你護送至開封?又為何常來晏府看你?”


    “姐姐是說,裴大哥也喜歡我?”薑綰有些不敢相信,“那他為什麽當初拒絕我?”


    “對待感情,有些人會很勇敢,有些人則相反,會有無數思量。想不明白的事情,可以當麵去問他。”薑嬈聲音柔柔,“姐姐希望你,可以遇到自己的幸福。”


    聽到薑嬈這幾番話,薑綰一愣,自從與裴柯再次相見,她們二人相處和以往並無兩樣,可彼此很有默契的,並沒有提起當初薑綰表明心跡的那件事。


    裴柯曾經拒絕過自己,正因如此,薑綰覺得裴柯並不喜歡她,哪怕她依舊喜歡著裴柯,也不敢有多餘的、明顯的動作。


    然今夜聽到薑嬈這麽一說,薑綰豁然開朗,是啊,與其在心中糾結,不如去求個答案。


    她沒有什麽太多的本事,唯一能值得稱讚的,便是可以勇敢的直視自己的心,直視一份感情。


    她知道自己心中一直裝著裴柯,若裴大哥思量太多的話,那她就再勇敢一次吧。


    ——


    “大哥,一大早就出去,你這是要去哪兒?”晏三郎在府裏亂逛,恰好碰見晏池。


    晏池輕咳一聲,“沒什麽,出去隨便走走。”


    晏三郎上下打量著晏池,搖搖頭,“大哥,你有點不對勁。”


    他話音落下,眼底的餘光正好看到不遠處的晏安和薑嬈。


    “二哥,表妹,你們說,大哥是不是有些不對勁。”晏三郎趕忙招呼著薑嬈和晏安過來。


    “以前休沐的時候,大哥總是在書房裏看書,大伯母讓你多出門偶遇女郎,你都不願意。可最近,大哥趕上休沐便沒了影子,回來的時候滿臉笑容,打扮的也以往更加整齊俊朗。”晏三郎分析的頭頭是道。


    頓了頓,他擠眉弄眼的看著晏池,接著道:“所以,大哥你是發現什麽好玩的東西了,帶著弟弟一起去啊!”


    “噗嗤”,薑嬈忍不住笑出聲,“三表哥,你是怎麽得出這個結論的?”


    “我分析的不對嗎?不然大哥為什麽總往外麵跑。”晏三郎撓撓頭。


    “等你以後就知道了。”晏池拍著晏三郎的肩膀,麵上春風得意,“好了,大哥還有事,不和你說了。”


    等晏池出了府,晏安同樣對著晏三郎道:“我和嬈兒也出去了。”


    晏三郎拉著晏安的袖子,“你們一個兩個的,都要出去,二哥,你別拋棄弟弟啊,弟弟一個人在府上多無聊。要不,我和你們一起出去吧。”


    晏安給了他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乖,等二哥回來,給你買好吃的。”


    晏三郎鼓起腮幫子,哼,二哥這是將他當成小孩子呢!


    晏三郎一個人無聊的隨意轉悠了兩圈,才反應過來,難不成大哥也有意中人了?他出去是為了見喜歡的女郎?


    這麽說來,大哥、二哥的親事都有著落了,嚶嚶嚶,隻剩下他一個人孤零零的。


    晏三郎覺得受到了一萬點傷害,他要去四弟那裏平複心情。


    “俞小姐,西北的秋天冷嗎?”晏池走在寧靜的古寺中,身旁是男裝打扮的俞昭。


    他今日,正是和俞昭約著來看景致。


    古寺厚重幽靜,裏麵有一顆幾百年的銀杏樹,枝繁葉茂,高聳挺直,需要幾個人合起來才能環著這顆銀杏樹。


    一樹金黃,金燦燦的銀杏葉像一枚枚小玉扇,閃著亮黃的光芒,地麵上的落葉鋪成厚厚的毯子,踩上去柔軟。


    俞昭俯身撿起一片銀杏葉,上麵還帶著清晨水霧結成的露珠,“西北的秋季很冷,早早的便穿上了厚實的衣服,吹來的風也是幹的,從早到晚,將士們聚在一起烤火取暖,談天說地,這麽一來,也不覺得冷了。”


    俞昭說話時,晏池的眸光不由得停留在她麵上。


    她雖沒有女子打扮的精致柔美,但高高豎起的馬尾,銀白色的錦袍,看上去颯爽又利落,站在一樹金黃的銀杏樹旁,宛如整個人也被染了一層金黃的光暈,越發好看。


    注意到晏池驚豔的目光,俞昭低下頭輕輕一笑,她低低呢喃一聲,“呆子。”


    聽到她這話,晏池趕忙移過目光,視線在地麵上遊移,耳尖卻不禁染上了一點紅。


    快午時的時候,晏池和俞昭下山,這個古寺在半山腰處,因著這座山陡峭偏僻,平常來這裏的人並不多。


    他們兩人走在山道上,突然一個虎背熊腰的男子,從一旁的大石塊後麵竄出來,用黑布掩蓋著下半邊臉,凶神惡煞的對著晏池和俞昭恐嚇,“要想下山也行,交出買路錢,不然你們別想下去。”


    俞昭打量他幾眼,“你是這座山頭的劫匪?”


    這個身材高大的劫匪神色不忿,“不錯,你們看上去就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你們吃飽喝足了,還有老子這樣的吃不上東西呢,我這是劫富濟貧,替天行道。”


    俞昭搖著頭輕笑一聲。


    “你笑什麽?”這個劫匪感覺俞昭是在嘲笑他,惱羞成怒的晃了晃手中的刀,“別指望有人來救你們,你們乖乖的將身上值錢的東西拿出來,我就放了你們。不然”,這個劫匪晃了晃手中明晃晃的刀,威脅道。


    這可不是他第一次幹這麽事情,因著這座山實在太過陡峭偏僻,不僅來這裏的人少,出了什麽事,就連官府的人也不願意管。


    這些世家郎君、貴女看上去俊美又好看,實則就是個花架子,沒有什麽力氣,等他拿到了值錢的東西,又可以大吃大喝一頓了。


    晏池護在俞昭麵前,“俞小姐,別害怕。”


    俞昭眉峰一挑,看他一眼,“我當然不害怕。”


    在西北的時候,都是她衝上去保護別人,這還是第一次有郎君護到她麵前。


    晏池到她麵前護著她,俞昭頗是意外,晏池雅正,不愛動手動腳,平日喜書喜靜,並不會什麽拳腳功夫,和俞昭的幾位大哥和軍營中的將軍相比,著實稱不上巍峨。


    可就是這個一個書呆子,上前將她護到身後。


    俞昭麵上表情輕鬆,對著那個劫匪道:“世家如何,貧民又如何?世家富貴,也是靠自己能力得來的。今天你遇到了我,我才是替天行道。”


    “敬酒不吃吃罰酒,看小兄弟你身量矮小,麵白無須,一看就是小白臉,還敢口出狂言。”這個劫匪沒了耐性,“讓你們瞧一瞧老子的厲害。”


    柿子專挑軟的捏,他拿著刀朝著俞昭衝去。


    晏池一把衝上前保護俞昭,雖然他不會功夫,但郎君應該保護女子的,大不了就是受點傷罷了。


    不料,唰唰沒兩下,那個劫匪就被身後的俞昭踩在腳底下了。


    “公子饒命,小的有眼不識泰山,公子放過小的吧。公子武藝高強,小的自愧不如,公子別和小的一般見識,小的以後一定悔改,不再做這種事情。”那個劫匪哀嚎著求饒,沒了剛才的神氣。


    俞昭利落的綁著他,“省點力氣,有什麽話對開封府的人說吧。”


    晏池濃長的睫毛翹了翹,腦中還在回想著方才俞昭矯健的身手,不過幾招功夫,俞昭便製服了這個劫匪,出手利落,颯爽英姿,意氣張揚,讓人移不開眼。


    俞昭好奇問道:“剛才為什麽要護著我?你不怕嗎?”


    不怕,晏池心裏這麽說著,但他實際卻不是這樣說的。


    晏池伸出手掌,遞到俞昭麵前,“我怕,所以俞小姐,可以拉著我下山嗎?”


    說完這話,他不好意思輕輕笑了笑,濃長像小扇子的睫毛垂著,微微翹動。


    若是其他男子這麽說,很容易顯得娘氣,登徒子一般,可配上晏池溫潤如玉的一張臉,絲毫不給人猥瑣的感覺。


    晏府的郎君長的都好看,雖然老天爺格外偏愛晏安,將阮氏還有晏仲所有的優點都給了他,晏安在兄弟七個中最為俊美出眾。可晏池與晏安同為親兄弟,可想而知,晏池的容貌自是不差。


    隻是平常晏池性子清冷平和,不如晏安那麽騷氣,如蒙塵的明珠般,掩蓋了光芒。


    可他這麽輕輕的一笑,清雋又俊美,任憑哪個女郎見了,都舍不得拒絕他的任何請求。


    俞昭麵色一紅,這個呆子,還會撩自己了。


    “怕啊?那就讓這個劫匪給你作伴吧!”俞昭將捆著劫匪的草繩往晏池手裏一扔,朝著山下走去。


    別看她麵上沒有什麽表情,實則在看到晏池如玉麵上的笑顏時,她的心突然跳的很快。


    天知道,晏池就是她喜歡的那種郎君,一眉一眼、哪怕是一個笑,都是她喜歡的類型。


    ——


    馬車上,“二表哥,鶯春閣那種風月場所的女子,長的好看嗎?”薑嬈有些好奇,其實她也想去風月之地看一看各類美人。


    晏安手裏拿著書,他隨手又翻一頁,“沒有嬈兒好看。”


    薑嬈抓住晏安話中的漏洞,“看來表哥去過那種地方,不然怎麽知道好看不好看?”


    晏安將書放下,他正在思考該怎麽解釋。


    鶯春閣是開封數一數二的風月場所,開封世家郎君去那種地方的還真不少,倒不是說非要發生點什麽,就是去長長見識。


    有一次他被一個交情尚可的郎君約在那裏談事,無奈去了一次,但他不喜那裏的環境,對那裏的女人也沒一丁點兒興趣,從此以後再未踏足一步。


    薑嬈拿著帕子掩麵,佯裝嚶嚶嚶的哭出聲,“表哥你去過那種地方,你對不起我,你要補償我。”


    “想什麽呢?我隻是去過一次而已,什麽事情都沒發生。”晏安揉了揉她的鬢發。


    薑嬈揪上晏安的袖子晃啊晃,撒著嬌,“我不管,既然你去過,我也要去看一看。好不好,表哥?反正你今天也沒其他事情,你就帶著我去看一看吧!”


    “就去一次,表哥,好不好嘛?”


    像鶯春閣這種風月場所,女子是不能進去的,是以薑嬈才纏著晏安,讓晏安帶她進去。


    有這麽一個嬌表妹在一旁撒著嬌,晏安哪舍得拒絕。


    他墨眸含笑,“親我一下,我就帶著你去。”


    薑嬈啾啾啾親在他麵上,不止一次,連連親了好幾下,“表哥你可不能反悔哦!”


    又想起什麽,薑嬈道出聲,“表哥,待會兒在布衣鋪子那裏停一下,我換成男裝打扮去鶯春閣。”


    她如今是郡主身份,為了名聲考慮,明目張膽的去鶯春閣不太合適。


    布衣鋪子裏的衣服,不知被多少人穿在身上試過了,一想到薑嬈穿的衣服有可能曾被其他男子穿在身上過,晏安心裏有幾分不舒服。


    “車上有我的一套舊衣,尺寸有些小,嬈兒你穿著正合適。你若不介意,穿我的衣服如何?”


    “好啊。”薑嬈欣然應下。


    等她去到布衣鋪子換上晏安的衣衫後,一張臉桃腮泛粉,如醉酒海棠。


    這是二表哥的衣服,上麵還沾染著他身上的清香氣息,如今穿在自己身上,總覺得格外的親密。


    “表哥。”薑嬈上去馬車,有些不自在,不好意思看晏安一眼。


    麵前的女郎穿著自己的衣衫,晏安也有些不自在。


    舊衣穿在薑嬈身上依舊有些寬鬆,恰好掩蓋了女郎身材的弧度,卻越發顯得她腰肢盈盈一握,身姿纖細嫋娜。


    好像他們兩人有了肌膚之親似的,晏安心頭湧上一股燥熱,一瞬間,他不禁後悔答應了薑嬈的請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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