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章


    鄭月芬聽到窗外陣陣歡笑聲簡直氣的不行,這個董佳慧這才進門第二天,就把婆婆小姑子全都籠絡住了,給她們量身做衣服,對自己呢,讓她給石頭做件圍兜都不樂意。


    “太欺負人了,這日子真沒法過了。”


    鄭月芬越想越來氣,忍不住跟丈夫叨叨起來。


    “又怎麽了?”


    趙東河對自己媳婦的性格太了解了,總計較些雞毛蒜皮的事,有些小肚雞腸,要不是他媽壓的住,讓媳婦不敢計較,這家還不定是什麽樣呢。


    “你那個新嫂子唄,要給你妹給你媽做衣服,卻連個圍兜都不肯給咱石頭做。”


    趙東林聽了一句就沒興趣再聽了。


    “人家又不欠你,想給誰做就給誰做。”


    見丈夫沒有跟自己同仇敵愾,鄭月芬皺著眉甩頭質問,“趙東河,你什麽意思啊,你到底跟誰是一邊的?你看她把咱媽哄的多高興,媽要是喜歡她多了,咱們不就吃虧了嗎?”


    公婆統共兩個兒子,之前大哥不常在家,公婆依仗的都是自家男人,後來大哥專業回鄉,還當上了村支書,公婆的心已經開始偏了,要是這新嫂子再得了公婆的意,這家以後還有自己跟東河的位置嗎?


    趙東河不知道媳婦心裏的小九九,或許知道一些但並沒有當成一回事,他嗤笑道,“怕媽喜歡她那你也哄唄,你比嫂子早進門這些年,按理說媽應該更喜歡你才對,你要是早把媽哄高興了現在用的著擔心嫂子比你更得媽的喜歡嗎?”


    鄭月芬被趙東河給懟了,可她就是不服這個氣。


    “我就是直性子,那些膩人的話我可說不出來,什麽‘媽辛苦了’‘媽喜歡吃就好’,媽這樣媽那樣的,她也不爬別人聽了把隔夜飯吐出來。”


    趙東河無奈的搖頭。


    “要我說你什麽好,誰不喜歡聽好話,明知道媽喜歡聽你就是不願意說,你要是像嫂子那樣嘴甜,媽能不喜歡你?”


    鄭月芬橫著眼道,“那你現在是承認媽偏心了?”


    趙東河皺眉否認,“我什麽時候說媽偏心了?”


    “不是你說的嘛,說我要是嘴甜媽也喜歡我,這不就是媽不喜歡我的意思嗎?”


    趙東河拍了拍腦袋,覺得自己跟她掰扯這個簡直就是浪費時間,有這空還不如睡一覺踏實。


    他直接躺下,把被子拉開蓋上,合上眼睛說,“行了,你愛怎麽說怎麽說吧,我先睡會兒,下午還要上工呢。”


    鄭月芬氣的抬腿踢了他一腳。


    “睡睡睡,整天就知道睡,除了睡你還會幹啥?”


    “嗬,你不喜歡睡?那石頭是怎麽來的?不喜歡睡那晚上別抱著我。”


    鄭月芬紅著臉啐罵道,“呸,誰抱著你啦,有本事你別抱著我。”


    “不抱就不抱,我今天還就不抱你了,天黑了你可別求我。”


    鄭月芬哼了一聲,抱著石頭直接出院子,去隔壁串門子去了。


    “你那新嫂子怎麽樣?”


    隔壁住的是姓丁的一家,媳婦叫張玉蘭,比鄭月芬大十來歲,兩人年齡雖然差的多,不知怎的,就是看對了眼,鄭月芬經常過來找她說話。


    “我看比之前那個還厲害些,不是個好相與的。”


    汪梅一心回城,趙家的事她壓根就不往心上放,對她而言,跟鄭月芬這樣的人計較是一件非常掉價的是事,因此從不跟鄭月芬起衝突,而是直接無視。


    鄭月芬顯然沒有領會到汪梅的意思,反而覺得汪梅豁達大肚,不像這個董佳慧,又會來事又小氣。


    聽鄭月芬這麽說,張玉蘭抬眼看,“不能吧?你那新嫂子看起來挺柔順的呀,見誰都一張笑臉,別人說什麽她都不吭聲。”


    張玉蘭說的是董佳慧昨天在新房給人當動物園大猩猩時的表現,可不就是一直笑著,別人說什麽她都應嘛。


    鄭月芬冷笑道,“都是裝的,她那張嘴可會說了,把我婆婆小姑子哄的那叫一個高興。”


    跟著,她把今天的事跟張玉蘭說了。


    “你說吧,過不過分,明明有布,我說給石頭也做一件她說石頭用花布不好,轉眼就給美香和我婆婆量尺寸去了,過什麽過年了,要給她們做新衣服。”


    張玉蘭咋舌,“還這樣呢?她怎麽好意思的,都是一家人,怎麽好分彼此呢。”


    鄭月芬終於得到了別人的認可和回應,一下子仿佛找到了知己。


    “可不是,一個小孩子的圍兜能花多少布?她想都不想就拒絕,就是不想給石頭做。”


    張玉蘭邊納著鞋底邊說,“那你以後得防著些,你大哥那裏,一個月工資就有六十二塊,以前你大哥把錢交給你婆婆,現在他娶媳婦了,媳婦又是個厲害的,你大哥會不會留下點私房錢給媳婦花用?萬一你婆婆也偏著心呢,你跟東河不就吃虧了嗎?”


    張玉蘭的話讓鄭月芬醍醐灌頂!


    “蘭姐,你不說我都沒想起這茬來,大哥的工資是每月二十號拿,今天十一了,還有九天就是拿工資的日子。”


    要說趙家的好日子,確實是沾了趙東林的光,鄭月芬為什麽結婚這麽多年沒想過分家,就是因為趙東林是個月月拿工資的人,這錢都由當家的婆婆管理。


    “應該不會吧,我婆婆肯定不能同意。”


    之前的嫂子汪梅,也沒見大哥把錢給她打理啊。


    “男人嘛,不在一塊不知道媳婦的好,這天天在一塊,又是個比自己小了七八歲的媳婦,長得嬌嬌俏俏的,能不動心嗎?”


    張玉蘭這麽一說,鄭月芬就想起來董佳慧的那張臉,又白又細,還沒巴掌大,確實勾人,關鍵是大哥對這個新媳婦好像挺滿意,當初是大哥自己看上了要娶回來的呢。


    經張玉蘭一提,鄭月芬開始注意起了這件事,之前隻要拿了工資,婆婆就會順路稱上兩斤肉回來,到了日子隻要看家裏有沒有肉就知道了。


    下午一家去上工,依舊是董佳慧一人帶著英寶在家。


    “天晚的時候把雞趕到雞圈裏,晚飯你看著做。”


    張巧兒交代了兩句話就走了。


    “英寶,又是咱們兩在家嘍,你今天晚上想吃什麽啊,要不我給你做發糕吧?”


    既然張巧兒把做飯這件事交給她,剛進門,董佳慧還是想好好做兩頓飯,也是亮亮手藝的意思。


    做發糕比做饅頭花卷省事,步驟也簡單,第一步就是拿出玉米麵和麵粉混合,加入酵母和紅糖,用溫水和麵。


    和好麵後,在蒸屜上鋪一塊紗布,周邊能接觸到麵的地方抹上油,用筷子把和好的麵挑進蒸屜裏,手上沾水或沾點油把麵團抹平,蓋上蓋開始發酵。


    發酵的時間根據溫度來定,夏天時間短點,冬天時間長點,等麵發到原來體積的兩倍左右時就算成功。


    這時候,如果家裏有紅棗蜜餞之類的可以灑上一層,可佳慧剛進門,不知道趙家有沒有這些,加上和麵時她已經加了紅糖,今天就不加旁的了。


    前期工作準備結束,接下來就是把發好的麵放在鍋上蒸,蒸的時候要蓋上一塊紗布,防止水蒸氣滴進去。


    根據董佳慧的經驗,這種大小的發糕,蒸上二十分鍾就夠了。


    蒸好後不要立刻揭開蓋子,要等溫度降下來後再輕輕揭開紗布,將蒸屜輕輕震動幾下,發糕鬆動後倒扣在案板上。


    董佳慧掐了拇指大的一塊嚐了嚐,味道香甜,鬆軟不粘牙。


    “英寶,你嚐嚐看,很好吃哦。”


    董佳慧切了一小塊給英寶,送到她嘴邊前吹了吹,等她嚼完了笑著問,“英寶,發糕好吃嗎?”


    英寶邊吃邊點頭,小孩子本來就喜歡吃甜甜的東西,發糕裏加了紅糖,紅糖的甜味和玉米麵的香味完美的融合,軟軟綿綿,孩子自然喜歡吃。


    “那你還想吃嗎?”


    英寶一個勁兒的點頭。


    “小機靈鬼。”


    董佳慧捏了捏英寶的小臉蛋,感歎著小孩子的皮膚就是好,摸在手裏滑不溜秋,像嫩豆腐一樣。


    等到了她這個年齡,就是保養再好也沒有小朋友那種滑嫩的皮膚觸感了。


    “喏,給你一塊,你坐那兒慢慢吃,我要開始做晚飯了知道嗎?”


    英寶聽話的點頭,一個人坐在小板凳上,乖乖的,像小兔子一樣一口一口啃著發糕。


    做完了第一屜後董佳慧又做了一屜,因為有了之前的經驗,掌握了火候後這一屜更加成功。


    做好了發糕,董佳慧開始煮粥,玉米麵紅薯粥,把剩下來的菜熱了熱,另外還炒了個鹹菜,其他的沒有再弄。


    農村吃飯沒那麽多講究,她做飯的同時也得考慮家裏的情況,不能一下子把家裏的存貨全部敗完,真那樣婆婆估計以後再也不敢讓她進廚房了。


    把煮好的飯悶在鍋裏,看時間,大家也快回來了。


    把家裏的幾隻母雞趕回雞圈後,董佳慧又把曬幹的衣服被單收回屋裏,坐在床邊疊了起來。


    “叮鈴鈴”的車鈴聲響,是趙東林先回來了,他進門後先四處看了看,在院子裏沒看到佳慧的身影這才進了房間,就見董佳慧坐在床邊疊衣服,英寶在沙發上玩著自己的腿。


    “回來了?”


    董佳慧早就聽到了自行車的聲音,知道是趙東林回來了,畢竟趙家就這一輛自行車,除了趙東林也沒有旁人。


    她邊疊著衣服邊回頭看,一張洋溢著溫柔的笑臉,讓趙東林心裏如同冬季曬過的棉絮般溫暖安逸。


    他對董佳慧笑笑,伸手把英寶抱進懷裏。


    “英寶,今天在家裏乖不乖?”


    英寶抱著趙東林的脖子低著頭不說話,其實董佳慧已經發現,英寶並不親近趙東林,包括黑蛋也是,有些怕他的樣子,或許是趙東林於父親這個角色上缺席過太長時間,孩子們對他都有些陌生吧。


    董佳慧笑著說,“英寶很乖的,特別聽話,睡了午覺起來不吵不鬧,還吃了兩小塊發糕呢。”


    英寶看著董佳慧笑了,笑容裏有種專屬於孩童的羞澀。


    趙東林笑著摸了摸英寶的頭,感歎道,“你跟英寶處的比我還好,才一天功夫她就喜歡上你了。”


    從部隊回來後他一心想帶好孩子,誰知進了村裏工作每天並沒有多少時間在家,平時還是他媽和妹妹帶的多。


    至於黑蛋,之前每晚都帶著他睡,當時覺得黑蛋還行,挺活潑懂事的,可從這兩天看,表現並不盡人意。


    “可能我比較有孩子緣吧,我娘家的侄女也喜歡我。”


    趙東林笑笑,孩子是最單純的,誰對她好她就對誰好,像英寶,在家裏跟他媽和美香最親,因為她們帶的時間多,花的精力多,哪怕是他這個當父親的,因為陪伴的時間不多也不大容易親近閨女。


    能在一天功夫就讓孩子喜歡上她,還是因為董佳慧對孩子耐心的緣故,是英寶感受到了董佳慧的善意這才願意親近進而喜歡的。


    天熱漸暗後趙家人陸陸續續回到家,這幾天地裏的活種,趕著上凍前種下冬麥,得加緊犁地才行。


    隊上隻有兩頭牛跟一台拖拉機,因大部分的地還是要靠人力來完成。


    按理說趙東林這段時間也是很忙的,要巡視村裏各隊的工作情況,以往的話,他都是天色黑透了才回來,結婚後也學會了準時準點,村委會的人都笑話說,結了婚有了媳婦的人果然不一樣,也知道歸心似箭了。


    董佳慧做的晚飯得到了家人的一致認可,發糕看似簡單,做起來並不容易,怎麽樣做到鬆軟綿密,這個度不是那麽好拿捏的。


    男人還好,填飽肚子就行,家裏的女人都好這香甜綿軟的口,一頓飯吃的那叫一個高興。


    在地裏辛苦了一天回來,能吃上這樣合口的晚飯,張巧兒心裏滿意的不行。


    晚飯過後,做完零零碎碎的家務後,董佳慧本來是要帶著英寶一起睡的,畢竟她已經帶了一天了。


    “你們還是新婚呢,不著急帶孩子。”


    帶著孩子還怎麽培養感情?沒看兒子那一臉的著急嗎?


    趙美香從董佳慧手裏接過英寶時董佳慧的臉都紅了,婆婆可真是夠為她“著想”的,還專門給他們留了二人世界,殊不知她現在最不知道的就是該怎樣麵對趙東林了。


    磨磨蹭蹭洗好澡,回屋時趙東林正在看開會筆記,他穿著白色的背心,肌肉線條流暢,迸發出了堅毅的男人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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