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哥，嫂子？你們怎麽在這？”
季振峰跟同事說說笑笑從外頭進來，不經意轉頭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趙東林他們，趕忙丟下正說著話的同事走了過去。
趙東林跟佳慧看到季振峰也挺驚訝的，季振峰所在的巡邏隊的辦公區域並不在這一片。
“我們來辦點事。”
趙東林起身把事情跟季振峰說了。
聽到他們夫妻倆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準備讓美香的大姐跟大姐夫開個飯館，季振峰心中暗喜。
他看向旁邊站著的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家漢問，“這位就是姐夫？”
說著，他伸出右手要跟李旺平握手。
李旺平慌忙站起來，他見季振峰穿著警察製服，有種天然的敬畏，這也不怪他，他就是個普通農民，一輩子沒出過遠門，別說警察同誌，就是見了村裏的村長說話還怵呢。
“姐夫好，我是季振峰，是美香的……朋友。”
“對象”兩個字在嘴邊轉了一圈到底沒說出口，畢竟自己身份還沒得到認可不是。
“哦！你好你好！”
李旺平這才想起來媳婦說過，美香正在跟一個警察談對象，原來是個這麽氣派的小夥子。
“哥，事情我知道了，我幫你問問去。”
聽了具體情況，季振峰心裏就有數了，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自己幫著解決不過幾句話的事兒。
“好，那就麻煩你了。”
趙東林點頭道了謝，從季振峰出現他就知道季振峰肯定會幫忙，並且他也知道，這件事最後一定會辦成，如果辦不成他就去革委會找鍾書記，最後總能辦下來。
季振峰一回頭，巡邏隊的幾個同事就在那打聽。
“季振峰，那幾個是誰啊，我看你挺畢恭畢敬的，平常對局長對你老子都沒這樣吧。”
“就是，臉都笑成朵花了。”
“我見過你哥，你哥不長這樣啊。”
更別提季振峰的姐夫，是市委會的辦公室主任，戴著眼睛，又斯文又有派頭，哪裏是那副農民樣兒。
季振峰笑了笑，隨口回道，“這是我對象家人，不就跟我家人一樣嘛。”
眾人哄然，“哦！難怪呢。”
“那確實得畢恭畢敬，否則媳婦娶不進門。”
“我幫你去招呼招呼，給他們倒杯水喝。”
季振峰點頭，正了正帽簷，往裏麵的辦公室走去。
“我去找張局說說。”
季振峰進去幾分鍾，就跟之前那位民警勾肩搭背的出來了。
民警笑著對趙東林他們說，“你們早說跟振峰認識，都是熟人，就沒必要把事情整的那麽複雜。”
趙東林看了一眼季振峰四兩撥千斤的笑著說，“我們也是不願意給振峰添麻煩。”
季振峰站一旁幫腔，“我哥就是這樣實在，不願意打著我的名號，怕影響我進步，他是黨員，以前在部隊也是連長，現在棄武從文，考上了大學，為人實在是太低調了。”
他這是從側麵把趙東林的底子亮出來，也有不讓人小看趙東林的意思。
民警哈哈笑了兩聲。
“你哥確實低調，這是個好品質，你得跟著後麵多學學。”
說完，民警在一張單子上刷刷寫了幾個字，最後簽上名字，遞給了趙東林。
“現在做個體戶原則上是可以的，縣裏還沒有拿出具體的章程來，你們拿著這個條子去工商局登個記，以後有人找麻煩就報我的名字。”
趙東林很鄭重的道了謝，不管對方是不是因為季振峰的麵子才這麽痛快辦了，該承的請還是得承。
離開派出所，季振峰又陪著趙東林一起去了趟工商局把該辦的手續辦好。
“今天謝謝你了，今天時間有點晚了，下次過來請你吃飯。”
“不用啊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幫忙是應該的。”
他心裏想的則是，不用等下次，今天請他吃一頓就行。
“哥，這個時間不好找車，我開車送你們回去吧。”
趙東林看了佳慧一眼，佳慧大約能摸透季振峰的心思，這是想美香了，忍著笑意點頭。
墜入愛河的小年輕啊，戀愛果然是甜蜜的紅蘋果，散發著迷人的芬芳。
“那行，我們等你下班，別耽誤了你的工作。”
“沒關係，我的上班時間很靈活，二十四小時待命，沒有專門的休息時間，有私事說一聲就行。”
季振峰回所裏借了輛車，跟隊長說了聲就走了。
“按季振峰這殷勤勁兒過不了多久就該結婚了吧。”
“我還當他一輩子不結婚呢，沒想到還真讓他等著合適的了。”
季振峰家庭條件好，父親是外科醫生，還是衛生局的副局長，母親退休了，但教過的學生有不少人挺有出息，所以家裏“往來無白丁”，算得上見多識廣。
說他眼高於頂吧，他待人又很實在，沒有少爺脾氣，但他這種人，和善隻是麵具，真正交心卻很難。
給他介紹對象的人不少，有嬌小姐脾氣的他不要，思想古板的他不要，沒有共同話題的他不要，長得不好看的他也不要，這麽挑三揀四，二十五了還沒對象，大家都笑他，再這麽挑下去，這輩子都討不到媳婦。
“討不到就討不到唄，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生活一輩子不也是一種折磨嘛。”
“你這純粹是飽漢不知餓漢饑，人家排著隊讓你挑你不要，我們這些人想找媳婦找不到。”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多的事，你們找不到那是因為你們也挑剔，要是不挑剔，隨便拉一個就結婚，怎麽可能找不著媳婦呢。”
對方想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行吧，我們是說不過你，就看你以後找個什麽樣的。”
大家沒見過美香，今天倒是見著了美香的家人，哥哥長得一表人才，不是池中之物，嫂子也是文靜秀美，大家閨秀的樣子，穿著打扮是個好人家，聽說都是大學生，那就是有文化有前程的，這樣家庭出來的姑娘應當是不差的。
季振峰再一次來到了上河村，上次開的卡車，這次開的吉普。
“這趙家結識什麽大人物了吧？”
不是大人物怎麽能開上汽車呢，還每次開的車不一樣。
這年代，自行車還沒有普及的過來，開汽車的不是有錢人就是公家人，都是普通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
車子停在院門外，美香聽到發動機的聲音就愣住了，出門一看，副駕駛上坐著的可不就是季振峰麽？
季振峰看到美香笑著從車裏下來，美香又驚又喜的問道，“你怎麽來啦？”
她還沒來得及看趙東林他們也是從車上下來的呢。
“大哥他們去縣裏辦事我剛好遇上，就跟著一起來了。”
說完，他笑了，露出了標準的八顆牙，模樣有種說不出的憨傻。
兩人在門口對視，對他們而言，時間仿佛停止了，佳慧走過來笑著說，“好啦，別在門口秀恩愛，還有人看著呢，趕緊回屋去。”
鄰居們都伸著頭看呢，過會兒還不知道要傳出什麽閑話。
他們從省城回來後漸漸能發現村裏人對他們的態度變了，大家對他們家的事很好奇，背後說的不少，但也很少有人當麵湊上來說三道四的，這也算是一種有趣的現象。
“呦，振峰來啦。”
張巧兒正圍著圍裙喂豬呢，家裏的母豬早賣了，母豬每年生小豬，趙滿柱一個人伺候不過來，幹脆賣了抓了小豬養，養大了也不賣，留著過年殺了吃。
臘肉、臘腸，自己吃，送親戚朋友，又實在又有麵兒，反正家裏也不差這份賣豬的收入。
“伯母，我在縣裏遇到大哥他們，心裏聽惦記您跟伯父的，想著過來看看你們，我還帶了點葡萄，給幾個孩子吃。”
“哎呀，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忒客氣。”
嘴上這麽說，但人都愛聽好聽的，季振峰長得合眼，嘴甜又會來事，其實張巧兒是非常喜歡他的。
今天的晚飯是美香做的，玉米粥、玉米薄餅，還有茴香豆炒的鹹菜，涼拌酸黃瓜，看到季振峰來，又炒了個雞蛋，炒了個臘腸。
農家夏天吃飯會把飯桌搬到院子裏，在樹下納涼，傍晚太陽落山，晚風習習，吹在身上不再是熱粘粘的難受，情緒也跟著沉靜下來。
“來，振峰，吃，這個餅子好吃呢，你卷著鹹菜，再刷點醬就著吃。咱們家吃的簡單，你可別嫌棄啊。”
張巧兒已經知道季振峰今天在縣城又給自己幫忙了，自然比平常更加客氣。
她在省城生活了一年多，見識比一般的農家老太太好些，知道人情關係的重要，能這麽順溜的辦下來，人家看的肯定是季振峰的麵子。
“挺好的，夏天這麽吃就行了，我就愛吃這些，何況美香做的飯好吃，怎麽吃都香。”
美香紅著臉低頭，在桌子下麵踩了他一腳。
“大哥，你們開飯館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跟我說，我在縣裏認識不少手藝好的工匠，到時候能給你們介紹介紹。”
“那感情好，下次就找你幫著辦了。”
“哎，行嘞，我保證隨叫隨到。”
吃過飯後，佳慧主動收拾碗筷，給美香使了個眼色，讓她陪季振峰說會話。
兩人順著圍牆走到河邊，月光倒映在水中，靜謐而安詳，季振峰時不時側頭看向美香，嘴角弧度從未下來過。
美香裝作不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今天謝謝你了。”
大嫂說了，如果不是季振峰，這件事肯定得再跑兩趟，耽誤事情不說，到處求人說好話是肯定的。
“這就是咱們為什麽要努力學習，努力工作，隻有自己的能力提高了，地位才會跟著提高，不論辦什麽事，說什麽話，才有人願意聽，願意幫你辦，才能挺直了腰杆。”
哪怕你的靈魂再高貴，也經不起別人的折騰，空有傲骨有何用，最後還不是得為了生活折腰？
在保有初心的同時奮發向上，這才是真正的不卑不亢，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旁人。
“我不願意聽你說謝謝，顯得太生分。”
他伸手握住了美香的手，緊緊包在手心裏，美香的心砰砰跳著，偷偷抬眼看他，就遇上了他比星星還亮的眼，讓她想起他第一次送她回宿舍那天，他也是這樣看她。
美香不自覺咽了口水，季振峰眸色發暗，走近美香，托著她的後腦勺吻上了她。
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吻，美香不自覺的顫栗，季振峰環抱住她，慢慢加深了這個吻。
時間仿佛靜止了，他們的氣息相互融合，忘卻了一切，甚至有種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覺。
“喀吱”一聲，驚醒了沉浸在愛中的情侶，季振峰回頭一看，原來是隔壁鄰居家的男人出門撒尿來了。
他趕忙捂住美香的眼睛，不讓她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對方撒完尿離開，沒有發現暗處的小情侶，等他離開，季振峰移開手掌，美香露出驚魂未定的眼，一跟季振峰對視，不知怎的一起笑了出來。
美香的唇紅豔豔的，眼裏閃著波光，這是一種別樣的美麗，就像突然盛開的薔薇花，嬌美，鮮豔，透著淡淡的清香，讓人忍不住捧在手心裏嗬護。
他再次吻上美香，這次美香有了回應，季振峰頓時有種快要爆炸的窒息感，最後憑著超強毅力才停了下來。
“我想把咱們的關係早點確定下來，今年下半年，最遲明年，我想結婚了。”
結婚這個詞曾經對他非常遙遠，他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會跟什麽樣的姑娘結婚，結果遇上後發現，就是這個人，這就是他要找的，遇上她，他時時刻刻想見到她，再熱的天膩著她都不嫌熱，他說什麽他都愛聽，笑也好，哭也好，生氣也好，怎樣在他眼裏都是好看的。
“太快了吧，我家裏還沒完全同意呢。”
“隻要我勤快一點多來幾次，你家人肯定會接受我的，我回去就跟我爸媽提，他們肯定巴不得我立刻結婚。”
美香紅著臉沒有回答，女孩子更加矜持一些，雖然心裏歡喜，但她不好意思就這麽應下，這跟她的性格是不相符的。
兩人在外頭待的時間不短了，整理好麵部表情後回頭，季振峰也開口告辭了。
“哥，嫂子？你們怎麽在這？”
季振峰跟同事說說笑笑從外頭進來，不經意轉頭看到了坐在角落的趙東林他們，趕忙丟下正說著話的同事走了過去。
趙東林跟佳慧看到季振峰也挺驚訝的，季振峰所在的巡邏隊的辦公區域並不在這一片。
“我們來辦點事。”
趙東林起身把事情跟季振峰說了。
聽到他們夫妻倆在學校附近買了房子，準備讓美香的大姐跟大姐夫開個飯館，季振峰心中暗喜。
他看向旁邊站著的一個老實巴交的農家漢問，“這位就是姐夫？”
說著，他伸出右手要跟李旺平握手。
李旺平慌忙站起來，他見季振峰穿著警察製服，有種天然的敬畏，這也不怪他，他就是個普通農民，一輩子沒出過遠門，別說警察同誌，就是見了村裏的村長說話還怵呢。
“姐夫好，我是季振峰，是美香的……朋友。”
“對象”兩個字在嘴邊轉了一圈到底沒說出口，畢竟自己身份還沒得到認可不是。
“哦！你好你好！”
李旺平這才想起來媳婦說過，美香正在跟一個警察談對象，原來是個這麽氣派的小夥子。
“哥，事情我知道了，我幫你問問去。”
聽了具體情況，季振峰心裏就有數了，這件事說大不大說小不小，自己幫著解決不過幾句話的事兒。
“好，那就麻煩你了。”
趙東林點頭道了謝，從季振峰出現他就知道季振峰肯定會幫忙，並且他也知道，這件事最後一定會辦成，如果辦不成他就去革委會找鍾書記，最後總能辦下來。
季振峰一回頭，巡邏隊的幾個同事就在那打聽。
“季振峰，那幾個是誰啊，我看你挺畢恭畢敬的，平常對局長對你老子都沒這樣吧。”
“就是，臉都笑成朵花了。”
“我見過你哥，你哥不長這樣啊。”
更別提季振峰的姐夫，是市委會的辦公室主任，戴著眼睛，又斯文又有派頭，哪裏是那副農民樣兒。
季振峰笑了笑，隨口回道，“這是我對象家人，不就跟我家人一樣嘛。”
眾人哄然，“哦！難怪呢。”
“那確實得畢恭畢敬，否則媳婦娶不進門。”
“我幫你去招呼招呼，給他們倒杯水喝。”
季振峰點頭，正了正帽簷，往裏麵的辦公室走去。
“我去找張局說說。”
季振峰進去幾分鍾，就跟之前那位民警勾肩搭背的出來了。
民警笑著對趙東林他們說，“你們早說跟振峰認識，都是熟人，就沒必要把事情整的那麽複雜。”
趙東林看了一眼季振峰四兩撥千斤的笑著說，“我們也是不願意給振峰添麻煩。”
季振峰站一旁幫腔，“我哥就是這樣實在，不願意打著我的名號，怕影響我進步，他是黨員，以前在部隊也是連長，現在棄武從文，考上了大學，為人實在是太低調了。”
他這是從側麵把趙東林的底子亮出來，也有不讓人小看趙東林的意思。
民警哈哈笑了兩聲。
“你哥確實低調，這是個好品質，你得跟著後麵多學學。”
說完，民警在一張單子上刷刷寫了幾個字，最後簽上名字，遞給了趙東林。
“現在做個體戶原則上是可以的，縣裏還沒有拿出具體的章程來，你們拿著這個條子去工商局登個記，以後有人找麻煩就報我的名字。”
趙東林很鄭重的道了謝，不管對方是不是因為季振峰的麵子才這麽痛快辦了，該承的請還是得承。
離開派出所，季振峰又陪著趙東林一起去了趟工商局把該辦的手續辦好。
“今天謝謝你了，今天時間有點晚了，下次過來請你吃飯。”
“不用啊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幫忙是應該的。”
他心裏想的則是，不用等下次，今天請他吃一頓就行。
“哥，這個時間不好找車，我開車送你們回去吧。”
趙東林看了佳慧一眼，佳慧大約能摸透季振峰的心思，這是想美香了，忍著笑意點頭。
墜入愛河的小年輕啊，戀愛果然是甜蜜的紅蘋果，散發著迷人的芬芳。
“那行，我們等你下班，別耽誤了你的工作。”
“沒關係，我的上班時間很靈活，二十四小時待命，沒有專門的休息時間，有私事說一聲就行。”
季振峰回所裏借了輛車，跟隊長說了聲就走了。
“按季振峰這殷勤勁兒過不了多久就該結婚了吧。”
“我還當他一輩子不結婚呢，沒想到還真讓他等著合適的了。”
季振峰家庭條件好，父親是外科醫生，還是衛生局的副局長，母親退休了，但教過的學生有不少人挺有出息，所以家裏“往來無白丁”，算得上見多識廣。
說他眼高於頂吧，他待人又很實在，沒有少爺脾氣，但他這種人，和善隻是麵具，真正交心卻很難。
給他介紹對象的人不少，有嬌小姐脾氣的他不要，思想古板的他不要，沒有共同話題的他不要，長得不好看的他也不要，這麽挑三揀四，二十五了還沒對象，大家都笑他，再這麽挑下去，這輩子都討不到媳婦。
“討不到就討不到唄，跟一個自己不喜歡的人生活一輩子不也是一種折磨嘛。”
“你這純粹是飽漢不知餓漢饑，人家排著隊讓你挑你不要，我們這些人想找媳婦找不到。”
“三條腿的蛤蟆不好找，兩條腿的女人多的事，你們找不到那是因為你們也挑剔，要是不挑剔，隨便拉一個就結婚，怎麽可能找不著媳婦呢。”
對方想想，好像是這麽個道理。
“行吧，我們是說不過你，就看你以後找個什麽樣的。”
大家沒見過美香，今天倒是見著了美香的家人，哥哥長得一表人才，不是池中之物，嫂子也是文靜秀美，大家閨秀的樣子，穿著打扮是個好人家，聽說都是大學生，那就是有文化有前程的，這樣家庭出來的姑娘應當是不差的。
季振峰再一次來到了上河村，上次開的卡車，這次開的吉普。
“這趙家結識什麽大人物了吧？”
不是大人物怎麽能開上汽車呢，還每次開的車不一樣。
這年代，自行車還沒有普及的過來，開汽車的不是有錢人就是公家人，都是普通百姓可望而不可及的。
車子停在院門外，美香聽到發動機的聲音就愣住了，出門一看，副駕駛上坐著的可不就是季振峰麽？
季振峰看到美香笑著從車裏下來，美香又驚又喜的問道，“你怎麽來啦？”
她還沒來得及看趙東林他們也是從車上下來的呢。
“大哥他們去縣裏辦事我剛好遇上，就跟著一起來了。”
說完，他笑了，露出了標準的八顆牙，模樣有種說不出的憨傻。
兩人在門口對視，對他們而言，時間仿佛停止了，佳慧走過來笑著說，“好啦，別在門口秀恩愛，還有人看著呢，趕緊回屋去。”
鄰居們都伸著頭看呢，過會兒還不知道要傳出什麽閑話。
他們從省城回來後漸漸能發現村裏人對他們的態度變了，大家對他們家的事很好奇，背後說的不少，但也很少有人當麵湊上來說三道四的，這也算是一種有趣的現象。
“呦，振峰來啦。”
張巧兒正圍著圍裙喂豬呢，家裏的母豬早賣了，母豬每年生小豬，趙滿柱一個人伺候不過來，幹脆賣了抓了小豬養，養大了也不賣，留著過年殺了吃。
臘肉、臘腸，自己吃，送親戚朋友，又實在又有麵兒，反正家裏也不差這份賣豬的收入。
“伯母，我在縣裏遇到大哥他們，心裏聽惦記您跟伯父的，想著過來看看你們，我還帶了點葡萄，給幾個孩子吃。”
“哎呀，來就來，還帶什麽東西，忒客氣。”
嘴上這麽說，但人都愛聽好聽的，季振峰長得合眼，嘴甜又會來事，其實張巧兒是非常喜歡他的。
今天的晚飯是美香做的，玉米粥、玉米薄餅，還有茴香豆炒的鹹菜，涼拌酸黃瓜，看到季振峰來，又炒了個雞蛋，炒了個臘腸。
農家夏天吃飯會把飯桌搬到院子裏，在樹下納涼，傍晚太陽落山，晚風習習，吹在身上不再是熱粘粘的難受，情緒也跟著沉靜下來。
“來，振峰，吃，這個餅子好吃呢，你卷著鹹菜，再刷點醬就著吃。咱們家吃的簡單，你可別嫌棄啊。”
張巧兒已經知道季振峰今天在縣城又給自己幫忙了，自然比平常更加客氣。
她在省城生活了一年多，見識比一般的農家老太太好些，知道人情關係的重要，能這麽順溜的辦下來，人家看的肯定是季振峰的麵子。
“挺好的，夏天這麽吃就行了，我就愛吃這些，何況美香做的飯好吃，怎麽吃都香。”
美香紅著臉低頭，在桌子下麵踩了他一腳。
“大哥，你們開飯館有什麽需要幫忙的跟我說，我在縣裏認識不少手藝好的工匠，到時候能給你們介紹介紹。”
“那感情好，下次就找你幫著辦了。”
“哎，行嘞，我保證隨叫隨到。”
吃過飯後，佳慧主動收拾碗筷，給美香使了個眼色，讓她陪季振峰說會話。
兩人順著圍牆走到河邊，月光倒映在水中，靜謐而安詳，季振峰時不時側頭看向美香，嘴角弧度從未下來過。
美香裝作不知道他在看自己，但心裏還是有些不自在的。
“今天謝謝你了。”
大嫂說了，如果不是季振峰，這件事肯定得再跑兩趟，耽誤事情不說，到處求人說好話是肯定的。
“這就是咱們為什麽要努力學習，努力工作，隻有自己的能力提高了，地位才會跟著提高，不論辦什麽事，說什麽話，才有人願意聽，願意幫你辦，才能挺直了腰杆。”
哪怕你的靈魂再高貴，也經不起別人的折騰，空有傲骨有何用，最後還不是得為了生活折腰？
在保有初心的同時奮發向上，這才是真正的不卑不亢，對得起自己也對得起旁人。
“我不願意聽你說謝謝，顯得太生分。”
他伸手握住了美香的手，緊緊包在手心裏，美香的心砰砰跳著，偷偷抬眼看他，就遇上了他比星星還亮的眼，讓她想起他第一次送她回宿舍那天，他也是這樣看她。
美香不自覺咽了口水，季振峰眸色發暗，走近美香，托著她的後腦勺吻上了她。
這是他們第一次接吻，美香不自覺的顫栗，季振峰環抱住她，慢慢加深了這個吻。
時間仿佛靜止了，他們的氣息相互融合，忘卻了一切，甚至有種今夕不知何夕的感覺。
“喀吱”一聲，驚醒了沉浸在愛中的情侶，季振峰回頭一看，原來是隔壁鄰居家的男人出門撒尿來了。
他趕忙捂住美香的眼睛，不讓她看到不該看的東西。
對方撒完尿離開，沒有發現暗處的小情侶，等他離開，季振峰移開手掌，美香露出驚魂未定的眼，一跟季振峰對視，不知怎的一起笑了出來。
美香的唇紅豔豔的，眼裏閃著波光，這是一種別樣的美麗，就像突然盛開的薔薇花，嬌美，鮮豔，透著淡淡的清香，讓人忍不住捧在手心裏嗬護。
他再次吻上美香，這次美香有了回應，季振峰頓時有種快要爆炸的窒息感，最後憑著超強毅力才停了下來。
“我想把咱們的關係早點確定下來，今年下半年，最遲明年，我想結婚了。”
結婚這個詞曾經對他非常遙遠，他不能想象自己有一天會跟什麽樣的姑娘結婚，結果遇上後發現，就是這個人，這就是他要找的，遇上她，他時時刻刻想見到她，再熱的天膩著她都不嫌熱，他說什麽他都愛聽，笑也好，哭也好，生氣也好，怎樣在他眼裏都是好看的。
“太快了吧，我家裏還沒完全同意呢。”
“隻要我勤快一點多來幾次，你家人肯定會接受我的，我回去就跟我爸媽提，他們肯定巴不得我立刻結婚。”
美香紅著臉沒有回答，女孩子更加矜持一些，雖然心裏歡喜，但她不好意思就這麽應下，這跟她的性格是不相符的。
兩人在外頭待的時間不短了，整理好麵部表情後回頭，季振峰也開口告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