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要!"


    "羅浩然,我是警察,我代表法律,我不能殺死你。"


    眼看著葉蕭放下碎玻璃片,羅浩然大聲吼道:"你怕了?你不敢殺我?你怕被人發現真相?你害怕被關進監獄?"


    "不是。"


    "你真的不用怕,這裏的每個人都想殺我,任何一個幸存者都可能是殺死我的凶手,沒有人會懷疑到你!"


    "你那麽想死嗎?"


    "葉蕭,我知道你想殺我,你的眼裏早已寫滿仇恨--請你殺了我吧。"


    從二十歲到二十六歲,作為"兩勞人員",我受盡各種苦難與屈辱,身上與心裏多了許多傷痕。我依然過著漂泊四方的生活,經常為了一個肉包子而與狗打架。我也曾經用收破爛賺來的錢創業,開過路邊的小飯館與雜貨店,但每次都被城管、工商、衛生這些部門以非法經營為名而取締告終。我這才明白,一個"山上"下來的人,沒有背景與本錢,無論多麽努力與聰明,想要創業成功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十年前的春節,我在北方沿海的一座城市。我再一次被城管暴打,搶去身上最後幾十塊錢,走投無路地來到海邊,準備踏入冰冷的海水,結束這卑微的一生,卻發現海水裏有個人在掙紮。我立刻把那個人救了起來,差點搭上自己的性命。那是一個年輕女子,容貌普通但不醜陋,從衣著來看是個體麵人。她已嗆入許多海水,奄奄一息,我用了各種方法,終於讓她醒了過來。


    她睜開眼睛,看著我的臉,第一句話是:"你是天使嗎?"


    我明白天使是什麽意思,我眨了眨眼睛,說:"不,我是惡鬼。"


    差點死掉的她麵色一下子恢複了,從痛苦變成微笑,接著哈哈大笑:"好吧!我不想自殺了。"


    我把她從海灘上抱起來,直到公用電話亭,向路人借了一塊錢打電話。幾分鍾後,一輛奔馳轎車開到路邊,把我們接到一家五星級酒店。她開了一個豪華套房,洗澡換衣服,還給我買了一套阿瑪尼西裝。為答謝我的救命之恩,她又請我吃了一頓西餐。


    餓了兩天的我一口氣吃了四塊牛排,她驚訝地看著我說:"你是餓死鬼嗎?"


    "是。"我真的沒有說謊。我強忍著不打飽嗝,猛喝一口紅酒問道:"為什麽要自殺?"


    "為了等一個人。"


    "誰?"


    "你。"


    她緊緊盯著我的眼睛。我雖然窮,沒見過世麵,但我也不是白癡,我知道她喜歡上了我。


    "好吧。"


    "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字呢。"


    "我叫--"本想說"羅浩然"這三個字,我卻想起若蘭的臉,便隨口說出另一個名字,"唐山。"


    "好奇怪的名字啊。"


    "因為,我是在唐山生的。"


    "我也是。"


    隨後,她將自己的故事娓娓道來。她比我大兩歲,出生於有名的紅色家族,爺爺是我黨打入國民黨特務機關的地下工作者,後來被叛徒出賣,犧牲在監獄裏。"文革"時期,她的爸爸從高位上被打倒,全家被下放到唐山郊外的一家軍工廠,就在那裏遭遇了大地震。她的媽媽與三個哥哥遇難,剛出生的弟弟下落不明--聽到這裏,我的眼淚忍不住落了下來。


    她握著我的手,輕輕地在我耳邊說:"你就是我的天使。"


    幾年前,她的父親去世了,追悼會上來了許多大人物。因為有這層關係,她開始下海經商,年紀輕輕便有了億萬資產。父親生前好友給她安排過多次相親,都被她拒絕了。她也遇到過瘋狂追求她的男人。終於有一次,她墜入情網,一個男演員發誓要愛她一輩子,最後發現他隻是為了她的錢與權力。


    受過這次打擊,她決定自殺。


    我看著她的臉,不禁越來越感到親切。這天晚上,她把我引入她的房間,而我堅決不碰她的身體,反而逃了出去。


    我逃出去並不是因為害怕,而是我知道一旦上了她的床,就再也不可能被她瞧得起了。


    還有一個原因--唐山。


    但是,我們仍然保持著密切來往,她給我在她的公司裏安排了一個職位,讓我學習怎樣管理公司與經營業務--我學習任何事物都非常快,甚至超過專業出身的人。她說我是一個天才,送我去學習英語、財會、金融......許多人要多年實踐才能掌握的才能,我隻需短短幾周便了如指掌。


    我開始習慣於每天穿西裝打領帶,看到鏡子裏自己高貴的模樣,像個電影明星更像"成功人士",而她小鳥依人地靠在我的肩頭,往往讓我羞怯地側身。


    她向我說出了自己的秘密--她有先天性心髒病,發病時如果不立即吃藥,就會有生命危險。


    而我也坦陳自己的過去。那一切並沒有讓她蔑視我,反而充滿同情與關懷。她為我去相關部門走關係,抹去了我的一切恥辱經曆,又給我重新撰寫了一份優秀的履曆,甚至包括一個紅色家庭背景。(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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