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浸在寂靜中的深夜街道,透出淡淡的光照在久站在那的一對男女身上。


    這位名為“夜晚”的紳士不遺餘力地為每場精致的演出定製了各類舞台,並且不管何時都祝福著年輕男女,悄悄地在背後為他們推上一把。


    我們也參與了此次演出,不禁一動不動站在那裏互相凝視。


    (這氣氛是怎麽回事……)


    我迄今為止的人生中從未出現過諸如此類的情況,坦白講真不知如何是好。


    「那,那個,市子……」


    「……是」


    誒嗯?!


    什麽呀——這是什麽反應。我隻知道市子高高在上的樣子,硬要說的話,那隻會用像是看與自己毫無關係的丟棄在垃圾場的食材殘渣似的眼神看我的市子,正用那僅靠微光也能看清的泛著緋紅的雙頰仰視著我。


    「那個……你說,要和我相親?」


    「嗯……嗯。」


    嗯啊啊啊啊啊啊啊?!


    怎麽回事,這種萌角的設定!?


    這可是市子!是那個市子!祝福之詞說得如同咒語,鮮血和白骨的神官,不管何時都給人帶來在恐懼中戰栗的夜晚的☆穗積之宮市子啊!


    咕嘟,我咽了咽口水——想了想。好好地想想。


    啟動還在睡眠中的灰色腦細胞,來分析眼前這正在上演的古怪之事,多角度全方麵分析未來可能發生的情況,設想了一千三百二十種結果。


    於是我得出了一個結論——


    我慎而又慎地選擇措辭,緩緩地……,這樣說道。


    「可以,是生孩子吧。但是我沒經驗,不知具體的做法,你現在馬上教我一下。」


    ——發出非常沉悶的聲音的同時,我被那棒狀的凶器敲打了額頭。


    「你到底誤會了什麽才說出這種話呀!!」


    對不起。我一時驚慌思維跳躍太大。不過「你說什麽呢」是指什麽啊。(這裏指女主咬舌頭,翻譯可以再斟酌一下)


    「誒……那個你到底在說什麽事?」


    「所,所以說,相親啦。相、親!」


    「嗯,所以說是相親嘛?」


    所謂相親就是素不認識的男女以結婚為前提相見的事。


    但是,對早已熟知的對方提出相親意味著因為是舊友的關係,所以才一直沒有告白的人,為了給「這樣下去不行,這樣下去我重要的人就要被狐狸精搶走了!」這樣焦慮的自已打上終止符,一定要在此時此刻把自己的心意傳達給對方——


    「是例行儀式的“相親”啦!這個小鎮的傳統儀式!」


    「——啊」


    被市子這麽一提,上了奇怪發條的我的妄想,瞬間雲消霧散了。


    相親,這個小鎮上還有一層別的意思。


    幾年一次、在十五夜草鎮舉行的傳統儀式——也就是祭典。


    這個祭典稱之為“相親”。


    「啊,說起來……今年會舉辦嗎?」


    總算說到一起去了。


    「就是這樣。反正是沒受到任何人的邀請而一無所獲的可憐小狗,由身為主人的我來挽救你吧。」


    察覺到市子的語氣倒是很有禮貌,但是這話的本身卻是種極其失禮的態度的此時,我總算認識到眼前的少女果然就是“哎,是我知道的穗積之宮市子啊”。


    “相親”它不是普通的祭典。


    並不是吉日外出啦、抬著神轎在鎮裏緩步前進之類的,而是地方舉辦的不太為人所知的奇妙的祭典,這樣的解說相對較妥當吧。


    正確來講是長達一周左右的祭典。首先決定相親的對象,一般以二人參加為主。根據實際情況三人、四人也是可以的,隻有光一個人是不行的。


    再也沒有比“相親對象”更能招來誤會的措辭了,其實就是一起參加儀式的對象。


    那麽,決定對象之後——……誒?做什麽來著?


    上次的相親是在我5歲還是6歲的時候。隱約記得是參加了,果然那時自己還不知到沒到上小學的年紀,所以太小已記不得具體內容。


    「那個……你是想讓我做你的相親對象?為此特意來邀請我的嗎?」


    「邀……(幹咳聲)。是啊,我覺得反正是小狗你嘛,不會有任何人邀請你的吧。」


    ……啊。說起來,相親是從第一天開始才能邀請最初的對象的吧。所以說,暑假的第一天也就是從今天——等等。


    於是零點剛過市子她就過來邀請我……“這個早就下這種結論是不是太武斷了?”我抗議道。


    「難道小狗你以為如果這樣一直待下去的話,會有某位可愛的女孩來邀請你嗎?」


    被市子扔回可能性無限接近零的現實,我啞口無言。是的,沒有啊。


    「放任孤獨、矜寡、可憐的小狗不管,神巫的義務觀不允許我這麽做。」


    是嘛,又打算重複那話題嘛。


    這就是市子所說的“義務”。


    所謂神道就是摸索如何去除“醜惡汙穢”的通往清淨之路。


    比如像是供奉神的食物稱作“禦饌”,如同這個 “饌”是指在食物內的“生命力”,神道的“醜惡汙穢”並非是“肮髒”,是指“生命力枯竭”裏的 “精氣枯竭"——最遭忌諱的正是這種狀態。


    所以消除“精氣枯竭”,給與人們活力正是神職的職責。


    也就是說“看到萎靡不振的人要給予他力量”是教義。


    市子忠實職責,且完全覺得這是自己的使命,由此產生了這似懂非懂的“市子身為神巫,以此為使命而活”的圖式。


    「說是這麽說,可我本來就這樣一無所獲也沒覺有所謂,反正也沒打算參加。」


    「啊,輸不起是吧?」


    「我不太明白輸贏的定義,但這樣聽來,你今天還是去下耳鼻科比較好,或者趕緊預約心理治療內科。」


    「是是。所謂男人們的矜持還真是麻煩啊。」


    「諸如這種成功的男人背後都有一位偉大的女人之類的戲碼怎麽樣都行。如果因為我而不邀請別人的話,還不如現在就去找找有空的家夥比較好吧?否則這次輪到你一無所獲了。」


    「誒……這麽說,你真的不打算參加嗎?」


    在對我進行一番毫無意義又可怕的謾罵後,市子她終於明白我對祭典沒興趣,她有點反常地誇張地表示吃驚。


    「誒。不,不行啦。」


    「不行是指什麽。」


    「不參加的話,那、那個……,會有種種的……啦」


    「種種什麽?」


    「嗯。因為,那個,所以說是傳統儀式。」


    嗯?抓住對方的話柄,並以數倍的尖銳度回應的市子,這回反應卻稍顯遲鈍。


    「真是個強迫年青人參加,蠻不講理的傳統儀式啊。」


    「誒,怎麽會……」


    被我這種程度的反擊堵得無話可說,說明她並未認真地在進行對我的反擊。


    「總之,參加祭典是這個小鎮居民的義務喔。義務!」


    「義務什麽的第一次聽說。」


    「因為我這麽說了,所以這就是事實了!」


    這句倒是有市子說話的風格,但她不是那種會說些無根無據話的人。


    這家夥雖然傲慢,但不會說沒根據的話。


    用一句話概括,她最擅長的惡魔技能就是活用其掌握的豐富知識,與些似真似假的東西相互結合,用懷柔政策使對方無法反駁。


    (……她何需如此焦躁呢?)


    我左思右想,想起這個祭典是穗積之宮神社負責舉行的。


    我不認為容易燃燒起比


    普通巫女更甚使命感的她,會在這件事上撒謊騙人。這麽看來,也許確是隻有我一個人不知道罷了,參加祭典真的是這個小鎮居民的義務。


    如果是這樣的話,市子隻要像平時那樣,用她那君臨天下的口吻說話不就好了嘛。


    「你明……明白了?」


    市子用這種迫不得已、怒目而視的態度和我說這事,反而讓我受不了。


    「好吧,這事先放在一邊。」


    「為什麽這事要放在一邊再說啊!」


    「好吧你先別激動,我知道參加是應盡的義務。我也明白你過來邀請我的原因。隻是,我不明白你為何如此鬥誌滿滿呢?」


    而且,說起來相親到底是幹什麽的祭典呢。


    「那、那是……由穗積之宮神社全權負責的祭典,所以身為神巫的我一定不可以輸。」


    輸?這相親是場競爭什麽的祭典嗎?


    「啊—……我雖不是很明白,也就是說,你就是想贏對吧?」


    「就是這麽一回事啊!!」


    斷言啊。就不來點被戳中要害的可愛反應?(這句意思理解完全錯誤,詞典、詞典)。


    但這種的確是市子的腔調,所以我也就莫名地認可了。


    ——雖說如此。


    但我也不可能因此參加。雖不記得相親這是個什麽樣的祭典,但是要參加祭典的話,最起碼得出門是吧。


    開什麽玩笑。我已決定今年夏天和家同生死共存亡了。


    可是,如果我隻說「不想參加」而拒絕的話,這個淘氣的巫女(屬性:黑暗)隻要話一出口,絕對會一直說服到我同意為止的吧。


    不如說,這事和我本人的意誌無關,被強迫參加的可能性非常地高。


    隻是,我還存有一絲希望。


    那就是現在的市子狀態不好。


    這麽好的機會,我怎能錯過……!


    怎麽樣?有沒有對我的投機取巧刮目相看?


    「市子,我有很重要的事和你說」


    「小狗」


    「嗯?」


    「握手」


    「嗯」


    我按市子所言把手放在她的手掌上——啊,慢點,我真是!


    「那麽,這是我們的約定噢」


    她有點不耐煩了,強行把我伸出的手拉過去,勾住了小指。


    還真有夠守舊的——我剛這麽一想,冷不防地中斷了思路。


    「“約定”……」


    這個詞匯在腦海裏浮現。


    「是的。約定噢。」


    強行勾住我小指的她,同樣強行宣告「切掉小手指(!是拉勾……)」後,鬆開了她細白的小指。


    她一下子把臉湊了過來,隻是眼神透著些不安,讓我不明就裏。


    「可……可以的吧?」


    如和我確認般地詢問。


    「……」


    我注視著剛才還和她勾在一起的小指。


    那個詞匯在腦內反響。


    這是種寧靜的、懷念的……溫馨的感覺。


    卻叫我喘不過氣來。


    「……明白了。“約定”是吧。」


    當我回複市子的時候,就連放下心的市子的臉為什麽也像籠罩著深棕色般——模糊不清。


    ——第1天。


    清晨,一直分道揚鑣的小道路口。


    最後,徹底明白抵抗是沒有用的我,被主人帶著到處逛,以下仆的身份參加『相親』。


    (好吧,偶而出門應該沒什麽關係吧)


    沒錯,我破罐子破摔了,你有意見嗎?


    「小狗……你為何撐傘啊?」


    如市子吐槽般,我在這大晴天裏打傘。


    並不是因講究才撐陽傘。因一年比一年可怕的『水之擁抱』,到了今年已經變成我一旦外出,就會下雨的地步了。


    父親經常露出擔心「貌似會下雨」的表情讓我帶傘,但——大晴天。天氣預報也是晴天。因此我沒帶傘就出門了。


    於是遭遇很大的暴雨,出落成一個水靈靈的——大老爺們。


    但從最近幾周的經驗來看,我的應對可算是無懈可擊。如果我不撐傘就出門的話,百分之百會下大雨,但我也因此了解到隻要從一開始就撐傘的話,就不會下雨這件事。


    「雖說天氣預報確實有報,有一半的可能性會下雨,這不是個大晴天嘛?」


    「嗯,這你要感謝我啦。」


    一眼看上去像是兩人在說不同的事,其實絕妙地形成對話。


    還有如果「希望明天能是個晴天」的話,第二天一定會是近幾年少見的大雨,如果像今天這樣想「真希望明天能下雨,這樣就可以不去了吧」的話,那第二天一定不會下雨。


    因為有這樣雙重對策的效果,今天才會有這樣無雲無霧的青空——市子的視線太像是在看奇怪家夥了,所以我把傘收了起來。


    可惜的是也許因為我是如此期待因下雨而中止此次出行,所以沒下雨。


    誒~,可惡啊。


    順便提句,我不知道接下來要怎麽開始,所以盡可能穿著休閑,考慮到合理性選擇了針織衫和牛仔褲。


    與此相對,市子依舊巫女裝。


    不管去哪裏,不管去幹什麽,這家夥都不會改變她的穿著。


    總之不要說體育課了,她可是能穿著這身去參加馬拉鬆的女生。


    卻以絕對優勢獲得冠軍。就算運動神經再好,你也太亂來了吧,市子小姐。


    隻是,我實在想不到她會穿著這個去上遊泳課,然後理所當然地沉入水底。她為何會覺得「可行的」?真希望她告訴我其中緣由。


    「那我們往哪走呢?」


    這樣笨蛋巫女一代的市子小姐,突然提出了這麽一個隨便的提問。


    「哪裏?相親,是以到達某地為目標的慣例活動嗎?」


    比如說到哪到哪拿到去過某處的蓋章,這類的遊戲活動,或拿回放在古老的校宿舍的深處的印章之類的試膽會?——眼前的紅白著裝的姑娘像是受不了我一樣,目不轉晴地盯著帶有疑問的我看。


    「果然你都忘光光了啊」


    「可以這麽說」


    「是隻能這麽說吧」這樣的自我吐嘈實在太寂寞,作罷。不過被市子的禦幣這麽一敲,我現在昏倒中。


    記得之前那次確是在十年前。這還是我之後才想起來的。


    就算是市子,也不可能把這麽久之前的事記得清清楚楚。


    她隻是認為「住在這個小鎮的人當然都會知道相親的事」而已。


    的確,從一般角度來看也許是這樣,但……


    「聽好了,相親是指為對方找出其不再能看見的事物的祭典喔。」


    她的口氣是「這種程度的知識你總知道吧」,但此時我腦中浮現的卻是大大的問號。


    “找出不再能看見的事物“


    ……“變得不再能看見的事物”是什麽?


    「啊、對了就是那個。要去尋找那個“變得不能看見的事物”、我說的就是那個,有哪裏是一定要去的吧。」


    但是如果連續被那東西揍當真性命攸關,我決定還是先裝作已經想起的樣子蒙混過關。


    「嗯。我思前想後,果然那才是最好的。」


    什麽意思啊?我想問市子,但這個時候隻要點頭稱是就好。


    考慮到市子的性格,這樣做絕對可以蒙混過去。


    「嗯——小狗覺得去哪裏好呢?」


    我剛這麽一想,突然就出現了大危機。我本想反正市子會自說自話決定,拉著我去,沒想到她會反撲我一把。


    「不


    ,不啦。因為我基本上沒有離開過這個小鎮,所以還是十五夜草町的內部會比較好吧……」


    雖然我希望能無災無難地過去,但是一開始說得過於隨便,貌似會瞞不過去的。


    不知有沒有空著的墓地啊。


    「也是喔。還是在小鎮裏最好啊。」


    但市子竟然同意了。而且,總覺得她看起來很高興。


    「你希望去哪裏呢?」


    「哪裏,由市子你來定吧。」


    太好了,我完美的反擊。說不定市子就這麽上當了。


    「那麽……嗯」


    市子想了一下,突然說出如此瞎胡扯的話。


    「一起去散步吧。小狗——我們就在這十五夜草町散步吧。」


    我們兩人為了尋找“變得不能看見的事物”,就這樣決定在小鎮裏散步了。


    現在完全搞不懂她的目的,但我好好地想了下,


    (也就是說她是在遛我嘛?)


    要多女王大人啊。我要要求湧現出這個假冒巫女的穗積之宮神社,向我賠罪,以及賠償。


    且說——市子她的確是有說「對方變得不能看見的事物」什麽的。


    也就是說我要找出市子的,市子要找出我的?


    ……越來越不懂是什麽意思了。


    但是既然裝作自己都知道,就不能問些蠢問題。可不知何時會露出馬腳的情況持續下去也隻會提前送自己進棺材。


    正因如此,我毅然決定實行途中不露痕跡地問路人的策略。


    相親貌似是比我想像中還要重大得多的祭典。


    到小鎮裏走走就發現了,這裏那裏到處都是結幫成組的人。


    當然也有單純隻是朋友同好一起出遊的,以及僅為和戀人粘在一起的情侶吧。可就算扣除這些人,由男女老少交織出來的人數,也非比尋常。


    男和女,女和女。男和男。昭示著這個祭典有如此多的人參加。


    還有在學校裏見過的人。


    「你在說什麽呢。你們二人就不會有問題了。」


    「喂喂,你們可是『主犬從犬(前一章怎麽翻的?)』啊,幹嘛這麽泄氣。這對你們很輕鬆吧。」


    但得到的盡是這些答案。


    不管是誰都微笑注視我們而去。我完全不懂是什麽意思啊。


    越來越讓人看不明白的『相親』。


    嘛,我也不是完全沒收獲。比如說知道現在還不能算「祭典開始了」之類的事。


    並不是說,認為祭典從今天開始的認知有什麽不妥,小鎮的居民把從七月二十六日開始到七月三十一日為止的六天,稱為『試用期』。


    我不知道是在“試用”什麽,但看來大家提到“祭典”時指的是八月一日——這為期一周的相親活動的最後一天。


    所謂的那個“變得看不見的東西”貌似一定要在為期六天的『試用期』內尋找,帶著六天的成果於八月一日舉行祭典。


    「喂,走得太遠回去的時候可就慘了。你到底想去哪裏?」


    向走在前麵的市子,提出這樣的疑問已經是一個小時之前的事了。


    畢竟我們是步行出來的。在這種鄉下地方,不能指望正好有公共汽車經過,出租車嘛,本來就不在選擇範圍內。


    說是在這樣的小鎮裏散步,其實四周什麽也沒有。


    要說有什麽的話,也就是小鎮古怪的建築了——比如說,就像橫跨在我們現在走的如堤壩的地方上的『手水』,


    手水是流淌過這個小鎮的河川名。


    全長不算長也不算短,如在這附近逛的話,延伸到很遠的水麵反射著光線,像是一道會被吸入異世界的風景線。


    但是它下麵有放著“容器”,那是一種過於龐大而且很難解釋的東西。


    容器由表麵被磨平的巨石構成,上麵打了洞,如河川下麵放著長方形的水槽似的。


    我並不知道這個石頭的形狀是自然形成的,還是人為的,不過,可以根據周圍的情況來確定是人為的把石頭埋入地下的。


    我完全不能理解,到底是為了什麽要這麽做,以及為何各處放著長把杓子?


    (說起來過去曾經在這裏溺過水吧。是有個誰跳進河裏救過我吧)


    ——在想事的我,不自覺已踏進水裏去了。這事不是很正常的嘛。


    「沒、沒事吧?小狗」


    市子拉起了總算靠自己的力量爬到岸邊得以生還的我。


    「你那如呼吸般自然而然地隱沒於水中,令我不知不覺地看呆了。」


    喂喂。就在你正為名為「美麗優雅的戲水少年」的藝術著迷的時候,我卻因無視浮力作用的不可思議的不可思議的壓力,沉入河底。


    如果這是條水流湍急的河流的話,我早已不在這世上了。


    ……啊,好想快點回家。


    「呐,小狗。你還記得這裏嗎?」


    市子指著手水的另一邊——那裏有難以忘懷的東西。


    童年時代被我們當作遊樂場的小屋。


    從外觀來看,和一般的農家也並無區別,這樣的屋子用於居住的話,過於狹小,所以無人居住,對於兒童時代的我們來說,是非常合適的秘密基地。


    對了,好像我們還給這專門起了一個名字。


    「是叫那個『深月殿』……吧?」


    「嗯,嗯」


    是因為回憶湧上心頭嗎?市子帶著快樂的表情。


    我已經記不得,以前有沒有人告訴過我這裏住著過誰了。


    「中午在深月殿那碰頭」是我們那時的暗號。


    到底已經過了多少年了。這裏就像是和當初一樣。


    如沒人居住過,沒人來訪過的話,廢棄的屋子明明隻會一味地腐朽下去。


    「說起來,那個時候也是,明明是廢棄的屋子,卻意外得非常的整潔啊……」


    當初救了溺水的我的那人,也曾經長居於此嗎?


    當我沉浸在這麽久遠的記憶中時,明明是夏天,為何會腳踩在冰上,而打滑,摔倒,就這樣華麗麗地俯衝進手水。


    今天是第二次了,啊,呼吸困難。


    像這樣經曆了奇妙的水難人生後,不知不覺已到了晚上。


    當察覺時,兩人已經走得很遠了。


    ——這個小鎮的夜晚很暗。


    原因在於就算到了晚上,小鎮也不會亮燈,不,其實是因為電線杆上沒有裝電燈。


    我並不知其原因,但能給夜晚的小鎮帶來光明的,除月亮和星星之外,還有『燈籠』。


    道路上每隔相等距離就會放上一盞點火的燈籠,作為夜晚道路的標識。


    從製造氣氛上來說,可說是充分製造出其獨特氛圍來,但明確來說,這些燈籠沒有起到照明的作用。


    「天暗至此,我們也做不了什麽了嘛?不如找戶人家借下手電筒,怎麽樣?」


    我無奈地提議道,總之現在隻想回家。


    已經夠了吧。在成為名為日輪的水死屍之前,讓我回家。


    「是啊。那麽,我們找個人家借宿吧?」


    「借宿?」


    「嗯。沒有登記參加的各位,應該都有在家。所以可以請那些居民讓我們借宿一晚……那個,你不是已經想起來了嘛?」


    「那是自然了,我當然是知道的。」


    好險好險。……嗯?她前麵的口吻聽起來就像是在說「祭典本就是這樣的」。


    「是大家全參加吧?全小鎮居民。」


    「是大家全參加喔。隻要是有登記的諸位都會參加。」


    「登記……這是什麽。啊,一不小心我就給忘


    了。


    「真是輸給你了。覺得有必要參加相親的諸位,都會在敝神社登記噢。而且,登記者的大名會在神社內被張貼出來的呀。本來是由諸位於敝神社內選擇自己的相親對象的。」


    「噢,等下。等一下。我才沒去你家神社登記過呢。」


    「嗯。所以本人我去登記了啊。」


    「你幹嘛擅自主張!……誒、所以說那個,在炎熱的夏天裏,跑到這麽遠的地方參加祭典,就是因為你擅自作主把我登記上去的原因?」


    「也可以這麽說吧」


    不以為然地說了!這姑娘竟然泰然自若地承認了!


    「但是,你瞧,事到如今就算你嚷嚷,也沒什麽用了嘛。既然已經到這裏了,不如接受現實乖乖聽話才聰明嘛。」


    她竟然這麽爽快說了!這姑娘完美地把人騙了後,就這麽爽爽快快地陳述歪理!


    「……順便問下……這之後的預定計劃是?」


    對著低頭詢問的我,市子繼續說出更可怕的發言。


    「兩人一起繞著十五夜草町逛一圈。」


    「哈……這是,哈!?」


    「我之前不是說過了嘛,說在小鎮裏散步吧——。就這樣,在十五夜草町繞一圈再回去吧。」


    太過份的發言讓我說不出話來。市子你神誌清醒嗎?


    也許不該說神智清醒,而是她的魔女範兒已經像是在散發瘴氣了(注:神智清醒和瘴氣的日文發音是一樣的)。


    什麽“散步”啊——開什麽玩笑。就算早一秒鍾也好,我想快點回家宅啊。


    「市子,我有話想和你說。」


    「那麽,現在這個時間我們還回得去嗎?」


    我完全被騙了——


    不愧是市子啊。這個時間連公共汽車都沒了。如考慮走回家的話,現在這個時候回家也是難走的夜路。在這個時間點和盤托出,市子真是足智多謀。


    說起來,覺得相親有必要是什麽意思?單純的祭典還分必要不必要?


    想要說得事情數不甚數,不過反正我是說不過她。今晚就乖乖地聽話吧…但。


    (就在未登記人的家裏借宿一晚吧,誒~)


    認真斟酌之後,先不提男生,對於女生來說,這不是非常危險嗎?


    讓沒見過麵也不認識的外人借宿在家,誰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麽事,這對留宿的一方也一樣。


    在祭典舉辦期間中,這種事像是被看成很正常的樣子,至今為止都沒有發生任何問題嗎?


    「因為隻有這個小鎮的居民才有參加祭典的權利啊。」


    不,我並不是這個意思。


    這個這麽無條件就信任小鎮所有居民的態度,真的沒問題嗎。


    (但是,好吧,先不提我,對於市子可是無危險的啊)


    不管怎麽說,她可是『穗積之宮市子』啊。


    這樣突然去拜訪不認識的人,會是什麽樣的後果,想都不用想就知道了。


    「啊啦!嘛嘛,穗積之宮的大小姐!」


    「半夜打擾,深感抱歉。我正在相親的正當中……實在不好意思,可不可以讓我們在此借宿一晚呢?」


    「嘛,我家!?那是自然啦!孩子他爸、孩子他爸!」


    不用自報家門,都會有這樣的反應。


    這個小鎮裏的居民,無人不知市子此人。


    因為從小就認為這種事是天經地義的,雖無重新認識的必要,但這還真是很厲害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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