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長沒有感到不可思議過嗎?」


    灰撫這樣開敔了話題。


    「比如說,如果a-1的未戀實現了願望,就會多出一個空位。那樣一來,a-2第一位的學長不就可以遞補上a-1了嗎?」


    「……可以嗎?」


    如果可以的話,那這個遊戲其實就不需要戰鬥了。


    隻要a-1持續實現願望離開遊戲,那麽實質上全部的參加者,他們的願望都可以持續實現。


    「這個嘛,那是不可以的啦。」


    「我想也是。」


    神——或者該說是遊戲製作者,不可能為他們準備那麽好用的捷徑。


    「可是重要的是出現空位時a-1的補充方法。如果不是下一個替補上去,又是什麽呢?【意能者】的數量總是固定的,所以一定會有人接下空位,但是卻又不是用替補的方式,既然如此,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呢?」


    聽她說到這裏,彩終於也產生了疑問。


    【意能者】的順位難道不是強度的序列嗎?


    目前彩是a—2的第一位,也就是說如果出現空位,彩就能進入實質最強的七人之中。但是灰撫說並不會那樣,那麽到底是怎麽回事呢?


    「然後關於那個答案,其實是由現在a-1第一位全權決定。」


    「——什麽!?」


    衝擊性的事實,令彩難掩驚訝之色。照坐在旁邊玉求的反應看來,她打從一開始就知道了,然而對初次耳聞的彩來說,這是足以驚愕的情報。


    最強的七人,同時也是能夠脫離遊戲、實現願望的七人——決定那七人的不是製作者,而是同樣身為參加者的a-1第一位,聽到這樣的消息,彩怎麽可能不大吃一驚呢。


    「『over image』的順位是強度的序列,基本上是那樣沒錯,可是事關a-1卻不是那樣。第一位的《終結消失》同時也是【調整者】,他利用藉此得到的『實現願望的權利』,修改了數條遊戲的規則。」


    「……修改規則?到底是為了什麽?」


    「為了支配這個遊戲。」


    「支配?」


    彩隻能像是鸚鵡學話一般,然而那也是因為從剛才就是一連串的事實與疑問接連而來所導致。


    「……實際上他就是變得跟國王一樣。」


    未戀心有不甘地靜靜說道,灰撫則同意她的話,繼續接下去說道:


    「學長不懂嗎?灰撫有點能夠體會。灰撫想想看喔,打個比方,假如學長知道能夠輕鬆毀滅世界的方法,那麽您會輕易告訴別人嗎?」


    「當然不可能告訴別人吧。」


    「為什麽?」


    「個人掌握世界的命運並非好事,更別說是散布那樣的手段,那是笨蛋才會做的事。如果自己是無意間得知,那也沒有辦法,我會保密不讓人知道。」


    「《終結消失》就是用那種理由支配了遊戲。這可是能夠實現任何願望的遊戲喔?就算要征服世界也並非不可能,那樣危險的權利,有誰會任意散播呢?」


    「他是為了阻止『實現願望的權利』交到許多人手上,所以才占住a-1的地位嗎?」


    「如果是那樣的話,那他就和學長一樣是正義的一方了吧。正確來說不隻是那樣,他既是【調整者】,也是最強的【意能者】。他掌握所有參加者的情報,排除懷有對自己不利願望的人,並且在a-1安插對自己有益的人,鞏固自己的勢力。」


    「慢著,那家夥究竟想做什麽?他自己的願望又是什麽?」


    『實現願望的能力』無條件散播到多數人手中,或許確實是很危險的事,如果他是為此而判斷哪個願望可以實現,那麽彩也會支持《終結消失》吧。希望某人不幸或是撤銷死亡,那些不是應該實現的願望。


    然而,事情似乎並非如此。他支配這個遊戲,管理【意能者】,到底有何目的呢?


    「他自己有什麽願望,聽說連【調整者】也不知道,而且也有可能已經實現了。畢竟他目前擁有十三個『實現願望的權利』。」


    「——什麽!?十三……那是怎麽回事啊……」


    那單純代表能夠實現任何十三個自己的願望。這肯定是以【調整者】的身份,靠著不斷殺人而得到的權利吧,為了到達那種地步,他至今到底使多少人不幸了呢?


    對於一個尚未謀麵的對手,彩感到明確的憤怒。


    「大概是根本的思考方式就不同吧,沒有人知道他的目的。」


    「……為什麽大家都服從那家夥?」


    「理由很簡單,對吧?玉求學姊。」


    突然被叫到名字,玉求身子一震,抬起頭來,看來玉求全部都知情。


    「看學姊的反應,您並沒有告訴學長吧?」


    玉求短暫沉默後,點了點頭。


    「隻要阿彩的願望實現,阿彩就會變成沒參加過『over image』,所以沒有必要特別說明呀。」


    「原來如此,確實是那樣沒錯。如果你像這樣告訴學長,那麽像真白學長這樣的人,比起實現自己的願望,他一定會以打敗《終結消失》為優先吧。倘若學長為了那種事情而死,那就沒有意義了嘛。」


    玉求的表情就像是心事被一一說中,她的眼神一斂。


    「不行嗎?比起其他參加者,玉求擔心自己的青梅竹馬,這樣有錯嗎?」


    玉求明顯地心情不悅。


    原來如此,她似乎是顧慮到彩才沒有對彩說。彩心想那的確是溫柔的青梅竹馬會做的選擇,她一直沒有改變。就像初次敵對時一般,她始終是站在彩這一邊。就算那樣會阻礙彩的理想,隻要想到那樣做總比彩死亡要來得好,她就會毫不猶豫地實行。


    紀無玉求就是這樣的少女,足以托付全部信賴的人物。


    所以對於她的顧慮,彩並不責備。


    「不,你沒有錯。玉求,謝謝你,謝謝你對我隱瞞。」


    聽到彩說的話,玉求驚訝地睜大雙眼,然後過意不去地移開視線。


    「不過灰撫告訴學長了。灰撫知道這樣不好,可是不這樣做,我們的願望就不會達成,我們絕對不想那樣。所以就算你認為我們自私,我們也要請你協助。」


    對她們而言,對【意能者】而言,願望是絕對的,就算會使他人不幸,他們也想要實現願望。為了某人而犧牲某人,為了重要的人而犧牲不重要的人,那是人類平常無意識中就在做的事。彩不會說那些全都是罪惡,不過彩認為大部分都是錯事。


    當然,為了他人而不顧自己的彩也包含在內。


    「那結果為什麽會沒有人反抗那個人?」


    「……因為誰也不想死呀。」


    未戀回答道。


    「因為不想死?」


    「關於願望的規則裏,不是有寫著『不老』、『不死』的願望不會實現嗎?另外也寫著無法殺死【意能者】,可是上麵並沒有寫,不可以殺死破了遊戲、恢複成一般人身份的前參加者喔。」


    「……!?」


    「這是規則的漏洞。然後他對包含未戀在內的所有a-1與【調整者】這麽說:『沒有得到我的許可,擅自從遊戲中過關者殺無赦。』所以當然沒有人能反抗他。」


    「……那樣不就無法可施了嗎?」


    即使成為a-1也無法實現願望,不能離開遊戲。


    一個月前,遊回曾經說過,其他a-1級的參加者之所以不停止遊戲,是因為想實現的願望有複數個,不然就是願望本身即為繼續參加遊戲,或者是想實現的願望需要配合時機。


    那並不是謊言,隻不過在那些理由之前,更有這個想停止遊戲卻


    無法停止的理由在。


    「沒錯,就是無法可施呀。將遊戲規則做最大限度的利用,並且實行完全不會損及自己的最高恐怖政治,他真是很適合當國王的人呢。」


    彩這時提出一個忽然想到的念頭。


    「但如果是以【調整者】身份得到的權利,那就可以行使了吧?」


    雖然不是值得推薦的事,不過【調整者】可以遵從製作者的意誌,藉由殺人取得『實現願望的權利』。隻要利用這個方法,就算不退出【意能者】,也能夠實現願望吧。那樣一來至少就不會被敵人的願望所殺。


    「可是又有一個規則的漏洞,那就是雖然無法複製『實現願望的權利』,不過反過來卻辦得到,那也就是使用『實現願望的權利』來剝奪他人的權利。因此就算能夠得到新的權利,那個權利也會被擁有較多權利的《終結消失》所刪除,所以a-1的【意能者】所擁有的,隻有一使用就會脫離遊戲的過關權利。」


    「可是使用那個權利就會被殺吧。」


    「沒錯,所以a-1的人無法反抗他。而且最壞的情況,若是連那個權利都遭到剝奪,那就連參加遊戲的意義都沒有了。」


    「……但是比如說a—1全員聯手對付他,那樣就可以打倒他了吧?」


    「……學長,你是明知故問嗎?」


    未戀冷眼看著彩,她的表情就像在說:為什麽問這種不用問也知道的事?


    「很遺憾,那也是不可能的事。因為他是最強的【意能者】,沒有他辦不到的事。」


    「沒有辦不到的事?」


    「他的想像核心是《空白》,說明白一點就是『我方的攻擊完全無效』或『無法防禦對方一切攻擊』這種能力。」


    「那不就是無敵了嗎……」


    看到彩這麽說,一副啞口無言的樣子,三人的表情似乎顯得很不可思議。


    「阿彩,你該不會沒發現吧?」


    「沒發現?」


    彩不懂玉求的話中之意,於是灰撫像是說明一般開始解釋:


    「……呃、學長似乎沒發覺,所以灰撫就直說了吧,那點學長也相同哦?所謂的《侵蝕》就是『將對方的攻擊全部消除』、『讓自己的攻擊對對方發揮效果』吧?學長在基本性能部分和《終結消失》是對等的。」


    「我……擁有和a-1第一位相同的能力?」


    怎麽可能,彩最初是這麽想,不過很快就理解到並非是那樣。


    隻有【無理想像】的想像,能夠無條件幹涉他人的想像,改變其原貌。


    那是以前魅黑曾經說過的話。


    遊回的《歪曲》……恐怕連未戀的《拒絕》也不例外。


    但是聽她們所說,即便是在那之中,自己與《終結消失》似乎也異於旁人。


    仔細一想,創造出《某物》做為攻擊手段,這在其他【意能者】來說是理所當然的,但彩卻不是那樣。


    他在對應他人的攻擊時,一直都是做出使其無效化的創造。


    隻要彩不進行名為【幻現境界】的工程,創造出武器,他就無法傷害任何人。而當對方對彩發動攻擊時,他則會將對方的想像變成自己的東西。


    如果是那樣的話,彩的想像或許就是源自於終極的防衛本能。他無法主動傷害人,這或許就是他盡可能避免戰鬥的意誌體現。


    那麽擁有同種能力的《終結消失》也是那樣嗎?


    確實,隻要支配他人就不會受到傷害;隻要使對方屈服,就沒有人能威脅到自己——那或許是種過剩的防衛本能。


    總之,彩必須承認自己與最強的【意能者】相似。


    思考到這裏,彩想到的是「這會是偶然嗎?」


    比如說,如果提到做出《炎》或《風》的想像的【意能者】,那大概為數眾多吧;但說到使用《侵蝕》或《空白》的參加者時,就沒有那麽多了。不,實際上目前在遊戲裏,他們彼此都是獨一無二,這兩種能力在根本上有相似之處會是單純的偶然嗎?


    彩覺得這像是人為的安排。


    感覺自己宛如是為了與他敵對所安排的角色。


    「他是個常勝不敗,兼之沒有弱點的完美對手。不過如果是學長的話,或許能夠贏過他。」


    聽到灰撫這麽說,彩的那個疑念仿佛更接近確信一步。


    「如果要比喻的話……呃、學長會玩將棋嗎?西洋棋也可以啦。」


    「雖然不常玩,不過至少知道規則。」


    「那就用將棋來說吧。用將棋比喻的話,《終結消失》就是擁有全部棋子,而與之對戰的《意能者》則是隻有一枚王將,一般就是這樣的感覺。」


    「那樣根本沒得比吧?」


    「對,沒得比。在談論戰略或戰術之前,戰力就有壓倒性的差異了。不過若是學長你做為他的對手,那就可以在相同的棋盤上使用差不多同樣的棋子,這樣對戰就能成立了。」


    灰撫如此極力主張,語氣既像是誇獎,又像是稱讚。


    「因為我擁有和那家夥相同的能力嗎?」


    「是的,不隻是那樣,在『棋子』的意義上,學長也能與他抗衡。」


    「……棋子?」


    「我忘了說,要攻略他之所以困難,並不隻是因為他的能力高強,就像學長正在做的事一樣,他也擁有同伴。」


    「該不會是a-1全員吧?」


    「……你差不多答對了。」


    未戀點頭說道,就算被說答案正確,彩也高興不起來。


    「除了灰撫和《人間失核》之外,《終結消失》、《無神論者》、《友軍全滅》、《鮮血紅穿》、《透視圖縫》是一個團體,不是最大卻是最強的勢力。簡單說其他a-1之人非但不反抗,甚至是處於服從他的狀態。」


    「他的戰力……還真是相當堅強啊。」


    頂點的七人之中,有五人是在同一個團體的話,其他參加者要到達a-1,可以說是相當絕望的事,這對彩而言也是相同。不殺任何人的彩,不會想奪取遊回或未戀的位階,這麽一來他必然將會對上那個團體。


    「相對地,學長這邊則是有a—2前三位的《征白侵色》、《誠孤焰舞》、《漆黑銳劍》,再加上同樣是a—2第六位的《金色反鏡》。說老實的,我覺得學長有點可怕,因為你的做法雖然不同,但是結果卻和《終結消失》一樣呢。」


    「一樣?哪裏一樣了?」


    「他靠著支配築起勢力,學長則是藉由人望築起勢力。雖然現狀相對於對方a-1五人,學長這邊則是a-2四人,不過就算那樣也很了不起了。」


    「抱歉在你誇獎我的時候打斷你,我可沒有把同伴當成『棋子』。」


    「我明白的啦。不過這也就是說,學長是唯一能與《終結消失》戰鬥的參加者,但是若是這時再加上兩人呢?」


    「加入a-1的未戀,再加上藉由殺死《人間失核》,我自己也會成為a-1;這樣一來就是a-1兩人、a—2三人和b—2一人,的確或許能夠獲勝吧。」


    「沒錯吧?另外灰撫的等級雖是b—2,不過因為灰撫是【二重想像】,所以一定足以派上用場的。」


    【二重想像】,記得那個詞是指能對一種顏色附加兩種意義之人。


    「你們無法信任魅黑和匹莉卡吧?然而卻擅自將她們納入戰力啊。」


    「那隻是灰撫無法喜歡她們,學長是信任她們的吧?」


    「是啊。」


    「那麽灰撫就相信那樣的學長。」


    她輕鬆地說出那種話,彩雖然覺得心境頗微妙,仍繼續說了下去:


    「然後呢?你們難道打算聚集同


    伴與對方全力一戰嗎?」


    「對,正如字麵意思,對他發動最終決戰。全員一同挑戰,全員一同打倒對方,全員一同實現願望,迎接快樂結局。」


    快樂結局,真是好聽的詞語,但卻與這個遊戲毫不相襯。


    或許是把彩的沉默看成善意的解釋了吧,灰撫更加饒舌了起來。


    「學長果然很了不起,該說你在這樣的遊戲也能建立人脈嗎?不管是令人臣服還是受人仰慕,在現實都是了不起的才能;不過在這個遊戲裏,學長你才是異常的那方。身處全員都是敵人的環境中,要怎樣才能和別人締結羈絆呢?」


    她的表情就像是打從心底感到非常不可思議。


    「哪有怎樣,我隻是無法把這種事當成遊戲而已。」


    「不,你說無法當成遊戲……但如果是那樣的話,遊戲又該如何過關呢?學長也會讓敵人【退場】吧?」


    灰撫理所當然般地說道,彩卻以搖頭做為回答。


    「欸……?」


    仿佛是聽見預料之外的答案,灰撫臉上浮現困惑的表情。


    那也是當然的吧。因為她至今的談話,都是以彩是普通的【意能者】為前提而進行,如果那個前提受到否定,她會困惑也是很正常的事。


    「那不是很奇怪嗎……不殺任何人,學長是如何成為a—2的呢?」


    看來灰撫既不知道不殺人也能升級,也不知道彩這次是第二次參加;看來這兩個人是從彩脫離遊戲,直到第二次參加遊戲為止的那段期間成為【意能者】的吧。


    「……灰撫,學長真的一個人也沒殺。」


    兩人中隻有未戀是【調整者】,她的情報量不同一般,所以即使是灰撫不知道的事,未戀也知情。而聽到未戀證明那是事實,灰撫更加困惑了。


    「咦?呃、你該不會主張即使在『over image』也不能殺人這種論調吧……?」


    這是考慮彩的性格,以及未戀所傳達的事實,灰撫所說出的一句話。這有如推理的一句話,隱約透露出她不相信有這種事情,於是彩再度搖頭回答:


    「不,我就是這麽主張。」


    聽到這個回答,灰撫一時茫然,慢慢地她理解了那句話的意思,然後失望地垂下肩膀。或許是領悟到無法得到彩的協助了吧,灰撫露出有點像要哭出來的表情,朝未戀看了過去。


    「怎麽辦?未戀……」


    然而未戀的反應與灰撫不同,她絲毫沒有焦慮之色。非但如此,她的眼神直直注視著彩,仿佛接過接力棒般地開口說道:


    「……學長不殺任何人?」


    麵對她試探般的眼神,彩點頭肯定。


    「對。」


    「……絕對?」


    「沒錯。」


    「……麵對《人間失核》和《終結消失》也是?」


    「當然。」


    「……那麵對灰撫和我也是嗎?」


    「那是當然的啊。」


    問到這裏,未戀不滿地注視著彩,她的不滿之情並不是表現在表情,而是灌注在眼神中,窺視著彩的雙眼。


    「……你沒有殺人的覺悟吧?」


    她的聲音中似乎帶著失望的語氣。而彩則像是抗辯一般,語氣激動地回應道:


    「殺人的覺悟?不對吧?覺悟並不是用在舍棄什麽的時候,而是用在貫徹某件事的時候。別用覺悟這種冠冕堂皇的字眼,當作拋棄常識與良心的藉口。」


    「……學長你也一樣,明明隻是膽小害怕,什麽也不想失去而已,卻矯飾成自己好像是在貫徹理想。」


    「讓別人不幸是正確的做法嗎?」


    「……隻靠正確是無法幸福的。」


    兩人視線交會,這是因為兩人都不覺得自己的意見有錯而引起的衝突。


    「用錯誤的方法得到的幸福有意義嗎?」


    「正確地活著,但到現在仍無法拯救妹妹的學長,沒有資格說什麽幸福的意義。」


    「——!我會救她,我就是為此而參加這個遊戲的。」


    「……那麽就隻能殺人了吧。」


    「不對吧,那樣隻是放棄而已,隻是往輕鬆的一方靠攏而已。用錯誤的方法得到的結果沒有意義,就算做出那樣的事能消除自己的不幸,我既不會高興,也不覺得光榮。」


    「……但學長你就是像這樣什麽也無法舍棄,才會明明有力量,卻還沒實現願望。現在的學長是個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做什麽的人。」


    「我想要不殺任何人,不舍棄任何人,實現我的願望。」


    彩有如做出宣言般明確地說道。


    但是未戀的表情仍一變也沒變。


    「……我認為那太困難了。」


    「但是並非不可能,既然如此就沒有必要放棄吧。」


    未戀不肯退讓。


    「……那是不可能的。」


    「沒有那種事。」


    看到彩同樣不退讓的模樣,未戀不知道是想到什麽,她的視線一斂。


    「……那麽我會讓學長明白那是不可能的事。」


    未戀說到這裏,視線從彩身上移開,轉而麵向灰撫,觸碰她的肩膀,輕聲說了一句:「……換人。」


    對此灰撫則是有些焦急地對未戀說道:


    「未戀,你說要讓學長明白,那個、意思是不和學長合作了嗎?」


    未戀無言地點頭肯定。


    「可、可是那樣做,學長的願望就……」


    感覺空氣中似乎開始飄散著不安的氣氛,兩人的意見好像出了些微的分歧,但是聽到未戀接下來的一句話,灰撫的反應就改變了。


    「……灰撫覺得璃璃不複活也沒關係了嗎?」


    那對兩人而言是魔法的咒語。


    ——為了某個人。


    隻要用那樣的理由,人既可以改變自己的意見,也可以做出不想做的事,那是很多人要說服自己時所使用的藉口。


    「嗚……你說的對。」


    原本打算說服未戀的態度突然一變,反而像是被說服了一般,灰撫微微點了點頭。


    然後她轉而麵向彩,以一副過意不去,卻又無可奈何的模樣開口說道:


    「我們喜歡學長……呃,以一個人的身份喜歡著。」


    「……喔。」


    對於這突如其來的發言,彩隻能做出有氣無力的回應。


    灰撫則是繼續說道:


    「灰撫是真心希望學長的願望能夠實現,我們之所以會提議合作,也是因為心想或許可以報答學長幫助過我們的恩情。」


    她簡直就像是在找藉口一般,彩對於她那樣的說話方式感到疑問。


    「……等一下,你想說什麽啊?」


    灰撫沒有回答。


    「不過既然學長拒絕合作,既然學長說不殺任何人,那我們隻能選擇為了實現我們的願望而行動了。」


    灰撫仿佛費盡方氣擠出的話語中,聽起來除了下定決心之外,也夾雜著罪惡感。


    「主張違抗《終結消失》的願望就會被殺。不過隻有一個方法,可以避免被殺,實現願望,並且脫離遊戲;但是那樣一來,學長的願望就無法達成。可是……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因為我們和學長不同,我們不是正義的一方,而是以重視之人為優先的一般人。」


    「……你們打算做什麽?」


    聽到彩的問話,灰撫輕輕吐氣,然後回答:


    「很簡單,灰撫要成為a—1,然後由未戀實現願望。」


    「那樣的話未戀會被殺呀。」


    「不會被殺。因為在實現願望後,灰撫會立刻讓『over image』結束。


    」


    「「!?」」


    彩和玉求驚愕的聲音重疊。


    彩忍不住站了起來,有如瞪視般地看著灰撫。


    「如果你們做出那種事,那別說是我的願望不能實現,連至今遭受不幸的人們,都要繼續帶著不幸活下去喔。」


    對於彩激烈的質問,灰撫嚇得身子一震,即使如此,她仍然不肯退讓。


    「嗚、可、可是!那樣一來,我們的願望就會實現!又能夠和璃璃一同歡笑,相反地如果不這麽做,願望就永遠無法實現呀……!」


    「就算是那樣——」


    彩忍不住就要大吼,玉求卻握住他的手。


    「阿彩,冷靜一點,好嗎?」


    回過神來發現,周圍遊客的視線都集中在這裏,路人們的目光直射過來。


    玉求並不是在意周圍的目光吧,因為在玉求看來,彩就像是失去了冷靜,這個青梅竹馬是想要讓彩冷靜下來。


    「……」


    於是彩坐回椅子上,設法調整呼吸。


    灰撫她們的理由並沒有錯,因為無論如何都想實現願望,為了那個目的而犯下不喜歡的殺人行為。明明不願意卻得使人不幸,不惜采用那樣的方式後終於得到『實現願望的權利』,然而那個權利卻不可以隨意使用。


    現狀是因為一個獨裁者的關係,使得應該可以脫離的遊戲,變成不可能過關的遊戲。能夠實現願望又可以不死的方法,確實或許隻有灰撫她們提出的方法。即便是最強的【意能者】,一旦失去了君臨的舞台,他的支配力也就不具意義。因此這個方法就某種意義而言,應該可以說是有效的方法。


    或者是最初她們所提案,靠著和彩合作,殺死《終結消失》的這個方法。


    到了現在彩才發覺,她們兩人先前是顧慮到彩。


    前者的方法是壓倒性的安全,隻要得到已經是a-1的未戀協助,灰撫要提升等級也很容易吧。


    所以先前的提案千真萬確是出於她們的善意,那是溫柔學妹的心意。


    然而那個方法彩卻無法苟同,因為那個方法太過背離自己的理想。


    這樣一來,她們的眼前就隻剩下一個選擇。她們不再有顧慮他人的餘裕,隻能以願望為最優先的行動準則。


    那是無可奈何的事情。


    但是彩卻無法容許她們那樣做。


    即使能夠理解她們的心情,彩也無法認同她們的行動。


    因為若是她們那樣做,彩的願望就無法實現。非但如此,要是讓這個遊戲結束,那樣什麽也沒有解決。


    這個遊戲是個錯誤,不存在會比較好,這一點彩也是這麽想的。但是不可以讓它結束,如果隻是這樣結束,那麽就有太多無法得救的人了。


    所以彩無法認同灰撫的方法,並且否定她們。


    「……我喜歡你們,當然這是以一個人的身份喜歡。」


    自己方才的話遭到引用,灰撫露出微妙的神情,不過彩仍繼續說下去:


    「可是我不能讓你們的願望實現。」


    「那麽可以請你別說不殺任何人,協助我們好嗎?」


    「不行,對於你們想做的事情,以及你們的願望,我都不認同。」


    聽到彩說的話,灰撫和未戀臉上表情都為之一皺。


    「那是什麽意思?」


    灰撫勉強說出這句話,仿佛是痛苦地將話擠出來一般。


    「關於你們的做法,就如同我剛才所說,那種除了你們之外,誰也無法得救的結局,很遺憾,我不能認同。再來關於你們的願望,我隻能說出理所當然的話——」


    彩這時停頓一下。


    盡管知道說出來大概也是白費,彩仍說了出口。


    「讓死人複活是不該做的事。」


    那實在是太過天經地義的事,不用想也知道是理所當然。


    結束的生命無法再使其動作,因為生命不是機械,無法修複。


    但是這個遊戲卻讓那種事變為可能,並不是死而複活,而是將那樣的現實撤銷,總之能夠讓人類的『死』,變成不曾發生過。


    對嚐到喪失滋味的人來說,那是非常充滿魅力,令人想要攀附的奇跡,也是會讓人想要感謝神的現實吧。


    然而那個願望不可以實現,那不是可以利用參加這個遊戲實現的願望。


    不過就算對她們這麽說,她們兩人也不可能接受。


    「為什麽呢?學長不是也想要讓重視之人的不幸變成沒發生過嗎?死也隻是一種不幸吧?」


    「她們還活著。雖然一定很痛苦,但是仍然活著。我想驅除她們的痛苦,取回本來該有的未來。但是你們想做的事卻不同,即使讓某人的死變成沒發生過,用那種方式活過來的人,他們所過的人生本來是不該有的。」


    「……你在說什麽呀,學長。灰撫聽不懂你的意思,無法理解,為什麽你要那樣說呢?學長不是說,無法對遭遇困難的人置之不理,無法對能救的人見死不救,難道死去的璃璃,在學長看來就不是人了嗎?」


    「是人啊。即使過世,人還是人。」


    「既然如此!」


    「但是死去的人不會求救。」


    「——……!!」


    灰撫的表情扭曲。


    那就好像是不肯承認的現實、不想聽見的事實、不願正視的真實被強迫攤在眼前,為此而痛苦一般。


    「你們打算做的事不是救助,而是自我滿足。」


    「不是……」


    「因為悲傷,因為討厭那樣,你們就為了安慰那樣的自己而使他人不幸。」


    「學長,請你住口……」


    「其實你們也明白,隻是裝作沒發覺而已。」


    「灰撫會討厭你喔,學長……」


    「倚賴這種遊戲,使他人不幸,藉此撤銷她的死,但是那樣究竟有誰會幸福呢?」


    或許是終於忍受不住了吧,灰撫猛然起身大叫。


    「為什麽你要說那種話!」


    不管是怒吼的灰撫,還是坐在椅子上的未戀,她們看著彩的視線中都含有明確的敵意。


    「明明什麽都不知道,請不要說得好像很清楚似地……」


    灰撫痛苦地吐露這些話,彩則是冷淡地對她說:


    「是啊,你們應該很清楚才對,和她感情要好的你們應該理解才是,那麽為什麽要否定她的死呢?」


    「——!唔、啊…………!」


    灰撫想要說些什麽,卻什麽也說不出口。她咬緊牙根,瞪著彩。


    其實她們兩人也明白,但是無法承認,所以才會否定。


    可是那樣是逃避現實。


    灰撫軟弱無力地往椅子上坐下,低下了頭。


    「——學長是正確的。」


    未戀忽然這麽說道。


    對於她突然的一句話,彩感到困惑,但是未戀又繼續說道:


    「……不過也隻是那樣而已。」


    「……什麽?」


    未戀緩緩地吐了一口氣,看著彩的雙眼說道:


    「……人類是不能太過正確的喔。」


    「那不是可以做錯事的理由。」


    彩一口否定,未戀則是以感覺不到感情的平坦語氣,滔滔不絕地說道:


    「……比如說,玉求學姊什麽也沒做,卻被別人傷害,那樣一來學長會生氣吧。」


    「當然啊。」


    「……那樣就沒了嗎?隻有生氣?剩下就交給警察嗎?」


    「你到底想說什麽?」


    「……你難道不會想打傷害玉求學姊的人嗎?」


    彩試著想看看。不,不用想也知


    道,假如有人傷害玉求,彩不會隻交給法律製裁,也會用自己的拳頭毆打犯人吧。


    看到彩不吭聲,未戀短短一瞬間,露出仿佛駁倒了對方的表情,然後又馬上恢複麵無表情。


    「……打人是不對的事吧?所以對方做的是錯事。但是,打了對方的學長就沒錯了嗎?」


    「有錯,結果那樣等於承認,自己和對方是同一種人。」


    「……不過以感情來說並沒有錯吧?因為重視重要的人,所以無法原諒有人威脅到他。」


    「你想說你們無法原諒奪走友人性命的『死亡』,所以要把死亡趕走嗎?」


    未戀毫不迷惘地點頭承認。


    「……人因為會犯錯所以才是人,什麽道德、倫理、正義,入不是隻為了那些規範而活的吧?」


    「可是,正是因為有那些規範,人才能是人。雖然有時會違反那些規範,卻不可以輕視那些規範。」


    「……對,不過,雖然是錯誤的行為,但是我們想那樣做。什麽不正確呀,不是璃璃所希望的呀,那種正義使者的言論是無法說服我們的。」


    聽到未戀這麽說,彩明白了。


    不管說什麽都是白費唇舌,至少現在是這樣。


    出現在她們麵前的希望實在太過巨大,因此對於想要拉回她們的一切,她們都覺得無所謂。


    所以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所以彩決定了。


    「那麽我要阻止你們,既然無法說服,我就用力量阻止你們。」


    既然無法將她們拉回來,那隻有阻擋在她們的麵前。


    說服不了的話,那就不要放棄,直到說服為止。


    「……說的也是,因為如果阻止不了我們,學長的願望也不會實現。」


    就是那樣。


    當灰撫成為a—1的瞬間,彩的願望就無法實現。因為她們兩人實現自己的願望後,就打算讓遊戲結束。


    但是彩並不是隻為了那樣的理由而戰。


    他是因為不能坐視兩名學妹犯錯而戰。


    不知是不是知道彩這樣的心情,末戀說道:


    「……我們明天要襲擊《人間失核》。」


    「——!?」


    她突然的宣言,令彩驚訝地睜大了雙眼。


    「……所以學長,如果你想阻止我們,那就加油吧。」


    如此說完後,未戀站了起來。


    「……如果學長是正確的,那就阻止我們看看吧。」


    那既像是挑釁,也像是請求。


    未戀扶著低著頭的灰撫站起來,輕輕地揮手道別,然後就這樣離去了。


    緊接著,沉默降臨。


    當兩人的身影消失後,彩向玉求詢問。


    「我和她們,哪邊正確呢?」


    對於彩的疑問,玉求平靜地回答。


    「玉求認為兩邊都正確,兩邊也都不對。」


    「那是什麽意思啊?」


    彩無力地笑了。


    「阿彩說的是道理,灰撫她們說的是感情論,不管哪一邊都有正確的部分,也有無法否定的部分。不過不管是哪一邊,太過徹底都是不對的。人不能太過正確,也不能隻有錯誤。」


    「……原來如此。」


    這似乎就是聽過全部談話後,彩的青梅竹馬做出的結論。


    正確過頭也不對,錯誤過頭也不好。


    自己是前者,她們是後者。


    那麽結果是那一方正確呢?


    哪一方的主張應該通過呢?


    未戀一定也不知道吧。


    所以她才會對彩宣言要讓遊回【退場】。


    贏了就是正確,輸了就是錯誤。


    非常簡單,正因如此也是個明顯易懂的方法,她就是要用這個方法做一個了斷。


    彩靜靜地站起。


    「走吧,玉求,魅黑和匹莉卡一定在等我們。」


    那麽自己就隻有獲勝一途。


    為了貫徹自己認為正確的事,也為了實現自己的願望。


    彩想著那樣的事,然後為了該怎麽向讓她們等很久的兩人道歉,他的思緒轉移到別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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