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長寧侯府這番舉動來的突然,卻也是不是沒有緣由。


    葉明蓁聽過椿兒轉述之後,也是呆了片刻。


    長寧侯府要告的是,是侯府千金被調換的一事。


    此事事發已久,剛開春時,葉明蓁便已經離開了侯府,到如今,她連自己的親爹娘都認回來了,侯府卻又舊事重提,讓葉明蓁也是沒想到。


    偌大一個長寧侯府,要對付葉家一對農戶夫妻也是輕而易舉,隻是先前他們沒下手,隻處理了府中的下仆,如今卻忽然來了這麽一手,也是讓人猝不及防。


    等冷靜之後,葉明蓁才去找了葉夫人。


    將侯府千金調換的事情可大可小,可隻要侯府一計較,便成了一個大事,葉父葉母草芥出身,無權無勢,無依無靠,若是侯府再在其中打點,恐怕葉父葉母是要死在牢中都無人知曉。


    葉夫人聽說,也是吃了一驚:“這事都過去這麽久了,他們又重新提起來?”


    “雖不知這是誰的主意,但此時提起,顯然是衝著我來。”


    如今她可不是一個人了,她身後站著國公府與太子。長寧侯府亦是如此,他們已經站到了豫王身邊,一舉一動都不隻是代表著侯府,或許其中還有豫王授意也說不定。


    葉明蓁思索片刻,道:“娘,長寧侯府或許還會借此事作文章,之後還不知道會有什麽動作。豫王那邊也要注意,恐怕他是要借此生事,如今豫王正與太子爭鬥不休,怕也是要為難太子,得先給太子傳個消息。”


    “那你呢?”


    葉明蓁定了定神,說:“我去一趟衙門。”


    大牢裏。


    葉父葉母隻是老實本分的農戶,這輩子做過最大膽的事情就是賣了女兒治病,可從未想過還會蹲到大牢裏去,不過是一個驢車的問題,怎麽還驚動官差了呢?


    結果葉家村的村民在衙門裏晃了一圈又被趕走,他們卻蹲進了大牢裏,理由是侯府告他們偷換侯府千金。衙門裏潮濕陰冷,關著的也都是窮凶極惡的犯人,獄卒也十分凶惡且不客氣,葉父葉母命都嚇沒了半條。


    看到葉明蓁出現,他們那剩下半條命才好懸保住了。


    隔著牢房的木柵欄,葉母連忙從中伸出手去,她想握住的女兒的手讓自己安心一些,可還未碰到,便先注意到自己的手掌髒汙,全是方才在牢房裏蹭來的汙灰,而葉明蓁手背白皙柔嫩,不染纖塵。葉母忙不迭又縮回了手,卻反被葉明蓁握住。


    葉母慌了大半日,六神無主,這會兒便直接落下眼淚來:“蓁兒……”


    “娘,你放心,此事我定能解決,會帶你們二人出去。”葉明蓁柔聲安撫她。


    葉母慌張地道:“可是……可那是侯府啊,我們當初的確是把你賣了,把顧小姐接到家裏來,這事的確是娘做的……這……”


    她嘴唇動了動,也不知道該如何解釋,卻也不甘心認了命,可不甘心也無能為力,她最後隻能垂著頭泣不成聲:“早知如此,我當初便幹脆病死算了。”


    她賣了女兒,把別人家的女兒養大,十六年來心中都不安穩,到如今又牽連了葉明蓁。先前葉家村的人這樣刁難,她都忍著,便是怕會為葉明蓁招來禍端。可她忍了那麽多,卻還是擋不住從前做下的禍端,非但自己入了大牢,還得連累葉明蓁來搭救他們。


    她天仙似的女兒,本該是光鮮亮麗,可如今還是為了她而深入囚牢,大牢裏這樣陰暗冰冷,哪裏會是葉明蓁該待的地方?


    在這一瞬間,葉母便想到了許多。


    她知道葉明蓁是什麽性子,回了國公府也還惦記著他們,這次他們遇難,定也會竭盡全力幫著。可這本來就是他們做了錯事,若是要搭救他們,還不知道要給葉明蓁添來多少麻煩。她本來就已經處境艱難,還需要找葉父幫忙,他們如何能再給她添麻煩?


    “蓁兒,要不你別救我們了。”葉母抹了抹眼淚,道:“我們做了錯事,也是罪有應得,若是連累你就不好了。”


    葉明蓁抓緊了她要掙紮開來的手,滿臉不讚同地反駁道:“娘,你這是說什麽話,你們遇到了難處,我如何能不管。再說,此事也是因我而起,你們會入大牢,也是他們想要借此針對我。讓我棄你們不顧,難道我是那等冷血無情的不孝之人嗎?”


    “什、什麽?!”


    葉母有些聽不明白。


    葉明蓁便簡單與她說了幾句,並未說太多,但一聽是與太子和豫王有關,葉母便什麽話也沒了。她隻是個普通的農戶,衙門的官差便能把她嚇得瑟瑟發抖,如何敢牽扯進皇子的爭鬥之中。神仙打架,她就是做隻螞蟻也不夠格。


    這其中那麽複雜,葉母的心好似懸在半空,怎麽也沒著落,她無措地道:“那……那我和你爹……”


    “怕是要委屈你們,得在牢中多待幾日了。”葉明蓁有些內疚地道:“如今尚且不知那邊會有什麽動作,隻怕會是個圈套。”


    葉母忙說:“不委屈,不委屈。我們都聽你的。”


    她說著,連忙看了葉父一眼,葉父也點了點頭。


    葉明蓁鬆了一口氣,她讓椿兒將食盒送上,又讓人把牢房裏的被褥換了,等一切都收拾好了,才對葉父葉母說:“我已經打點過,若是你們有什麽待得不適的地方,便與獄卒說一聲。”


    葉父葉母連連點頭,沒有半句不是。


    等到葉明蓁離開之前,葉母又忐忑叫住了她,問:“我們……當真不會有事嗎?”


    “是真的。”葉明蓁安撫道:“當初換掉顧小姐的人是侯府下仆,不是你們出的主意,即便是沒有你們,顧小姐還是會被換走。你們也盡心盡力撫養她那麽多年,要不然,說不定顧小姐過的更差。”


    葉母像是被她安慰到了,再也沒有多說什麽。隻靠在木門上看著她走遠,直到什麽也看不見了,才收回了視線。


    被整理過之後,床上換了嶄新的被褥,桌上擺著可口的飯食,牢房陰暗,可也點了明亮的燭火,已經沒了先前可怖嚇人的模樣。


    葉母坐回到葉父身邊,靠在了他的身上,小聲道:“我們真是連累了她不少。”


    葉父點了點頭。


    從葉明蓁初到葉家時,他們便知道這個女兒非同一般,哪怕是一朝從侯府千金淪為農戶女,她也與他們不同。她心中總是有許多主意,也從未想過讓他們幫忙,他們也的確幫不上什麽。那時同住一個屋簷下,也看不出來太多,到如今身份一高一低,他們非但幫不上一點忙,卻也隻有連累她的份。


    但連累,也不是他們的本願。


    既是真心將葉明蓁當做女兒看待,他們也是真心實意的,想要成為能夠幫上葉明蓁的人。


    葉母不知想到什麽,又說:“那驢車就不該借出去。”


    葉父又點了點頭。


    ……


    出了大牢之後,葉明蓁本是想直接回家,可馬車還未行駛多久,就在路上被人攔下。迎麵一輛馬車駛來,擋在路的中央,葉明蓁撩起車簾看了一眼,發現馬車倒是眼熟的很。


    她命車夫改道,去附近的茶樓要了一間雅間坐下。果然,沒過多久,齊承煊便推門而入。


    葉明蓁有些驚訝:“你這麽快就收到消息了?”


    齊承煊抬手倒了兩杯茶,一杯推到她麵前,一杯自己端起來喝了一口。他道:“收到消息後我就出宮了。”


    他知道葉明蓁對那對農戶夫婦十分看重,長寧侯府突然發難,也著實奇怪,他想到一些事情,便也想來問問葉明蓁。


    葉明蓁問:“此事是侯府的意思,還是豫王的意思?”


    “應當是豫王。”齊承煊說:“這些日子,豫王在與我爭一件差事。”


    “張大人的案子?”


    齊承煊搖了搖頭:“張大人的案子已經快查完了,也不必再費心爭這件事情。是戶部的案子。”


    葉明蓁一怔。


    戶部尚書姓楚,是楚懷瑾的爹。她有些不解:“戶部出了什麽事情?”


    齊承煊又搖了搖頭,卻是沒有多說。


    戶部會出大事,他是知道的,但也是在幾年之後,那會兒他已經登基,甚至連前因後果都已經查明白。他知道戶部裏頭有問題,前世此案牽扯出大批人馬,其中不少都是朝中老臣。皇帝是個念舊情的人,那會兒皇帝已經駕崩,他辦事便無所顧忌,大刀闊斧橫衝直撞,重來一回之後,皇帝還在,便隻能暗地裏重新搜羅證據解決掉此事。


    戶部掌管朝廷財政,至關重要,也是個肥得流油的位置,朝中上下不少人盯著,楚尚書行事圓滑,誰也不願意投靠。齊承煊知道他並非是個壞人,便也不想對他下手。


    但豫王也有了這樣的念頭。


    他卻不想收斂,隻想將戶部也拿下,他想要把自己的手下安插在各個重要的位置,但戶部的官員位置坐的穩,拉攏不得,就得把人換掉一波,想要換人,必定要有大動蕩。但其中會牽連不少清白的官員,前世若非葉明蓁站出來,連他都要冤枉不少人,可豫王卻沒有那麽多顧忌。


    豫王並無重生之先機,知道戶部有問題,應當是背後得了誰的提點,才想要在此時出手,先抓著這一個小差事,後麵再牽扯出大的。齊承煊也不知道那位真千金知道多少內情,隻是唯有一件事情他想不明白。


    顧思凝嫁給豫王做王妃,長寧侯府便是與豫王府綁在了一處,會幫著豫王也是情有可原。這次戶部的事情上,長寧侯也處處幫著豫王。平日裏長寧侯不顯山露水,忽然出手,動作卻是狠辣果決,令齊承煊也不禁側目。


    前世長寧侯府一直安安分分,什麽也沒做過。


    他原來一直在好奇,長寧侯府雖然厲害,卻也沒厲害到值得豫王以王妃之位相許將二人綁在同一條船上。他了解豫王,豫王行事都從利益出發,後院裏有許多人,但其中有不少都是來自於各個大臣家的女兒,豫王將此作為籌碼,拉攏朝中的大臣,連側妃之位上的人也都是朝中的大官。但王妃之位遲遲空著,便是十分得豫王重視。


    長寧侯手中有什麽,能讓豫王上趕著求娶一個名聲不好的姑娘?


    王妃名聲不好,對豫王來說,也是要丟他的顏麵。而太後也最是注重這些,可太後竟也未反對。


    齊承煊手指輕敲著桌子,一副像是在思考什麽的模樣。


    葉明蓁也不打擾,捧著杯盞,兀自思考自己的事情。


    過了半晌,二人同時開口:“豫王……”“你知道……”


    二人又同時閉了嘴。


    齊承煊揉了揉眉心,道:“你先說吧。”


    葉明蓁便問了:“豫王若是想要與你爭差事,何必對我的養父母出手?此事隻能牽扯到我,也無法影響你分毫。戶部的案子是否會牽扯到我爹?”


    齊承煊搖頭:“與定國公無任何關係。”


    “如今與我爹無任何關係,可以後卻說不準。”葉明蓁憂心忡忡地道:“長寧侯府突然發難,定也是有備而來,他重提舊事,若非是另有主意,也不會忽然提起這些無關緊要的事。從我入手,不是要害你,就是要害我爹,亦或者兩個都是。若是我爹出事,恐怕你也要避嫌,那差事自然也會落到豫王手中。”


    齊承煊一愣,不禁深思起來。


    是否與定國公牽扯並不重要,隻要髒水潑的上去,那沒關係也能變成有關係。


    齊承煊正色道:“我回去之後再讓人查一查。”


    葉明蓁點了點頭,麵上憂慮依舊未減:“那你方才想問什麽。”


    “我想問長寧侯府的事情。”


    “長寧侯府?”


    “你在長寧侯府待了十六年,應該對它最了解不過。”齊承煊問:“長寧侯手中是否有什麽外人不知道的東西?豫王這樣看重長寧侯,總不該隻是為了侯府的名頭。”


    京中可不止一個侯爺,可豫王隻對長寧侯青睞有加。


    葉明蓁陷入深思。


    她回想了許久,才搖頭說:“我不知道。長寧侯鮮少會將外麵的事情帶回來在家中說,也並未跟我提及過其他,我也是在離開侯府之後,才知道他想要拉攏豫王。”


    侯府一直安安分分規規矩矩的,前麵十六年,葉明蓁也未察覺到他有過不該有的念頭。直到離開了侯府,才方知他的真麵目,初得知時,她也很是吃了一驚。


    “如今可不是他想向豫王投誠,而是豫王主動拉攏他。”齊承煊心說:既是有這樣的念頭,恐怕上輩子的長寧侯也並沒有他知道的那麽安分。


    隻是不知道,上輩子的葉明蓁知不知道這些。


    或許葉明蓁知道,還讓長寧侯打消了念頭,再也沒有提起,所以他也不知道。也或許葉明蓁知道,還出過力幫過忙,豫王敗後也幫著瞞天過海,更沒有讓他知道。


    齊承煊深深看了對麵人一眼,葉明蓁眉頭緊鎖,正在苦思冥想,並未察覺到他的目光。


    但這又有什麽關係。如今葉明蓁已經與他站到同一處,日後隻會為他打算,與其斤斤計較上輩子的得失,倒不如好好把握著現在。


    齊承煊眉目柔和下來,轉而問:“你收到玉佩了嗎?”


    葉明蓁抬起頭來,對上他的目光,她一赧,從懷中掏出了那個玉佩來。


    “我已經讓匠人盡力修複,但隻能做到這些。”齊承煊道:“你若是覺得不好,我就再去找一個更好的給你送來。”


    “不必,這就已經很好了。”葉明蓁握住玉佩,指腹摩挲著玉佩圓滑的凹凸圖案。她看了齊承煊一眼,也有些不好意思,但還是問:“那殿下呢?”


    齊承煊揚了揚眉,從腰間解下香囊:“這是你給我的東西,我當然隨身帶著。”


    葉明蓁彎了彎唇。


    她心說:這哪是她給的,分明是太子從她這兒要去的。稀裏糊塗的,便成了定情信物了。


    “隻是過去了這麽久,香囊沒了味道。”齊承煊有些遺憾,沉思一番,又道:“一個失了香味,一個斷了又補,寓意著實不好。倒不如換個新的。”


    葉明蓁動作一頓:“新的?!”


    “你瞧這玉佩,雖然是修好了,可也看不出原樣,若是下回再發生什麽事,旁人也認不出這是我的東西,你再拿它求助,恐怕底下人也認不出來。”齊承煊一本正經地說完,從懷中掏出了兩枚一模一樣的新玉佩,將其中一枚遞到了她的麵前。“若是換個新的,旁人便一眼就能瞧出來了。”


    葉明蓁目瞪口呆。


    若是這兩枚玉佩掛上,別說是太子的手下人,便是路上隨便拉過來一人,都能發覺他們二人關係非同一般。一模一樣的玉佩戴身上,是生怕別人不知道嗎?


    葉明蓁向來低調,平日裏見著太子腰佩香囊都有些不好意思,哪裏做過這等明目張膽之事。


    齊承煊問:“你不喜歡?”


    葉明蓁張了張口,竟是說不出反駁的話。


    “是不喜歡這圖案,還是不喜歡這形狀?”齊承煊說:“這是我命人用同一塊玉做出來的,你瞧,還能拚成一塊。”


    他說著,就給葉明蓁示範了一遍,兩塊玉分開時是一模一樣,合在一起時卻又能組成新的一塊,設計精巧,構思奇妙,不是雙子佩,竟然是鴛鴦佩。


    葉明蓁已是無話可說,她微微睜大了眼睛,無言地看了齊承煊半晌,隻好接了過來,在他的目光注視之下,將玉佩戴在了腰間。


    齊承煊也欣然將另一塊帶上。二人身後的下人瞅了瞅,齊齊移開了視線。


    ……


    便是如葉明蓁猜測的那般,豫王早有準備,果然很快便朝著定國公府動手。


    葉父葉母才剛入獄第二日,外麵便有了關於他們的流言,說的還是真假千金的事情。當初葉明蓁與顧思凝調換過來後,也隻有各個世家知道消息,並未泄到外頭去,這會兒卻是連平民百姓們都知道了。


    那些流言卻是全在說著長寧侯府的可憐。他們的女兒被換走,本該錦衣玉食的人生,卻在農戶家中過了十六年的苦日子,形容的十分淒慘可憐,到了流言口中,便是葉父葉母聯合侯府下人將人偷走,令人聞之便憤憤不平,十分可惡。


    至於定國公,便是成了庇護這對惡人的幫凶。


    消息是從茶樓裏傳出來的,依舊是說書先生口中的故事。茶樓裏的說書先生一直在說“東大人”匡扶正義的故事,一說到惡事,讓聽眾們也跟著義憤填膺,經過說書先生的嘴巴,一分的可憐變成了十分的可憐,十分的可惡都成了百倍的可恨,再經過有心人的傳播,便是所有人都以為,是定國公府仗勢欺人。


    無論是定國公府還是長寧侯府,都是京中十分厲害的人物,這些話本不該成為家常談資,可架不住其中有人推波助瀾。這些時日裏,百姓們都聽了不少“東大人”的事跡,已是對“東大人”,對陳家,對豫王,都有了不少好感,如今一聽說長寧侯府的千金便是未來的豫王妃,還聽說這麽多可憐事,想“東大人”一心為百姓出頭伸張正義,可自己的後代卻遭受這些不平,便個個都義憤填膺。


    旁人並不知太多內情,百姓也多是聽風就是雨,多留一個心眼去衙門打聽,果然有長寧侯府狀告一對農戶的事,那對農戶果然也與定國公府關係深厚。隻有這份證據在便足夠了,便是定國公府仗勢欺人的鐵證。


    外麵流言生起,豫王準備好的髒水也緊趕慢趕地潑到了定國公的身上。


    皇帝命人調查戶部的一個案子,也不知是如何查的,竟然牽扯到定國公身上來,指定國公與戶部一個官員勾結,裏應外合中飽私囊,子虛烏有的事情,竟真是讓豫王準備出了不少“證據”。


    官差敲響定國公府的大門,恭恭敬敬地請人離開。


    定國公並未多說什麽,卸下長刀與兵甲,手中的事情也全都交給了下屬。而後交代了葉夫人一聲,便主動跟著官差離開。


    葉明蓁本以為葉夫人會遭不住打擊,可葉夫人竟然十分鎮定。


    母女倆目送著官差離開,葉夫人立刻將府中下人叫來,一件一件事情吩咐過去,有條不紊。定國公府的下人早年便經曆過不少事,這會兒半點也不慌張,動作迅速地按著吩咐去辦事。


    注意到葉明蓁的目光,葉夫人氣定神閑地道:“不過是豫王的一個計謀,當初我和你爹跟著皇上的時候,見過不少大場麵,當初昭王可個好相與的,你爹也不是頭一回蹲大牢了,有一回還差點被流放了,蓁兒,別慌,一切都有娘呢。”


    葉明蓁:“……”


    葉明蓁深吸了一口氣,才道:“娘,那我能做什麽?”


    葉夫人十分鎮定:“你就在家寫詩寫文章,別的什麽也不用多想,你爹是冤枉的,太子肯定能查清楚真相,你爹在皇上麵前也還有幾分情麵,皇上也不會虧待了他。”


    葉明蓁:“……”


    葉夫人慈愛地摸了摸她的腦袋:“蓁兒,你還未出嫁,家中的事情便都有爹娘擔著,你不用擔心。你好好的,娘才能放心。”


    她唯一的軟肋,就是她的女兒。


    “不是這樣的,娘,我也能幫上忙。”葉明蓁抓住她的手,目光堅定地道:“這是我的家,外人想要欺負我的家人,家中出了事,我當然不能幹看著。我已經不是繈褓中的嬰孩,也不會再被壞人帶走而無反抗之力,我會呼救,會掙紮,即便離開了家門,也會自己找回來。如今爹出了事,我不想要娘護著我,什麽都不知道。我是葉家的女兒,我的爹娘都是這世上最好的爹娘,你們已經幫了我給了我許多,如今也該由女兒來幫上你們才是。”


    她頓了頓,忽然狡黠地朝著葉夫人眨了眨眼睛。


    “您方才也說了,你和爹從前跟著皇上時,遇到的事情可比今日難了許多倍。與爹娘從前遇到的相比,這也不算什麽,那是不是也該讓我練練手,日後也不會丟了爹娘的臉?”


    葉夫人微怔。


    她望著葉明蓁,久久說不出話來。


    在她還未把女兒找回來前,她的女兒便已經自己長成了一個堅韌的人,已經不是繈褓之中任壞人擄走而毫無反抗之力的稚嫩嬰孩,她總是想要多護著女兒一些,總覺得她柔弱可憐,好似一彎就折,想要將她護佑著不經風雨,彌補這些年來的虧欠。但一株野草,即便外表柔嫩可愛,卻是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晌久,她才笑著應道:“好吧,便都聽你的。”


    葉明蓁這才滿意。


    “可是蓁兒,你打算怎麽做?”葉夫人好奇:“你爹牽扯的是朝中事務,太子還能幫上忙,咱們與戶部並無任何關係,你也不在朝中為官,在京中的關係也不如娘多,你打算怎麽做?”


    葉明蓁微微一笑,道:“娘,你忘了,我也不是什麽也沒有。”


    “豫王要給爹潑髒水,外麵流言四起,都在說我們定國公府的不是。可我也有一張嘴巴,說的話能讓所有人都聽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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