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第五節課,好困。


    是午飯後的緣故,還是本來這時段就應該推崇午睡,原因我搞不清楚,總之好困。


    既然困了,就不要勉強。


    但在教室,就算周圍有人精神抖擻,也忍不住要曬出睡臉。


    因此,我,冥月白(由於姐弟兩人名字漢字相同,小米提議弟弟譯做白,姐姐為空。下同),隻上到一半,便翹掉了這過於讓人


    發困的數學課。


    好在我的座位是在靠走廊麵的倒數第三個位子。從教室溜出來也不是什麽難事。


    老師麵向著黑板,就在粉筆哢哢作響中,打開窗戶,輕巧的翻了出去。走廊倒是有幾個學生,還好沒有會向老師打小報告的。


    我慢悠悠的在走廊走著,(當然要保持低於窗戶高度的姿勢,注意不要進入教師的視線)上樓梯,來到一扇掛著禁止進入的告示


    的門前。


    門上了鎖。


    不過鎖是相當劣質的產品,用別的鑰匙也能試著打開,靠簡單的小道具和技術就足夠了。


    三秒,鎖搞定了,登上屋頂。


    建在高台上的市立藍染高中,這個季節,從屋頂可以看到茂盛的楓葉和銀杏。朱色,黃色,那景色絕對值得誇耀。


    街道建在大自然中所以才能看的到這樣的風景,還有在不遠處漂亮的青色的大海。這條街道也因色彩豐富這點而出名。


    也是為了這風景,才有特地撬鎖來屋頂的價值。


    進這所高中已經過了半年。


    如果就這樣悠閑的過到畢業,那一定是相當平穩的吧。


    我輕輕關上了門,將意識投向這風景中——


    [嗯?]


    突然,側麵感覺有什麽,轉頭。


    然後——我睜著的左眼目擊了這一幕。


    那是,我至今為止從來沒見到過的光景。


    怎麽講,一瞬懷疑了自己的眼睛,覺得是在夢中。


    ……不,這也太誇張了吧


    該說是迷惑,還是困擾,反正是凝固在那裏了。


    轉頭之際發現了,垂直倒立著,以右眼蒙著厚重眼罩為特征的女生。腳跟在牆壁上,唔唔小聲呻吟著,微皺的眉間,閉著雙目。


    是這所學校的學生。製服的款式是黑色夾克,裙子則是在膝蓋偏上長度的百褶裙。


    但這倒立著到底是——毋庸置疑,露出來了。黑色的內衣還是相當成熟的那種。黑色的長筒襪,連吊帶也全部暴露在外。大腿根


    部,襪子未及的部分,潔白的肌膚讓人眩暈。


    腿還真細呢。與其說她的腿性感,不如說就像模特的腿那樣修長漂亮。


    不過,倒沒有因為這奇特(的風景)而勾起我的欲望呢


    [——哎?]


    不自覺就出了聲,女生睜開眼睛看向這邊。


    冰冷漆黑的眼眸。她那種冰冷——因為倒立的狀態也不能說奇怪,不過和那端莊的麵容倒是十分相配。


    ……覺得被凝視了兩秒。


    [啊,哇啊……]


    她已經語不成句了,接著腳跟著地,一聲頓響。


    大概很痛吧,但她立刻就站了起來,整了整裙子。


    瞪向我這邊。


    我也總算能用正常的角度看她了,果然是屈指可數的端正姿容,還有那異常的冰冷,是讓人心裏覺得清爽的美貌類型。


    漆黑的長發如綢緞般的披在肩上。更增強了給人的印象。


    剛才還倒立著,而且內褲露了出來,這種事簡直不能讓人相信。


    [看,看到了吧]


    拚命壓抑著聲音。如果隨便開口,立場會變得很糟。眼角立了起來,臉也紅了,看樣子,她完全沒料到自己會被別人看見。因為


    這裏可是禁止進入的地方,沒人來是理所應當的。


    [啊,不是,但直到剛才為止你還堂堂正正的樣子,想不讓人看見都不行吧]


    也就是說,被看光了。


    最開始,那樣的情景就在眼前也不可能不去注意。就像突然被槍口對著眼睛的情況是著一樣的。……當然,不可能真的被槍口對


    著。


    [……]


    她小小的歎了口氣,低下了腦袋。


    在生氣吧,在生氣吧,肯定是在生氣。


    [等等,稍微想象一下,打開門,如果向左看,就會遇到那奇怪獨特的一幕,看見了然後呢?會被嚇到吧?,我的意思是,這裏


    可是公共場所。在這把內褲暴露出來的話——]


    [不準說暴露!]


    滿臉通紅的她叫道。


    低著頭,右腳如要粉碎地麵般的摩擦著。


    [……太槽糕了]


    [就是呢,真讓人同情]


    真的,如果自己站在同樣的立場的話,大概會自殺吧。


    [別說的跟不關自己事似的,你這個變態!]


    [話不能這麽說,到底誰變態呀,是你吧]


    [呃……]


    從客觀來看好像的確如此,她痛苦的呻吟著。


    [給,給我忘掉,今天見到的全部,把這段記憶全部抹掉]


    [不好意思,那不太可能,大概隻是會把這如夢的情形稍稍嘟囔一下——]


    [不準說!]


    邊說著她的氣息慌亂了。


    明明已經是秋天了,頸部還是微微滲出了汗珠。


    [你好像興奮了,總之先做個深呼吸怎麽樣?]


    [我說,這是誰造成的呀……]


    結束了對話,她長長的歎了口氣。


    [真像個笨蛋]


    [沒錯,逞口舌之利就是如此空虛]


    [……哎]


    又一次長長的歎息。


    [然後呢,你為什麽到這來?這裏可是禁止進入的]


    [因為我喜歡這的風景]


    [風景?]露骨的皺眉。[為這種事,浪費時間]


    [對了,那你在這幹什麽呢?]


    [幹什麽……倒立,這樣就能消除各種各樣的事情]


    [也就是說,欲求不滿]


    [不是!你有好好的聽人說話嗎?這麽做頭腦就會清醒!……對了,就是那個,一休哥在遇到困難時做的那種事]


    [原來如此,一休哥呀,好懷念呀。……咱們第一次見麵就光顧著說話了,能告訴我你的名字嗎?]


    [沒這個必要,這事就到此為止]


    她幹脆的拒絕了。


    [但不知道名字會很麻煩,同在一所學校總會見麵,每次見麵時,啊,暴露內褲的小姐,就算在心中這麽稱呼果然也不舒服]


    [我說,不要那麽八卦了]


    確實太陳詞濫調了吧(不過本來還打算扯扯的),她的冷漠稍稍收斂了一點,說完,不耐煩地咂了咂嘴。


    視線有點彷徨,勉強的做了自我介紹。


    [逆月雨壞]


    [啊,我聽說過這個名字]


    [……]


    她的表情消失了。


    就算她屬於冷美人,麵無表情還是挺嚇人的。


    [別誤會,我沒有耍你,真的是聽過這個名字,但不知道你就是那個逆月雨壞]


    那可是個全學校人都知道的名字。據說沒有朋友,——不,那倒是誇張了。簡單的說是在學校沒有可聊天的對象,我是這麽聽說


    的。但,嚴格的講,也隻是知道這個名字和其別稱,除此以外就不清楚了。


    [是這樣嗎,我接受了]


    [什麽就接受了?算了,你不想說也沒關係,我能


    理解]


    發出了冷笑,她說道。


    [能見到像魔女一樣的人是你的運氣]


    聲音多少有點自嘲,不過好像心裏有點小小高興,想要藏起來的樣子。


    [但,不光外表,我可是名真正的魔女]


    沒錯,在學校裏她的別稱就是魔女,用淡淡的跟讀教科書一樣的語調說著。明明隻是這樣,怎麽搞的,皮膚感覺到針紮般的冰冷


    感。


    夜色的瞳孔,如匕首般閃著寒光。


    [我能看到你們這些普通人看不到的世界,那可是相當險惡的存在,所以說,要是和我沾上關係危險就會找上門來,那時想跑可


    都跑不掉。]


    ……有自己被吞的實感


    她釋放出的冷氣壓讓我感到戰栗。


    遇到膽小的家夥,光這樣就足夠讓對方逃走了,討厭的感覺。


    [你看不到吧,空中飛著的那個]


    視線投向空中,她輕蔑的說道。


    然後收回了視線,如帶上了麵具般——將我們這場愚蠢的相遇完全忘掉,繼續貫徹著她的冰冷。


    [所以,我們之間就到此結束。不要和我扯上關係了,別裝熟過來搭話]


    ……恐怕,至今為止,因為感興趣或對其抱有想法,接近她的家夥一定有吧,一次次的遭遇不快,也許已經讓她感覺失望了。


    所以,這是牽製,在我想與她扯上關係之前,先發製人,將(這種想法)破壞掉。


    我也一樣,應對(方式)雖然不同,但和她一樣與別人拉開距離,所以總覺得我理解她。但,應該說是正因為這樣吧,我才沒有


    好奇到對傳聞特別感興趣,也不是積極到光憑興趣就采取行動的人。


    更具體地說,對我而言,在所謂的興趣範圍內,[看得見]之類的話語也是與[無法解決]等同的詞語。


    我可以看見。


    普通人看不見的,也就是所謂的險惡世界。


    [……空中飛的那個,是說半個頭腫大的肉塊,像烏鴉一樣的家夥嗎]


    [誒?]


    發出了呆呆的聲音。


    她再一次看向空中,應該說,是我平常閉著的右眼中映出了那個。帶著不安的表情,視線轉回我身上。


    之後,微微的吸了口氣。


    [你那隻眼睛……]


    看起來,在能看見這件事上她沒有撒謊。


    我的右眼,從過去開始,就能映出各種各樣普通人看不見的奇怪東西。


    雖然看能看的見,但映出的景象都像染了紅色一樣。


    [能看到這隻眼睛的顏色,就是說你真的能看見……]


    立刻閉上了右眼的我說道。


    [真讓人吃驚,沒想到在這裏會碰到同類]


    原來是這樣嗎,所以從剛見麵時就有種莫名被吸引的感覺。


    現在我已經困意全無了,雖然完全是別的原因。


    [……真的,真的看的到嗎?那,那邊的那個呢?在那裏有什麽?[


    她跑到屋頂的邊緣,向要衝出去一樣的指著。這裏被禁止進入的原因——如果是普通的建築物,邊上都是有護欄的。


    [有什麽的,很難表達,灰色的,好像固化了的霧氣聚集在一起]


    [真的……能看的到]


    有點恍惚的念著。雨壞把手放到了唇邊,好像在思索什麽。


    沉默了十秒左右,她開口了。


    [你的名字是?]


    [啊啊,說起來,我還沒(自我介紹)哪。……我叫冥月白。冥月,冥界的冥,月亮的月,借用字[空白]讀作[mashiro]。我


    有個姐姐,所以用姓氏稱呼有點麻煩,你能叫我的名字就太好了]


    [嗯,那白,幫我個忙]


    [幫忙?]


    聽到如此唐突的話不僅皺起眉頭(因為經常閉著右眼,左眼卻好好的睜著,所以我一直像不悅般皺著眉,眉間已經刻上了皺紋。


    不過也不是大不了的變化)


    她有點慌張,補充道。


    [沒,沒錯。看了人家的內衣,是要付出代價的]


    [哎呀,無論怎麽看,哪怕說是你自己讓別人看的都不為過——]


    [閉嘴!總之,你看了我的內衣,就別想簡單了事]


    總覺得那是強硬的發言,但因為滿臉通紅,完全沒有傲慢的樣子。


    雖然,明顯,絕對的,而且確實是不可抗力,但那種情況下,肯定是男孩子的錯,這就是世間真理。所以在這裏就對她點頭了比


    較妥當吧。


    我心裏覺得麻煩,(但還是)點了頭


    [我知道了,如果能幫上忙的話]


    2


    於是,為了幫逆月雨壞,深夜我從家裏跑出來,。


    十月的夜風涼颼颼的。


    右手上的手表表針指向了十二點四十分。離約定的時間還有二十分鍾。按這個步調,其實十分鍾前就應該到達約定的地點了。


    但,事到如今,我還不知道到底要幫什麽忙,先問一下就好了,我邊向學校邊走著邊想到。


    [……其實,當時完全沒有讓我發問的時間]


    我答應幫忙之後,她立刻留下句[深夜一點到學校門口來]然後慌慌張張的離開了屋頂。


    估計,她覺得如果說明了可能被拒絕吧。還是說,覺得說明麻煩,——要我幫的事很複雜,所以不願作解釋。


    算了,既然已經點了頭。那就不能違背約定了,沒辦法了。


    心中做好了決定,能看見校門了,比預定早到了十分鍾。但好像還是遲到了,她的身影已經出現在校門口了。


    身上穿著禮裝一樣正式的黑色連衣裙,烏黑的秀發在身後搖曳著,散發著神秘感,右眼眼罩上閃著紅色十字架的紋路,那明顯是


    不吉利的象征——就像魔女本身的形象。太像是畫上去的,甚至到了恐怖的程度。這樣的裝扮,確實是叫做[哥特式藝術]吧(


    但也覺得有點不一樣)。


    [晚上好]


    總之先打招呼。


    [晚,晚上好]她勉強的回應。


    在離她四步左右的地方停下腳步。


    [莫非,你等很久了?]


    [沒什麽,也沒等多長時間]


    [這樣啊,那就好。……然後呢,到底要我幫忙幹什麽?是需要這隻眼睛的工作,大概能想象的出來]


    [事情是——]


    [由我來說明吧]


    高昂的童聲從背後傳來。


    太突然,多少有點被嚇到了。


    雖然嚇到了,但因為和這種情感沒有很深的交情,所以也沒嚇到做出什麽反應,身體基本沒有動。


    或許不稱心吧,她臉上有點遺憾(的表情)。……好像背後傳來的聲音是她的意圖。明明說了我會幫忙,可她好像還懷恨在心。


    我內心裏歎氣,慢慢的回過頭——這次,我困擾了。


    [……那個,這位是?]


    [和看上去一樣。狐狸呀]


    確實,現在在我的麵前的是,高度到我腰部的一隻狐狸。


    不過,還真是夠誇張的外形。


    [能靈巧的用雙腳走路,招人煩的說個不停,雙眼之上還有第三隻眼睛,這種狐狸我可從來沒見過]


    普通狐狸的照片倒是見過,但,這個和那個肯定不是同類……而且如果閉上右眼,就看不見了。


    [在這邊的世界也不是什麽稀奇事啦,]


    [就算你這麽說。雖然現在睜著,但平常右眼都是閉著的,一直過


    著看不見那些的生活。……等等,也就是說,你莫非真的是魔


    女?]


    [……你,不相信我說的話是吧?]


    雨壞一副不高興的表情。


    但不知道為什麽,那種神情看上去像小孩子一樣。


    麵無表情的她,顯然是一個魔女。可她如果有表情的話,卻又有一種在逞強的女孩子的感覺,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看上去她也不是魔女,話說起回來,我都不知道魔女的標準。連標準都不知道,那至於她是不是魔女我又怎麽能知道呢?]


    [你真的也就是隻能看見。行啊,能看見就沒問題。而且與那件事相比,我們還是回到正事上來吧。小狐狸、不好意思打斷你


    的話,請繼續]


    [其實我想讓你幫我找那東西]小狐狸用奇妙的語氣說道。


    [哦,要找東西啊?那究竟是什麽東西呢?]


    [是頭]


    [頭?]


    經這麽輕描淡寫的一說,又一次對這種超現實感的話感到不快。因為現在睜著雙眼,


    所以眉宇間表現出了明顯的表情變化。哎呀,沒必要說這些啦。


    [我想讓你幫我找理特魯古拉嘉稀裏糊塗弄丟了的那個頭]


    [……嗯、雖然還有很多問題想深入了解下,總之能先告訴我一下特征嗎?]


    [首先顏色是朦朦朧朧的藍色。形狀是正圓形的,就像鹿的頭骨]


    雖然覺得鹿的頭骨不是正圓形的,但還是決定不指出這個問題來啦。不知為什麽,我總覺得如果要是深入這事,就會被帶入一


    個無比奇妙的世界。


    哎呀,現在已經是無能為力的奇妙的——三隻眼的小狐狸說,踏入那個非同尋常的世界,與魔女一起去尋找頭骨。但對此,我


    已經理解接受了。


    換句話說,麵對這種狀況從容不亂的我是怎麽啦?


    確實之前我也見過奇怪的東西,可那些遠遠不及現在的奇怪。


    雖然感覺預先不做任何戒備有些不妥。


    ……哎呀,沒有問題啊。我擺出了一幅沒有根據的樂觀姿態。所謂的做好了準備,反正麻煩事來的時候也是沒有條理的來。


    [那麽,我可以理解為像鹿那種動物的骨頭在這個學校嗎?]


    [嗯,是那麽回事。小狐狸,領土——啊啊,呃,因為種種緣由不能進入校內,我一個人的話又費時間。四隻眼睛總好過兩隻吧?]


    所以,才想請你幫忙的,雨壞說道。


    [嗯,那倒也是。]


    [就是這樣啦,我們走吧]


    話音剛落,雨壞便開始往與我身高差不多高(大約1米75到1米8左右)的校門上爬。


    首先她的身高沒那麽高,還不到1米6吧。因此,就是把上半身掛在門上這種簡單的事都做不到。


    其次感覺她的腕力也很弱的樣子。攀登前,就連懸在門上都好像很困難。數秒後,緊抓門的手就放開了。


    [嗙、啪,這個……!]


    看上去很生氣似地踹門。


    腳好像也沒有什麽勁,沒發出什麽驚人的聲音,覺得就像疲憊時踢在門上發出的金屬聲。


    踢了七下左右,不知是明白了不會有結果還是腳踢疼了,她發出了低吟聲。


    [翻不過去嗎?]


    [……你看不懂啊?我剛剛在做準備運動。現在要開始翻了。]


    剛剛那個好像是準備運動。


    無論從彈性還是從柔軟程度看,都看不出是在做準備運動。但本人都那麽說了就那樣吧。所謂的他人主義,往往不就是從第三


    者的角度看都很奇怪的事嘛。


    [這樣啊,那你打算這麽翻過來啊?]


    我用手抓住門,輕輕的一躍,就像跨越似地躍到了校園裏。


    [啊……]


    呆呆地看著這一切的雨壞,一副非常非常不服氣的表情。


    我站在校園裏,凝視著她那神情。


    奇妙的敵視大概持續了30秒,之後她慚愧似地低下頭,把臉背到了左邊。


    [把手借我下]小聲說道。


    [嗯?你說什麽?]


    [我說把手借我下]雨壞不高興似地說道。


    [好]


    我通過欄杆的空隙,把手伸了出去。


    [……你這是幹什麽?]


    [不是說把手借給你嗎?]


    [不是這個意思!]她狠狠的甩開我的手,喊道。[你明知道我一個人上不去,我是說讓你幫我]


    [哦,是這個意思啊]


    [在那裝傻]


    [不是的,隨便理解那種抽象的話,一旦搞錯了,豈不是很丟臉?]


    [這種情況下,我不認為還有可能理解成別的意思。]


    我一邊往門上爬伸手給她,一邊聽她那尖銳的抱怨聲。


    我確定握住她那白皙的小手後,小心翼翼的拿捏著拉她的力度。(因為覺得她的手有著一種一旦力度用錯就會被弄碎的奢華感)一把把她拉了上來。


    她的體重比我想象的還要輕。


    [用我幫你下去嗎?]


    [這麽高,不成問題。]說完話,稍微遲疑下便跳了下去。


    著地後如釋重負般的哈地吐了一口氣。


    言行不一致。站起來時表現的是那麽的不安。


    [不管怎樣,總算是通過校門了。看上去這將是個漫長的旅途,我想盡可能的在3點前回去]


    [你如果再懂些變通的話,應該能趕回去。]


    [那不可能]我果斷的說道。[我們才認識一天,你究竟打什麽主意我還不知道,要我推測你的想法是個過分的要求。]


    [……我雖說算不上很擅長於他人打交道,可你真算是相當不會與人打交道的啦。]


    [恩,我完全讚同]


    我像在說別人的事似地首肯。


    從旁邊傳來了長歎聲。


    進入校園後,我們便交換了手機號碼,隨後我們就分開兩頭行動了。


    夜裏的校園,平時看慣了的那些風景跑的無邊無際。可能是太過寂靜的原因。


    平日裏有好多人經過,被喧鬧包圍的世界,當那些理所當然的事都一下子消失的時候,


    就變成了一種異界。——說著帶有怪異的抱怨,產生了一種臨場感,慢慢的挪動著步伐。


    [但是,真正的夜晚的學校是……]


    怎麽說呢,感覺夜裏發生的奇怪事要比白天多得多


    現在也可以看到一個逆流遊著像眼球似的,帶著像飄動的旗幟般的白色霧靄的球體在空中浮遊,還有像凝膠這類的東西在牆角


    發出啪嗒啪嗒的聲音。更有從天而降不知道是什麽的紅色液體呲的一聲弄濕了走廊。


    我很想閉上右眼不去看這些景象。


    但是閉上眼睛就不能找東西了,所以不能閉眼睛。我這才知道,我的右眼有分辨對麵聲音的能力。以前應該是聽不到的,好像


    是不知不覺間發展的這個能力。伴隨了自己16年的這一能力的發現,真的是件奇妙的事情……就這一點,感覺這眼睛可以看到背


    後。


    說是複雜呢,還是什麽呢


    [——嗯?]


    突然從拐角處傳來了[硿、矼]像是用拳頭而非手掌敲出的聲音。這聲音越來越大,似乎正朝這邊走來。


    不大工夫,從拐角處飛出個青白色的圓形物體。


    彈到了牆壁上又緩慢的轉了幾圈後停了下來。


    那個東西好像是鹿的頭骨。(雖然


    我沒看過真正的鹿的頭骨,但至少印象中就是那樣的。)還發著青白色的光。但眼窩處沒有


    光黒黒的。可能是那個原因吧,所以總感覺那個本該什麽都沒有的眼窩,在狠狠地往這邊看。


    [恐怖——]我嘟囔著。


    這回從拐角處出現了一個身穿白色浴衣,腳踩木屐,不知是男孩還是女孩的小孩。


    那個小孩就像踢足球似地,一腳把頭骨踢了出去。


    頭骨軲轆軲轆滾動著,發出幹燥的響聲,小孩子追趕著頭骨,朝這邊靠近。


    那個小孩子看上去一副快樂的表情。


    另一麵,頭骨的表情——不,我以為骨頭沒有表情,可不知為什麽,感覺那個頭骨很痛苦。


    [——疼啊、疼]


    感覺與它擦肩而過時,聽到了低沉沙啞的呻吟聲。


    頭骨和小孩就這麽穿過了我,往遠處跑了。


    這一刻,我呆呆地凝視著他們的背影。


    [……糟糕,這種超現實感使我停止了思考。]


    我終於認識到,那個就使我們要找的目標物。於是我決定還是先給她打個電話報告一下這一發現。


    [……嗯]我剛拿出藍色翻蓋手機,便有些遲疑了。


    仔細想想,我最後一次給別人打電話時什麽時候了呢?上小學時,我還會為了保持適當的社會關係,打打電話。可上了中學後


    ,一切都變得麻煩起來。這之後也沒交過什麽朋友,就這樣稀裏糊塗的過了四年。


    ……糟糕,好緊張。


    打過去說什麽好啊,感覺一般都說[你好,我是***]可估計這個時間能打電話給她的就隻有我吧。


    不管怎樣,感覺好傻。


    可就這麽把事說完就掛電話的話,會不會感覺我是一個沒有禮貌的人啊?


    總之才剛剛認識就亂了方寸這很不合適。


    那麽我還是應該很有禮貌的說吧。


    [心情就像是要相親似的]


    不,還不至於啦。可不管怎樣還是很緊張。其實我沒有相過親,我想以後也一定不會吧……


    [嗡——嗡]就在我束手無策時,手中的手機突然震了。


    我下了一跳。條件反射似地用力握緊了手機。


    一看顯示屏,是逆月雨壞打來的。


    我接了電話


    [找到了嗎?]直截了當的問道。


    是啊,別人不也都是這麽說的。不知為何,感覺有點累了。


    [……嗯,找到了。可一愣神不見了。]


    [什麽?]


    她用狂吼般的聲音反問道。


    [出現了超現實感。而且打電話也很恐怖。]


    [……不,我不懂你的意思]


    [沒事,它還在附近]


    因為還可以聽到聲音。


    [那就好,你在哪呢?]


    [二樓2年7班這邊]


    [我馬上過去。在此之前,你先找找,找到了告訴我。]


    [我知道了]我掛了電話。


    感覺掛機的方式很自然,挺開心。


    [好,開找]


    我快步向發出聲音的地方走去。


    小孩和頭骨在樓梯前。他把手指插進頭骨的眼窩裏,把它舉了起來。


    [去死,去死,我要毀了你……]


    纖細沙啞的聲音讓人懸。


    小孩用鼻子哼唱的悲歌,夾雜在吹拂的風中——小孩飄了起來。怎麽說呢,就像氣球


    滑過樓梯似地上去了。


    [事到如今,我對漂浮這種事也不會那麽吃驚了。]


    雖說是謊話。


    其實我對人類漂浮這種事還是有些吃驚的,但今晚我一直在吃驚,似乎把這一個月的吃驚都用盡了……也不知道這對身體有沒


    有影響。該不會突然一天就心力衰竭了吧。不擔心晚年的事真的沒問題嗎?——不、不,在擔心這事前,我還有其他擔心的事呢。姐姐的事、妹妹的事,偶爾還有老爸的事。


    [嗡——]電話又一次響了,打斷了我的思考。


    才剛掛斷電話不到一分鍾,真是個急性子的魔女。


    [找到了嗎?]


    [找到了,正往三樓走呢。]


    [我知道了。我馬上到你盯緊了。一定不要跟丟了。]


    [我盡量]


    [不是盡量,是一定]


    [這世上究竟有多少一定的事啊?]


    [一定!]


    [還是別那麽生氣的好。你不知道嗎?生氣會使有些腦細胞壞死。]


    [恩,那是騙人的。生氣時血會有黃瓜的味道]


    [是嗎?這個我才知道]


    我一邊與她認真的交談一邊摸索著走到三樓。


    小孩又把頭骨隨意丟到地上,開始運球。仔細聽的話,可以聽到粗粗的喘氣聲。


    ……不知為何,漸漸的開始同情那個頭骨。


    對這種來曆不明的小孩,我可不想打招呼,所以打算除了跟蹤別的什麽都不做。


    [嗯——好像來了]


    可以聽見踏踏踏的上樓聲。


    不大工夫,雨壞來了。呼呼的急喘。


    要不要緊啊?我也覺得懸起來。


    [你看上去很累。先深呼吸試試]


    [嗯,好]


    雖說放學後那會還對我發牢騷呢,可這回老老實實地聽了我的意見。她低頭做了兩次深呼吸後,抬起了頭。


    [哎,頭骨在哪了,怎麽不去找?]


    [那個,不是嗎?]


    我看著眼前10米處滾動著的頭骨問道。


    [恩,沒錯。那個就是理特魯古拉嘉的頭]


    [……我可以問你個問題嗎?]


    [什麽]


    [理特魯古拉嘉他是什麽人?]


    [很男人哦]


    她冷淡的說道。


    [……很男人嗎?]


    [恩,有著像大猩猩般的身材。很調皮。雖然是骨頭。但是一旦把頭拿下來了,就變得懦弱了。因為是骨頭的,所以一天中的


    一半都是懦弱的。]


    總那麽拿下來嗎?……確實如果那樣真的很容易不注意就丟了。


    [但感覺已經有了幻覺。希望把我的理智還給我]


    [沒事,明天你就是正常人了。]


    我站在她的旁邊問道。


    [順便問一句,沒有問題嗎?]


    [你指什麽?]


    她瞅準了頭骨,微微動了動眉。


    [你說那個小孩。收回頭骨就意味著要從小孩手裏奪過來是吧。沒有危險嗎?]


    [什麽?莫非你害怕那個小孩了……真沒想到]


    她朝我瞥了一眼,很得意似地冷笑了一下。


    [沒事,是那邊漂浮的幽靈吧。不是什麽了不起的東西。要不是這樣就不能用別人了,還礙事。]


    [這樣啊,聽這我就放心了]


    [好,那我們上吧]


    聲音很低沉,聽上去有很認真的感覺。她像是要把聲音都滅掉似地,靜悄悄的跑了出去。


    她擠到小孩的旁邊,朝頭骨撲了過去。也可以說,其實他是想跑過去從側麵把頭骨奪下來,可中途卻重重地摔倒了。製服胸前


    一定蹭上了不少灰。


    最後,頭骨被小孩踩住,她直接衝了出去。


    [……啊——]


    怎麽說呢,我本以為會有一個更漂亮點的反奪戰,結果竟是這樣,真的很失望。


    這與魔女做事手段狡猾的印象完全不同,相反很丟臉。


    那個丟了臉的魔女,輕輕搖晃了下站了起來,低下頭默默地抖了抖身上的塵土。啪的擺出一副凶惡的神情。


    [那邊的人,如果你識相的話,現在馬上把那個頭骨交出來,乖乖交出來平安無事。你要是敢硬來反抗的話,我就讓你化為灰


    燼。]


    她伸出食指指著小孩,帶著怨氣連炮珠般地說道。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這發生在那個意外撲倒之前。


    [啦——]


    小孩轉過身,朝她吐了下舌頭。舌頭很長,從下巴一直垂到下邊。


    不過那個長度也沒什麽特別的意思。


    問題在於他的那個行為。


    [我要讓你化為灰燼]


    用冷到極點的聲音說道。隨後,她便朝著小孩一腳飛踹。


    小孩輕而易舉的躲了過去。


    我想就憑這個飛踹根本不能消滅他。


    如果還可以讓我說一句的話,我想說她顯然把目標看丟了。


    沒辦法,我在他們那小孩子般的戰爭打得火熱的時候,在暗中用腳偷偷地把放在走廊的頭骨鉤了回來。


    在確認已經緊緊的握牢後,才鬆了一口氣。順便說一句,那個手感和人體模特的骨頭一樣。


    [那麽,雨壞(頭骨)已回收了啊]


    [哎?]


    想斷然實行第五次彈跳的她,腳停了下來。同時,笑容從像鬥牛士一樣躲開了彈跳的小孩的表情裏消失了。


    [呼、呼呼,怎麽樣?是不是領教到了?我漂亮的佯動作戰(佯攻)。]


    她取勝後得意洋洋的聲音裏,幾乎要說出“正和(我預想的)戰略一樣”的話來。


    可以直言不諱地說。絕對沒有那樣的意圖。


    [……還給我]


    小孩說道。


    那聲音是怎麽回事。摒棄了天真無邪,變成了無機物。


    [胡扯。本來就不是你的東西呢]


    雨壞強硬地反駁。


    小孩稍稍吸了口氣,說道[是麽],


    [——那,我要殺了你]


    聲音裏充滿了殺意。


    瞬間,小孩的身體膨大起來——改變了的相貌在視覺上給人威脅感。


    外麵就像形勢緊急那樣刮起了強風,


    是沒有星辰沒有月亮的暗黑的夜空。總覺得頭頂上烏雲密布,和來學校之前不同,明顯有著不祥感。


    [接下來,我認為情形非常糟糕]


    我用語言將現狀表達了出來。


    [十分冷靜呢]


    [質量守恒的法則現在被打破了!!]


    [什,什麽,突然!?]


    雨壞捋了捋側麵隨風飄舞的頭發,驚訝得瞪圓了眼睛。


    [哎呀,表現得很緊張呢]


    [請,請不要這樣。緊張什麽的,現在才沒有呢]


    沒有心情(去緊張),她激動地說道。


    [這樣啊。積極性的緊張都沒有嗎?]


    [這樣雖然追到了屋頂,但要怎麽做呢?]


    毫無疑問,屋頂上沒有退路。


    的確是絕路。因為這裏的屋頂沒有圍欄,所以真的覺得像被逼到了懸崖邊上。


    [已經,沒有問題了。那種程度的妖怪,決不是我的對手]


    她顫抖的聲音裏,浮現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強顏歡笑。好像本想勇敢地微笑的。


    [膝蓋,好像哆哆嗦嗦顫抖著啊?]


    [是跑累了喲]


    [是嗎。……你的話,我可以相信嗎?]


    [當然了。多麽愚蠢的問題啊。我可是魔女喲。說到魔女就是魔力。然後是魔術。那種程度的大家夥,我用魔術就可以將它打得


    落花流水]


    [那是給自己壯膽——]


    咚!!


    一聲猛烈的衝擊,屋頂的門被壓扁了。


    大概,之後持續了四次同樣的衝擊,門被完全攻破了吧。


    [……話說,現在,有沒有覺得類似悲鳴的東西從哪個出口傳過來了?]


    [唉,是吟詠的前奏喲。是魔術中必需的獨特的呼吸法]


    她鄭重地說道,汗滲到了脖子上。


    [這樣啊。……我感到它就要來了,真的不要緊嗎?]


    [嗯,你就盡量在角落裏看著吧。因為很危險。——啊,對了,還有接下來看到的這個魔術絕對不要泄露出去喲。要是對誰說了


    我就會詛咒斬殺你]


    [知道了。要是能活著回去就聽你的]


    按(魔女)說的做了,開始從屋頂的中央向角落移動。


    [啊……]


    [嗯?怎麽了?]


    [沒、沒什麽]


    不,那個反應明顯是在逞強。因為,她的右手瞬間“嗖”地動了下,想抓住我的袖子。


    看了那樣的反應後,就這樣退避到角落裏,我到底還是有所顧忌的,所以離開六步遠的距離時,停了下來。這個距離的話,萬一


    出現緊急情況,也好有所行動吧。


    [——嘶,真的來了啊]


    門被破壞了,那個出現了。


    終於,到剛剛為止一直穿著浴衣的小孩摸樣的那個,此時已經沒了(小孩)影子。


    軀幹和肩膀像氣球膨脹那樣變化了,相對的,其它部位——特別是手和雙腳隨意地變細了,仿佛蜘蛛腳,再狠狠地將爪子分裂為


    三個。頭部陷在中間就像要被肥大的肩膀吞沒一般,眼球就像忘記了固定那樣來回轉著。


    我的話好像無法傳遞給它,那已經是和人類不相容的怪物了,對它束手無策。


    [事已至此,要是一有不測,就立即投降,充分做好交出我自己的準備。但是,在那樣的狀態下,如果像球那樣被頂著前進,肯


    定會粉身碎骨吧。……這話聽起來好慘]


    我對著左手的頭蓋骨說道。


    [堅持住]


    宛如要哭出來那樣無望的聲音回應道。


    [哎呀,為了不那樣發展下去,也要問問有沒有辦法吧?]


    沒有回答。


    總之,我就像敲打剛壞了的電視機那樣,用手掌敲打了兩三下頭蓋骨。


    [好疼],傳來那樣的悲鳴。


    [因為沒有醒來?,所以就沒有出聲。請您體諒]


    [……呣]


    不,不會吧,竟然被頭蓋骨指出不懂體諒,真是開了個不小的玩笑。


    [算了,就那樣吧。理特魯古拉嘉,所謂的魔術真的存在嗎?]


    [有。並且她也有強大的魔力。]


    [呼呣……]


    是因為這些原因吧,跳上屋頂的怪物沒有立即發起襲擊,在與它對峙的雨壞後麵,


    總覺得好像懷著警戒心。


    ……不,是一定提著警戒。


    我也再次感到她的氣息突然改變了。


    周圍的氣氛紛雜起來。


    紅色的這隻右眼,在捕捉她周圍聚集的東西,不知道那些東西是很微量的顏色呢還是光。


    [……]


    她的口中傳出來小小的旋律。


    是些詠詞吧。雖然不知道那些包含了什麽意思,但是我沒看錯,怪物的身體明顯地僵硬了。


    然後,


    [那是令青色楔子震顫的斷罪的牢獄——!]


    有什麽,與強大力量迸發的同時——……


    [……呼]


    呼?


    [沒爆炸……]


    [哈啊?!]


    沒想到突然發出瘋狂的聲音。


    [啊啊為什麽——?!]


    那是我的台詞!


    我極其輕微地丟掉頭蓋骨,跑了起來。


    [真是的,深深感到被外表欺騙了!]


    怪物察覺到不會爆炸,揮舞著巨大的爪子,使勁蹬著地麵。


    她就要被怪物的爪子撂倒,千鈞一發之際,我向她伸出了左手,就像搬運人體模型那樣,夾在腋下,從現場迅速後退到側邊。


    總算沒傷及雨壞,但是自己好像沒那麽僥幸。左手腕上傳來鈍痛。


    ……啊啊,現在才有了痛感。


    這就是內褲的代價啊。……真是的,要是這樣,應該至少再認真地盯著看點。因為沒想起這個細節,後悔極了。……哎呀,算了


    ,碰上這種情況,即使回想起內褲的事情也毫無意義,原本並不是那麽想看來著。


    話說回來,裝冷靜也好像達到極限了。


    雖然討厭一本正經,但是沒有辦法。


    [呼……]


    放下雨壞,站在她的麵前。


    和怪物對峙。


    ……非同凡響的震懾感。說到強烈,僅僅那樣(站著)就給人壓迫感。流淌的血也相互映襯,使恐怖感倍增。


    麵對這樣的怪物對手,雨壞雖然直哆嗦,但還是(勇敢)麵對了嗎……。


    那麽一想,就產生了“自己不可以畏懼”那樣的心情。基本的,男人是自尊的生物,對吧。可以死得漂亮的生物,這種時候單純


    就好。


    [啊,你,為什麽……]


    雨壞茫然地發出了聲音。


    她的視線,好像轉向了我的傷口。


    [要說為什麽,我幫了你,是不是不太合適啊?]


    […………對,不起]


    仿佛要哭出來的聲音。


    [……對不起。難道,造成了這樣的事情,是我——]


    眼看就要崩潰的話語。


    而且,為什麽胸口會刺痛呢。


    “不是會那樣說的家夥”,也許是那麽想的。


    並且,對說出了這樣的話的自己,會感到很生氣。


    所以——


    [再一次。這一次給我成功]


    [哎?]


    [因為爭取到了時間,所以再來一次。能行嗎?不,要是你說不行的話,我就隻有困惑了呢。能行,對吧?是魔女的話,這樣狼


    狽絕對是不正常的吧。]


    我火上澆油地說道。


    [啊,這是當然的,對吧?]


    就算是被拖著拽著,也抱著對抗心,雨壞回應了。


    [那麽,我這條命,就交給你了。——沒想到這樣的台詞出現在現實中,是因為不清楚發生了什麽事情吧。]


    輕鬆地抖抖肩膀,有意識地放鬆,我朝著怪物用力地蹬了下地。


    或許是沒料到自己的這一舉動,怪物一瞬間好像反應遲鈍了。慌慌張張揮舞爪子,預備動作幅度很大。


    我從爪子下擦過,轉到怪物的腋下。就那樣擦肩而過,對著那個細腿橫掃一樣猛踢。


    從孩提時起,到中學畢業一直學習的空手道,沒想到用在這樣的對手身上。但也不是完全不起作用。因為這樣用力一踢的衝擊,


    我的足底隻剩下麻痹了。


    雖這樣說,物理性上沒有任何效果,但是怪物的意識好像轉到了我這裏。


    判斷出雨壞的魔術完全是虛張聲勢,那樣的話就判定出是來自我這裏的打擊吧。那麽,這樣做就不是徒勞。


    我再次在它揮起爪子之前向後退了兩次,拉開了距離。


    怪物揮動著兩腕的爪子,向我這裏逼來。速度談不上快但也不慢。接連後退總算保持住了距離。哪怕摔倒一次也會出局。


    但是,算了,一分鍾左右的話還是能挺住的吧。剛才她的魔術,大概三十秒的時候就被發現了,所以這樣用來爭取時間應該沒有


    什麽問題。……成功的話是一回事,(不成功又是另一回事)。


    躲開爪子的時候,瞥了一眼她的樣子。


    她抓起貼在右臉頰的頭發,流露出考試前一天,才開始抱佛腳一般的焦急的表情,好像已經來不及了,但是。


    [——對了,把那個給忘了]


    問題迎刃而解了嗎,稍稍彈了起來,然後碎碎念了些相當後悔的話。


    抬起頭,她直接看著怪物。


    怪物完全沒有注意到她。


    上天保佑,我這裏再往前一寸就會華麗麗地釀成一出大悲劇。——可是,在那裏踩到了與地麵不一樣的觸感的地方。


    [嗚哇!?]


    架勢猛地亂了,我的雙腳升到了正上方,仿佛上翻一樣。


    後背被摔到地麵之前,摔跟頭的原因便映入了眼簾。


    沒想到掉到了自己設的埋伏裏?!就像希望我後悔那樣,我扔掉的頭蓋骨——理特魯古拉嘉在那裏。後背撞到地麵。呼吸停止了。但是沒有時間噎著。我立即反轉身體,換成匍匐的姿勢,順便用腳勾住頭蓋骨,抓起頭蓋骨跳向旁邊,逼到背後(或者說從正


    上方)的爪子一閃,險些沒躲過。絕處逢生的奇跡。


    [哎呀,不過,確實到極限了啊]


    氣喘籲籲。現在汗一下出來了。


    麵對的怪物不知道什麽是疲勞吧,完全沒有行動遲鈍的跡象。


    [雨壞!還沒好嗎!]


    呼喊聲沒有得到回應。


    相對的,迎來了直直的視線。


    那是確認已經勝利了的,包含著自信和不遜的眼神。


    她用犬牙咬碎了拇指的指腹,飄零的血躍動般在空中描繪出圖案。


    龐大的力量聚集到周圍。這是真真切切的魔力吧。


    我的右眼清楚地捕捉到了。


    [那是令青色楔子震顫的斷罪的牢獄——!]


    左手被怪物推了出去。


    瞬間,兩個淡藍色的東西,在地麵上滑行。


    那個纏繞著怪物的兩腳,畫著螺旋那樣,升上頭頂。那兩個東西重疊的瞬間,響起了高亢而凜冽的聲音,怪物的身體瞬間冰封。


    白色的冷氣在夜色中擴散開。


    刺骨的寒冷,顯示那不是幻覺。


    ……想起來,那個時候,我終於遇到了作為魔女的她。


    §


    [哈啊、哈啊、哈啊……]


    手按著胸口,雨壞累得坐在那裏。


    我走到她旁邊。


    靠近她的時候,響起了微弱的聲音。視線轉向聲音傳出的地方,被冰封住的怪物的身體開始龜裂了。接著,怪物的身體被斜向割


    裂,交錯著掉了下來。就像玻璃破碎的聲音,怪物的身體被大卸八塊。


    接著,封住怪物的冰開始發出“啾”的聲音。


    [……是錯覺吧,不會開始融化了吧?]


    [不是錯覺,開始融化了]


    雨壞很幹脆地說。


    [那不是糟了嘛?還活著啊]


    [沒事的。被大卸八塊了,已經不能引起那麽大的騷動了]


    是那麽樂觀的腔調,好像真的不要緊。


    [算了,那樣的話就安心了。總之,就此完結了啊]


    [是啊]


    歎了口氣。


    雨壞微微低下頭,把我視線從我身上移開,將頭扭向左斜下方。


    [……那個]


    [嗯?說了什麽嗎?]


    小得像紡紗的聲音,我皺起眉頭。


    [沒什麽]


    雨壞甩下這句話。


    [這樣啊。遺憾了。我還以為沒準兒是感謝我的話呢。那好像太奢望了呢]


    聽到了很小的聲音。


    [……謝謝。要是沒有你,我肯定不行。謝謝你]


    [這話聽起來不太開心啊]


    [別在意那麽多啦。我都好好說了]


    [是啊。總歸是傳達了。總之,現在終於可以回家了。——能站起來嗎?]


    [你才是,手腕,不要緊嗎?]


    雨壞抓住向她伸出的手,站了起來,眉間堆起不安的皺紋,說道。


    [雖然很痛,不過沒有想象的那麽深。沒事的]


    好像沒有碰到大血管,應該沒必要去醫院吧。……算了,倒是有其他問題。


    [是嗎,太好了]


    雨壞安心的說。


    不由得迷上了她的臉。


    [幹、幹嘛?]


    [沒什麽,好可愛的臉啊]


    雨壞的臉上一瞬間沒有了笑容。


    [哇、哇哇,說我可愛?!難、難以相信!我還是第一次聽到別人對我說這麽屈辱的話!]


    滿臉通紅,那是相當的憤怒啊。


    不由得後退了。


    雨壞的木屐發出尖銳的聲音,去屋頂上了。


    [……哎呀,第一次因為這句話發怒呢。我為什麽被惹怒了呢……?]


    我問手裏的頭蓋骨。


    [女人的心思,男人絕對是無法理解的]


    深有感觸的發言。


    [這樣啊。理特魯古拉嘉也吃過女人的苦頭啊]


    [是呢。現在進行時,嗯……!]


    [……原來是這樣啊]


    我們使勁得點著頭,一邊尋著她的足跡跟了上去。


    [但好像會發生什麽無法預測的突然事件,但結果還是平安無事,全部完成了這邊的依賴。]


    等在校門口的狐狸,張開血盆大嘴,流露出十分滿足的笑容。


    [蘋果當然會掉下咯]


    [是啊,當然]


    [什麽?]


    雖然是很小聲的向擔當者發出聲音,但她的耳朵仿佛如地獄之耳那般得靈敏。接下來,決定了為了不讓她聽到低聲嘟噥而徹底從


    內心中消去。


    [不好,沒注意到又開始了]


    雨壞粗野的從我的手裏搶走頭蓋骨,交給了狐狸。


    [幹得好]


    [我收下拉。那麽,這邊請。]說著,狐狸把空空的左手伸向背後,那個是從哪裏取出的呢。


    老實說,看到那個的那一瞬間,我就被它吸引了。


    後退了2步說道[什麽,那是什麽?]


    在狐狸手裏有外形宛如壺,纏繞著無數的蛇那般蜿蜒起伏的奇怪東西。


    [這是報酬呀]雨壞想當然得說道。


    但是,不真為什麽,看到那東西的一瞬間便皺眉了。


    那個女的(雨壞)在想從狐狸手中接過的時候。


    [那個,拿著]她對我說。


    好歹,眉毛間的皺紋是真實的。


    [我拒絕]


    [無效]隨即得到了答複,[在回到家之前要幫忙的呀。這東西有點重,難道作為男的拿著,不對嗎?]


    [還沒有拿過,卻已經知道重了?]


    [那還用問啊,因為我是魔女呀。]


    ……絕對騙人。手中的東西真討厭。


    但話又說回來,她作為魔女,想必知道那些並不為我們所知的常識。我在今晚也完全認識到了,所以這麽說也是沒有辦法的。


    [這些,真是簡明易懂的啊]


    我一邊是不服輸的反擊,另一邊是無可奈何地拿著那個蜿蜒起伏的東西。


    這東西一點也不重,可能比頭蓋骨還輕。


    但又能夠深切地感覺到這東西非常重,恐怕是在精神方麵的壓迫所致吧。接觸到的一刹那就感到蜿蜒起伏在增大,有種奇怪的逼


    真的溫度,使人感到非常不舒服。


    [好了,回家吧。跟上走]


    如女王陛下那般,雨壞開始飛快地走起來了。


    我喘著大氣。


    於是,注意到自己完全是被動地跟著,苦笑。


    她家並非在住宅區,而是在郊外。但與我家卻出奇的近,距離是步行十分鍾以內。


    [話說,這個到底是什麽?]並行走著,斜視著她問道。


    [魔草的一類,是個寶貝。]


    [是草?]


    [是啊。很可愛吧。叫做王牌,是海藻吧]


    姑且不說這草是否可愛,被這麽一說也發覺了這東西像神秘的海中生物。不,即便是這樣,那也是海葵中的上品,這絕對不是可


    以使人平靜下來的東西。


    [如果真是魔女,那就用法術漂浮起來,你行嗎?]


    [不可能。原本法術就不是萬能的。光憑資質與魔力是不可能的。漂浮術是隻有牢牢掌握知識,再加上養成實際運用的感覺,方


    能使出的高等級技術。同時它有著各種各樣的規則,不要把它與超能力混為一談。]


    [是這樣嗎?]


    [是啊]


    [……話說,你還當真如此輕易地接受了呀。當看到那怪物是這樣,我用法術看也是那樣。對你來說,這是第一次嗎?]


    [恩,是初次。但已經完全習慣超過個人認知的東西了。在這認知之外還有各種各樣的。並且超過人類常識範圍的非常識也當然


    存在的,不是嗎?]


    [對,那個值得讚許的認識]


    [相反對於雨壞還不夠]


    [哦]


    [開玩笑的。真是的,僅此而已。]


    [……你真是個怪癖的人]


    [是嗎?自認為自己是個很率真的人]


    [真是的,也隻有你才會如此謹慎。不是已經走過頭了?]


    [所以才生氣]


    我本就不知道雨壞的住所,隻要她不停下來我就繼續走著這也是理所當然的。


    但我也明白了這種一般情況在充滿感性的人類世界中並不適用。然後就是沉默,以回避這種無理。


    [好吧,今天就這樣了]


    她在好像自己屋子的門口停下,那是爬滿常春藤有著古雅感覺的大門(這裏從外看來正是理想中魔女居住的,十分佩服)並不是


    諷刺。


    [是這樣。覺得看到了各種各樣以及你害羞的場景]


    [還是全部忘掉吧]


    [那是不可能的。但可以斷言的是,今夜的我如成人那樣癡迷並炫耀癡女內褲的事,使用法術就可以看到你的夢想了吧]


    [不要發出這樣的宣言!無論是什麽夢!]


    [希望你能安心。那絕對不要有貪心欲望]


    [那肯定的咯。話說感到十分氣憤]


    [苦惱啊]


    狠狠地嘟噥著。


    [都怪你]


    半睜著眼凝視著,她打開了門。


    [你稍微等下]


    [哦]


    就這樣,她先我十米的距離進了扇有藍色鐵鏽感覺的金屬門裏麵,而我此時乘在等她的時候,再次觀察了整間屋子。


    這簡直就是一幢西方式建築,有著悠久的曆史並像古城般宏偉。同時也注意到那超過建築本身大小的巨大的庭院,周圍都沒


    整理過,雜草長得很茂盛。左手邊是一間小屋,在反方麵的右邊深出有個遊泳池。可以看出這雜草沒有被修剪過,真是可惜啊。


    感到脖子周圍有像被蛇咬的感覺。……同時痛感也逐漸出來了。


    總覺得要去確認這樣的東西是很討厭的,但既然決定了眼睛就朝那裏看去,


    海藻在吞噬著我的左手。特別討厭這種輕輕蠕動


    的感覺。……說起來還有種不可思議的疼痛感。


    [果然是在咬你啊。不過你仍然拿著,太好了]返回的雨壞說道。


    [疼吧?非常的疼吧?但放心吧,這僅是一種被咬而疼痛的錯覺]魔女興奮的說著,[……既然這樣的話,就允許你看別人


    的內褲。感謝我的心胸寬廣吧]


    即使手放在胸前帶著驕傲的口氣,在成功完成之前雨壞的左手已被海藻吞噬。果然像蛇那樣撲過來的樣子。


    [太好了,估計這就是因果報應吧。]


    眼睛濕潤了,即使這樣也不願意拂去,說不定這草長得可愛是真的。


    [好,今天辛苦你了。已經夠了,可以走了]


    那個口氣始終有居高臨下的,頸部的疼痛已經消失了,看到對方這樣也就無法再生氣了。


    [好了,知道了。明天見]


    左手上刺痛般的感覺,在進門後突然消失了。這間屋子裏對法術有著特性。


    完全沒有忘記白最後說的令人震驚的話。


    [……明天也要?]


    盡管說了不該說的卻並不生氣,那男的還是笑容可掬地說著。


    好像這些都是注定發生的。他這麽說著。


    [傻瓜]


    身體也探進去了,雨壞一邊精神地觀察著四周陰暗的走道,一邊嘟噥著。


    猶豫著。


    自從進入高中以來與別人這麽對話還是首次,而且如此長時間的與別人一起也是第一次。


    [這麽說,很緊張咯]


    慢慢地想讓背部進去,再蹲下鑽入。


    精神很累,一直在頂部。一定是由於那個。回顧過去,一般來說那麽笨拙是不可能的。


    [不行,果真不是讓人滿意的東西]


    但是這個,我應該知道的卻……


    怎麽會想出這個方法的呢?


    稍微考慮就點頭認可了。


    盤算著並利用,這更像是魔女的作風。


    據說父母都是這樣的魔女,不禁歎息。


    但他們兩位並不是無能的魔術師,是孤傲,聰明,和藹,穩重,堅持自己信念的人。


    即使狡辯也是如此笨拙,感覺完全起不到效果。


    大致真正的理由,了解。


    與能夠像自己一樣看見相同世界的人相逢,特別興奮。所以就像[傻瓜一樣]


    雖說是冷嘲熱諷,但卻有和藹善良的感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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