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子落地。


    楚喬的目光停駐之際,思緒卻是在思考剛才的一通電、話。


    那一通電、話是小魚的爺爺——行雲海打來的郭。


    小魚這次,非要跟著一起來,明著是說當旅行遊玩。但是,楚喬知道,並不那麽簡單油。


    小魚想要旅行遊玩,什麽時候都都行。她大可以選在安全的情況之下,再來京城。


    偏偏,這一次,他們來這,是要與慕家進行一批大交易。雖說,一切都做好了準備,不是很危險。但,一定程度的風險,亦是存在的。


    楚喬目光複雜,盯得睡熟的小魚,越發出神。而他自己,卻渾然未覺。


    這麽一個年紀輕輕的女孩,初次見到她的時候,甚至,還稚氣未脫。猶如溫室裏孱弱的花蕾一般,被行雲海保護得極好,不諳世事,不懂酸苦。


    與秦嵐差不多,又是一個高高在上的公主。


    那個時候,楚喬心裏,並不屑小魚。不過,為了履行與行雲海之間的契約,他必須要對小魚好,當她的“盲杖”。


    所以,初初開始,楚喬隻叫小魚做“小姐”。


    無關什麽,隻因他欠了行雲海,必須要還罷了。


    很無可奈何,但是,人生本來就充滿了很多無可奈何。


    選不得的事情,太多,由不得人。


    不過,後來。慢慢相處下去,楚喬漸漸對小魚的一些既定的觀念,產生了改變。知道小魚的事情,越多。就越是不由,對她改觀。


    小魚與秦嵐不一樣,她小的時候,一雙眼睛就看不了了。


    據說,是被一場綁架所害的。當時,綁匪撕票,小魚該是救不了的了。但是,不知道後來,她是用什麽辦法逃出來的。人躺在家門口,眼睛還流著血,送去醫院急救,卻已經瞎了。


    爾後,不久。小魚的雙親,因一場車禍事故,雙雙去世。


    行雲海老年喪子,隻剩下一個孫女。小魚是他唯一的血脈。


    行雲海簡直把她當成命一樣來保護,不然,他百年之後,就真的什麽都不剩下了。


    午後已經過去了,黃昏透過樹蔭柔柔灑下,斑斑駁駁的映在楚喬與小魚的臉上。


    輕風拂過,撩起小魚臉頰旁的秀發,癢癢的。


    隻見,她蹙了蹙秀美的娥眉,咕嚕了一聲。似很不滿意自己睡覺時,被打擾到。


    楚喬若有似無的掀起了唇,伸手,將小魚臉頰旁的秀發,勾回她耳後。


    指尖,全程沒有觸及到小魚的肌膚,保持著一定距離。


    “可惜了。”楚喬一聲喟歎,很輕,吹散在風中。


    確實,是真的可惜了。


    要是小魚的眼睛沒有瞎,以她的聰明,她現在肯定是一個人物。那麽,行雲海也不必為她安排那麽多。


    不過,在某種程度上,小魚沒有加入到家族生意上,也算是一件讓人鬆了一口氣的事。


    不然,她將來肯定做得比行雲海大得多。


    “楚哥,外麵——”席寒人未到,聲音倒先到了。


    小魚聽到聲音了,又咕嚕一聲,凝著的娥眉漸漸鬆開,眼皮動了動,要醒了。


    楚喬微微冷下臉,眸子一瞥,一記刀眼刮在席寒身上。


    席寒明顯感受到楚喬的不悅,手上拿著的一個信封,遞也不是,不遞也不是。就這麽杵著,看到小魚孩子氣地打著哈欠。才知道自己,是打擾到小魚睡午覺了。


    此刻,席寒有些慶幸。


    這要在美國,老爺子一巴掌就甩上來。


    還好,楚哥沒有這麽粗暴直接。


    “什麽事。”楚喬給小魚遞上一杯純淨水,看著她喝完,才問席寒。


    “有人給我們送來了這個。”席寒把硬質的信封,遞給楚喬。


    “是誰送來的?”楚喬問,前後看了一下信封的外麵,沒有郵票,也沒有署名。


    “不知道。不是我收的。”席寒攤開兩手,表示也不清楚。


    是女管家聽到有人按門鈴,去開門,卻發現門外沒人。隻有放在地上的一個信封。現在,已經去調看攝像頭,在查看了。


    小魚喝完了一杯純淨水,發了一會呆,人也清醒了許多。聽著楚喬與席寒的對話,起身,伸了個懶腰,說:“楚喬哥哥,打開來看看吧。”


    楚喬在知道信封沒有危險之後,就已經打開了。


    以前的言楚,絕對不會對一個信封,觀察的這麽細致入微。


    現在的楚喬,卻已經今昔非昨昔了。做他們這麽一行,淌的都是渾水。一旦被人報複,後果不堪設想。


    自然是不能有一點差錯。


    信封裏麵,是一張邀請函。邀請函上麵的字,潦草,蒼勁,卻很簡短——豪園,小魚,陸。


    短短五個字,表達了三個意思。


    有姓陸的人,認識小魚,邀請小魚去豪園見麵。


    楚喬把邀請函上的五個字,讀了出來。


    小魚聽見後,微微一笑,小手梳著及肩的秀發,說:“走吧,我們去豪園。我聽人說啊,京城裏最有名的五星級飯館,就是豪園了。”


    “邀請函上寫著姓陸的,是什麽人?”楚喬仿若隨口地問了句,表現的很淡定。


    在看到小魚的反應之後,楚喬就知道,她認識這個姓陸的人。


    既然,是她認識的人,那麽,這個姓陸的,可以暫時排除危險性。


    小魚手指放在自己唇上,精靈一笑,吐氣如蘭道:“他是陸誌雲,我爺爺以前在這裏的一個老朋友。我們就代爺爺去見見他老人家吧。”


    “可邀請函上麵,沒有寫時間啊。”席寒還在狀況之外。


    但——看到小魚的笑容,隱約猜到。這事,肯定和她那天去找白笑凡,有著什麽關係。


    楚喬聞言,淡笑一聲,搖頭。


    小魚笑著替楚喬回答席寒:“寒寒,你還是年輕了。陸,是姓氏,也是時間的意思。他讓我們六點鍾去豪園見他呢。”


    “我這是不了解中國的文化。”席寒硬起一口氣,狡辯著。


    他都在美國,跟著老爺子混好不!


    再說,竟然說他年輕?小魚小姐比他更年輕好不!


    “走吧,走吧。”小魚扯著楚喬的手,迫不及待的模樣,很孩子氣。


    “不急。”楚喬反握住小魚的手,從容不迫抱起了她,往屋裏麵走——“先去房間裏換衣服。”


    ***


    晚上,六點整,豪園。


    楚喬做事嚴密謹慎,習慣給自己留下一手。他讓席寒留在車上,等他們下來。然後,牽著小魚的手,帶她進去。


    豪園,樓上樓的一個豪華宴廳,整個被人包下。


    兩排美女迎賓熱烈歡迎楚喬與小魚的光顧,在前麵,扭著小蠻腰,姿態款款的為他們帶路。


    豪華宴廳裏。


    “太老爺,您的兩位貴客,到了。”為首的迎賓首席,畢恭畢敬的向座上的一位白發蒼蒼,滿臉皺紋,卻氣度威嚴的老人家,說道。


    這位老人家,就是陸誌雲,陸家最德高望重的太爺爺。


    陸笙也在,隻不過,陸太爺爺沒發話,他不好先說話。在他們陸家,遵守長幼秩序,是最嚴格的規矩。


    太爺爺揚了下手,兩排美女迎賓就退出了宴廳。


    他看了一眼小魚,又看了一眼楚喬,聲音沉而雄厚有力:“坐吧。”


    楚喬與小魚,雙雙入座。這時,迎賓們又回來了,端著菜肴,一個接著一個,陸續上菜。


    期間,兩方人沒有多餘的交流,談話。都很沉得住氣,不急不躁。


    隻不過,讓陸笙格外留意的是,楚喬與小魚,都很年輕。現在的年輕人,做得到這份沉穩,實屬不易。


    上好菜後,迎賓們就又離開了。


    楚喬與小魚都在平靜等著陸誌雲先發話。畢竟,這裏最年長,地位最重的人,就是他了。他們都是屬於晚輩。在黑白兩道上,這個規矩,很重要,必須得守。


    “小魚啊,你長大了。”終於,陸太爺爺開腔了。


    好多年前,小魚還是隻是一個小小的奶娃兒,現在,都已經長這麽大了。


    老人家越老,就越是感概歲月如歌。


    小魚笑容滿麵地回道:“太爺爺,我們已經好多年沒有見過了。爺爺,也時常掛念著你。”


    想起多年分歧的舊友,陸太爺爺問道:“你爺爺,最近怎麽樣?”


    小魚臉上的笑容,很快染上落寞,輕聲歎道:“爺爺老了,身體越來越不行。”


    “是啊。”陸太爺爺頗為認同地點頭。“都老了,我也老了。我們這一代人,快要進棺材裏了。”


    “怎麽會呢?我時常聽爺爺說起你,你老人家以前可威風了。太爺爺,你一定能活到長命百歲。”


    陸太爺爺被小魚窩心的甜言蜜語給逗笑了。“要是我有你這麽一個可愛的小孫女,我肯定不舍得讓你受到絲毫危險和傷害。可惜啊,我陸家的三個都是男丁。”


    聞言,小魚臉上依然笑著,卻不接話,靜待下文。


    “小魚,你聽懂太爺爺的話了嗎?”


    小魚偏著小腦袋,一派天真無邪。“小魚愚鈍,聽不懂。”


    陸太爺爺泰然一笑。“你愚鈍?我看你小時候就聰明勁兒過人,怎麽現在就愚鈍了?”


    陸太爺爺也跟小魚打哈哈了,直接道:“你們這次來,是要做什麽事?”


    “觀光啊。”小魚瞎眼也說瞎話。


    身旁的楚喬聽見,幾乎笑出了聲。


    這麽沒水準的理由,晚上就是個低級的謊言,連編也懶得編了。


    不過,想想也是。編了又如何?


    陸太爺爺心思透徹得很,編得再天花亂墜,也瞞不過他老人家。


    那還不如算了,隨便瞎扯一個就是了。


    “帶這麽大的一批貨來觀光?”陸太爺爺當麵就拆穿了。


    小魚隻是笑笑,不語。


    “小魚,我知道你想做什麽。我勸你趁早打住,已經有人在盯著你了。”


    被人盯上,這個,小魚自然知道。


    她斟酌了一下,試著拉攏陸誌雲。“太爺爺,你既然都已經來找我提醒了。那麽,你能不能幫我一把呢?”


    陸太爺爺冷哼:“幫你?好讓你更方便去害人嗎!?”


    小魚臉上露出了薄怒,冷笑道:“他們不害我,我怎麽會去害他們!太爺爺,那些人是罪有應得的!”


    這就是因果!


    既然他們種下了惡因,那麽,她自然要還給他們一個惡果!


    “閉嘴!”陸太爺爺喝住了小魚的大逆不道。“我不管你們誰害的誰。我這次專程來找你提醒,就是念在與你爺爺昔日的舊友份上,不然,我才不走一趟。臨老,也給自己的官途落下一個汙點。”


    “你們回去吧。機票我已經給你們訂好了,明天就走,帶著那批貨趕緊走。我就權當什麽都不知道。”


    “看來,我們已經沒有聊下去的必要了。”小魚冷然出聲,一張美麗的臉,沒有一絲表情。


    陸笙眯起眼,越來越驚訝。這個小魚,不簡單,不僅僅隻是一個普通的千金小姐。


    陸太爺爺剛端起一杯茶喝,聽到小魚的這番回答,登時氣得把茶杯重重一放!“你這是什麽話!不肯走?”


    “不走!”小魚就擲地有聲的兩個字。


    連楚喬都有些驚訝到了,小魚這麽叛逆的一麵,從沒有過。


    “你想讓你爺爺白發人送黑發人嗎?”


    “我不會!”小魚霍地離座,起身。把手一伸,對楚喬說:“楚喬哥哥,我們走吧。”


    楚喬抓住了小魚的手,臨走前,他頎長的身形頓了頓。回頭向陸太爺爺道:“不久的將來,我會把行氏所有的生意,全部洗白。”


    好大的一口氣!


    陸太爺爺望著兩人離開的身影,閉上眼睛,養神。


    “談


    崩了太爺爺。”陸笙喝上一口茶,終於,能說話了。剛才,他根本插、不上話。


    “哼,由著她,她不領情更好。我也省的做通風報信的漢、奸!”陸太爺爺睜開眼睛,徹底不管小魚的事了。她要讓人捉到,也與他無關,他做到這,已經仁至義盡了。對得起行雲海了。


    “走。”老人家拍了一下身旁低頭吃菜的路笙。


    “不吃?”這多菜。


    “吃什麽。回去看我兩個乖曾孫!”


    ***


    去到喬然家時。陸笙注意到,車庫裏,多了一輛寶藍色的跑車。看來,是有客人來了。估計著,是喬然的表妹——喬汐。


    果真,陸笙推測的沒錯。


    喬汐來了,白笑凡也來了。


    喬汐嫌著在家裏悶,所以,就拉著白笑凡去逛商場。看到兒童轉賣場裏好多漂亮的小衣裳,和小玩具。自己掃了一大堆,也不忘買給大胖墩和小胖妞。於是,就送禮物來了。


    “太爺爺?這麽快就回來了,不是說約了個朋友的孫女吃晚飯嗎?”陸承迎上去問。


    陸笙給了他一個眼神。陸承了然,看來,是談不攏。


    “不吃了,不好吃。”陸太爺爺隨口應著,大步走去客廳,趕著去看大胖墩和小胖妞呢。


    誰知——看到長發飄飄的喬汐時,老人家卻是愣住了一把,神情都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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