蓮生剛要張嘴,就見鬱世釗對她連連眨眼。|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蓮生想到鬱世釗陷害芳生雖然卑劣,但出發點卻是要針對顧尚書,於是索性閉口不言不置可否。


    鬱世釗笑道:“聽聞顧大人要回鄉祭祖,果然在此碰上。不知大人來這楊家,所為何事啊?”


    顧尚書剛到這清苑縣,就從同宗親友那得知蓮生做了女牢的獄卒,當即大發雷霆,認定蓮生一個官家女竟然操此賤役,辱沒了家族臉麵。夫人再三勸說他要惜福養身,萬不可發脾氣,顧尚書才帶著長子微服來楊家看看情況,卻不想正遇到蓮生大罵範秀才,甚至言語侮辱自己的異母兄長,看的顧尚書更加氣憤。


    “見自家親眷,也要向錦衣衛報備嗎?”


    顧尚書鼻子裏冷冷地哼了一聲。


    “哈哈哈,當然……不用。”鬱世釗衝蓮生說:“還不將顧大人迎進去?”


    蓮生抱著胳膊堵在門口:“楊家本是貧寒小民,當不得貴人上門,大人還是回去吧。”


    “孽障,你竟敢阻攔我!”顧尚書果然是一身官威,氣場強大,可惜氣場全開的顧尚書麵對的是一個穿越來的現代靈魂,蓮生知道這時代需要子女孝順,也知道這時代小民對官家強硬那就是找cei。


    但是蓮生無法忘記自己剛穿越時渾身*被人從荷花池撈起,後來發高燒顧家不聞不問,楊氏跪地苦苦哀求的樣子,更無法忘記楊氏懸掛在梁上的屍體。


    上輩子蓮生在福利院長大,這一世她終於有了親人,維護這僅有的親人好好過一生就是她最大心願。當年她剛穿越來就見顧涵做出那等寒心之事,對這人的印象壞到了極點。


    “顧蓮生,你不要給臉不要臉!”


    顧廉永見蓮生竟然敢擋住自己父親的路,直接就衝不遠處的仆從喊道:“把這大逆不道不孝不敬的丫頭給我打開!”


    仆從們答應了一聲,三個壯漢就要衝上來。


    “你們還有沒有天理?這是楊家,你顧家人非要衝撞,仗著官威就能隨意欺壓我們平頭百姓嗎?”蓮生麵對那幾個大漢其實心裏還是有點膽怯,但依然站在門前毫不退讓。


    “哎呀呀,顧大人,你可真叫鬱某大開眼界,原來這禮部尚書竟然是不講道理的。”


    “鬱指揮使,我們家事就不用你操心了吧。”


    “咦,我說過這位顧姑娘是鬱某父母早年幫鬱某訂下的妻子,顧大人還是不信啊。”


    鬱世釗為了對付顧涵,早就將蓮生和顧家的八輩祖宗翻個底兒掉,反正顧涵當年將楊氏拋在鄉下不聞不問,自己假托個故事他又去哪裏查證。


    “就算你家和楊氏曾有盟約,女子終生大事需稟命父母,她姓顧不姓楊,我是顧蓮生的親爹,我不同意一切免談。”顧尚書也寸步不讓。


    這時大門從裏麵開了,楊泉走出來一拱手:“顧大人,多年不見了。”


    “果然是世代操賤役,目無尊長。”顧尚書冷冷地哼了一聲。


    “大人,我家姑母早已和大人義絕,這聲姑丈想必大人也不想聽到。”楊泉走上前作揖:“不過上門即是客,大人如不嫌棄,請來寒舍小坐。”


    蓮生見表哥竟然讓這父子進去,臉色當即就落了下來。咬著牙喊了一聲:“哥!”


    楊泉看她一眼:“稍安勿躁,顧大人親自上門,怎可怠慢。”


    蓮生磨磨蹭蹭跟在後麵,鬱世釗厚臉皮拔腿跟了上去。那範秀才唉了一聲,剛要去拽蓮生,忽然不知從哪裏冒出兩個錦衣衛,上前架起他就跑,很快不見了蹤影。


    “你看你,嘴巴都能掛石鎖了。”


    蓮生走在後麵任鬱世釗奚落,一聲不吭。


    “他既然來了,總要看看葫蘆賣的什麽藥不是?”鬱世釗低頭教唆:“知己知彼百戰百勝,你且看看他到底要說什麽,才能兵來將擋水來土掩。”


    這句話對。


    不管如何,畢竟是這身體的親生父親,那就暫且看看顧尚書意欲何為吧。


    楊泉早讓方氏帶著孩子們從側門去了偏院。顧尚書進門不等人讓,直接坐到正位。蓮生嘴一撇,心道你也好意思在這作威作福。


    顧廉永站在他身後,盯著蓮生,那眼神像是要將她生吞活剝。


    蓮生故意衝他一笑,顧廉永板著臉,嘴角抽動,難受至極。


    “不知顧大人駕臨寒舍,有何貴幹?”


    “楊泉,我與你姑姑成婚時,你還不到十歲,我也算看著你長大的,就算你心有芥蒂,總還認我是長輩吧。”


    “那是自然,顧大人當然是長輩。”現在的楊泉早已不是當初那個衝動青年,話說到這裏表情極為淡然。


    “你們楊家世代捕快,雖係賤役,也是為了一方治安,沒有功勞也是有苦勞的。”顧尚書開篇打起了正義牌。


    “捕快雖小,卻是國家的基石,沒有捕快,底層百姓的生命財產安全全無保障。”蓮生在一邊如自言自語:“捕快是國家秩序的基層維護者。”


    “放肆,長輩說話,你插什麽嘴?”顧廉永出言嗬斥。


    蓮生規規矩矩起身施禮:“還請大人勿怪,蓮生自小沒有娘親,缺少管教,習慣了。”


    俗話說子不教父之過,這是變相在罵顧尚書。


    顧尚書裝作聽不到,眼睛瞄都不瞄。蓮生說完,也壓根不等顧尚書反應,直接回到自己座位。


    顧廉永氣的喊“大膽!”


    蓮生起身:“顧公子,長輩說話,你插什麽嘴?”


    顧廉永被噎的直翻眼睛,心裏默默念叨:唯女子與小人難養唯女子與小人難養。


    “我對衙役捕快並無偏見,隻是女兒家家,整日做這些事情,說出去實在不好看。”


    “那顧大人的意思是?”


    “蓮生畢竟是我顧家上了族譜的,總要回到顧家。”


    這時小丫頭過來上了茶點,顧尚書停頓一下:“你姑母的性子你也知道,當初說義絕,不過是一時氣話,如何能當真?我和你姑姑畢竟是結發夫妻,就是將來,她也要入我顧家祖墳的,”


    鬱世釗一個外人,此刻卻大大咧咧坐在那聽人家的家務事。大家都知道錦衣衛無孔不入,還不如讓他光明正大坐在那,省的他背後搞幺蛾子。


    “我姑母並沒有要進顧家祖墳意願,大人就不必送這些空頭人情了,我隻想知道顧大人到底是要說什麽呢?”


    楊泉不耐煩再和他兜圈子。


    “蓮生和芳生,是我顧家的血脈,自然要回歸顧家。”


    “哈哈,哈哈。”鬱世釗忽然硬擠出來一陣幹笑,楊泉急忙問:“鬱大人,您這是……”


    “哈哈,大人嗓子不舒服不舒服。”他故意又咳了幾下,蓮生端著茶壺走到他麵前,壓低聲音問:“什麽意思?”


    “他這是現上轎現紮耳朵眼,朝中有人彈劾他治家不嚴。”


    鬱世釗沒想到顧涵為了不被人抓住把柄,竟然能擺出低姿態跑楊家來說和。自己以為借著蓮生姐弟打擊他的計劃看來需要重新規劃一下了。


    “顧大人,蓮生姐弟已經成年,願意住在哪裏還是需要看看他們自己的意思。”


    芳生一直躲在裏間,聽到這裏走出來說:“我願意在清苑。”


    “我哪也不去。”蓮生也跟上一句。


    顧涵聽本地親友說起芳生少年才俊,今天一看果然是個極為出色的,相貌風度都很好,十五歲就中了秀才,今年秋闈也是極有希望,心裏喜幾分,心道楊氏的一雙兒女,女兒是個刁鑽的,這兒子卻養的很好,和廉永站在一起不但不遜色,似乎還能略略勝出一籌。


    顧尚書在京城有幾房妻妾,兒子卻隻有顧廉永和顧廉楨二人。廉楨今年隻有九歲,年紀太小,不能給顧廉永做助力。這芳生比廉永小一歲,若是回到顧家,一定能對廉永大有裨益。他腦子裏的打算非常之好,可顧廉永看到芳生,眼中滿滿的都是嫉妒的怒火。


    要是較真的話,從禮法角度芳生才是名正言順的嫡子,他看不起尖牙利嘴的蓮生,可卻不敢小覷芳生。


    “我是你們父親,兒女自然要侍奉父母身邊,你們倆隻要姓顧一天,就得聽我的。”


    “當年我娘去世,表哥去京城接我們時,大人怎麽說要我們姐弟今後盡量不要去京城呢?”蓮生冷笑道。


    “那時我悲傷過度,事後每每後悔不已。”顧大人還真是唱念做打俱佳,說起當年麵色黯然,好像真的在低頭悔過。


    芳生看到親生父親儀表堂堂身居高位,想到自己也許能以此為契機進去京城最大的池州書院就讀,心裏就寬了幾分,悄悄拉拉蓮生的袖子:“姐,我看他好像挺真誠的。”蓮生鼻子裏哼了一聲,咬著牙問:“你想原諒他了?”


    芳生聲音跟蚊子叫似的:“他畢竟是我們親爹,再說不叫姐做獄卒也是為了姐好啊。”


    “芳生,若真跟他去了顧家,我們如何對得起娘?“


    芳生臉漲的通紅,低頭小聲說:“娘要活著,也一定會希望我們更有出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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