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對“養父母”越少出現在眾人麵前,於炫清而言就越好,還不用怕露餡。


    尋常人家成親時隻是對著雙親深深鞠躬,可如今這對象卻是一國之君,禮節自然也是不同的。


    炫清和歐陽洛薰並肩一起轉過身,麵對殿上的皇上和皇後,皆恭敬的下跪,行了叩首大禮,這才緩緩起身。


    “夫妻對拜!”司儀那洪亮的聲音再次響起。


    炫清與歐陽洛薰齊齊轉過身麵對麵,各自手裏持著紅綢的一端,四目相對的瞬間,恍惚間皆有種一眼萬年的感覺,似是早已相熟般,一股暖流緩緩注入心田。


    兩人深深的鞠下一躬,身體都是躬成了九十度直角。炫清的鳳冠與歐陽洛薰頭上的新郎帽輕輕擦過,兩人皆是一怔,這才緩緩起身。


    禮成了,殿上的太監總管又站到兩人麵前,手中持著一個明黃色的聖旨,慢慢打開,揚起他那尖細的如公鴨子般的嗓音念道:“奉天承運,皇帝詔曰:今封炫清姑娘為太子妃,入住太子東宮,……欽此!請太子妃接旨。”念完後又將聖旨遞向炫清。


    炫清雙手恭敬的接過聖旨,舉著聖旨對殿上的皇帝下跪,聲調很是悅耳:“兒臣接旨,謝父皇恩典。”心裏卻刹時間湧上一股難以言喻的悲傷。


    炫清心中不由想,洛宸,我們終究是再也回不去了吧……


    所有的禮都做完後,炫清便又坐上花轎被宮女們送去了太子東宮。


    走前,路過丞相那一桌時,她看了眼丞相身旁坐著的馮秀妍。其實,她從一進殿就看見了馮秀妍的身影,卻因為人太多,不便和馮秀妍打招呼。此刻看到馮秀妍看著她時,那充滿擔憂的目光,炫清也隻是朝馮秀妍微微一笑,讓她安心。


    炫清的心裏感到暖暖的,至少,還有人是關心著她的。


    …………


    炫清到了太子東宮,被安排進了準備好的婚房。


    整間屋子都被大紅色覆蓋,極是喜慶。她一進門便看見有張桌子,上麵鋪了鏽著花色的綢緞,擺放著兩根紅燭,還有兩個酒杯和一瓶酒。


    整間屋子布置的極為奢華,各種精貴的擺設品。就連屏風都是用最好的綢緞,讓天下第一繡女一針一線繡出來的,手工極為精致,上麵繡的是一幅如仙境般美麗的地方,繡工十分逼真,讓人光是看著,就如同身臨其境一般。


    屏風後有一張榻,上麵鋪了很厚的錦被,最外層鋪了層紅色的錦緞,上麵繡著一對鴛鴦在水中嬉戲的畫,那畫宛若是有生命一般,活靈活現。


    炫清坐在了榻之上,軟綿綿的觸感令她感到十分舒服,人也不由放鬆下來。無奈頭上東西太沉,又穿著厚厚的喜服,讓她還是有些拘束。


    若這不是她大婚,她非一頭栽下去,睡他個昏天黑地的!


    炫清端坐在榻上,宮人們都退去了外邊守著,房裏隻剩下了她從王府裏帶來的貼身婢女小潔一人,筆直的站在榻邊守著她,主仆兩人誰都沒有說話。


    …………


    另一邊,大殿之上,酒過三旬之後,皇上同皇後便借口酒力不勝遁了。有他們在的地方,眾人是無法放鬆的,他們前腳一走,眾人便放鬆了不少,都不再那麽顧忌,隨意的交談起來,開始一個接一個的向太子敬酒道喜。


    五皇子歐陽洛景舉杯壞笑地看向太子,語調也充滿調笑的意味道:“大哥好福氣,竟娶了這麽一位傾國傾城的美人,豔福不淺啊!臣弟在這恭祝皇兄與皇嫂,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歐陽洛薰淡笑不語,從容的喝下了歐陽洛景敬的酒。數杯酒下肚,歐陽洛薰此刻看起來已有些醉意,站著都有些搖搖晃晃。


    夜幕很快降臨,歐陽洛薰舉著一杯酒來到一直自斟自飲的歐陽洛宸麵前,淡笑著:“過幾日你也該娶妻了,為兄在這先祝賀你了。聽你說,你那王妃是太子妃的妹妹?為兄倒還真想見見。”


    歐陽洛宸站起身,臉上掛上那萬年不變的笑顏,淡笑道:“長得雖一樣,但姓格卻不同,皇兄你過幾日不就能見到了。今兒是皇兄大喜的日子,理應是由臣弟敬你,望皇兄你能珍惜佳人。”說完便舉杯一飲而進。


    歐陽洛薰將酒杯握在手中把玩,似笑非笑的看著杯中的酒水,似不經意卻又意味深長道:“有些東西一旦失去就再也回不來了,為兄定然會珍惜你這皇嫂。”又喃喃道:“有些人有些事,不能隻看表麵,畢竟表麵再像也是不一樣的。唉……”話落,輕輕一聲歎息,也將杯中的酒一飲而進,一滴不剩。


    酒剛進肚,他便又開始搖搖晃晃,似是站不穩了般,喚來宮人攙扶,笑道:“為兄不勝酒力,先回東宮了,你們不要拘束。”說完便讓宮人攙扶著回東宮,他可沒有忘記,他的小妻子還在等著他呢。


    留下歐陽洛宸一人站在原地,若有所思的望著歐陽洛薰離去時那搖晃的身影。他總覺得歐陽洛薰是話裏有話,卻又琢磨不透他的意思。


    夜已深,出了大殿後,歐陽洛薰便將扶著他的宮人打發走,向自己的東宮走去。隻見他步代矯健穩重,目光深遂,哪裏還有剛剛醉醺醺的模樣。


    歐陽洛薰唇角不自覺的微微上揚,心道:洛宸,你總會有後悔的那天,也許,現在你已經開始後悔了……


    很快,歐陽洛薰便來到了自己住了十幾年的東宮。遠遠就看見裏麵燈火通明,張燈結彩,不同於平日的冷清。


    他不自覺的微笑,從此以後,他的宮殿裏不再隻有他一個人,會有一個是他妻子的女子陪他。


    習慣了數萬年孤身一人,他突然覺得,有個人陪在身邊也是不錯的。


    婢女、太監們見太子回來,剛準備行禮通報,就被歐陽洛薰一個手勢打斷,揮了揮手讓他們全部退下去,自己輕輕推開屋門進去。


    炫清正坐在榻沿,似是在沉思什麽,聽見響動聲,便看向門口,一眼就看見一身喜服的歐陽洛薰向裏屋走來。


    燭光搖曳,她就這麽看著這個男子一步一步向她走近,放在腿上的雙手糾結的抓在一起,手心裏全是汗水,心跳再次亂了頻率,甚至連小潔是什麽時候退下的都沒發覺。


    他每走近一點,她便更緊張一分。


    似是看出了她的緊張,歐陽洛薰中途突然轉身向身後的桌子走去。


    燭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她看著他伸出那雙骨節分明、修長白皙的雙手,一手拿起酒杯,另一隻手抓住那隻手的袖口,優雅的在兩個酒杯裏倒滿了酒。


    隻見他拿著兩個酒杯向自己走來。


    看著歐陽洛薰手裏的那兩杯酒,炫清知道那是合巹酒,是夫妻之禮的最後一道程序,對飲合巹酒。


    回過神來時,炫清的手不知何時已經伸手接過了一杯合巹酒。而歐陽洛薰人已站在她麵前,居高臨下的望著她,眉目含笑,什麽也沒說。


    歐陽洛薰從容的落坐在炫清身旁,舉起酒杯,嗓音低沉,輕聲道:“不打算喝了這合巹酒嗎?”


    炫清尷尬了一下,顫抖著伸出拿著酒杯的那隻手,與歐陽洛薰的手腕交錯而過,兩人靠的很近很近,都能感受到彼此的呼吸。


    歐陽洛薰的氣息噴灑在炫清的手背上,惹得她癢癢的。


    炫清頓時有種臉紅心跳的感覺,恍惚間,她聞到了一陣清香,似是櫻花香的味道,這是她最喜愛的味道,是從歐陽洛薰的身上傳出來的,這讓她頓時覺得有些熟悉、安心。


    微微低頭,櫻唇輕啟,喝下了這杯合巹酒,兩人間的距離才緩緩拉開。


    歐陽洛薰接過炫清手中的杯子,看向她時,發現她耳根竟紅了,有著小女兒的嬌羞之態,一時間竟看得有些入神。


    炫清被他看得越發不好意思,紅了麵頰,尷尬的掩袖輕咳了兩聲。


    歐陽洛薰這才意識到自己的失態,起身將酒杯放回桌子,再回首時隻見那人眉頭緊鎖,不知在想些什麽。


    他想,她大抵是又想起了他那弟弟吧……


    但他卻不知道,炫清並非是想到了歐陽洛宸。他們二人雖長得幾乎一模一樣,但她卻從不會將兩人弄混,也不會看到這個就想起那個。她現在想的是他們的……洞房花燭。


    新婚之夜要做什麽,她自是知曉的。但知道是一回事,真正要做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


    起初,歐陽洛宸讓她嫁給歐陽洛薰時,她還沒想過這一方麵,當初隻是一心難受他要讓她嫁作他人婦的事。後來,悲傷逐漸淡了,她想開了,看開了。在做秀女時期和秀妍混多了,也就想到了這一檔子事。雖然她一直都想是走一步算一步,但如今心理準備還是沒能做好,心下不免有些悵然。


    看見她那糾結的表情,歐陽洛薰忍不住開口問:“在想些什麽,想得這麽入神?”


    炫清整個人一愣,再看歐陽洛薰時,他人已坐在了她的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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