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宇賭贏了,石壁後精密機關伸出來、操縱戰魂骷髏兵的絲線,果真是聖弦。聖弦是自古以來極其特殊的一種琴弦,沒有人能說清它的材料。


    有人猜測,聖弦是某種史前巨型生物的胡須,或是鬃毛。


    更有人猜測,聖弦其是就是龍須。


    無論如何,聖弦極度稀少,且每一根聖弦,都天生自帶美妙的樂聲,能令傾聽者墜入彈奏者構築的音樂海洋中。


    千百年來,所有樂師、大琴師,皆以能收集到一兩根聖弦為榮。可聖弦實在稀少,堂堂樂者家族,也不過僅有‘孔子’、‘蚩尤’二聖弦。


    陳宇做夢都想不到,東漢光武皇帝劉秀,居然有這麽多根聖弦。


    劉秀擁有這麽多聖弦,不好好藏起來,卻擱到大墓裏,當機關。


    暴殄天物?用這個詞匯來形容一位神文聖武的皇帝,顯然不妥。


    除此之外,陳宇竟有些欽佩劉秀的奇思妙想。


    一代真龍劉秀,差點橫跨兩千年的歲月,一刀劈碎陳宇這條鯉魚的腦殼。


    戰魂骷髏兵的金鋼刀,刀鋒割開了陳宇的頭皮,砸裂了陳宇的天靈蓋,隻要通過聖弦操縱它的機關,再給它施加一丁點的力,陳宇腦漿就飛出來了。


    但就是這麽吹口氣兒的力道,石壁後的精密機關再也施加不出來了。


    陳宇用手指觸碰操縱骷髏兵的聖弦,指尖布滿元氣,輕輕撥彈,使每一根聖弦都有規律地震顫,響徹美妙的樂聲。


    陳宇贏,就贏在聖弦的震顫上。


    石壁背後、通過聖弦操縱戰魂骷髏兵的精密機關,自行運轉,兩千年無恙,且能根據種種變化,打出相應的戰法,甚至有點類似現代的智能ai了。


    可想而知,它到底有多精密。


    如此精密的機關,不怕敵人來硬的,就怕敵人來巧的。


    聖弦震顫,對石壁後的機關來說,僅僅是一點微不足道的力量罷了。


    然而它過於精密了,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力量,就會令齒輪發生偏移,結構出現混亂,繼而爆發連鎖反應,係統全麵崩潰掉。


    這種令係統崩潰的巧妙震顫,刀劈做不到,火燒做不到,大力拉扯它也做不到。唯有將聖弦當做琴弦,輕輕撥彈,才能做得到。


    “哢!哢!哢!”無論石壁後麵的精妙機關,還是受到聖弦操縱的戰魂骷髏兵,都發出了令人牙酸的錯亂崩潰聲。


    “嘩啦!”最後一聲脆響,石壁後的精妙機關徹底壞掉、停止運轉了。


    失去了精妙機關的操縱,戰魂骷髏兵的一身堅硬骨骼,相應隨之解體。


    經過特殊方式改造過的人骨‘劈裏啪啦’掉落一地,緊緊纏繞的諸多聖弦,也輕飄飄地散落到了地麵上。


    “唰!”陳宇的彈奏停止了,那雄渾古樸的樂聲撞擊在石壁上,產生最後一絲回音,也消失了。


    存放近兩百噸黃金的寶庫、曹美人大墓外圍,重新歸於平靜。


    但危機沒有解除。


    眼下的陳宇,活著和死了沒有區別。


    體內沒有一絲一毫氧氣了,各大器官全麵告急,無屬性元氣也壓不住了。


    不能呼吸,體內的廢氣二氧化碳無法排出體外,融入血液,進行了第二次循環。對陳宇來說,這些二次循環的廢氣,不亞於劇毒。


    受創最重的是大腦,沒有氧氣,大腦就沒有清醒的意識,急速萎縮。


    陳宇麵臨著腦死亡的風險。


    他現在需要做的,是憑借遠超常人的意誌力,將彭明亮帶出去。


    遊到黃河水麵上,呼吸嶄新的、甘甜的清新空氣。


    顧不上掉落在地的名刀新亭侯和徐夫人劍了,毫無意識的陳宇,僅憑肌肉記憶,從腦袋上拔下金鋼長刀,插進腰間的作戰腰帶裏。


    他原地一滾,飛撲向瀕死的彭明亮,途中順手撈了一把,抓住一根聖弦。


    剛剛聖弦發出的雄渾古樸樂聲,陳宇沒有心情欣賞,但它的曲調依舊悠揚、美妙。如果陳宇意識清醒的話,會為這根聖弦取一個應景的名稱:黃河。


    劉秀拿聖弦‘黃河’當操縱戰魂骷髏兵的機關,陳宇比他還離譜,拿聖弦當繩子。陳宇用聖弦‘黃河’把自己和彭明亮的一條手臂纏住。


    然後毫不猶豫,拖著奄奄一息的彭明亮,拚盡全力向黃金寶庫外麵爬行。


    連滾帶爬,姿勢很不雅。陳宇腦袋上有刀傷,鮮血染紅了他的整張臉。


    鮮血淋漓之下,唯有那一雙沒有瞳孔、憋到盡皆翻白的眼始終望向前方。


    陳宇大腿也有刀傷,嘩啦啦往外流血,所過之處,留下一條長長的血痕。


    不過他留下的血痕,很快就會被掩蓋。


    彭明亮除了隻知道憋氣外,完全喪失了全部的行動能力,他隻能被陳宇拖著走。他背後深入骨髓的刀傷,是他為救陳宇的性命留下的。


    他身上還有十多個前後透亮的血窟窿,是被金箭射穿的。


    陳宇在前,彭明亮在後,一路留下一條鮮血匯聚的溪流。


    兩人的意識不再清醒,他們不知道自己是誰,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出現在這裏,不知道今夕是何年?


    他們甚至連‘自己是個人’這種基礎意識,都消散了。


    彭明亮的腦海裏,僅剩下‘憋氣、堅決不能呼吸’這個念想了。


    陳宇同樣如此,但更多了一條,那就是帶上彭明亮,往外爬,爬進水裏,遊泳,往上遊,不停地往上遊。一直遊到哪裏,陳宇忘了,記不清了。


    拽著彭明亮爬出黃金寶庫的入口,遊進黃河裏,完全是潛意識使然,陳宇甚至還轉身把石門重新關上了。


    重新入水,一直遊,一直向上遊去。陳宇死死咬住牙關,帶著彭明亮,不顧一切地狠命劃水。他什麽都感受不到了,四周盡是一片黑暗。


    地獄,黃河化身成為一片地獄,將陳宇死死地困在裏麵。彭明亮的龐大身軀,就是屈原投江抱著的那塊石頭,在重力的作用下,不斷把陳宇往下拉。


    無邊黑暗的意識海裏,一個個光怪陸離的想法,化為一個個小氣泡浮現出來。其中一個小氣泡,展現的是陳宇小學時候做過的一道數學題。


    一隻蝸牛想爬出水井,每天向上幾厘米,每隔幾天又會滑下去幾厘米。


    問:蝸牛多長時間能爬出水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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