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一個求死的人而言,沒有什麽值得畏懼的了。因此,任公子對文屠滅的代言人戚紫破口大罵,瘋狂發泄著長期以來對三屠的不滿。


    戚紫被任公子噴了個狗血淋頭,一時狼狽不堪,咬牙切齒恨不得活剮了任公子,被洗腦洗傻的他,不允許任何人在他麵前褻瀆他的信仰。


    不過戚紫忍住了,相比起私仇,他更應該先執行文屠滅大人交代的任務。


    文屠滅以犧牲掉戚紫為代價,讓戚紫在這個敏感的時間節點與任公子接頭,隻有一個目的:榨幹任公子和任家的最後一絲利用價值。


    戚紫冷冷說道:“你想死,我不攔著你。但請別忘了你的身份,你和你們任家,都是三屠大人的追隨者。就算死,你也應該死得其所!”


    “我給你安排死士屠夫,去把陳宇幹掉。”


    三屠引國內外天量不義之財灌頂任家,本就是為了用任家的命,擊垮陳宇的商業帝國,再從燕正卿和胡君傑手裏搶奪陳宇部分殘餘產業,扶持傀儡,使殺手組織在國內有合理合法的經濟收入來源。


    眼下這個計劃失敗,任家對三屠沒用了。


    那麽在任家滅族前,讓任公子帶領死士去消滅陳宇,也是好的。


    “什麽?”聞聽此言,任公子倒吸一口涼氣,驚呼出聲。“幹掉陳宇?”


    “幹掉陳宇。”戚紫的眼睛裏,流露出冰寒的殺機。“你去找他換命。”


    任公子那如灰燼般死寂的臉龐,浮現了一抹生機,但轉瞬即逝,生機重新被揮之不去的死氣吞噬殆盡。他搖頭拒絕道:“不,我不去。”


    他現在隻想找個地方死,對報複陳宇已沒有任何興趣了。


    因為他知道,報複陳宇,根本不可能做到。


    被陳宇屢屢摧殘和蹂躪,他的尊嚴,他的驕傲,他的英雄氣,早已蕩然無存。現如今提起陳宇的名字,他甚至沒有仇恨。


    有的,隻是深深的恐懼。


    任公子顯然不知道,文屠滅派戚紫來與他交談的用意。


    戚紫算是鍾良、老狐狸一脈的邊緣人士,地位不高,卻有一項絕活。


    口才。


    戚紫長著一條如簧巧舌,天生具有出眾的演講天賦。


    任公子拒絕後,戚紫拉著任公子,硬生生磨嘰了四十分鍾,吐沫星子噴了任公子一臉。四十分鍾裏,戚紫慷慨激昂,大義凜然,演講表現力堪稱爆表。


    任公子完全聽懵了,連滿臉的吐沫星子都忘了擦。


    青春、夢想、複仇、胸懷、天下、生死、殺人的藝術等,有的沒的,說了一大籮筐,最後都他媽上升到哲學高度,開始思考起宇宙與時間了。


    直到最後一句話,戚紫徹底說服了任公子。


    戚紫問任公子。“你是想窩窩囊囊去死,永生永世被陳宇瞧不起,乃至被遺忘,還是想再拚一把,幹掉陳宇,拉著他陪葬,欣賞他死前的恐懼?”


    “唰!”此話一出,任公子那黯淡的眼瞳,重新煥發起一抹微弱的光芒。


    戚紫的這句話,算是問到他心坎裏去了。


    如果不是走投無路,誰願意去死?


    他心如死灰,急於求死,還不是被陳宇逼的?


    他知道他再也不可能戰勝陳宇了,所以失去了活下去的動力。


    然而,戚紫適時出現在他麵前,代表文屠滅,給了他最後一次機會。


    拉著陳宇陪葬。


    “拉著陳宇陪葬。”任公子喃喃自語,重複了一遍。


    任公子咬碎了牙,站起身來,恨聲叫道:“最後一次,拉著陳宇陪葬!”


    “很好!”戚紫完成了使命,感覺大為滿意。他招了招手,‘嘎吱’一聲,密室的門被打開了,黑暗的長廊裏,躥出四道人影。


    任公子定睛望去,不由變顏變色。“居然是……你們四個?”


    這四個被文屠滅委派,即將追隨任公子去暗殺陳宇的殺手,任公子居然都認識。兩名老者,是華夏武林赫赫有名的兩大高手,分別是某個武館的館長和總教習。兩名魁梧的中年猛男,分別是一商一官、兩位大人物的貼身保鏢!


    兩名老者,武道境界已達蛻凡境界。兩名中年,亦有煉氣境絕巔水準!


    這四個人,單對單,皆不是陳宇的對手。


    但突襲暗殺,外加結成戰陣,圍殺陳宇,則不可同日而語。


    隻要出手足夠突然,秒殺陳宇絕非難事。


    碰巧,今天白天,陳宇在私人銀行把任公子虐得生活不能自理,又親眼看見特情局便衣把任公子抓走。對任公子,陳宇從未有過今天這樣放鬆的時候。


    恐怕陳宇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意識到,今晚任公子會帶人突襲、暗殺他!


    “怎麽樣?”戚紫洋洋得意道:“這四位高手,皆是文屠滅大人安插在紅塵裏的屠夫。安排他們出手,便能感知出文屠滅大人,對陳宇的殺心了吧?”


    屠城、屠斬、屠滅,三屠手下追隨的死士,一概稱為‘屠夫’。


    當初在魔都,陳宇也與一名極擅長易容的屠夫博弈過。


    “任公子。”戚紫與任公子握手,提前賀道:“馬到功成,一戰雪恥!”


    任公子剛要說個‘謝’字,忽然想到了什麽,臉色再度變化,皺眉問道:“想殺陳宇,他們四個直接去就行了,為什麽非要以我為首?”


    任公子本身並沒有什麽戰鬥力,由他帶領屠夫去殺陳宇,他反而會成為累贅。他想不通,文屠滅為何如此安排?就為了讓他出口惡氣?不見得吧?


    “嗬嗬。”戚紫不鹹不淡地幹笑幾聲,沒有什麽彎彎繞,直言道:“很簡單,第一,文屠滅大人具有人性關懷,希望給你個機會,讓你報仇雪恥。”


    “至於第二嘛……”頓了頓,戚紫解釋道:“有你任公子帶領,那麽此次暗殺,便是你任公子的仇殺。沒你任公子帶領,此次暗殺,便成了恐襲。”


    仇殺和恐襲,兩個名詞,兩種意義。


    仇殺很好理解,任公子氣不過,想死前拉著陳宇陪葬。


    恐襲,性質則完全變了。


    武屠滅丁毅教授被陳宇揪出來幹掉,在非官方人員陳宇的視角裏,剩下的事跟他沒什麽關係了。然而在官方人員的視角裏,舉重若輕的核心成員武屠滅暴斃,扔下了一大堆爛攤子,文屠滅不得不臨時改變布局,冒險接手爛攤子。


    在此過程中,注定破綻連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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