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盧劍大步流星來到林灼灼麵前,先是大手撫摸她腦頂,被她一巴掌打掉後,盧劍又索性繞過矮桌蹲到她身旁,送上耳朵到她唇邊,一副要聆聽她說悄悄話的樣子。


    被盧劍這樣子高調一搞,整座大殿裏的視線,齊刷刷聚集到林灼灼身上。


    如此萬眾矚目,林灼灼頃刻間不自在極了,渾身都燒得發燙起來,一張白芙蓉麵也刷的一下,變成了粉紅芙蓉麵。忙乞憐似的對四表哥求道:“四表哥,你快回你席位上去吧,別鬧了,真的什麽事都沒有。”


    “你沒說實話,我不走。”盧劍聽罷,依舊搖搖頭蹲在她身邊,很明確表示得不到答案,就一直黏著她不走。


    林灼灼:……


    一時不知該拿四表哥怎麽辦了。


    正在這時,大殿門口的太監操著尖細嗓音,揚聲道:“皇上駕到,湘貴妃娘娘駕到!”


    湘貴妃到了!


    聽到這個消息,眾人的視線才唰地一下離開林灼灼,全都起身投向大殿門口的湘貴妃。


    然後,下一刻,眾人驚呆了,從後宮嬪妃到文武百官,再到內外命婦和所有貴女、公子們,全都以為自己眼花了。


    湘貴妃在哪?哪哪都沒尋到婦人的身影啊。


    總不會……走在崇德帝身邊那個紅裙少女,是湘貴妃?戴著紅色麵紗,身段婀娜多姿那個?


    天呐,那模樣看上去,撐死了不超過十七歲,哪裏像是生過兒子的婦人,簡直就是一個妙齡姑娘,看上去還是黃花大閨女那種啊。


    這一愣神,這一恍惚,大殿裏半數的人都傻呆了,一時忘記下跪行禮。


    直到太監尖細的嗓音又來了,大聲喊道:“跪……”,眾人才傻愣愣地回過神來,忙低頭跪了下去,山呼:“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貴妃娘娘千歲千歲千千歲!”


    眾人這樣的失態,這樣的反應,崇德帝全部瞧在眼底,怕湘兒覺得不自在,他的大手很自然地握住了湘兒的手,牽著她踏上大殿中央的紅地毯。


    南宮湘果然不愧是南宮世家聖女,見慣了大場麵,倒也沒拘謹,大大方方讓崇德帝牽,兩人十指緊扣,就這樣一路並肩同行,朝龍椅行去。


    跪地的眾人,哪怕跪地垂眸,餘光也依舊看清楚了崇德帝和湘貴妃十指緊扣的手。這樣的排場,這樣的恩愛,睿王盧劍又爭氣,眾人紛紛了然,空懸的後位,非湘貴妃莫屬了。


    林灼灼也還是第二回見到湘貴妃,第一回見時,還是去年皇舅舅被太子氣得吐血暈厥那回,那次在皇舅舅寢宮裏意外偶遇湘貴妃,丁點都不緊張。可今日,林灼灼明顯感覺自己微微有些放不開,頗有股醜媳婦初見公婆之感。


    尤其湘貴妃路過她時,似乎格外打量了她一眼,林灼灼心頭的那份緊張就又添了一分。


    話說,南宮湘踏入大殿後,視線就不自覺地去尋兒子盧劍的身影,在公子哥那邊沒尋到,不期然在一堆姑娘裏頭瞧到了……還緊緊挨著一個紅衣少女跪著。


    這樣的一幕意味著什麽,南宮湘又不傻,很自然往那上頭想去了,然後就格外打量了那紅衣少女一眼。


    這一眼打量過去,南宮湘心頭禁不住泛起漣漪。


    南宮湘過目不忘,一眼瞧出,兒子身邊的紅衣少女,竟是去年有過一麵之緣的……蕭盈盈之女?


    “怎麽了?”崇德帝察覺湘兒盯著林灼灼直瞅,忍不住小聲詢問。


    南宮湘沒說話,隻淺淺一笑,搖了搖頭。然後越過盧劍和林灼灼,繼續前行。


    隨後,南宮湘與崇德帝一同抵達紅毯盡頭,崇德帝自有龍座,南宮湘則落坐緊鄰的席位。落坐時,南宮湘再次望了那頭的林灼灼一眼。


    彼時,太監剛喊完“免禮”,林灼灼正要從地上起身,然後也不知四表哥是有意還是無意,起身時,他的手背擦過了她的手背。


    這樣的肌膚觸碰,林灼灼手背立馬一層酥麻,小手趕緊不好意思地躲開。


    盧劍見了,唇邊一個壞笑,但這次他沒再說什麽調侃她的話,隻是單純瞅著她笑。


    “你母妃來了,快別杵在我這了,快回你自己席位上去吧。”林灼灼見他還不走,急得想跺腳,最後借著矮桌遮擋,到底一腳踩上他腳背,催促他道,“四表哥!”


    “我母妃來了,你就急成這樣?”盧劍低頭瞅了眼鞋麵上的腳印,然後朝她一臉壞笑道,“可是怎麽辦呢,本王不想走,你還沒告訴我你先前為何瞪我呢。”


    還一連瞪了兩次。


    林灼灼:……


    居然還記得那茬事?


    突然發現,記憶力太好,為人太執著,有時還……真的不是什麽好事。


    愣了愣,林灼灼心頭想起先頭發生的一樁事,立即拿出來扯謊道:“還能為了什麽,誰叫你先頭讓我等你,結果轉頭你就自己跑了,害我傻乎乎的一直站在那裏等,白白等了你很久。你說,我該不該瞪你?”


    盧劍聽了這話,立馬回憶起來了,確實有這麽一件事,當時小太監跑來告訴他,他母妃失蹤了,他一著急就一聲招呼沒打、跑走了。


    思及此,盧劍斂了笑,正色道歉道:“灼灼,對不住,當時有急事,我就來不及跟你告別了。”


    林灼灼聽了,心下一鬆,以為四表哥終於可以滾回他自己席位上去了,卻不料……


    盧劍話鋒一轉,又一臉壞笑上了:“可是本王知道,心胸寬廣的你並未因為那件事而生氣。說吧,你瞪我的真正原因到底是什麽?”


    林灼灼:……


    “一直逼問你,你都不說,莫非是什麽你難以啟齒的害羞事?”盧劍笑道,“那本王猜猜哦,莫非……是本王太過優秀,惹得一堆小姑娘心生愛慕,你酸醋到不行,就忍不住瞪我?”


    林灼灼:……


    天呐,四表哥怎麽一猜就中?


    但這樣吃醋拈酸的事,林灼灼才不肯承認呢,嘴硬道:“怎麽可能?我才不會那樣呢,你猜錯了!”


    卻不想,盧劍緊接著湊到她耳邊,小聲笑:“小傻鳥,你別嘴硬不承認了,我的耳朵好使得很,先前你和那些姑娘們在說什麽,我聽得一清二楚。”


    林灼灼:……


    他都聽得一清二楚了,還故意跑過來問她?還一直追問個不停,又是摸她腦頂,又是蹲她身邊,各種手段都使盡?


    “小傻鳥,不這樣,本王怎麽向滿殿裏的人公布,你是本王的女人?”盧劍說罷,又寵溺地摸了摸她腦袋。


    林灼灼:……


    一張臉唰地一下,再次漲紅。


    真是要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四表哥給臊死了。


    好在,摸完這最後一次腦袋,四表哥總算笑著離開,回他自己的席位了。


    就在此時,林灼灼又察覺湘貴妃瞅了自己一眼,然後林灼灼立馬領悟過來一件事——


    若說四表哥先頭對她的親密,是故意向滿宮殿裏的人宣布,她是他的女人;那皇舅舅和湘貴妃來了之後,四表哥還這般與她親密,則是……故意展示給湘貴妃看的?


    以此來告知,他有了心儀的姑娘,就是她?


    思及此,林灼灼再次被不按常理出牌的四表哥給臊死了,一張臉滾燙滾燙的。


    偏生這時,好似察覺湘貴妃又打量了自己一眼,於是乎,林灼灼就有些坐不住了,索性尋了個借口,離席去了後殿。後殿空蕩蕩的沒什麽人,偶有幾個宮女、太監路過,林灼灼靠在一個大紅柱子上,總算可以好好平複一下害臊的心情。


    不過,很快,林灼灼就對自己這個決定後悔死了。


    隻見她靠在大紅柱子上沒一會,就見太子盧湛也閃身進了後殿。見到盧湛的一刹那,林灼灼胃裏就犯了惡心,趕忙偷偷兒挪動腳步,轉到大紅柱子後麵去,想避開惡心的盧湛。


    卻不料,盧湛絲毫沒有自知之明,非但不避開,還徑直朝林灼灼走了過來,最後停在林灼灼麵前。


    也是,盧湛怎麽可能會避開?他就是瞅見林灼灼單獨一人來了後殿,才故意尾隨而來的。


    “太子殿下可是有事?”自打假山上撕破了臉,兩人還是頭一次見麵。林灼灼擺明了對盧湛不待見,依著規矩給盧湛屈膝行過禮後,便耐著性子問道。


    盧湛不作聲,隻是凝神細瞅林灼灼,見她眼角眉梢均是厭惡之色,小眉頭還隱隱蹙著,盧湛越發覺得自己的猜想是對的——


    林灼灼壓根就看不上盧劍,故意招惹上盧劍,不過是因愛生恨,報複他這個前任未婚夫而已。所以,與盧劍虛情假意曖昧互動後,林灼灼就內裏犯惡心,立馬躲到這沒人的後殿來蹙眉,來透氣。


    思及此,盧湛也不知是純心想惡心林灼灼,還是想將他和林真真不得廝守的事,發泄在林灼灼身上,想報複回來。反正腦子裏裝滿屎的他,凝視林灼灼雙眸,說出了下麵一番優越感十足的話:


    “灼灼,愛情這種事強求不來,孤對你沒感覺,就是沒感覺。哪怕你陰謀詭計,強行拆散了孤和林真真,孤也不可能愛上你。哪怕你故意與不成器的四弟廝混,就算當著孤的麵,與他滾了床單,孤也不會被你刺激到!”


    “絲毫刺激都不會有!”


    林灼灼:……


    一下子震驚得瞪大了雙眼,什麽鬼?


    誰要他愛上她了?


    誰要故意刺激他了?


    盧湛見林灼灼這個反應,越發以為自己猜對了,繼而越發優越感十足起來:


    “孤當初追你時,是想好好待你的,至少會給你個正妻的名分。是你太不知足了,居然耍手段將孤的真真另外定親蘇炎,孤這才恨上了你,一眼都不願瞧你。你被孤冷落,全是你咎由自取!所以,你眼下再如何刺激孤,孤都不會有感覺,懂嗎?”


    林灼灼:……


    聽著這樣的話,隻覺盧湛是不是最近接二連三遭遇重創,又被禁足太久,腦子給刺激出了毛病?


    才會臆想症如此嚴重?


    才會來她身上找優越感?


    突然,林灼灼想起最近東宮傳出的消息,說是盧湛性情越發暴虐,每天都要打殘一批宮女、太監。如此想來,盧湛恐怕真的是腦子出了問題,精神不大正常了。


    思及此,林灼灼後背陡地一陣發毛,好似遇上一個瘋子似的,忍不住拔腿想逃。


    正當林灼灼想逃時,盧湛大概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了,看出林灼灼眼角眉梢流露出一股隱隱的恐慌,他先是微微一怔,隨後還上前一步想給予安慰。


    這讓林灼灼內心滋生出無限恐懼來,忍不住一邊緊緊盯著盧湛的一舉一動,一邊沿著大紅柱子後退,琢磨著要不要高聲呼救。


    正在這時,不遠處忽地傳來一聲:“灼灼。”


    林灼灼扭頭望過去,就見四表哥也來了後殿。林灼灼立馬雙眼蹦出驚喜的光,叫著“四表哥”,就歡喜地奔了過去,末了,還一頭撲在四表哥身上。宛若身後有瘋子在追,撲到四表哥懷裏就安全了。


    盧劍抱著林灼灼,瞥了遠處的盧湛一眼,然後撫著林灼灼後背,柔聲安慰道:“沒事了,有我在。走,我帶你出去。”


    林灼灼連忙點頭,依賴地享受四表哥的懷抱,就這樣,被四表哥摟在懷裏帶出了後殿。


    彼時,盧湛一直立在原地,目光幽幽,看著林灼灼又故意在他跟前與盧劍好上,還故意做出一副對盧劍分外依賴的樣子來。


    腦子裝滿屎的盧湛,大約又開始臆想了吧,想著想著,自己唇邊綻放出一抹笑,優越感十足那種。


    末了,盧湛還搖搖頭,憐惜林灼灼似的道:“你要刺激孤,也不給你自己找個好一點的男人。找盧劍這樣一肚子壞水的,也不怕還未成親,就將你渾身上下給摸遍了。”


    笑過林灼灼沒腦子後,盧湛又抿緊薄唇,目光陰森地盯住盧劍遠去的背影。


    對盧劍,盧湛自然是恨的,在那些沒有盧劍的歲月裏,他一直都是父皇獨寵的皇子,父皇對他母後也很好,雖然談不上寵愛,卻也是分外尊重的。自打盧劍母子進宮了,父皇就變了,徹徹底底的變了。


    起初隻是偏寵盧劍,眼下已經發展到廢掉了母後,還想再廢掉他的儲君之位。


    思及此,盧湛心頭是說不出的恨。


    若是可以,今夜的瀉藥他丁點不想撒在蕭盈盈碗裏,而是大批量地混進湘貴妃和盧劍的飯菜裏,瀉藥瀉死他們母子,讓他們母子死在淨房那樣臭氣熏天的地方才解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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