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林灼灼向蘇炎道了歉,豈料,蘇炎的反應完全出乎預料,非但絲毫不怪她,還反過來誇讚她做下的是一樁大好事。


    林灼灼完全一臉懵。


    懵歸懵,但蘇炎不怪罪她,到底是喜事一樁。


    遂,懵過後,林灼灼迅速換成了一張歡喜的麵孔,甜甜朝蘇炎道:“好,我知道了。不過說到底,還是因為炎叔叔是個大好人,才舍不得怪罪於我。”


    小姑娘聲音甜糯糯的。


    蘇炎聽了,沒點頭,也沒搖頭,小姑娘願意認定他是個大好人,那便是吧。


    做人做事,他一直都無愧於心。報複不報複的,隻看對方做得過分不過分,情節嚴重不嚴重,是否觸及他的底線。一旦觸及底線,他勢必不會放過對方,死磕到底。


    不過這些事兒,就不會對林灼灼這個小姑娘透露了。蘇炎隻對她淺淺微笑,表示出善意。


    “炎叔叔,那我先回去了。”林灼灼了解一樁心事,美美的桃花眼光閃閃、亮晶晶的,腳步輕盈地轉身離開。瞅著身旁一樹樹姹紫嫣紅的海棠花,還愜意地折了一枝,摘下上頭含著露水的花朵,藏在衣袖裏。


    花香盈袖,風雅一回。


    見到等候在小徑那頭的林燦燦,林灼灼還歡笑著給林燦燦衣袖裏也來了一朵,姐妹倆一齊享受一把“花香盈袖”的滋味。


    “嗯,真香呐,明兒我也不換衣裳,繼續穿它!”林燦燦使勁兒聞著衣袖,狗鼻子似的嗅個不停。


    瞧著林燦燦的可愛模樣,林灼灼似乎也被感染了,小鼻子也湊近衣袖聞了聞,嗯,海棠花藏在廣袖裏,空間狹窄,還真芳香濃鬱,嗅出了枝頭沒有的濃鬱味兒,抿唇直笑。


    姐妹倆正嗅著衣袖裏的花香時,徐常笑恰好有事,離席也來到了這邊園子的小徑上。徐常笑剛與小廝對完話,一個轉身就看見了林燦燦,他今兒個從孟天石手裏救出來的那個小姑娘。彼時,林燦燦正狗鼻子似的,對著衣袖嗅個不停。


    徐常笑:……


    眨了眨眼,一個衣袖,是有多大的怪味啊,才會這般嗅個不停?


    這是多少天沒換過衣裳啦?


    林灼灼短暫的嗅過後,便放下廣袖,不想,一抬頭就對上了不遠處瞪大雙眼、一臉驚異的徐常笑。林灼灼愣了愣,旋即明白過來,應該是林燦燦狗鼻子似的嗅法驚呆了徐常笑,忙輕咳兩聲,示意有人來了。


    林燦燦整張臉蛋都埋進廣袖裏了,聽到咳嗽兩聲,小臉蛋才茫然地露了出來。然後,就對上了徐常笑那張驚異至極的臉。


    林燦燦先是一怔,待看清楚那個男子是徐常笑後……立馬歡喜地撒開雙腿,滿臉帶笑地直直奔了過去:“師父,師父!”


    徐常笑:……


    誰是她師父啊?


    見到猛然衝過來的林燦燦,徐常笑一臉懵。


    令徐常笑更懵的是,林燦燦來到他跟前,立馬仰起如花的小臉蛋,紅嘟嘟的小嘴一開一合,不停地喊他“師父,師父!”那聲音還超級甜糯糯。


    “誰,誰是你師父啊?”好一會後,徐常笑摸著後腦勺,到底問出了口。


    “你就是我師父啊!今日你救我時,武功那麽厲害!”林燦燦仰起臉,一臉花癡狀。


    徐常笑:……


    不是吧,救了她一回,他就多了個徒弟了?


    按照這個邏輯,他豈非徒弟滿山跑了?


    呃,也不是,普天之下能令他徐常笑親自動手救的人……寥寥無幾,一般都是派遣下屬出動即可。


    所以,按照這個邏輯算起來,林燦燦可是他唯一的女徒弟了。


    等等……


    什麽亂七八糟的啊,什麽女徒弟不女徒弟的啊,徐常笑摸著後腦勺,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他居然被眼前這個小姑娘給帶到坑裏去了。


    不成想,剛掉進一個坑裏,緊接著,又掉進了另一個坑裏。


    隻見林燦燦仰頭笑道:“師父,我還記得你叫徐常笑,你記不記得徒弟我叫什麽呀?”


    這可把徐常笑問倒了,除非必要的人,他素來不會去刻意記住對方的名諱,遂,支支吾吾半晌,隻答出一個姓氏:“我……我知道你是林家姑娘。”


    林燦燦:……


    這不是在說廢話麽,林灼灼姓林,她是灼灼的堂妹,自然也姓林。


    所以,換言之,徐常笑完全就對她的名字沒印象。思及此,林燦燦小嘴一撅,明顯的不高興了:“我叫林燦燦,陽光燦爛的燦,特別好記,你都沒記住!我不開心了!”


    說罷,林燦燦還瞪了徐常笑一眼,驕橫十足。


    徐常笑:……


    莫名的,被小姑娘這般橫橫地一瞪眼,內心騰起一股子驚慌失措。忙摸著後腦勺,一疊聲地賠不是:“好好好,是我的錯,下回你再問我,我保證能說出來!林燦燦,陽光燦爛的燦,是吧?”


    林燦燦撅著嘴,勉強接受:“好吧,下不為例。”


    徐常笑連忙點頭應下,那頭可是重重地一點喲,似乎在給一個鄭重其事的承諾。


    兩人這一番互動,看得一旁的林灼灼,那是心底一個懵啊。


    不知道的人,單看兩人這一番互動,還以為他倆老早就認識了呢,是那種平日就互動頻繁、相知相識的人了呢。誰能料到,這樣的兩個人今日才第一天見麵,滿打滿算,眼下也才第二次碰麵而已。


    林灼灼不得不佩服起林燦燦的交友能力來,當真是沒有交不到的朋友,也沒有拜不到的師父,隻要……夠有眼緣。


    ~


    林燦燦一聊起來就“嘰嘰喳喳”沒個停,最後林灼灼肚子“咕咕咕”,實在餓得熬不下去了,雙手拽住林燦燦胳膊,才強行將她從徐常笑身邊拖走。


    “徐大人,我們先走了。”林灼灼邊走,邊用手堵住還“嘰嘰喳喳”個不停的林燦燦。


    “林姑娘,請便。”徐常笑對林灼灼那是分外尊敬,拱手送行。


    林灼灼可是劍哥的女人,傳說中的大嫂啊,他們這些當小弟的哪敢不尊敬?但凡有絲毫的不尊敬,怕是都會落得跟孟天石一樣的下場。


    呃,爪子斷了呢。


    劍哥有多護短,他們這些日日伴隨在側的兄弟,可是比誰都清楚。


    遂,徐常笑恭恭敬敬目送林灼灼離開,當然,目送時還不忘捎上林燦燦那個小姑娘。見到林燦燦小姑娘一直反頭要與他再多說幾句,卻每次都被林灼灼捂住嘴巴,不讓說。急得林燦燦又是伸長脖子,又是努力掰開嘴上小手,才能透過指縫“嗚嗚咽咽”說出些聽不清楚的話……


    那模樣,說不出的古靈精怪。


    徐常笑看著看著,不禁嘴角溢出一絲笑。林燦燦這小姑娘,很是可愛。


    “灼灼,你方才為何堵住我嘴,不讓我跟師父道別啊?”兩人走遠了,反頭也隻能望到層層疊疊的枝蔓,瞧不到遮掩起來的徐常笑了,林灼灼才鬆開林燦燦的嘴。卻不想,才剛鬆開,林燦燦就撅嘴抗議上了。


    林灼灼:……


    天地良心,哪裏是不讓她道別啊?


    她都道別了沒有二十次,也有足足十五次了!


    每回道完別,剛往前邁出半步,林燦燦就又“嘰嘰喳喳”反頭與徐常笑聊上了,你讓林灼灼怎麽辦?


    不堵住她的嘴,豈非要道別個沒完沒了?


    思及此,林灼灼頗為無奈地拍拍林燦燦小腦瓜,哄道:“好了,有緣常相見,今兒個投緣還沒聊夠,下回遇上了再聊就是。同在京城,還愁沒機會見到他嗎?我是肚子餓得‘咕咕’叫了,實在等不起了。”才出此下策,強行拽走啦。


    恰好這時,林灼灼肚子又“咕咕咕”叫了起來。


    林燦燦一聽,素來寶貝林灼灼的她,立馬收起撅著的嘴,再不抱怨了。還一把牽住林灼灼小手,帶著她穿花拂柳一路快走,好早點回到席位上,早點給寶貝灼灼填飽肚子。


    肚子餓的滋味,林燦燦可是品嚐過的,實在不好受,她可舍不得寶貝灼灼也一直挨餓。


    見林燦燦待自己如此好,林灼灼會心一笑,姐妹倆手牽手,歡歡喜喜地朝女賓席位上走去,好飽飽地大餐一頓。


    卻不想……


    林灼灼剛要回到娘親那桌,還遠在二十餘步之外呢,猛地見到娘親沒動筷子,挺直了腰杆,側身與身邊的一個貴婦在攀談著什麽。


    娘親那神情,表麵在笑,但林灼灼對自個娘親很了解,那樣的笑,明顯是藏著一絲譏諷和嘲笑在裏頭的。


    顯然易見,娘親極其不待見那個貴婦。


    而那個貴婦呢,當真是名副其實的“貴婦”啊。


    林灼灼遠遠望去,就見她滿頭的金銀珠寶,從左耳朵上邊一點的發髻起,一直插到右邊的鬢發終,又是鑲嵌紅寶石的赤金鳳簪,又是吊著碩大東珠的簪子,又是嵌滿小珍珠的各式各樣的步搖……


    發髻上頭的赤金簪子、各種步搖和花鈿,簡直可以用“排得密密麻麻、毫無空隙”來形容了。


    不知道的,光是瞧見這婦人頭上的陣仗,還以為她頭上的發髻是鋪子呢,擺著琳琅滿目的頭飾,等著客官來挑選和采購。


    再瞧那貴婦身上的衣裙,張揚的明黃色,上頭刺繡著大幅的金鳳凰,左右胳膊各一隻,胸前那一隻才是最醒目的,羽毛層層疊疊、栩栩如生、飽滿立體,任誰隨意瞧上一眼,都能看出來那是一隻正展翅高飛中的鳳凰。


    見“貴婦”如此的穿衣風格,林灼灼立馬瞧出這個婦人的性格,應該也是那種異常張揚、不安分型的。


    “那個貴婦人是誰啊?”林燦燦眼尖,比林灼灼還先留意到,但她壓根不認識,便好奇地問道。


    實在是好奇極了,誰家貴婦人如此張揚,生怕別人不知道她高貴、富有,金銀珠寶和金鳳凰玩命似的往身上堆砌。


    林灼灼搖了搖頭,實話實說:“我之前也沒見過,今日是第一回見。”


    姐妹倆說著話,就又向前行了十幾步,隻與娘親相距幾步之遙了。


    正在這時,娘親見到林灼灼姐妹了,笑著朝她倆招了招手:“灼灼,燦燦,回來了。”


    那個與娘親說話的貴婦人,立馬也偏過頭來,視線落在林灼灼身上時,很明顯地雙眸一亮,似在驚歎林灼灼的傾城容顏和絕妙氣質。


    蓮步姍姍,衣袂翩翩,每一步都踏出別家小姑娘走不出的美態。


    這樣的小姑娘,行,貴婦眯眯眼,她也相中了。


    林灼灼:……


    不知為何,明明絕美的她,早就習慣了各種窺視和打量的目光,但迎上眼前貴婦亮閃閃的眸子時,竟騰起一種要被毒0蛇纏上的陰森感。


    出於禮貌,林灼灼強忍著內心的不適,依舊朝貴婦人淺淺一笑,然後想去娘親身邊。


    卻不想,那個貴婦人十分的自然熟啊,居然身子前傾,一把抓住林灼灼手腕,強行將林灼灼拉到她身邊去,笑著誇讚道:“這就是灼灼啊,一直聽聞你的美名,今兒個一見,果然名不虛傳,完全配得上京城第一美人的稱號。”


    說著這話時,一雙眸子近距離地打量起林灼灼,從上到下,又從下到上,似宮廷選秀女似的,從臉蛋到脖子,到胸脯,到細腰,到屁股和胯,以及下頭的……嬌小的腳,一一審視了一遍。


    若非可以,這貴婦怕是還想掀開裙擺,去瞅瞅藏在裏頭的那雙大長腿,夠不夠美,夠不夠纖細。


    這樣極具侵略性的目光,惹得林灼灼內心都發毛了起來,有些不安地望向娘親。


    “灼灼,燦燦,這位是長公主,你的表姨母。”蕭盈盈自然也瞧到了長公主審視貨物似的眼神,心頭也是分外不悅的,但作為皇家郡主,依然隨時能拿出得體的假笑,朝女兒微笑著介紹道。


    長公主?


    林灼灼先是一怔,這個身份好似先前在哪提起過?


    等等,長公主……不就是孟天石的母親?


    鬧明白了這個,林灼灼內心再不發毛了,隻泛起一股強烈的惡心和抗拒。


    若說兩刻鍾前,林灼灼還隻是停留在猜測階段,猜測孟大將軍府應該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才會養出了孟天石那樣色迷心竅、惡心齷鹺的兒子。那麽眼下,親眼見到長公主的為人和做派,林灼灼則是萬分肯定,他們家就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灼灼給表姨母請安。”林灼灼微微低頭,避過來自長公主打量的視線,然後規規矩矩行了一個見麵禮。


    “燦燦給……表姨母請安。”林燦燦一直盯著長公主頭上堆疊的頭飾呢,感歎著這麽多首飾,拿去融化成金子,應該能賣不少錢。


    一個分神,林燦燦也就隨著林灼灼喚了一聲“表姨母”。


    按理說,林燦燦是林灼灼的姐妹,隨著林灼灼叫聲“表姨母”也是可以的,委實不算什麽。


    但,落進長公主耳裏,就見長公主明顯受辱似的變了臉色,淩厲地掃射了林燦燦一眼,似在斥責“不懂規矩”。


    林燦燦甚少見到公主級別的貴人,見自己好似惹了事,茫然地求助林灼灼,一雙濕漉漉的眼睛可憐巴巴的。


    林灼灼一見就心疼上了,立馬握住林燦燦的小手,握得緊緊的,給她力量。


    “燦燦,來,來二伯母這。”蕭盈盈及時擺出一副笑盈盈的臉,熱情十足地拉了林燦燦小手,直接拉到了自己身邊。任誰見了,都曉得她很是喜歡林燦燦。


    長公主冷待,蕭盈盈熱情十足。


    周遭的明眼人見了,都瞧出蕭盈盈這是護犢子,故意打臉長公主呢。


    這般一來,氣氛是僵了,再僵。


    “哼!”長公主心底一哼,麵色越發有些不好看了。正在這時,相隔不太遠的一桌,柳姒的麵孔忽然在長公主麵前一晃。看到柳姒那張小妖精似的臉,長公主自然是不喜,但瞬間讓她念起了兒子的囑托。


    兩家不久就要變成親家了,還未正式提親前,總不好冷待了準未婚妻一家。


    再說了,林灼灼這樣的傾國傾城貌,她還是相得中的,日後給她兒子生下一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顏值都能提升好幾個檔次。


    為了林灼灼這個絕美兒媳婦,忍一忍,值。


    遂,長公主是忍了又忍,最終勉強自己麵色又好轉起來,看上去恢複了正常的紅潤,才又重新拉住林灼灼白白的小手,一邊撫摸林灼灼的小手,一邊笑著誇道:“這小手又白又嫩,像塊嫩豆腐似的,摸著手感真好。”


    長公主摸了又摸,像是提前幫她兒子體驗一把……“摸”媳婦的感覺。


    結論,自然是分外滿意。


    這樣吹彈可破、嫩若花瓣的肌膚,日後給她兒子生下來的胖大小子,鐵定也能遺傳到呢。指不定,從此能改善了孟大將軍府祖.上遺傳的粗糙皮膚呢。


    林灼灼:……


    長公主的內心話,林灼灼一句都聽不到,但是長公主那雙“色眯眯”的手,直觸碰得她雞皮疙瘩冒了一層又一層。


    太惡心了,有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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