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葉薑的話音剛落, 屋裏的人都停下來看她,隻有慕向南和慕向北神經大條一點, 沒發現他媽要單獨跟他哥談話有什麽問題。


    可能是又要開始說些不能給他們聽的話。


    沒啥, 慕向南習慣了。


    他給慕小西的腦袋別過來,“走啊小西,咱們給沈阿姨送東西去。”


    慕小西一把揮開他的手, 跑過去抱住肖楠。


    小姑娘現在的個頭都到肖楠的胸口了, 她倔強的說道:“哥,咱媽其實最擔心你了, 反正我不管, 你不能走, 你得給我當一輩子的哥哥。”


    肖楠心頭一哽, 這個妹妹最聰明, 什麽都不知道的她, 好像也察覺出些不對的氣氛。


    手指彈了下小西的額頭,他笑著說道:“哥哥不走,跟你小南哥哥去沈阿姨家吧, 快去快回, 回來拆哥給你帶的禮物。”


    “好嘞。”慕小西這才開開心心的跟著慕向南, 還有慕向北一起去沈阿姨家。


    她走的時候給葉父葉母都拽上, “外公外婆也一起, 飯後要散散步的。”


    葉父笑著跟她出了院子,“你個小機靈鬼。”


    肖楠大概知道葉薑要跟他說什麽, 葉老師聰明, 什麽都知道, 搞不好很早以前就知道羅原風是他親爸的事情。


    但是,羅原風真的是他親爸嗎?肖楠到現在還抱懷疑態度。


    如果葉老師說是, 他才會相信。


    他馬上坦白從寬,說道:“葉老師,在回來的火車上,跟我們一個車廂的離叔叔,半夜給我叫到車廂走廊裏,說羅原風是我爸……我挺驚訝的。“


    葉薑的手抖了一下,手裏拿著的那瓶他和小南帶回來的紅酒差點掉地上。


    肖楠連忙接了,葉薑回過神來,心想羅原風就這麽等不急了嗎?


    她說道:“羅原風確實是你爸,他還說什麽了?”


    那個不要臉的想跟孩子打親情牌,他也不想想,這孩子從小到大他沒帶過一天,孩子大了他就想過來撿個現成的。


    他臉可真大!


    肖楠也不是那沒良心的孩子,他對羅原風的感情也就僅限於知道了這個人是他爸爸,然後這人是他高中的班主任。


    班主任變成了親爸,這事兒他還挺不能接受的。


    肖楠說道:“他說他馬上要下海經商,讓我跟著一塊兒過去。”


    葉薑心裏給羅原風罵了個七葷八素,他這是以退為進啊,要是不讓肖楠去,恐怕又要激起孩子的逆反心理。


    畢竟她上輩子也帶過那麽多年的班主任,多少也了解些孩子們的心理。


    “那你怎麽打算的呢?”


    葉薑收養肖楠這麽多年,加上她對羅原風的印象著實不好,很不想讓肖楠跟著羅原風後麵。


    葉薑笑著說道:“其實葉老師也準備做生意,你看你和小南要不要過來幫我呢?”


    羅原風搶人,那她也會搶啊,就看孩子自己怎麽選了。


    肖楠沒有回答這個選擇題,他搬了把椅子給葉薑坐,自己坐在小馬紮上,低著頭說道:


    “葉老師,有些話我一直沒跟人說過,那年我親媽來找我,說過會回來的,我就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到我掉海裏的那天,我就再想,我再也不能等她了。“


    “後來,你把我從海裏撈起來,你給我做衣服、做被子、給我生活費、帶我回家,我才有了弟弟妹妹,我心裏那道裂縫才慢慢長好了。”


    葉薑聽的心頭一顫,這孩子性子沉悶,話少,這話她也是第一次聽到呢。


    她笑著說道:“我早都說過了,葉老師做這些又不要你的感激,也說過等你大了你隨時都可以走,那現在你都畢業了,葉老師也不能勉強你,你說說,你是打算幫誰呀?”


    葉薑覺得,她還是有機會和羅原風爭一下的,這孩子不一定會去羅原風那裏。


    肖楠抬頭,很認真的說道:“葉老師,我十四歲你把我領到家裏來,現在我大學畢業了,我都沒有叫過你一聲媽。”


    他臉上有愧疚,眼睛也有些泛紅,“以後你就是我媽,我也想跟小南一樣改口喊媽,你看成嗎?”


    回來的路上他就想好了,羅原風是他爸那又怎麽樣,十四歲的少年在那年漲潮的大海裏已經死過一次了。


    現在這個家裏,都是他最最重要的人。


    葉薑心頭一鬆,果然這個孩子是個有良心的,早知道他心裏打定主意,也不用把這一家子都支出去。


    肖楠有這份心,她再也不用擔心他和小南兩個,會走到兄弟反目的地步。


    不會的,哪怕羅原風也沒辦法讓肖楠和弟弟妹妹們有嫌隙了。


    “好,那可說定了啊,你不但要給小西當一輩子的哥哥,你也要給媽當一輩子的兒子。”


    肖楠點點頭,“媽,我知道了。”


    葉薑心情真是超好,“以後你就是家裏的老大了,去給你弟弟妹妹們叫回來吧。”


    ……


    “潘枝花,你被解聘了。”


    學校就業辦的主任將一封解聘信遞給她,“給你的個人物品收拾一下,馬上離開學校。”


    潘枝花嚇了一跳,這早上才剛剛上班呢,怎麽就給她解聘了?


    “為啥呀?解聘那總要有個理由吧!”


    “理由?”


    就業辦的主任嫌棄的看了她一眼,潘枝花的脾氣暴躁工作懈怠,給畢業生安排就業期間就數她收到的投訴最多。


    她走後門進來當個臨時工,對學生呼來喝去,成天的找人吵架,就業辦被她弄的烏煙瘴氣。


    安排她來當臨時工的關係戶被調查了,那不趁著這個時候給她解聘掉,還等什麽時候呢。


    就業辦主任還是給她留了點臉,“學生都已經就業了,我們就業辦用不了這麽多老師。”


    人家給她臉,潘枝花自己不要。


    她理直氣壯的說道:“那明年不還是有畢業生?你這理由我不服氣,最忙最累的時候使喚我,現在閑下來了,每天喝茶嘮嗑領工資的好日子就要解聘我,我當我是傻子嗎?”


    她根本就不顧辦公室裏還有人,說道:“莫老師你不是不知道誰給我安排到就業辦的吧?你敢解聘我,小心你自己的工作都被人解聘!”


    莫主任心想辦公室這麽多人,原打算給她留點麵子,她不但不要,還當麵跟他吵,還是直接找校警過來把人帶出去吧。


    “這是學校的決定,你自己也承認是關係戶啊?那你去找你關係戶再給你安排進來唄,別跟我吵,我也是按領導的要求辦事。”


    潘枝花氣的發抖,以前姓莫的哪敢用這種語氣跟她說話,狗眼看人低。


    她大女兒都沒有跟她說一聲,自己就把婚給離了,親家那邊怎麽可能還會幫她安排工作。


    潘枝花生了一肚子的悶氣,剛剛到家,就發現丈夫帶著幾個工人在搬家。


    她連忙拉住丈夫問道:“這是咋的了?好好的你搬什麽家?要搬到哪裏去?”


    秋海東說道:“你這不是明知故問嗎?我現在已經不是副局,按規定是不能繼續住這套大房子的,得搬去另外的家屬樓,你既然回來了,就幫著一起搬吧。”


    上麵的領導們雖然沒有明說,但這是遲早的事情,還不如自己主動搬,哪怕房子小一點,住著也舒坦。


    潘枝花尖叫著不許他們搬,一下子從領導們住的家屬樓,搬去工人住的家屬樓,這她哪能受得了。


    她在家屬樓的鄰裏關係處的本來就不好,以前人家看在她是副局長的太太,麵子上還是會給一點的,再加上大女兒嫁的好,她出門都是橫著走。


    現在大女兒離婚,再讓她搬家,她還不得被人笑話死,讓她以後怎麽做人?


    “秋海東,我告訴你不許搬,你去找你們領導說說,你又沒犯錯,憑什麽給你副局的崗位撤掉,還要給這套大房子收回去?”


    “你這一輩子就是個窩囊廢,你豁出老臉去單位鬧,我就不相信鬧不贏,你要沒膽子去,我去!”


    秋海東確實是窩囊了一輩子,可這回為了兩個女兒,他再不會由著潘枝花胡鬧。


    他說道:“潘枝花你還想不想過了?不想過就離婚,離婚以後你愛怎麽折騰就怎麽折騰,我也管不著,你要是還想過,就老老實實搬家吧。”


    潘枝花都傻眼了,老實巴交一輩子任她搓擺的丈夫,居然敢用離婚來威脅她。


    好樣的!


    “離就離,我還不想跟你過了呢。”


    潘枝花越想越氣,丈夫女兒這會都鐵了心的要跟她過不去,她也不指望他們了。


    她聽人說南邊改革開放到處都是掙錢的機會,上回小吳還問她要不要入夥一塊兒做生意,她現在就去找小吳,等掙到大錢了,再風風光光的回來。


    潘枝花跑到臥室裏翻出存折本,秋海東忙問道:“你拿存折本做什麽?你又要幹什麽去?”


    “你管我!”


    潘枝花原先還在猶豫要不要在遠房親戚小吳那入夥,現在自己的工作沒了,家裏從大房子換成了小房子,鄰居也成單位的領導變成了車間的工人。


    她一點兒也不想回家。


    潘枝花到了小吳家,小吳正在收拾行李準備南下深市,看到潘枝花來,滿臉堆笑。


    “潘姨,您想好了不?我這趟去深市是要做大買賣的,肯定能掙錢,您現在不入夥可就晚啦。”


    “我這不是來了嘛。”


    潘枝花一咬牙,把積攢多年的存折本打開給他看,“五百塊,應該能入不少股份了吧?”


    潘枝花花錢一向大手大腳沒有節製,家裏就五百塊錢存款,都叫她拿過來了。


    “這點哪夠啊?”


    小吳嗤之以鼻,“您上回不是說有一萬塊嗎?那我才勉強答應讓您入夥,您出錢,我出力出關係,這五百塊錢頂什麽用?”


    要不是潘枝花吹噓她馬上就有一萬塊錢,小吳也不肯帶她一塊兒做生意。


    小吳根本就沒有本錢,如果潘枝花能出這筆“巨款”,他去南邊就能馬上投資做生意,如果沒有這筆錢,他過去也就是邊打工邊找機會。


    “哎,別提了。”


    潘枝花給全家都大罵一頓,“我那小閨女死活都不肯跟劉元寶處對象,我能有什麽辦法呢,眼睜睜看著一萬塊錢的彩禮打了水漂。”


    小吳挺不想放棄這一萬塊的入夥費,他那小表妹腦子不好,劉元寶家多有錢呐。


    “潘姨,我昨天碰到劉元寶,他還心心念念的惦記著我小表妹呢,你說過去我們年輕人結婚那不都是聽父母的。”


    小吳隨口說了一句,“你幹脆直接帶上戶口本,把我小表妹領到民政局,讓她跟劉元寶扯證不就行了,哪用得著那麽麻煩。”


    小吳一句玩笑話,潘枝花居然聽進去了。


    “你說的有道理,我以前怎麽就沒有想到過呢,你別急著買票走啊,我現在就去找劉家談。”


    ……


    “葉薑,這大中午的,家裏怎麽一個人都沒有?”


    慕連城進院子後,看到媳婦坐在廊簷下曬太陽,給手裏的紙袋子遞給她。


    “昨晚你說想吃冰糖金桔幹,我去百貨商店給你買的。”


    橘紅色的小金桔,一個個沾滿了糖霜,葉薑懷孕了就喜歡吃這個。


    她接了過來,捏了一個塞慕連城嘴裏,踮起腳尖親了他一下,笑著問:“你大中午的回來,不是專門給我送金桔幹的吧?”


    就是到了現在,男人被媳婦親一下還是會有些澀然,他低聲說道:“外頭有小西同學的家長呢,晚上再親……”


    葉薑環住他的腰,下巴擱男人肩膀上往院子外麵瞧過去,看到一個中年男人,頭一次是位男家長找上門,葉薑還挺震驚的。


    她悄悄在男人耳邊小聲說道:“是兒子闖禍了還是閨女闖禍了,怎麽不直接找我,反倒是去單位找你了?真是稀奇哎。”


    慕連城給她雙手從腰間扯下來,在媳婦的發絲上親了親。


    “你閨女兒,給班上的男同學打了,還恐嚇人家不許來找你告狀,要告狀就去找我,這位是孩子的舅舅,知道你懷孕不敢來找你,氣不過就去單位找我了。”


    “啊這……”葉薑一時之間被慕小西的生猛給整懵了,“我們小西一般不會無緣無故打架的,先問問情況。”


    小西的性格,是能動手就不動口,正好跟葉薑是個相反的性格。


    葉薑捏了個金桔幹吃了,這才笑著跟院子門口的男人說道:“這位大哥,我們小西怎麽就給你外甥揍了,這會孩子不在家,要不您進來先說說?”


    陸一鳴的舅舅身材魁梧,是個散打教練,要不是顧忌葉薑是個孕婦,他語氣還要激烈些。


    “葉同誌,我這外甥的父母都在鐵路係統工作,一個月也就回個一兩次家,就把兒子托給我照看著。”


    “最近不知道怎麽搞的,我外甥放了學就跑來跟我學散打,我問他怎麽回事,他說把身體練結實一些,以後比較能抗打,你說說,你這小閨女在學校,可給我家大外甥欺負成什麽樣兒了。”


    葉薑說道:“陸一鳴舅舅,我家小西除了愛揍她哥哥,是不會無緣無故跟同學打架的,你外甥跟你學散打,那也不代表我閨女跟他打架啊,你這推斷可忒沒有道理了。”


    果然吧,跟女同誌說不清道理,陸一鳴舅舅說道:“我來就是想讓你們做家長的管管孩子,等你閨女回來,你自己問她!”


    “那行吧,”葉薑說道:“您進來喝口茶,咱們慢慢等,我孩子一會就回來了。”


    不一會兒,還沒等到小西他們回來,陸一鳴同學氣喘籲籲的就跑了過來。


    剛進院子,少年就彎腰喘著氣,“舅,大中午你跑我同學家幹嘛呀,趕緊回去。”


    一看到大外甥來了,臉上還青了一塊,陸一鳴舅舅可心疼了。


    他指著外甥臉上的淤青說道:“你們看看,你閨女兒給我外甥臉都揍青了呢,咱也並不是要你們家賠醫藥費,就是想讓你們管管孩子,以後讓你閨女兒在學校別對我外甥動手動腳了。”


    少年臉色漲的通紅,“舅你胡說什麽啊,我才沒有輸給慕小西,我們也沒有打架,我倆就是同學之間友好的切磋一下。”


    “那我輸給一個女孩子又不是什麽光彩的事情,我和慕小西她哥還是同桌呢,你還找上門,我都丟臉死了。”


    葉薑看看這少年,心想這就是小北的同桌啊。


    她笑著跟少年說道:“陸一鳴,你是不是看小西天天揍她哥看害怕了?你別怕呀,我們小西就是窩裏橫,你隻要不招惹她,她絕對不會對你動手的。”


    陸一鳴臉紅了,“葉阿姨,我跟小西沒有打架呢,都怪我沒跟舅舅說清楚,給你家添麻煩了。”


    說著就給他舅舅使眼色,讓趕緊走,這要是慕小西和慕向北回來了,他可丟死人了。


    他舅舅聽的迷迷糊糊的,疑惑的問道:“你小子是不是傻了,你說你怕以後挨揍,要跟我學散打把身體練結實點,你這都學一個月了,你還打不過一個女孩子,你可真給我長臉。”


    陸一鳴被他舅說的更臉紅,“那我哪能真跟女同學動手,真的舅,咱們趕緊走,一會我同學可就回來了。”


    葉薑也瞧迷糊了,走過去笑著說道:“陸一鳴同學,今天你舅舅跑到小西爸爸單位,小西她爸爸可凶啦,你不說清楚,她爸爸肯定會揍小西的。”


    慕連城:“……”


    他有這麽凶嗎?揍兒子還有可能,閨女兒哪舍得動一下。


    陸一鳴連忙鞠躬道歉,“對不起葉阿姨,我跟小西就是鬧著玩的,今天我舅舅來找的事千萬別跟小西小北說,不然同學都沒得做啦。”


    少年迅速給舅舅推出門,“舅,趕快走啦,以後不許再上我同學家。”


    陸一鳴舅舅滿臉迷惑,咋地啦這是,受欺負了還不給說了?


    現在的少年娃真是搞不懂哦。


    “陸一鳴你還敢上我家來,我媽懷孕了現在是一丁點都不能生氣的。”


    跟著外公外婆和三個哥哥回家的慕小西,看到同學上門來找家長告狀,呲溜一下子飛竄出去,一個飛踢就給陸一鳴踹趴下。


    小西膝蓋頂在陸一鳴心口上威脅道:“下回再也不帶你去武術隊玩兒了。”


    慕向北拚命指著慕小西身後,“慕小西,咱爸回來了,你收斂點兒。”


    小西回頭,立馬竄起來站好,用腳尖踢了踢陸一鳴,少年爬起來,三個人站一排。


    慕連城走到他們跟前,沉著臉問道:“武術隊?咋回事兒?”


    慕向北不敢說話,慕小西一看,她爸可不是好糊弄的。


    她恨恨的瞪了眼左右兩個成事不足的同學,支支吾吾的說道:“我報名了市少年武術隊,這倆二貨非要跟著去,可不能怪我。”


    現在還露餡兒了,這可怎麽跟她媽交代。


    葉薑扶額,難怪小西最近放學總是很遲,中午也不回來,感情都是去武術隊訓練去了,慕向北還給她打掩護。


    她走到跟前兒,又好氣又好笑,三個孩子偷偷摸摸的去報名武術隊,鬧了場誤會。


    “陸一鳴舅舅,你看這都是一場誤會,不過孩子們瞞著大人偷偷跑去武術隊,是該批評,要不您給您家孩子領走,咱們各自教育怎麽樣?”


    “成成。”陸一鳴舅舅挺不好意思的,誤會一場再三道了歉,給大外甥拎走,恨鐵不成鋼。


    “去了武術隊,還在我這開了一個月小灶,人家小姑娘一腳就能給你踹翻,你丟臉不?以後別說是我外甥。”


    慕連城頭都疼,一個小姑娘家去什麽武術隊,他給慕小西領回家,看著小姑娘又忐忑又表現出無所畏懼的樣子,歎口氣說道:


    “武術隊的事爸就不說你什麽了,如果你能做到兩點,爸就讓你繼續去。”


    慕小西都已經做好挨訓的心裏準備,一聽這事還有轉機,眼睛都亮了,忙問道:“哪兩點?”


    “第一不可以跟任何同學打架,包括你哥。”


    慕小西看看在一旁心虛的慕向北,點點頭:“那行,那你能讓慕向北以後別老跟著我往武術隊跑麽?教練都說了他根本就不是練武術的料。”


    慕連城忍著笑,說道:“行,不讓他拖你後腿。”


    “那第二條呢?”


    “第二條不能影響到學習,要是成績下降了我馬上給你從武術隊拎回來,還有,以後做什麽事情不許偷偷摸摸的,要跟我和你媽說。”


    “我知道了爸,以後不敢瞞著你們了。”


    慕小西跑到葉薑跟前承認錯誤,態度非常誠懇。


    “媽,我去武術隊也就一個月的時間,我真的是太想去了,你懷孕了我怕你知道了生氣,我就沒敢說,我錯了。”


    葉薑歎口氣,說道:“你爸已經說過你了,媽還是要再說一遍,你還記得那年在離城,你兩個大哥哥偷偷跑去燒紙,結果差點被退學,但凡跟我商量一下,也不會鬧的那麽嚴重。”


    “媽不希望你以後也經曆這麽一場錯事才知道怕,以後有什麽事一定要跟媽說,知道嗎?”


    慕小西想起那年跟著哥哥們偷偷去燒紙,連累的媽媽還被人說了好久,連忙保證,“媽,我以後什麽事都跟你說。”


    慕連城瞧著孩子認錯態度比較好,看看時間,離下午上班的時間還有一個小時。


    他看孩子們都回家了,想到要跟肖楠談談,不如就趁現在吧。


    “肖楠,你跟叔到堂屋去,叔有話跟你說。”


    肖楠就笑了,“慕叔,我媽已經跟我談過了,我們都商量好了,您不用操心,也不用談,我心裏有數呢。”


    慕連城:“……”


    肖楠管葉薑都叫媽了,那還談啥呀,肯定是葉薑都跟孩子談好了。


    他媳婦咋這麽厲害呢。


    慕連城笑著問道:“葉薑,你跟孩子說啥了。”


    “真沒說啥,主要是孩子懂事。”葉薑笑著說道:“你趕緊上班去吧。”


    慕小西給書包一背,拽著慕向北就走,“媽,我和哥去學校了。”


    葉父葉母看大外孫終於管閨女兒叫媽,心裏更高興。


    他們收拾外孫的大行李箱,看到裏麵的一萬塊錢,忙說道:“這倆孩子,怎麽這麽粗心大意,趕緊把錢拿去銀行存上吧,放家裏多不安全。”


    肖楠拿出那一捆捆的十元紙幣,說道:“媽,這些錢你收著吧,是我和小南掙給你的。”


    這年的最大麵額紙幣還是十元的,一捆十元紙幣就是一千,十捆一萬。


    葉薑拿出一個結實的提包給這一萬塊錢裝上,遞給倆兄弟,“你們掙的錢,用自己的名字開張存折存起來,我才懶得給你們保管呢。”


    她笑著說道:“以後呀,你們哥倆做生意娶媳婦的本錢就都在這了,趕快拿去存上吧。”


    慕向南被他媽說的怪不好意思的,他才多大啊,哪想到娶媳婦的事情上。


    肖楠心道後麵和弟弟做生意也是要本錢的,他媽懷孕過幾個月就要生了,就不要再讓媽操心。


    他點頭說道:“那我和弟弟先把錢存上,等用的時候再取。”


    “嗯,快去吧。”


    慕向南提著裝了一萬塊錢的手提包,跟他哥一塊兒去銀行存錢。


    可惜,他們這錢沒存上。


    ……


    “小秋,你去趟你葉阿姨家,把這疊庫存表給她,跟她說下倉庫那批白色的卡我幫她跟廠裏談好了,她隨時可以過來拉貨。”


    沈月珍中午回家吃飯的時候,恰好慕向南幾個孩子去她家給她送了好多南邊的特產。


    下午一上班,她看到秋伊貝,就想給這倆孩子製造點見麵的機會。


    秋伊貝現在最怕見慕向南了,哪敢去葉薑家,她找了借口說道:“沈阿姨,我馬上要去車間盯印染的樣式呀。”


    “嗐不著急,等你回來去看也是一樣的。”


    沈月珍指著自己隆起來的肚子說道:“你看,我現在行動不方便,不然我就自己去了。”


    秋伊貝紅著臉點點頭,給那疊庫存表拿在手裏頭。


    已經快到初夏,護城河兩邊的楊柳枝都抽出了細長的柳條,秋伊貝的心比那糾纏的柳枝還要擰巴。


    一天跑兩趟葉阿姨家,心裏挺不好意思的。


    一個不留神,就撞在了對麵那人的身上。


    “秋伊貝,我找你好久了,你跟我走吧。”


    秋伊貝被撞的頭暈目眩,對麵的男人是一張油膩膩的臉,梳著二分頭,是她最討厭的人。


    “劉元寶,你又來找我幹嘛?”


    秋伊貝一點都不想理他,打算繞路走。


    這次劉元寶沒有客氣,一把拽住秋伊貝的胳膊,“我找你幹嘛?你媽沒跟你說嗎?她收了我們家一萬塊錢的彩禮,答應要把你嫁給我,我們這就去民政局扯證去。”


    這個死丫頭怎麽就那麽好看呢,劉元寶惦記好久偏偏得不到。


    越得不到就越惦記,那麽巧今天潘枝花上門,主動給他出主意,問他家要了一萬塊錢彩禮。


    秋伊貝掙不脫他的爪子,油膩膩的感覺真叫她惡心,她憤怒的論起胳膊抽了對麵男人一耳光。


    “我不跟你扯證,你再拉扯我就報警了!”


    劉元寶臉上挨了一巴掌,氣的想打回去,看到秋伊貝俏麗的臉上掛著淚珠子,骨頭都酥了,哪舍得打。


    反正今天必須扯證,晚上就帶回家先睡了再說,到時候,就得她求著他們家辦酒席了。


    “你報警也沒有用,反正你媽收了我家的錢,你不跟我扯證,我就告你們全家經濟詐騙!”


    路上已經有好多看熱鬧的人指指點點。


    慕向南和肖楠正好在對麵銀行排隊存錢,他隱約聽到秋伊貝被人糾纏的聲音,拔腿就往這邊跑。


    肖楠跑出營業廳也聽到動靜了,錢都沒顧得上存,也跟著過來。


    慕向南撥開圍觀的人群,看到一個油膩膩的青年,手抓在他女同學的胳膊上,秋伊貝掙的胳膊發紅都掙不開,他立刻就炸了。


    “你放開她!”


    二話不說,慕向南上去就一拳輪在了劉元寶的下顎上。


    劉元寶下巴吃痛,差點下巴都給打脫臼了。


    他惡狠狠的看著對麵的男孩,啊這人誰啊?


    再看看都快成他媳婦的秋伊貝,一下子就躲到那男孩的身後,拽著他袖子哭的上氣不接下氣,他明白了。


    這個就是死丫頭喜歡的那個小同學吧。


    就為了這麽個小白臉,不肯給他做媳婦,哼,以前就算了,現在,憑什麽跟他搶。


    劉元寶得意洋洋的摔出兩樣東西,一張是一萬元的借條,一張是秋伊貝家的戶口本。


    “秋伊貝,這是你媽收了我家一萬塊彩禮的借條,這是你家的戶口本,潘枝花都說了,讓我直接找你扯證去,你要是不願意跟我扯證,你就把這錢還給我家,你還啊!”


    一萬塊,把秋伊貝賣了她也還不起。


    而且,潘枝花收了錢後,怕家裏人阻攔,帶著錢就跟親戚去南邊做生意去了。


    錢都被潘枝花帶走了,她家哪來的錢還。


    秋伊貝不嫁給他,還能嫁給誰?


    秋伊貝一把接過那張欠條,是她媽的字跡,她媽真的把她賣給劉元寶了?


    這可是她親媽呀,秋伊北哭著哭著就笑起來了,笑著笑著又哭了。


    她真該聽她姐的,早點跟她媽斷絕關係才對。


    她姐就是因為狠下了心,登報跟她媽斷絕了關係,然後果斷離婚的。


    慕向南看秋伊貝反常的樣子,有點擔心,“傻丫頭,你別這樣啊,你媽收的錢讓你媽去還好了,你別怕。”


    秋伊貝心頭慘淡,話雖然是這麽說的沒錯,她媽收的錢,劉元寶想要回去,就該找她媽要。


    可是現在她媽跑南邊去了,劉元寶會拿著這張借條和秋家的戶口本,天天來糾纏她。


    她會變得和她姐以前一樣,連想死都死不成。


    秋伊貝臉色死灰。


    一旁的圍觀群眾,雖然挺可憐這個女孩兒的,但是這年大夥兒心裏頭,還是認為父債子償,欠債還錢是天經地義的。


    那女孩兒媽收了人家一萬的禮金啊!


    你既然還不上錢,人家就要硬娶,有什麽辦法呢?


    劉元寶得意洋洋的說道:“她媽早就拿著錢跑了,就憑她、她爸、她姐,三個人一個月一百塊錢的工資都不到,不吃不喝十年她都還不起。”


    “死丫頭倔強個什麽勁呢,早點跟我扯證過好日子去,如果能生個兒子,我全家都能給她捧上天,這樣的好日子別人求還求不來呢。”


    慕向南冷聲說道:“你這樣的人渣,也配的上我同學?”


    說著就要上前揍他,肖楠拉住弟弟,說道:“咱媽說過,能動口不動手,能用錢解決的事兒都不叫事兒。”


    他把手裏的提包給弟弟,“把錢還給他,總有一天,咱們兄弟倆,十倍百倍的從老劉家身上再掙回來。”


    慕向南給手提包拉開,拿起一捆紙幣砸在劉元寶的身上,“一萬塊是吧,你覺得就你家有別人沒有是吧。”


    一捆一捆的紙幣接二連三的砸在劉元寶身上,給賤人砸的嗷嗷叫。


    慕向南說:“今天這麽多人都看到了,一萬塊還給你,你再敢來糾纏我同學,我就打斷你的腿!”


    一萬塊,十捆紙幣,直接給那個人渣砸傻了,這人神經病啊,隨隨便便就帶一萬塊現金上街的嗎!


    為什麽他會有一萬塊錢?為什麽剛巧就路過。


    劉元寶心裏氣的快瘋了,本來今天他就能睡到心心念念的死丫頭了。


    好端端的一樁喜事就這麽給兩個愣頭青攪合了。


    後來的幾年,劉元寶也下海經商,還處處都跟慕向南作對,真像肖楠說的那樣,兩兄弟踩著劉元寶這個墊背的,在他身上十倍百倍的掙了回來。


    這都是後話,慕向南豪氣的用一萬塊打發了劉元寶之後,拉著秋伊貝就走。


    肖楠還是冷靜的,他踢了腳傻掉的劉元寶說道:“潘枝花寫給你的借條給我,秋家的戶口本還回來。”


    他記著心裏發過的誓言,要照顧好弟弟妹妹,他淡淡的說道:“劉元寶我警告你,我們家打架都是兄弟兩個一起上的,你敢找我弟弟麻煩,我就盯你一輩子,叫你沒好日子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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