網譯版 翻譯 歡歡、圈圈@泉川生徒會


    1


    那天,從早晨開始就是晴天。


    頭頂上是一片廣闊的,萬裏無雲的藍天,和初夏相應的涼爽的一天似乎如約定般前來。


    但是,並沒有和往常不同的事,也沒有要發生和往常不同的事的預兆。


    他,就是對葛城駿而言,除了天氣外,是和平時一樣的早晨。


    卻在目擊到那樣的東西之後終結了。


    目擊之後世界發生了變化。


    不是戲言,不是說謊,不是比喻,真的發生了變化。僅僅一個早晨。


    如果要問他這是幸運還是不幸,他絕對會回答不幸的吧。


    而且這份不幸現在還在持續著。


    但是,這不是否定幸運,歸根結底隻是自己怎麽想罷了。


    要證明某個人在某個局麵下是幸運還是不幸的客觀手段是不存在的。同樣的,因為要預測某個人現在是否走運的手段也是沒有的,所以要否定他的確信也是可以做到的。


    最主要的是,就算否定了,事情也不會有任何的改變。


    葛城駿,在那天,那時,通學路途中的那個公園裏,和那個奇妙的少女相遇以來,就陷入了名為非日常的恐懼的世界之中了。


    2


    看見的瞬間,就立刻察覺到這下糟了。


    駿的本能也發出了現在應該立刻離開這個地方的尖銳警告。


    不普通,不管怎麽看都不普通。


    與其說是不可理解的,簡直是怪異。


    為什麽說是怪異的呢?


    那個少女穿著水手服,和遮蓋腳踝的長長的濃紺色的裙子。


    到此為止,嘛。還是可以的。最多就是浮現出現在還有穿著那麽長裙子的家夥存在啊的疑問。但是,並不是說這種程度不能接受。


    葛城駿不能接受的是,少女的左腰插著一把日本刀這件事。


    水手服上插著日本刀。


    過於非日常,過於飛躍了。


    這都不算怪異的話,那麽還有什麽可以稱得上怪異呢?


    駿就這樣呆呆地站在樹蔭下,看著奇怪的少女。


    少女沒有動。一動也沒動。


    連風都停止了。


    什麽聲音都聽不到。


    不是隻有少女。


    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不動了。


    想著時間的流逝是不是停止了。


    突然,少女動了。


    慢慢的抬起左手,放到左腰的日本刀鍔元上。


    如同將他的這個動作當做信號般,時間開始了流逝。


    溫暖的微風吹了過來。


    樹梢沙沙作響的微弱聲音也傳入駿的耳朵。


    駿大大吐了口氣,並深深吸了口氣。


    有種久違的新鮮空氣進入肺中的感覺。


    總覺得剛剛忘記了呼吸。


    到底,經過了多少時間。


    如果隻是忘記了呼吸的話,那也並不是很長的時間。真的隻有十幾秒吧。


    思緒回歸的駿再一次,從斜後方凝神注視著她的站姿。


    以此為機會,駿的思考能力再次啟動了,然後,首先想到的是。


    cosy?是在做cosy攝影會什麽的吧?!


    在這個被森林包圍的小小的公園裏,有沙坑,有秋千,有蹺蹺板。還有擺成不知名動物姿態的長椅。和十分普通的石製長椅。隻是這樣罷了,是個被稱為公園也會感到害羞的場所。


    早上這種時間人不多,但就算是這樣,到了下午,帶著孩子的母親也會聚集在這,也有聊家常的老爺爺老奶奶,不過早晨的這裏一般是沒有人的。


    駿隻是想抄近路罷了。


    和他一樣想要抄近路的學生,在平時的早上偶爾會看見幾個,但是,今天,除了駿外一個人也沒有。


    在沒有人公園內,腰間插著日本刀的少女一個人,佇立在公園裏,沐浴著朝陽的樣子,就像畫一樣美麗。


    因為早上人很少,或許是cosy的好地方也說不定。這麽想著的駿快速的環顧了四周,但是誰也沒有看見。


    少女自己兼任攝影師?


    如果是這樣的話,三角架也好,照相機也好都沒看見。


    沒有攝影師的話,除了用自拍裝置外也沒有其他方了,但是到處都沒有看見搭載著三角架的照相機。


    那樣的話,總覺得好像不是cosy攝影呢。


    那麽,到底在做什麽啊?


    駿壓製了馬上離開這裏的本能發出的聲因,思考起水手服少女在腰間別日本刀的理由。


    還差一點點,就要想到除了cosy攝影以為的可能性了。


    也許是為了劍道或者居合的晨練而來的。不,已經不是能被稱為早晨的時間了。


    但是,也有可能是晨練吧。


    腰間別的該不會是真劍吧。


    大概是,木製的模型到吧。


    這樣啊,就是這樣吧。水手服和裙子這些和練習不相應的東西,肯定是因為在上學途中吧。


    然後,駿做出了這樣的結論。


    所以,稍稍看一下也是可以的吧。


    駿這麽想著,就算從遠方看,這個少女身材也十分好。


    身材很高,手腳也很修長。雖然裙子很長看不到腿,但駿這麽確信,筆直垂到腰際的是豔麗的黑發。


    光是看著背影,就咕咚的吞了一口口水。


    這樣的女子揮舞劍的姿態,並不是做做禮拜就能看見的。


    駿就像這個年代的男人一樣,是喜歡女人的。


    如果既美麗又可愛,身材還好的話,這樣就更喜歡了。


    所以,如果說稍稍起了一點邪念的話,也沒有人可以責怪他。


    事後想起來,這份邪念正是駿的敗因。


    敗給了什麽?暫時先不討論這個。最初感到的那份違和感,危機感,駿全部忘記了。


    不,並不是忘記。


    他的本能,直覺,即使是現在也不斷地發出警告。


    應該馬上離開這個地方。


    如果順從這個直覺的話,他的未來,應該會變的完全不同吧。和作為人類的回避危機的本能警告音相比,作為年輕男子的本能的呼聲還是更強一些吧。


    3


    這時。


    凜凜的聲音在四周響起。


    是什麽地方的石琴一類的發出的聲音吧,駿這麽想。


    少女的聲音就是那種程度的美,硬質,且富有穿透力。


    「找到了」


    駿連思考都沒有,縮了一下頭。


    一瞬間,以為是從樹蔭窺視的自己被發現了。


    但是,少女依舊看著前方。


    臉並沒有轉動,一心的看著前方。


    所以,被發現的不是駿。


    究竟少女發現了什麽。


    駿再一次,窺視少女的周圍。


    誒?駿歪著頭。


    少女的正麵,石頭做的長椅上,有個穿西服的男人坐著。


    明明到剛才為止,那裏一個人都沒有的說。


    不,在的吧?怎麽回事,那家夥是攝影師嗎?


    駿的想法,再一次回到了cosy攝影會。


    說不定是剛剛看漏了。


    駿這麽想也不是不合理。


    坐在長椅上的那個男人,到剛剛為止都沒有什麽存在感。


    就好像空氣穿著西服一樣坐著。


    脫掉西服的話,透過透明的身體看到對麵的景色也不是不可能。


    要說這個男的是


    cosy的攝影師,怎麽看都不適合。


    和說不適合比起來,是一種完全錯位的感覺。


    一點都不適合。


    就如同調音混亂的鋼琴發出的不和諧音般,又如某種地發出吱吱嘎嘎的聲音,再如某物被扭曲發出的聲音。


    這種不快的聲音在駿的腦中響起。


    駿腦內的雜音,使他雙眉緊鎖著凝視著。


    比起存在感……或者說這個男人沒有生氣。


    生氣。或者說是溫度也可以。


    就算用紅外線夜視裝置,也不會發現這個男的吧。


    那麽,為什麽,會在那裏看見?為什麽能看見這個男的?


    不,明明到剛才為止都看不見的。


    駿剛才沒有看見。


    所以,才會以為是少女一個人站在那裏。


    這樣啊!


    駿遺忘了重大的事。


    他發現那個男人的時候,少女不是說了「找到了」嗎?


    這就是說,直到剛剛為止,少女也沒有看見那個男人,沒有察覺到那個男人……是這麽回事。


    那麽,那家夥並不是攝影師。


    駿全身起了雞皮疙瘩。


    難道是已經死了,這種不吉利的想法讓駿慌張了起來。


    不會是死了吧,死了的話就不能那樣的坐在長椅上了。


    果然駿的猜測是對的。


    男人發出了聲音。


    死人的話,是不會發出聲音的。


    但是。


    「被發現了啊。」


    做出回應的男人的聲音,讓人感覺十分的空虛.


    欠缺感情。


    非要說什麽的話,就是空空蕩蕩的感覺。


    「找到了喲。你這家夥是曾孫吧。從早上開始就尋覓獵物,真是辛苦了呢。但是,這份貪欲卻要了你的命。」


    凜凜的聲音還在空中回響,一步,兩步,少女的步伐吸引著駿的目光。


    她腳不離開地麵的走著。


    就好像滑冰選手用滑冰鞋上的刀刃粘附在冰上滑行一般,她在地麵上有如滑行般前進。


    好好看看的話,腳上穿著的不是運動鞋也不是皮鞋,而是草鞋。


    穿的不是襪子而是足袋。


    水手服,日本刀,草鞋,足袋。


    異樣。


    超過了異樣,駿已將找不到形容的話了。


    這樣異樣的少女,逐漸向坐著的男子靠近.


    駿感到從少女散發的鬥氣正在不斷的擴大。


    「你能殺了我嗎?」


    虛渺的聲音響起,男子站了起來。


    就像是被線操控的人偶一樣奇怪地動了起來。


    「區區曾孫,毫不費力。」


    曾孫,是什麽?


    駿在心裏思考著。


    是說這個男子的曾祖父是和少女認識嗎?


    一旦考慮到年齡的話,這樣的事又是不可能的。


    一邊走,少女一邊緩緩舉起右手。


    舉起的右手,輕握刀之柄。


    虛渺的聲音再次響起。


    「……無明刀」


    得到的是響亮的回答。


    「無明刀參番,玉響」


    從少女身體散發的鬥氣消失了。


    到剛才為止溢出的鬥氣猶如說謊般的消失了。


    男子的視線搖晃了起來。


    恐怕是在對少女鬥氣的消失感到猶豫吧。


    就在這個期間,男子和少女的距離縮近了。


    莫名地緊張了起來。


    雖然少女的鬥氣漂亮的消失了,但是空氣卻已緊繃到極限了,不安地振動著。


    駿甚至連呼吸都忘記了隻是緊緊地看著,然後如刺痛般的疼痛感擴散到了全身。


    然而少女還是沒有緊張的樣子繼續滑行著。


    五米。


    四米。


    三米。


    然後二米。


    少女和男子的距離縮短到如果伸出手就可以碰觸的程度了。


    下個瞬間,男子動了,不,是嚐試著動了。


    但是,卻沒有動。


    不知什麽時候,她的刀拔了出來。


    駿無法判斷她是何時拔出刀的。


    她的手並沒有快速的動。倒不如說是緩緩地動著。


    然而,駿也無法判斷她是何時拔的刀。


    是的,無法判斷。


    不是沒有看見,而是少女在駿沒有注意到的時候就拔刀了。


    踏出右腳的少女保持上身垂直,右膝成九十度彎曲,左腳向斜後伸直。


    對少女的動作做出反應,黑發膨脹開來開來。


    長至腰間的黑發如花一般妖豔美麗,然後在那一刹那,黑色的花突然閉攏,變回原來那束垂直於她的腰際的長發。


    少女握著刀的右手向著前方筆直地伸出,水平橫切的刀鋒停在了男子頭的側方。


    然後,那個男人……


    駿大吃一驚。


    男子的臉三分之一的部分消失了。


    而是額頭上方整個不見了,從橫切麵可以窺看到裏麵的腦漿。


    是一個很漂亮的水平切麵。即使是這樣,也沒有出血。


    看到這個太過於異常的淒絕的場景,駿甚至連叫喊都忘記了,隻能呆呆的站在那裏。


    但是,真正的異常景象的出現,是在這之後。


    失去額頭上方的男子向少女的方向跳去。


    不可能存在那樣的人類。


    失去三分之一腦袋還能動的人類……


    但是,那個男子長大了嘴巴,露出不是人該有的鋒利的牙齒飛撲向少女。


    兩個人本來就是伸出手就能碰到的極近的距離,在這個距離飛撲的話,就算是少女也躲不開吧。


    但是,男子的牙齒並沒有碰到少女。


    好像預測了男子的行動一般,少女微微一動停在男子頭右側的刀鋒,把刀鋒置於了男子的身體前。


    這麽一來,就好像是男子自己向少女的刀猛衝而去。


    左胸被刀刺穿,男子的突進停止了。


    同時,少女用力把刀刺進男子體內。


    男子的身體被刀貫穿,刀尖從背後飛出。


    當然,這些在駿的位置是看不到的。不過刀的一半都刺進了對手體內的話,刀尖從背後飛出這種事很容易就想到的。


    「咻咻~~」


    出現了好像是空氣從男子體內泄漏的聲音。


    就在這麽想著的時候,男子的身體突然崩裂,不久便如霧般散去。


    並不是比喻,是真的變成了塵埃消失了。


    少女斜甩刀上的血後,如流水般把刀收了起來。


    這……到底是……


    駿對展現在自己眼前的光景無論怎樣也無法理解。


    按常識來說,是不可能的事。


    相信這個的話,就好像是相信這個世界上全部不合理的事一樣。


    啊啊,是這樣啊,駿突然想到。


    肯定是在拍電影什麽的。男子的消失是電影的特殊效果,頭上三分之一消失也是使用了特殊化妝……。


    駿的思考開始想逃離現實的方向發展。


    如果是拍攝電影的話,就要有龐大的攝影器材和大量的工作人員


    ,但是除了少女之外,估計什麽都沒有。這麽簡單的事,駿也忘記了。


    和忘記相比,在無意識中無視了這一點才是正解。


    這和本能的保持自己精神平衡是一樣的。


    在他眼前發生的事,是難以接受的非常識和非現實。


    所以駿才會


    出現現在去向女主角去要簽名這種愚蠢的想法,但即便是這樣,或許也無法責備他。


    駿從書包裏拿出馬克筆和筆記本。


    少女馬上注意到這一點,走了過來。


    少女和駿四目相接。


    如黑暗般漆黑,仿佛會被吸進去的深遠的眼睛。


    少女把這雙眼睛睜得大大的,盯著駿。


    4


    「嚇我一跳」


    少女如是說道。


    凜凜的聲音。


    駿再一次聯想到了石琴的音色。


    停止動作的駿進入了少女的視線,少女向著駿慢慢地走來。


    左手依舊放在左腰的刀鍔上。


    想要仔細看清據駿正體的少女的眼睛現在正散發出猜疑,疑惑,疑念,可疑的顏色。


    糟糕。雖然什麽都不清楚,但是好危險,不逃不行。


    駿本能發出了極大的警告聲。


    異常的事也好,異常的光景也罷,那樣的事隨便怎樣都好啦。馬上從這,不,是從那個少女身邊逃走。


    駿的本能這麽叫著。大聲呼叫著。


    但是,他卻無法移動。


    在壓倒性異質,壓倒性的強大前真的是不能動的。


    那無論是青蛙也好,人類也好,都是一樣的


    被蛇盯著的青蛙這個諺語的真實意思,駿現在第一次知道。體驗到。


    結果,駿還是沒有逃走。


    別說腳了,就連一根手指都動不了。快逃,不逃不行。


    駿直到少女走到眼前,都隻能呆然的站在原地。


    站在駿麵前的少女非常美麗。


    並不隻是容貌美麗這種程度。


    當然容貌也是很美麗的,怎麽說好呢,渾身上下散發出常人無法接近的美,大概就是這樣吧。


    走路的方法,站立的姿勢,呼吸的方法,發聲的方法,這些全部都既清冽又鮮烈,把人從眼球到靈魂都牢牢吸引住,少女就是有著這樣的魅力。


    不要說手足了,現在的駿連視線都無法移動。


    「你」


    少女這麽叫著。


    「是,是?」


    回答駿的則是無情的聲音。


    「你從什麽時候開始在這裏的?」


    「這個,從什麽時候開始,那個……剛才一直……」


    「剛才一直?」


    少女的疑問好像進一步膨脹了。


    「那麽,你在那看到了什麽,可以的話請告訴我。」


    壓抑著情感的口吻,有種強硬的態度。


    「要……要說看見了什麽的,怎麽說呢,就是你在揮舞那把刀……」


    「你說什麽!!」


    少女瞪大著眼睛看著駿,表現出很明顯的驚訝。


    「你,可以看到這把刀?」


    「啊?」


    怎麽回事啊?完全不知道在說什麽。幹什麽要問能不能看見啊。不就是那樣堂堂正正地插在腰間嗎,就算是不想看也看得見啊。


    聽著類似的回答,少女微微歪了歪頭。


    「看的見啊,真是不可思議。」


    這樣嘟噥著。


    但是,駿則完全不知道哪裏不可思議。


    要說的話,你的存在更不可思議啊!


    少女右手握住刀柄,搭在刀鍔上的左手拇指把刀推出刀鞘,靜靜拔出刀刀。


    但是,當刀身出現一半的時候,少女則停住了動作,就這樣把刀收回刀鞘。


    這期間,少女就這樣看著駿的臉。


    「我剛剛做了什麽,看得到嗎?」


    對於少女的提問,駿以驚訝的表情點了點頭。


    「把刀拔了出來,然後又停止了,是吧?」


    「這樣啊,真的看得見啊」


    少女再次如是嘟噥道。


    然後,麻煩了,這麽說著吐出一口氣。


    「那個……雖然不是很清楚,但是看得到會有什麽不好的事嗎?」


    「雖然不是不好的事,但是很困擾」


    「啊?」


    「首先,既然你看得到我的刀,那麽你是想成為我的同伴還是敵人……」


    少女毫不客氣的打量著駿。


    那銳利眼神,怎麽想也不是和駿同年代少女該有的東西。


    「但是,依我之見,也不是那種感覺。所以,我正在煩惱的是無法判明你是什麽人


    不,對我來說,你才是更無法了解。


    「但是,這些都是小事,真正讓我困擾的實際上是這樣的事。你在聽嗎?」


    「誒……唉唉,是的」


    「如果你不是我的同伴的話,就是我的敵人。這樣,為了我,不。為了守護我們的秘密,我就一定要殺了你。」


    「……啊?」


    這家夥在說什麽啊?!


    駿混亂到了極點。


    「怎麽樣,困擾吧?」


    「這才不是困不困擾的問題!」


    駿想都沒想,大聲吼了出來。


    這家夥,那個嗎?奇怪的人?危險的人?腦子不正常的人?不能接近的人?


    駿焦急地向後退去


    大聲吼出來後,束縛的狀態好像被解除了。


    身體好像可以動了。


    但是。


    就在駿想要向右轉身的時候,少女的右手也隨之慢慢動了。


    和剛才一樣,還是沒有感到很快。


    就算是這樣,在沒有意識到的時候,刀尖已經架在了駿的脖子上了。


    「啊……」


    發出細小的悲鳴,駿的身體僵住了。


    剛剛見到的光景既非夢也非幻覺,這把刀真的可以斬裂人的頭蓋。


    這是真物,是真劍啊!


    波紋的刀紋也好像在主張這是把真劍般閃耀著奪目的銀光。


    「喂喂喂喂,嗚,幹什麽。你為,為什麽要,要做這樣的事?」


    駿的聲音已近算不上是回應了,那是如悲鳴般夾雜著哭泣的聲音。


    「恩,不是偶然這樣的程度,是真的全部看見了。也不知道你是怎樣輕易無視我事先布下的結界,進入這裏的」


    把刀身就這樣壓在駿的脖子上,少女嘟噥著這樣的事。


    要死了?被殺死了?在這種地方,連理由都不知道,就要被少女不明所以的斬殺了?!


    這麽想著,心中被勇氣占據了.不,或者說是突然改變了態度。


    駿盯著少女,聚氣於丹田。


    「既然要殺我的話,那就把殺我的理由告訴我。看的見,看不見。同類和敵人,這些是什麽啊?!剛剛被斬殺的男子如塵埃般散去,到底是什麽戲法?!」


    「恩,也是呢」


    少女認真的點了點頭。


    「你也不想這麽不明所以的死吧。好吧,姑且說明一下吧,雖然覺得就算說明了,你也無法接受或理解什麽,不過總比什麽都不知道死的強」


    駿怒鳴.


    「開什麽玩笑」


    與其說是勇氣,或者說是自暴自棄吧.


    「喂喂,不要亂動的好哦,不然在我斬殺你之前,你就已經自盡了。」


    「啊……」


    感覺到脖子上傳來的徹骨寒氣,駿停止了動作。


    「站著說話總不好,去那邊坐著說吧」


    「並不是站著說和坐著說的問題……」


    「不,不,不管你想怎麽樣,我隻是想坐著罷了,當然,你不會不陪我的吧。」


    刀身,啪啪地敲打著駿的脖子。


    那份冰冷的觸覺,再次煽起了駿的恐懼。


    駿就像壞掉的人偶一般,無力


    地點著頭。


    5


    駿和少女在動物型長椅上並排坐下。


    最初少女想要坐在普通長椅上,但是駿頑固地拒絕了。


    為什麽呢,因為那個是被那個詭異的男子坐過的地方。被少女斬殺的那個男子坐過的地方。


    隻是這麽想著,就感到一陣不適,無法坐下。


    「意外的纖細啊」


    少女則這麽輕笑著。


    左手拇指依舊放在鍔元上。


    「說不定現在就要死了,在意這種事也沒什麽意義了吧。」


    「不是沒有意義的!」


    駿這麽喊道,然後又以淩亂的聲音道。


    「真是的,到底為什麽會變成這樣啊……」


    駿彎著腰,雙手抱住了頭。


    從沒覺得,毫無變化,沒有樂趣的日常,和昨天一樣的今天,和今天一樣的明天,就這樣淡淡持續著的每一天是這麽的值得珍惜。


    少女用冷靜而透徹的目光注視著這樣的駿,然後開口道:


    「那麽,從哪裏開始說好呢?」


    少女稍稍思考了一下,「哦哦,就這樣吧。」,用右手輕輕叩打了劍鞘。


    「用回答你的問題這樣的形式吧,這樣的話,你也可以更簡單理解吧」


    恩恩,這樣就好了,這樣就行了,少女這麽自我讚美著。


    「好了,隨便什麽都可以問,隻要在可回答範圍內,什麽都可以回答」


    駿慢慢抬起臉,依然歪著腰向少女提問。


    「你,是誰,從哪裏來?」


    「先這麽問了啊。」


    少女右手遮唇,輕咳一聲後,慢慢把右手放到膝蓋上。


    「我叫修學院香月,十七歲,高中二年級。」


    十七歲?!高二?!和我同歲?!根本看不出啊!看上去有點老成……並不是說容姿的問題,該怎麽說好呢,有一種經曆過修羅場的感覺,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吧。


    「下一個問題?」


    「啊?就這樣?!」


    「除了這些還有什麽說的嗎?」


    「不……那麽,興趣呢?喜歡的男人的類型,還有三圍……」


    名喚修學院香月的少女,好像看見了不可思議的東西般。


    「你還真是有膽量啊,明明和自己的生死相關。稍微有點佩服呢」


    「……不好意思」


    「不,我沒有生氣,是在表揚你」


    完全沒有被表揚的感覺……


    「那麽,再稍微補充一下,我的流派乃是天心無明流,功夫已經達到免許皆傳了(歡歡注:免許皆傳——師傅把武術或者技術的奧義毫無保留的傳授給弟子。),喜歡的男人的類型是……涅吉?史普林菲爾德(ネギ?スブリングフィールド)」(魔法先生or魔法老師的主角 10歲)


    正太控啊。


    「三圍是秘密,下個問題是?」


    「天心無明流是?」


    「那是居合,居合的流派名」


    「啊啊,果然是居合!所以才拿著刀嗎?那是,真劍嗎?」


    「就是這」


    香月獨自輕歎一口氣。


    「這把刀,普通人是看不到的」


    「……啊?」


    「隻有偶爾,感受性很強的人或者靈性很高的人能感覺到這把刀,但是不能看見。如果我把『這把刀在這裏』來引起你的注意另當別論,像你這樣沒有一點預備知識,卻能很清楚看見這把刀的人,至今我都沒有遇到過。看的刀這把刀的人,除了我的同類,就是我的敵人……應該是這樣。但是,不管怎麽看你都不是我的同類。再說了,如果是同類的話就不會問我『那把刀是真劍?』這種問題。這把刀是狗也絕劍的事完全是一目瞭然。而且你也應持有狗牙絕的武器。」


    香月上身微傾,窺視駿的表情。


    少女美麗的容顏迫向眼前,駿不禁頭向後一仰。


    「你有嗎?」


    駿左右搖著頭。


    「是吧,是吧。」


    香月點了點頭後抬起了臉。


    「那麽,你就是狗牙……但你也不是狗牙。這一點就算是我也可以判斷。說不定,你是持有狗牙因子的潛在狗牙預備軍,這一點也不能否定,雖然那麽說,狗牙有潛伏期這種事根本沒有聽過……」


    「等等,等等」


    駿舉起右手打斷了少女的話。


    「嗯?怎麽了?」


    「妳一個人這麽講,我還是什麽都不明白啊,不是說要回答我的問題嗎?那麽,那個『狗牙』是什麽?」


    「狗牙嗎?狗牙是……」


    少女看向天空。


    「就算說了也可能不相信啊。」


    「相不相信是我的問題吧。所以告訴我吧。還是說這是機密事項?」


    「是的,是機密。第一機密。所以很困擾啊。狗牙的存在,我們的存在,都是不能讓一般人知道的。」


    「那麽,就不問了。說回來,我在這裏什麽都沒看見,什麽都沒問,也沒見到誰。這樣的話請放了我吧。」


    駿低下頭,兩手捂住雙耳。


    「嗯,但是,你想聽的話我就說給你聽好了。」


    「不,所以,不要說了。」


    「總歸要死的。」


    「喂!」


    「狗牙啊……」


    「所以,我說過不想聽了啊!好好聽人講話啊!」


    「簡單來說就是狼人。不過,相比而言,說吸血鬼比較容理解吧。吸食人類的新鮮血液,不老不死的怪物。嗯,這樣比較接近。這些如幻想般的存在是秘密。所以,狩獵他們的我們的存在也是秘密」


    「…………」


    危險的人。這裏有個十分危險的人。


    「看,擺出這副表情。你啊,是不是覺得我是一個頭腦奇怪的人啊?」


    是的。


    呼呼呼,香月偷偷地笑了起來。


    是讓人瑟瑟發抖的淒絕的笑顏。


    駿慌慌張張的把目光從少女臉上移開。


    「我說中了吧。在這二十一世紀,揮舞著這樣的刀和狗牙戰鬥,本來就是不普通的」


    「不,但是……如果,那些話是真的」


    駿看著錯誤的方向,如蠕動般繼續說了下去。


    「所以,不是應該告知大家……這種怪物的存在,喚起大家的注意比較好嗎?」


    「很正常的反應」


    「什麽?」


    「就是說你的意見。但是,這樣做的話又有什麽用?」


    「什……什麽用,這樣的話大家就能預先準備。防備那種像吸血鬼一樣的存在。」


    「準備了會變成怎樣,你有想過嗎?」


    「誒?」


    「人類對於異物異種有著異常且極度的恐懼。這或許可以稱為本能的恐懼……聽好了,過去,就算是同類,也會僅僅因為名族的不同,宗教的不同,膚色的不同而互相爭鬥。戰爭,殺人,被殺。就算都是人類,也會這樣。如果是有著人類姿態的非人類存在,如果這種事情被公布的話,將會變成什麽樣,人類一定會因為恐懼馬上展開對非人類的戰鬥」


    駿,呆滯地開口道。


    「呃……那樣……不好嗎?」


    「但是,人類要怎做,才能判斷非人類的存在呢?人類無法判斷誰才是狗牙。狗牙是有著人類姿態的存在。以人的姿態混入人類的社會。能判斷那些家夥真身的隻有我們,狗牙絕的人。無法判斷就開戰的話,將會變成怎樣?」


    「變,變成什麽樣?」


    香月的口吻變成了唾棄一般。


    「開始異端狩


    獵。單方麵的捕捉疑似非人類者,進行拷問,殺害。最後,是不是異端已經無所謂了。隻有,將誰殺死,殺害,殺光」


    說到這,香月的嘴角微微翹起。


    那種表情是對某事的輕蔑,或者是自嘲。


    「這麽做的話,自己就能從恐懼中逃離。在殺戮一方的話,就能安心。如此,被血洗禮的異端狩獵依舊會持續下去。但是,被殺的一方不會永遠忍氣吞聲。他們會反擊,殺戮。變成人類之間無差別無限製無意義的鬥爭。今天在殺戮陣營的人,明天就回到被殺陣營。反過來也一樣。這樣的戰爭將永遠持續下去。變成這種狀態的話,人類社會也就崩潰了。單單一個異物混進來罷了,你想這種事情發生嗎?」


    「不……隻是……單單一個異物,是這樣嗎……」


    「狗牙存在著,混入人類社會。但是,造成的死亡數,對日本來說,還不及每年因事故而死的數目。並沒有達到馬上社會崩潰的程度。所以,交給我們就可以了,我們就是為了這個存在的」


    不經意間,香月已經站了起來。


    沒有什麽預備動作的站了起來。


    當駿注意到的時候,香月正以冷澈的目光俯視著他。


    「人啊,什麽都不知道才幸福啊。所以,不能被知曉。非人類……狗牙的存在。我們,狗牙絕的存在,絕對」


    駿完全被香月的眼神壓住了。


    明明想說什麽的。


    卻無法好好使喚自己的嘴。


    「我並不討厭為了大局,殺害弱小。憎恨我也沒關係。憎恨也好,被憎恨也好。我都已經習慣了」


    香月的眼中流出一行清淚。


    「什…什…」


    想問什麽意思,但果然無法說出口。


    香月的右手緩緩動了起來。


    右手置於刀柄,左手把刀推出鯉口。


    當駿反應過來的時候,刀尖已經刺入駿的左胸。


    「等……一……下……」


    水平的刀尖猶如剃刀般銳利,劃開衣服,沒有什麽抵抗的沉入駿的肋骨間。


    駿的眼睛極限般張開,死死盯著沒入自己體內的刀。


    局,居然真的刺了啊……這個女人……


    為什麽沒有感到疼痛。


    隻有刀沒入體內的感覺,清楚的感覺到了。


    香月流著淚,靜靜地把刀推入駿的體內。


    刀尖馬上就要飛出後背了吧。


    不,在那之前,刀會貫穿心髒,那時,駿就死了吧。


    死,會死嗎……我……


    駿的意識漸漸消失了……


    6


    就在那時。


    突然有個聲音把急速墜入昏暗深淵的駿的稀薄的意識喚回了現世。


    「呃……嗯?」


    美麗卻有些偏離正常的聲音。


    「呃~~~?」


    再一次,香月說道。


    聲音中包含了迷惑。


    因為這個聲音取回意識的駿,睜開了眼睛看著自己的左胸。


    刀已經有一半沒入自己的胸。


    這麽說來,急速跳動的心髒也肯定被刺穿了。


    換句話說,刀尖也一定從背後飛出了。


    看到的並不是讓人愉悅的光景。


    或許說是一般無法看見的。


    遭到這種事的話,應該早已死了吧。


    但是,他還沒死。


    為……為什麽還……活著……


    緩緩移動視線的駿,無力的看著香月的臉。


    香月以難以形容的奇妙表情,說出了和駿一樣的疑問:


    「……為什麽你……還活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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