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曜聽了繆鳳舞的話,半眯了眼睛,咂嘴道:“如此歹毒的事情,你怎麽不稟奏給皇上?”


    繆鳳舞歎氣道:“我沒有證據,沒有人目睹她做這件事,玉泠太小,表達不清楚,經不起她幾句駁斥。到時候她說我構陷她,我豈不是有理辯不清?”


    行曜點了點頭,拍手道:“欺負小孩子的女人,是不可以原諒的,這個忙我幫你,隻要你有辦法刺激得那個女人沒了理性,非要想辦法出宮去,我就有辦法讓她如願以償。”


    繆鳳舞不解地問道:“王爺為何要幫我做這件事,依王爺的脾性,不會覺得這女人之間勾心鬥角的事情很無聊嗎?”


    行曜目光閃爍一下,笑道:“你在皇上麵前進言,將曲先生提攜為廣樂司都監,曲先生清冷,也不知道說一聲謝謝,那就由本王來謝好了。”


    繆鳳舞笑了:“曲先生是我師父,隻有我謝師恩的道理,哪裏有曲先生來謝我的?再說,廣樂司這些年被那個林大海弄得汙煙瘴氣,就該有一個像曲先生那樣心清性潔的人重新整理一番,才像個宮中出高音雅舞之所。”


    行曜很不痛快地撇嘴道:“你這個人不識抬舉,這理由也不成,那理由也不成,那你就當本王今兒腦筋不清楚不好了。”


    說完,他一轉身,走了。


    繆鳳舞看著他長腿邁開,幾步就離得遠了,心中莫名好笑。


    她回到攬月宮後,細細地將這件事想了一遍,最後還是將含香叫了來,跟含香把事情說了。


    含香聽得兩眼水汪汪的,也不知道是因為繆鳳舞終於肯出手教訓那個裝憨耍嬌的左修儀,令她心中痛快,還是因為在繆鳳剛去了她家鄉之後,繆鳳舞依舊信賴她,令她心中感激。


    “娘娘,奴婢曉得了,奴婢這就去找春順說去。”含香是個看起來木然少語,其實心思很通透的女子。繆鳳舞稍加提點,她就能領會得到繆鳳舞的意圖。


    因此含香領了命,悄悄出去找春順的時候,繆鳳舞獨自坐在屋子裏,望著她出門的方向,想了好久,歎了一聲。


    春順在雅瑟宮的那個對食,說起來是一種很秘密的事情。宮裏太監與宮女假結夫妻,相互慰藉依靠,雖是大家心知肚明的事,可是有宮規在那裏放著,誰也不敢將事情做到明麵上。


    因此春順雖然對繆鳳舞盡忠盡力,但是繆鳳舞也不好直接召他,讓他去找他在雅瑟宮當差的對食金月。這件事唯有含香去說,才是最妥貼的。


    含香和春順辦事,果然是靠譜的。那天稍晚,含香來向繆鳳舞交待結果了。


    左娉婷上午在萬泰宮被行曄拒了,出了萬泰宮又被繆鳳舞氣了一回,回宮之後,一天都悶悶不樂,火氣衝衝的。


    金月得了春順的授意,中午趁著左娉婷睡醒了午覺,坐在那裏發呆的功夫,就湊上去勸說:“皇上一向將娘娘捧在手心裏,若說這一趟去行宮,一定是願意帶著娘娘去的。奴婢猜測,八成是攬月宮的那位在皇上麵前說了什麽,才令皇上打算獨往,不給娘娘一個機會。”


    這話說得,正中左娉婷的下懷。


    她這個人向來記不住自己做過的錯事,但是別人對她稍微有一點兒不好,她就能記恨一輩子。繆鳳舞那天深夜來雅瑟宮將五根銀針刺入她指甲縫中的痛楚與羞辱,她記得真真的,而且打算一輩子記著,得著機會一定要扳回一城。


    因此她恨恨地說道:“那個小妖精!一定是她向皇上施了媚術,進了讒言。否則皇上去行宮休憩兩日,怎麽會不帶著本宮?”


    “娘娘此話甚是,所以咱們要想想辦法才成,不能總被攬月宮的那位壓在手掌心下麵。”金月與主子心有戚戚焉的樣子,替左娉婷出主意。


    左娉婷想起繆鳳舞炫耀在崇州時悄悄出城與行曄偷會的那一段,更是牙癢難過,切齒道:“可惜我受困這重重宮牆,否則我也敢追隨皇上出宮,上五龍山尋他去。”


    金月深以為然,點頭道:“娘娘,要不然咱想辦法自己出宮去尋皇上吧,皇上這麽疼娘娘,若是在五龍山上乍見了娘娘,還不得驚喜萬分?”


    左娉婷對這個驚喜萬分生出無限的向往來,眼神迷離了一會兒,才清醒回來:“出這等餿主意!我要是能出得宮去,我還用在這裏發悶氣嗎?”


    金月握著胳膊思索了一下,湊到左娉婷的耳朵邊上,小聲說:“娘娘,奴婢有一個同鄉,是威定王爺身邊的親信侍衛。威定王與他的親隨出入內宮,是皇上禦批的特製腰牌。如果娘娘悄然跟著皇上出宮,也許奴婢可以找那位同鄉,問他借腰牌一用。反正咱們是正當用途,也不會給他惹事,想來他不會撥奴婢的麵子吧。”


    左娉婷雖然爭寵心切,到底還有幾分理智。她仔細地想了一下,覺得找威定王的人借腰牌,反而比在內宮這些人身上想辦法要好。畢竟現在內宮掌握在繆鳳舞手中,若是求到哪個門官頭上,保不齊沒等她離開,消息就被繆鳳舞知道了。


    於是她給了金月一錠金子,讓她務必將腰牌借到手。她自己便開始準備去五龍山行宮的行裝,將她的新製的衣服首飾翻出來,一件一件往身上比劃,希望能挑出一身讓行曄一見就為之眼亮的行頭來。


    當然,金月很順利地就借到了腰牌,那一錠金子,最後擺在了行曜的書案上。


    第二日行曜見了繆鳳舞,還開玩笑道:“給德貴妃辦事就是好,還有金子賺呢。以後再有這等好事,一定要記得本王,本王可缺金子用呢。”


    隔日,三月二十二九那天,下了早朝之後,行曄便帶著茂春和他的禁衛營侍衛五百人,從朝華門出,往五龍山行宮休養去了。


    繆鳳舞遣人盯著左娉婷,果然她在行曄離開後的一個時辰,扮成男裝,拿著威定王所居定遠宮的特製腰牌,牽著一匹馬出宮去了。


    繆鳳舞聽了這消息,將坐在身邊啃果子的玉泠抱進懷裏,輕輕地摸著她柔軟的頭發。


    行曄一離開,宮裏的人馬上在心情上鬆懈下來。宮妃們也懶懶的,各窩在自己的宮裏,不似往日打扮得亮麗炫目,各宮串門,存著一絲偶遇行曄的心思。


    繆鳳舞越來越嗜睡,因為總是有事,這些天她強撐著,一直沒有睡足。


    行曄離開的那一天,她中午歇下之後,一覺醒來,日頭已經西斜了。


    她起身之後,心想反正這一下午也是浪費了,幹脆就窩在自己的寢臥之中休息,閑靠著養神。歇著是歇關,她腦子可沒有能休息,將這些日子發生的事,一件一件地捋順一遍。


    猛然地,就被她想起虹驪珠受趙崧指使,送進來的那一顆有毒的夜明珠。


    她心中琢磨著,這珠子的毛病,就出在那鬼斧神工的幾條暗線上。隻要將那裏的毒藥清除了,便不會再有危害。到時候她掛在正殿之上,既可以做照明之用,趙元靈那邊得了消息,也必然會放鬆警惕。否則他們一計不成,再生一計,令虹媽媽難為,也會令自己時時處於不確定的危險之中。


    想到這一層,她便從榻上站起身來,來到含香收珠子的那隻櫥櫃旁邊,將櫃子打開,將裝那顆夜明珠的匣子取了出來。


    她正要關櫃門,手上捎帶著,不小心碰倒了放在櫃邊的一隻烏漆小楠木盒子。那盒子向外麵一歪,就“啪嚓”掉到地上去了。


    盒蓋一摔開,一盒子零散珠子線團碎玉之類的閑雜東西全部傾倒了出來,滾了一地都是。


    含香聽到這廂有動靜,從外間掀了簾子進來,一看這情形,先問道:“娘娘,沒有砸到你吧?”


    “沒事,我取東西,不小心碰倒了,你收拾一下吧。”繆鳳舞捧著那隻裝夜明珠的匣子,往榻邊走。


    含香沒在意那傾撒了一地的雜物,反而一眼看到繆鳳舞手中的匣子。她追上去一把搶過來,拿著那匣子放在門邊的花幾上,對繆鳳舞說道:“娘娘拿這毒物做什麽?”


    繆鳳舞被搶走了匣子,手中一空,笑著坐回了榻上:“不礙事的,密封著裝在匣子裏,還能溢出毒來不成?我隻是想把這顆珠子找人處理一下,清了毒物之後,打算掛在正殿之中,用做照明。”


    含香將那匣子安置到門口,略略放了心,開始蹲下身收拾那一地的碎雜物品。


    繆鳳舞低頭看著含香,心中稍有些感慨。


    含香將東西歸攏了,正要往盒子裏裝,繆鳳舞一眼瞄到了一樣東西,心中“咯登”一下,一伸手喊道:“先別往匣子裏裝,讓我看看。”


    她起身走過去,蹲下身去看那一堆的雜物。含香莫名其妙地望著她:“娘娘,都是一些不值錢的零散珠子碎玉片,沒什麽好玩意兒。”


    繆鳳舞卻從那一堆零散珠子中,拈出了一顆黑瑪瑙珠子來,舉在含香的眼前:“這東西,你還記得嗎?”(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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