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是半夜,但疏竹宮再度鬧鬼的事,還是將闔宮的人都驚了起來。


    繆鳳舞周旋了那些侍衛,讓他們守住大殿,她自己則帶上如槐,回攬月宮去了。


    因為不見了含香,如槐一臉的疑惑。隻是她終究進宮有些年,也知道不能亂問亂說的道理。


    繆鳳舞瞧出她的疑惑來了,解釋了一句道:“剛才鬧得那麽嚇人,怕是現在整座皇宮的人都知道了。我擔心玉泠受驚害怕,遣含香先回去了。”


    這個解釋好歹還說得通,如槐也不能細究。


    因為回去路黑,繆鳳舞乘了閑置在疏竹宮裏的一頂小轎。抬轎的兩位太監因為剛剛受了驚嚇,慌裏慌張的樣子,繆鳳舞便吩咐他們不用著急,千萬不要摔了轎子。


    如槐在前頭掌燈,倒不至於看不清腳下的路。但既然德貴妃吩咐不要慌急,那兩個太監也不敢走得太快。轎子平平穩穩、慢慢悠悠地,過了金水橋,往東南攬月宮的方向去了。


    轎子在攬月宮的門口落下,繆鳳舞還沒有出轎,就聽到宮裏一陣吵嚷聲。


    如槐上前來掀轎簾,扶著繆鳳舞下轎:“娘娘,宮裏好像出事了,院子裏燈火通明,奴婢聽到含香姐姐好像在跟誰吵架。”


    繆鳳舞也聽到含香少有的高亢而嚴厲的聲音:“內宮的守衛是禁衛營的職責,不勞馬公公操心,公公還是帶著你的人,速速地離開攬月宮吧,免得娘娘回來後看見,惹她生一肚子氣。”


    “放肆!什麽時候輪到你這樣跟灑家說話?你這是以下犯上!”馬清貴那尖細的嗓音響起。


    繆鳳舞不知道馬清貴怎麽突然闖到攬月宮來生事,但她還是迅速地邁過了宮門,一邊走一邊揚聲說道:“馬公公,你深夜帶人闖進我攬月宮,擾我清靜,這才叫以下犯上吧?”


    馬清貴聽到繆鳳舞的聲音,轉了一個身,迎著繆鳳舞走了兩步,淺淺地施一禮:“老奴是聽說疏竹宮又鬧了鬼,擔心娘娘的安全,所以帶些人來保護娘娘。”


    繆鳳舞坦然道:“勞馬公公費心,不過你看本宮這個樣子,像是需要保護的嗎?再說,馬公公考慮事情的角度真是令本宮疑惑,明明是疏竹宮那邊出了事,公公怎麽帶著人跑到我攬月宮來了?難不成那女鬼誰都不找,偏偏到攬月宮找上我嗎?”


    “娘娘不記得了嗎?上次鬧鬼,就被傾月宮的龔修媛撞上了,還病了好些日子。娘娘如今身懷龍胎,皇上又不在宮中,老奴自當多操些心,護好娘娘。”馬清貴說得理正言順。


    繆鳳舞才不相信他會有此等好心,她淡然笑道:“馬公公一片忠心,本宮當然非常清楚。隻是內宮護衛有禁衛營,處置事態有大長秋。公公辛苦一趟,還是早早地回去歇了吧。”


    馬清貴一聽她提起大長秋,臉上的皺紋都僵了僵:“娘娘,以前內宮這些事都是由內侍省來處置……”


    “馬公公也說了,那是以前的規矩。皇上在內宮構設一個大長秋,就是考慮到內宮女眷眾多,內侍監的公公們總在內宮出沒,終究不太方便。因此這件事,還是由大長秋來處置吧,明兒天一亮,我自會遣人做一番調查,等皇上回宮後,上達聖聽,將事情交待清楚。”


    馬清貴暗中磨牙:從內侍監那裏擠榨權力,這就算是開始嘍。他當然不能善罷甘休,他是誰?曆兩朝魏帝而長榮不衰的內廷老狐狸,還能讓一個小丫頭踩在頭上不成?


    於是他挺了挺脊背,仰起臉來看著繆鳳舞:“這件事到底該由誰來斷,還是老奴問過太後,再做定論吧。”


    繆鳳舞見他臉上有了傲慢的神情,便不客氣地冷哼一聲:“太後乃一國之母,皇上不在宮裏的時候,凡事問過太後,也是應該的。隻是馬公公事無巨細,都要去長春宮裏打擾太後,這個習慣也該改一改了。太後一心禮佛,日日為皇上為天下百姓誦經祈福,馬公公如若對太後忠心,就該還她老人家一個身心清靜,何苦事事拿去煩擾?”


    馬清貴雖然不知道繆鳳舞是了解一些真相的人,但這話他聽著,也是相當地刺耳。他正要駁一番尊重太後之類的話,攬月宮的宮門外一陣燈光亂晃,腳步嚓嚓。


    眾人正在想,是誰在嫌攬月宮還不夠熱鬧,巴巴地跑來搗亂?


    一齊望去,就見康彤雲帶著十幾個宮婢宮嬤,神色匆匆地走了進來:“臣妾來遲,娘娘受驚了。”


    繆鳳舞在心裏大讚康彤雲一句,這個副監令果然沒有選錯,這麽關鍵的時刻出現在攬月宮,簡直就是給繆鳳舞剛才那一番話強有力的支撐,給馬清貴以有力的回擊。


    “賢妃來得很及時,本宮也沒有受什麽驚嚇,剛剛在疏竹宮裏,皇上的禦前侍衛及時趕到,有驚無險。”因為很多人看見她去了疏竹宮,又從疏竹宮回來的,所以這一段她是回避不了的。


    馬清貴用冷冷的眼神看著眼前的德貴妃和康賢妃,恨得咬牙切齒。


    康彤雲卻隻掃了他一眼,也沒打招呼,先對自己帶來的人揮手吩咐:“快!將攬月宮所有的燈火都點亮,扶貴妃娘娘回寢臥休息,可以當心嘍,照顧不好貴妃娘娘,仔細我扒了你們的皮!”


    眾人答應一聲,分頭做事。繆鳳舞也被人攙扶著,進了門去。


    康彤雲這才轉了身,笑著對馬清貴說道:“本宮隻顧著擔心貴妃娘娘了,也沒顧得上跟馬公公打一聲招呼。不過天色也不早了,馬公公帶著這些小公公們站在這裏,似乎不太合適,請馬公公先回吧,明兒事情查出個結果,本宮讓人去知會你一聲。”


    曾經在內廷一手遮天的內侍監馬清貴,如今發生了這麽大的事,他卻隻得一句“知會一聲”。他氣得腮幫子都在發抖,哼一聲,轉身帶著人出了攬月宮,直奔長春宮去了。


    康彤雲見他走了,舒出一口氣來,進了正殿,見繆鳳舞坐在那裏,含玉正在侍候她喝安神茶。


    “娘娘,疏竹宮那邊臣妾已經派人過去了,不管今晚能不能著手調查,總歸先支幾個人過去占個地方,也免得被馬清貴搶了先。”康彤雲在繆鳳舞的下手坐下,先將這件事說了。


    繆鳳舞將茶盞放下,點頭讚道:“賢妃姐姐做事果然是令人放心的,你來得真及時,馬清貴動作真快,還沒等我從疏竹宮回來,他竟先到了我攬月宮來尋釁。”


    康彤雲微蹙了眉,疑惑道:“奇怪!照正理來想,他即便要插手這件事,也應該第一時間趕去疏竹宮,怎麽竟找到娘娘這裏來了?”


    其實繆鳳舞也考慮這件事,隻是她藏著疏竹宮中的那隻“女鬼”,終於是心裏有些虛,便解釋道:“他大概隻是想來向我示威,證明這內宮裏仍是他這個內侍監說了算。雖然這是一件比較棘手的事,卻終歸是大長秋第一次正式處理宮務,一定不能給他機會,查不得查清,都要給皇上一個滿意的答複。”


    “是,娘娘保重身體,這件事臣妾一定盡力。”康彤雲答應道。


    繆鳳舞點了頭,隨即看著康彤雲帶來的那些人,一個一個如臨大敵,神色莊重地守在門邊上,像是真會有鬼來造訪一樣。


    繆鳳舞笑了笑,指著他們,對康彤雲說道:“宮裏出了這樣的事,必是人心惶惶。我身為掌宮的宮妃,自己的宮裏如此嚴陣以待,豈不更是讓他人惶恐?賢妃姐姐進宮這麽多年了,何曾聽過那疏竹宮的女鬼跑到內宮來鬧騰?這些人還是撤了吧,我這裏有攬月宮的人守著,不會有事的。”


    康彤雲擺出這麽大的一個陣仗來,一為盡責,二為給馬清貴看個樣子。既然繆鳳舞這樣說,她也就將這些人帶上,起身告辭了。


    “記得安撫住宮裏的人,不可以生出無謂的謠言來。”繆鳳舞最後吩咐了一句。


    “臣妾這就去辦。”康彤雲答應一聲,走了。


    她前腳剛離開,繆鳳舞便支開了含玉、如槐和銀蘭,扯住含香問道:“那個人呢?你把她藏在什麽地方?”


    含香湊到繆鳳舞的耳邊,輕聲答道:“娘娘,奴婢把她安頓在後院西廂儲物室的二樓,放置綢緞布匹的那間屋子……”


    “你怎麽把她帶到攬月宮來了?”繆鳳舞嚇了一跳,生氣地瞪著含香。


    含香趕緊解釋道:“娘娘,那女人在秘道裏的時候,就一直在跟奴婢說,不能把她丟在阜陽宮裏,因為那個地方有人知道,不出天亮,她就會被人搜到。她抓著奴婢的手臂,說得非常懇切,奴婢覺得她不像是打誑語,一時又沒有更好更隱秘的地方安頓她,隻好暫將她帶回攬月宮。奴婢很小心的,先將她藏在後門,奴婢從前門進來後,又去後門接她進來的,沒有人看見。奴婢隻是沒有想到,才剛安頓了她,馬清貴居然闖了進來……”(未完待續,如欲知後事如何,請登陸.,章節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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