補昨天的欠更:


    靖孝長公主要回兒子身邊,這本是人之常情。可是繆鳳舞聽後,心裏不由地一陣傷感。


    可憐的靖孝長公主,一生都活在清太妃的陰影之下。


    因為清太妃當年被眾所周知是難產而亡,連先帝也被瞞過去了,以為清太妃是在生靖孝長公主而死的。因此她小的時候,先帝對她並不好。因為一見她便思及清妃,更是將她養在最偏僻的一個宮室裏,常年也不肯見她一麵。


    迫於這種情勢,靖孝自請和親是一個明智之舉。隻是她運命不濟,與回鶻王生下的小王子還沒成人,回鶻王便過世了。若不是行曄及時出兵,她和她的兒子早就在當年的回鶻國爭王位的動亂之中,被人砍成肉泥了。


    雖然她再回魏宮時,先帝已經去了。可是因為疏竹宮三不五時地鬧一回鬼事,令她一直是宮中人議論的焦點。而且她內心裏對自己母妃之死有嚴重地懷疑,卻苦無證據,麵對太後,雖然心裏有怨恨,卻不得不在表麵上虛應著,內心的煎熬可想而知。


    最可憐的,其實她的母妃就一直活這座皇宮裏,卻不知因何緣故,一直不肯找她相認。如今清太妃不知道躲在哪個地方過活,而靖孝就要回西北回鶻國去了。這一去,怕是這一對母女此生再難有相見的機會了。


    靖孝自己抹了一回眼淚,見繆鳳舞有些憂傷的樣子,便笑道:“好像要離開故土的人是我吧,怎麽看樣子你比我還要憂傷呢?”


    繆鳳舞心裏一陣衝動,想告訴靖孝,她的母妃還活著,讓她留下來,等找到清妃,她們母女哪怕團聚一日,她再離開,此生也無遺憾了。


    她咬著嘴唇,幾番欲說,最後還是生生地忍住了。


    無論如何,清太妃鄭重交待過,不能跟宮裏的任何人提起她,否則便是翻天覆地的後果。雖然她不知道為什麽會翻天覆地,但是她直覺地相信清太妃。


    她心裏一番糾結,靖孝長公主看在眼裏,感動地握住她的手道:“如果說我離開這座皇宮,真會有人發自內心地想念我,我相信一定會是皇上和你。我會時常地寫信給你,若是你願意,讓我兒派人來昂州接你,去回鶻小住一年半載,領略一下西域風情,都是有可能的。”


    溫熱的眼淚流下來,繆鳳舞拿帕子擦了擦,回握著靖孝說道:“謝謝皇姐,這天下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總會有機會再見的。皇姐決定哪一天動身了嗎?不知道皇上肯不肯放我出萬泰宮,我想給皇姐送行呢。”


    “算了,這種時候,咱們也不要給皇上添麻煩了。今日一見,便當做是我向你道別,你給我送行了吧。”靖孝勉強地笑著。


    “你說走就走,這麽突然,我也沒有備什麽送行禮……”繆鳳舞說到這裏,腦子裏突然靈光一閃,“皇姐隨我來,我有一樣東西要送給你。”


    說完,她拉著靖孝的手,出了集墨齋,往寢殿的方向去。


    到了寢殿裏,她讓靖孝在外間坐下,自己進了裏間,找開了一隻小箱子,從箱子最底處翻出一隻金鐲來,拿在手中思量著。


    這鐲子是她初封美人之時,喬裝成趙婆婆的清太妃送給她的。原本是要她托人拿出去當了,好換些銀兩打點宮人。可是繆鳳舞一直沒有拿出宮外去當,她留著這隻鐲子,隻想著哪一日送還回去。


    沒多久她就被關進了疏竹宮裏,再出來已經是兩年後的事了,這隻鐲子被她忘在這箱子裏,一直沒有想起來還給清太妃。


    直到剛才提起經送靖孝一件禮物,她突然就想起了這隻鐲子。好歹這是清太妃的東西,送給她的女兒,應該是最合適不過了。


    她拿著鐲子走出去,來到靖孝的麵前,將鐲子放在她的手中,說道:“皇姐,這隻鐲子是一位長輩送給我的,我一直非常珍視,今日皇姐突然說要走,我也沒有備什麽特別的禮物,就將這鐲子送給皇姐吧,希望皇姐能像我一樣,珍愛這隻鐲子。”


    靖孝低頭看,隻見繆鳳舞給她的,是一隻雕花鑲寶的純金手鐲。雖然那寶石看上去極為珍貴,可是生長在皇家裏的人,什麽稀罕的金玉珠石沒見過?這東西當禮物送人,實在是普通得很。


    她雖不解,但是繆鳳舞說得鄭重其事,她也隻能答應道:“謝謝鳳舞,我一定會隨身戴著,多加愛護。”


    繆鳳舞聽她這樣說,欣然笑了。再看靖孝,覺得她像是有話要說,從剛才在集墨齋裏便是這副樣子,可是到現在也沒有說出什麽來。


    於是便問:“皇姐是不是有心事,你有什麽不放心的人和事,隻管囑付給我,我一定替皇姐照顧好。”


    靖孝猶猶豫豫,終於開了口:“鳳舞,我有一件事,問出來你可別惱。隻是柔珍生前的一種猜測,她告訴了我,我便一直放在心上,越想越是堵心,若是不問一問你,我怕是回去後也難安心。”


    “皇姐有事隻管問,我不會惱你的。”繆鳳舞答道。


    靖孝咬了咬嘴唇,抬頭看繆鳳舞:“柔珍說……疏竹宮裏鬧鬼的事,你一定是知道真相的,那個鬧事的女鬼一定是被你藏起來的。我問她為什麽這樣說,她隻說是她的猜測。今兒我鬥膽問你一句,那個女鬼……你知不知道她是誰?”


    繆鳳舞隻覺得被人狠狠地敲了一下腦袋,“嗡”地一陣耳鳴,勉力鎮定下來,艱難地開口道:“關於這件事,也不光是皇貴妃姐姐懷疑我,很多人都不會相信,我曾經住過疏竹宮,出事的那晚恰巧我也在疏竹宮,一定是我跟那個女鬼有什麽牽涉,將她藏了起來。可是皇姐你想想,那個女鬼鬧事可不是一日兩日子,早在我還沒有進宮的時候,她就在疏竹宮裏出沒了。她的目的是什麽,即便皇姐不清楚,皇貴妃是一定知道的,總是那是跟我沒有關係的一件事。生活在這皇宮裏,可以說是步步艱險,一步行差踏錯,便是丟性命的大事。皇姐不妨想一想,我為什麽要冒險藏一個跟我無關的人?我若是知道那人是誰,藏在哪裏,怕是早就告訴皇上,讓皇上來處治這件事了。”


    靖孝見繆鳳舞否認得堅決,理由也說得頭頭是道,不管她信與不信,也不宜再問下去。


    於是靖孝起了身:“我來本意是與你話別,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咱不提了。我呆得時間夠久了,再不走的話,怕皇上要派人來攆我了呢,這就告辭了,來日方長,咱們姐妹一場,一定有緣份再見的。”


    繆鳳舞對她撒了謊,又聽她如此說,心中難過,眼淚又掉了下來。


    “我是陪兒子去了,這是好事,你要替我高興,別哭了。我走的時候你不能送行,不如今兒就送我到萬泰宮的門口吧。”靖孝說完,拉起繆鳳舞的手,一道出了寢殿,往門外走去。


    繆鳳舞也不知道自己還能說什麽,總覺得對不起靖孝,一路默默地掉眼淚。一直到了宮門口,靖孝回身展開雙臂,抱了一下她的肩:“就此別過吧。”


    繆鳳舞哽咽了起來,隻能說道:“皇姐一路保重,我會托魏使給你捎信。”


    送走了靖孝,繆鳳舞回了寢殿之後,倒在龍榻之上,終於哭出了聲音。含香慌忙上前來勸:“娘娘,可不能這樣悲傷,會哭壞身子的。長公主自己都說了,她要回到兒子身邊了,這是好事。娘娘要往高興處想,千萬不能傷了身子。”


    繆鳳舞哭道:“我隻覺得對不起皇姐,明明她的母妃還活著,她這一走,母女二人天涯相隔,怕是再難相見了。”


    含香趕緊勸道:“娘娘也有苦衷,即便將來有一天靖孝長公主知道了真相,也不會責怪娘娘的……”


    正勸著,突然聽到身後有腳步聲,含香趕緊回頭,就看到行曄走了進來。她趕緊跪地見駕:“奴婢叩見萬歲。”


    “這是怎麽了?好好的哭什麽?”行曄快步上前,伸手想把繆鳳舞抱起來。不料繆鳳舞一扭肩,掙脫了他的手,哭得越發厲害了。


    行曄神色一凜,回頭問含香:“是不是長公主對你們娘娘說了什麽?”


    含香趕緊搖頭:“長公主什麽也沒說,皇上千萬不要誤會。太醫前幾日也說,娘娘懷著七個月的身子,是最容易情緒波動不定的時候,偶爾忽喜忽怒都是正常的,皇上不要擔心。”


    含香扯謊的功夫一流,將繆鳳舞哭鬧的原因歸結為妊娠反應,行曄聽了,也便信了。


    他臉色緩和下來,湊到繆鳳舞的身邊,半支半躺著,伸出手臂攬抱著她,溫聲和氣地勸:“別哭了,有什麽不高興的,要摔要打都隨你,你這樣哭,朕的小皇子在你這肚子裏,該受多大的驚嚇呢。”


    繆鳳舞又抽噎了幾聲,突然就翻身坐起來,大聲說道:“我要出宮!”


    行曄臉一沉,當即答道:“不行!”


    繆鳳舞卻倔強起來,聲音又提高了幾分,大聲嚷道:“我要出宮!我要去萬福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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