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天澈這一走,江宅的管事便開始出來送客,為這場儼然成了一場笑話的訂婚宴善後。睍蓴璩曉


    人們各懷心思地陸續走出江宅大廳,這場訂婚宴在他們眼中看來已經變成了一場鬧劇,隻是因著江天澈最後的那番話,大家最後都選擇了緘默不語,誰也不願意無端端的惹禍上身。


    人群散的差不多了,很快地,有江家的傭人過來扶走了癱坐在地一臉呆滯的慕婉兒,是的,隻要江家少爺沒發話,這個女人便還是江家未來的準少夫人,識相的人都知道怠慢不得她,連帶著,蘇醒過來不久的田心怡也很快的被其他女傭扶走到客房休息。


    樓梯轉角處,慕淺淺還跪坐在地,沒有人理她,她也隻是木然著一張臉,不再吵不再鬧。


    江天澈說,孩子不是他的,在那個當下狠狠地挑動了一下她麻木的神經,之後,隻剩慣性的麻木,漠然,無視。


    事已至此,孩子是誰的還重要嗎?孩子的父親是誰還重要嗎,不都隨著這個小生命的逝去而將所有的盤根複雜都化成了一陣風般的淡去了嗎。


    ”你還好嗎?”


    眼前,一個清俊的男子緩緩蹲下在他的麵前,他的身後猶如承載了千絲萬縷的陽光般的耀眼,那光芒卻照不進她的心底,暖不了她的身。


    眼前,隻是一片的灰。


    看著她黯然的雙目,仿佛失去知覺了似的對外界沒有絲毫的反應,莫以辰隻是細心的斂起了眸中的一抹心疼,隻餘那一片幹淨的溫潤,小心翼翼不去觸碰她此刻傷痛而敏感的心。


    他將身上的灰色西裝脫下,披在淺淺的身上,然後,伸手溫柔的握住了她的雙肩,柔聲道,”我背你走吧,我背你離開這裏好不好?”


    一直站在遠處的張嬸看到這一幕,才終於放心地走了開去。


    ***


    片刻後,慕淺淺似乎才聽到了莫以辰在對自己說話,她麵無表情的隻是木然的抬眸看了他一眼,便又緩的將視線別過一旁,繼續毫無生氣的跪坐在原地,不去理會他。


    莫以辰卻也不以為意,而是握緊了她的雙肩,繼續輕聲的道。


    ”淺淺,聽話,我們去醫院,好不好?說不定孩子還能有救也說不定。”


    說到了孩子,慕淺淺的眼中仿佛才恢複了一絲活氣,雖然還是不願正麵與莫以辰對視,臉上的表情卻不再麻木,而是不由得的多了幾分緊張和猶疑。


    莫以辰也看出了她心裏的擔憂和猶豫,側目看了她身下一灘觸目驚心的鮮血,他眉心微微一蹙,不再遲疑,伸手牽起慕淺淺已然攥得緊緊,沒有絲毫血色的手,往自己肩膀上一搭,然後背過身去,另一手再撈起她的腿彎,慢慢的站起身,小心翼翼地將她背了起來。


    莫以辰背著慕淺淺,一步步朝江宅大門走去,一路上兩人隻是沉默不語。


    此刻,江宅裏的賓客已經陸續地離去,隻剩幾個傭人在收拾殘局,場麵頗為清冷。


    而大廳的某個角落裏,一個高大的男子,兩鬢略顯蒼白,他那陰冷而暗藏危機的視線始終如影隨形的落在正要離去的莫以辰和慕淺淺的身上。


    看著兩個年輕人的身影消失在門口,袁啟年冷冷地勾唇,那笑容中透出一抹嗜血的意味,直叫人心驚膽顫……


    ***


    慕淺淺靜靜的將小腦袋靠在莫以辰的肩上,不吵也不鬧。


    月光清輝下,昏黃的路燈將兩人的背影拉的老長老長,外人看上去,他們就像是一對親密無間的小情侶般,你儂我儂,兩小無猜。


    鏡頭拉近了,才發現這是如何靜好卻又暗藏著殘酷的畫麵。


    女子身上,在灰色西裝遮蓋不到的地方,到處血跡斑斑,幹了的新添上的,鮮紅的裙擺,已分不清是原來衣服的顏色還是被鮮血所浸染的,連帶著,背著她的男子身上,那淺藍色的細格襯衫上也沾染了不少血跡,看上去,頗為驚心。


    小腹的地方隱隱作痛了這許久,似乎也習慣了,慕淺淺隻覺得身體的力氣在一絲一毫地脫離,連帶著那疼痛的感覺也漸漸不那麽明顯。


    恍然中,她隻覺得那個背著自己的人,腳步如此沉穩而珍重,肩膀如此寬厚而溫暖,仿佛可以為她凍的快要凝結的心髒注入絲絲暖意。


    那溫暖仿若幼時父親的肩膀那般令人感到安心,讓她情不自禁地想要沉溺其中。


    像小時候一樣,淺淺的雙手慢慢地環繞住了莫以辰的脖頸,就像抱緊了當年父親的臂彎一樣,僅存的理智卻告訴她,現在背著自己的人是莫以辰,是莫以辰……


    理智告訴她,不要再輕易地相信任何一個男人,然而,她的雙手卻還是不管不顧的摟緊了這個此刻背著自己的男人,這個背著自己珍而重之的男人,淺淺的小手用力的攥緊了他身上細格子的襯衫,才發現心裏的天平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開始了對他的傾斜。


    也許是在這個男人跟他說,孩子也許還有救的時候,她的心便又再次向他靠近了幾分……


    抱緊他,摟緊他,就像在汲取這世界唯一的溫暖,仿佛就擁抱了陽光,絢爛了生命……


    身上背著的這個女子,氣息越來越微弱了,莫以辰如何能感受不到,看了眼慕淺淺緊緊攥著自己衣服的手,他的心裏卻是半分都無法輕鬆……


    ”淺淺,堅持住,孩子會沒事的,你要勇敢一點。”


    ”嗯。”


    等了半天,慕淺淺終於虛弱的答應了他一聲。隻是一個簡單的答複,卻讓莫以辰緊繃的神經有了些許的放鬆。


    明白時間的緊迫,莫以辰沉穩地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


    夜晚,窗外月光皎潔,淡粉色裝潢的高級病房內開著暖氣,飄散著輕揚的玫瑰花香,沁人心脾,在這一刻,時光如此靜好。


    慕淺淺靜靜地躺在寬大潔白的病床上,雙手交叉握著放在上腹部,如水雙眸睜開著看著窗外,夜深了,她還沒入眠。


    不知過了多久,忽然從病房的門口傳來開門聲,一個清俊的男子走了進來,帶進來一陣微涼的風,吹散了房間裏麵因開著暖氣的些微悶熱。


    莫以辰放輕了動作的關上門,轉過身,站定在原地看著不遠處病床上的女子安好地躺在那裏,似乎已經熟睡了許久的樣子。


    他鬆了口氣,輕步走到床邊,坐下在椅子上,靜靜的看著床上的女子。


    她的側臉一如從前的熟悉,已然刻入了他的骨子裏,怎麽也忘不掉,閉上眼,依稀可以看到她從前的身影,輕盈,鮮活,如一潭清水,柔柔的淡淡的,卻又是如此的吸引,讓人舍不得將視線從她身上移開半分。


    而靜靜躺在病床上的她,不過是臉色蒼白了些,眉目間依舊是當初那個善良可愛的她,莫以辰輕輕地勾了勾唇角,輕聲道,”淺淺,母子平安,真好。”


    然後,他又見淺淺的雙手都放在了被子外麵,房間裏雖開著暖氣,莫以辰還是不放心的伸手將淺淺的雙手輕輕地放進了被子裏去。


    為她掖好了被子,再回過頭去,卻見淺淺已經睜開了雙眼正看著他,眸子裏一雙烏黑的瞳孔,晶瑩剔透。


    莫以辰愣了愣,才開口道,”吵醒你了?”


    慕淺淺抿唇淡淡笑著搖了搖頭,”沒有,你走進來的時候我就知道了,我還沒睡。”


    ”睡不著嗎?在想些什麽?”莫以辰微笑著開口道,語氣一如既往的溫柔有禮,卻顯得疏離了。


    ”我……”很久沒見到莫以辰如此溫和的樣子,慕淺淺一時間還適應不過來,她有些不自在的將視線轉移到自己交叉握著的雙手上,笑著掩飾尷尬,道,”沒想什麽。”


    莫以辰卻沒發現她那些小女兒家的心思,隻是繼續微笑著道,”淺淺,手術很順利,孩子一切平安,真是恭喜你了。”


    恭喜?慕淺淺轉頭望向莫以辰俊雅溫潤的眉目,似乎猶疑了下,然後才輕聲道了聲,”謝謝。”


    ”怎麽?你不開心?”


    見她隻是低垂著頭,不聲不響,莫以辰卻又覺得好奇了,打趣道,”有什麽事,不可以告訴我這個二哥知道的嗎?”


    慕淺淺聞言,眼神有片刻的凝滯,卻又很快地恢複了輕鬆的表情,


    ”什麽二哥,明明就是二弟嘛。”


    然後,她的目光對上了莫以辰一對湛藍的眸子,他帶著笑意的眼神,令她的心忽然就慌了下,心虛的再次別過眼去。


    ”叫我二弟也行,虧你還記得我是你的二弟,那有什麽話不能跟我說的?”莫以辰打趣地道。


    莫以辰卻輕笑著繼續逗她說話,他笑的時候,臉上便會露出一對迷人的酒窩,不知道迷死了多少小女生。


    慕淺淺隻是板著一張臉看他,不願承認,但她竟有些被他的美色給震懾到了,心裏不由打起了小鼓,妖孽呀,這樣好看的男人,還好品性優良,不隨便拋媚眼,不然的話又不知道有多少情竇初開的少女要被禍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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