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們跟著袁師父在山野間穿行,足足走了有好幾裏山路,爬上一道小山坡,這時候,天已經亮了。遠處望去,山坡下,層層疊疊的密林連綿無盡,這裏是真正的林區。這一帶,我曾經來過一次,因為林區過大,我怕迷路,沒敢往深處搜尋。


    “袁大叔,這是要去哪兒?”我問道。我和晨星當初管他叫大叔,不好改口,沒想到,師父也叫大叔,趙欣卻叫老伯,汗,輩分已經完全亂了。


    袁師父看來走熱了,解開衣領扇著風,四處望了望,朝坡下走去。


    “跟我來就可以了。”一直來到一片槐樹林,這裏的國槐最少有上百棵,粗細不均,高矮不等,看樣子,不是同一年代種植的。


    林中枯草遍地,騰騰的濕氣混雜泥土和草木的腥氣,再加上光線幽暗,使人有一種壓抑感。


    袁師父閉上眼睛,使勁抽了抽鼻子,


    “聞到沒有,這裏有很重的屍氣。”我和師父麵麵相覷,我心道,我們隻會觀山望水,可沒有聞氣的本事。


    “這方圓一帶屍氣彌漫,唯獨這裏的屍氣最重。”袁師父說,


    “槐者,木之鬼也,槐林聚陰納氣,不過,它再能納氣,也隻是自然界的東西,不會有這麽重的屍氣。這是由於,有邪物曾經到過這裏麵,屍氣凝而不散造成的。”師父眉頭微皺,緩緩在這片槐林裏查看著。


    “快看這裏!”師父指著一處。我走過去瞪大眼睛看了半天,也沒看出所以然來。


    “這裏的植被好像被什麽東西影響到了。”說著,師父取出羅盤,隻見指針有些微的擺動,說明這裏的磁場有異樣。


    “果然有點本事!”袁師父讚許的點點頭,


    “阿冷啊,你要和你師父多學學。”我撓了撓頭。師父對著羅盤來到一棵槐樹前,掏出小刀切了一塊樹皮下來。


    “看。”師父指著那切口,


    “這棵樹已經死掉了,隻是,從外觀上暫時還看不出來。”我看過去,果然如師父所說,那切口裏麵的樹脂呈粘稠狀,顏色暗黑。


    “看樣子,邪物在這個地方逗留了很久。”師父說,


    “隻是,有一點我想不通,按說,像槐林這樣的陰地,是鬼魂最喜歡的,白天時,遊蕩四方的孤魂野鬼喜歡藏進槐樹裏,躲避陽氣。而諸如行屍、僵屍、或者屍煞,多喜歡山洞,地洞之類接地氣的地方,因為地底才是它們的歸宿。可是,為什麽那些‘東西’會到這槐林裏逗留,難道說,它們裏麵有鬼魂?”袁師父搖了搖頭,


    “這也正是我想不通的,所以帶你們過來看。”我們在槐林裏查看一番,發現隻有剛才一個地方植被受到影響,死了五棵槐樹。


    這就是說,那些‘東西’隻來過一次這片槐林,逗留一段時間後便離開了。


    回去的路上,我們問袁師父,能否通過聞氣的方法找到那些‘東西’,袁師父隻是搖頭,他告訴我們,這方圓一帶都被屍氣籠罩著,這是一種‘瘴術’,叫作‘屍瘴’,看樣子,其中具有高智商的邪物,為免被發現而設下的。


    “非同一般啊。”袁師父歎道,


    “如果不盡快除去那東西,時間久了,它的能量會越來越大,到時候,它散發出來的‘屍氣’就會變成‘瘟氣’,給人間帶來浩劫。”


    “不能引來麽?”我問。


    “謔,引來?”袁師父道,


    “引屍陣隻能布在封閉的地方,它是把屍氣先引來聚住,然後誘來邪物,什麽地方能容納這麽重的屍氣?不爆炸才怪!昨晚要不是我去的及時,給鍾月生那混蛋再跳上幾圈,你們全都被炸死了!”我吐了吐舌頭,心道,怪不得那麽大的煙,難道便是和屍氣凝聚有關?


    “對了,袁大叔,那鍾月生是什麽時候拜你為師的,怎麽沒聽你提起過?”我問。


    “他媽的,那個兔崽子不爭氣,放著好好的‘馭屍術’和‘道術’不學,一門心思研究‘養屍地’,早被我一氣之下逐出師門了,我提他幹鳥!”袁師父嘟嘟囔囔的說。


    提到‘養屍地’,我又想到埋在裏麵的向娟,還有昨晚躺在房頂上做的那個‘怪夢’,難道那夢在暗示著些什麽?


    我有點想回臨江村看看了…師父悄然走在我們後麵,也不知在思索些什麽。


    回到江邊,隻見晨星,娜娜,絲絲,小丫,四個女孩兒正坐在船頭,腳探進江裏玩水。


    見我們回來,急忙起身,異口同聲的道:“阿冷…”


    “冷哥哥…”袁師父白了我一眼,‘哼’道:“怎麽又多了一個?你小子到底想要幾個老婆?”我恨不得一頭紮進江裏去。


    晨星三人認識袁師父,見他過來,紛紛喜道:“袁大叔!”


    “好啦好啦。”袁師父笑的一臉褶子,


    “不用多禮啦,都是阿冷的老婆,不打架就好,乖…”我真的差一點就跳江了!


    這時候,淩誌飛聽到動靜,從艙裏走了出來,向風尾隨在後。看樣子,向風還真聽話,我讓他盯住淩誌飛,他就寸步不離的跟著。


    看到淩誌飛,袁師父‘咦’的一聲,一個箭步就跳到了船上,先是直勾勾看了一會兒,嚇得淩誌飛老往後退縮。


    緊接著,袁師父湊上前在淩誌飛身上嗅來嗅去,仿佛在嗅什麽美味。


    “你…你要幹嘛?!”淩誌飛驚道。袁師父直起腰,閉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氣,滿臉陶醉的神色,就像吸了鴉片一樣。


    “哇!屍氣呀!”隨即,袁師父猛然一翻怪眼,


    “你身上怎麽會有屍氣?說!”淩誌飛被嚇的說不出話來了,師父急忙向袁師父解釋,把淩誌飛的遭遇講了一遍。


    “好啊,你小子更沒出息,竟然奸屍!”袁師父道,


    “如果你奸的是一般的屍體,下麵那根鳥早就爛掉了!”淩誌飛滿臉通紅,頭低的恨不得要磕到甲板上去,不時偷偷瞟一眼晨星。


    “屍毒侵到六脈,你都能驅逐出來,本事不小哇!”袁師父訝然的望著師父。


    師父隻是笑了笑。袁師父給淩誌飛搭過脈以後,說:“嗯,暫時沒有大礙,到時候我老人家幫你把壓製的屍毒拔出來。”再加上一個袁師父,船艙裏已經容不下了。


    這天沒什麽風,天也很晴,太陽曬的人身上熱乎乎的,船艙裏不隻悶熱,空氣更是汙濁。


    我們幹脆把食材鍋灶之類的東西搬到了岸上,一覺睡到下午,醒來以後,將臘肉,臘腸,土豆之類的東西丟進鍋裏,再加上袁師父一路采摘的木耳和菌子,燉了滿滿一大鍋。


    香氣飄進樹林,引的不少山鼠躥來跳去,這一餐吃的別有一番風味。


    “冷兒,等一下再跟我去那個小村子裏走一躺。”師父說。如果那邪物是棺材裏的女屍,可是,為何躺在廟裏‘勾引’淩誌飛,使他染上屍毒的卻是那村女?


    這一點誰都想不通,師父決定,再去那村女家裏仔細問問她的父母,看能不能得到些線索…


    “好的,師父。”我應聲道。袁師父一杯接一杯的喝著米酒,看起來興致很高。


    我心裏暗道,你別像那次一樣,喝多以後哭天嚎地就行了。這個念頭剛落,袁師父突然一丟筷子,跳起來抱住一棵樹,便放聲大哭起來:“妞妞啊…我的妞妞…”我和晨星還好,其他人都被嚇壞了,師父也有些乍舌。


    哄勸了半天,袁師父才撒開手,被淩誌飛和向風抬進船艙裏休息去了…來到那村女家,隻見那一對老夫婦麵目無光的坐在床頭上,十分憔悴和落寞,家裏冷鍋冷灶,滿目淒涼,他們的女兒和兒子都失蹤了,攤上這樣的打擊,換誰也受不了。


    師父歎了口氣,將帶來的那塊臘肉放到了桌上,


    “老人家,我們來看你們了。”那對老夫婦黯然的點了點頭,經過一番詢問,和上次一樣,隻說他們的女兒是回來探親的,無論怎麽問,還是描繪不出那村女的樣貌。


    我心裏十分疑惑,縱然年紀再大,記性再不好,不至於連自己的女兒長什麽樣都形容不出來吧?


    …忽然間,我看到那老頭眼睛裏閃過一種不安,隻一瞬,又恢複了渾濁的樣子。


    “冷兒,我們走吧。”師父搖了搖頭。我站起身,剛要走時,發現自己的鞋帶開了。


    於是便蹲下係鞋帶,這時候,我無意間往床底下瞥了一眼,忽然看到,那下麵有一隻箱子。


    黑色的箱子,上麵貼著大紅喜字。


    “這是什麽?!”我指著那箱子。老頭兒顯得極為不安,老太太也坐不住了。


    “家裏有人娶親嗎?”師父問。


    “啊…啊…”老頭支吾了半天。我和師父的疑惑更重了,再三催問下,老頭見無可隱瞞,終於道出了實情。


    原來,那村女並不是他們親生的,隻是一個養女,從小又打又罵,十幾歲時便撒出去跟人打工,夫婦倆多年沒再見過。


    這次是被騙回來的,目的,是將她嫁人,收了對方很高的禮金,很厚的彩禮,說媒的,便是那個死去的老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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