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倒的張平放一恢複知覺,忽然感到一縷陽光射入眼中,他睜開眼發現自己居然不在那神秘空間之中,而是再次獲得了一具身體。不過幾世為人的張平心態甚好,立馬就渾然不再在意,開始檢查自己這一世的身體。


    以張平多年的習武經驗來看,這具四五歲的身體資質尚可,一身粗布道袍外別無他物。他觀察了一番周圍情況,發現自己處於官道旁的一片樹林之中,以樹林中的草木看來,多半是在江南一代。


    張平隨後在樹林中尋了一枝比較直的斷枝防身,準備先往有人的地方走去再說。


    人說江南好,風景曾依舊。然而幾曆江南的張平此時卻無心觀賞美景,隻因這句身體雖說不上是體弱多病,卻也和身強體壯談不上邊。不知何時才能走到有人煙的地方,路上也不知會不會有意外發生,因此,每一分體力對張平都彌足珍貴。


    這一路張平直從朝陽東升初時,走到夕陽將要西下,方才遠遠來到一座城池。可惜此時城門已然緊閉,張平又無絲毫內力在身,隻是遠遠看到“嘉興”兩個大字之後,便準備在城外過夜。


    所幸張平下午走來之時,發現官道旁有幾株野桃樹,那樹上的桃兒雖然不大也不紅,但用來充饑卻也綽綽有餘。張平當時吃了四個桃子,又在袖袋中存了六個桃子,以備不時之需。


    張平沿著城外小路一番尋找,走出不遠,便見得嘉興城靠北的一座小山上似有一座廟宇。張平頓感大喜,自覺終於找到了組織,此刻他深為自己的一身道袍感到歡喜。


    一路走了約摸三炷香的功夫,張平終於來到了自己的目的地。此時天色尚未完全暗下,西邊的山廓中隱隱還有一點夕陽的餘光。借著這絲餘光,張平發現這是一個小小的廟宇,斑駁的牆麵和破爛的木門顯示著它的滄桑與破舊。


    走進廟宇當中,但這廟宇裏四處蜘蛛網遍布,顯然是廢棄已久的樣子。張平走進這小廟的主殿之後,隻見一座滿是灰塵的光禿禿的玉皇神像,神像下麵的神案上莫說香燭貢禮,就連香爐也沒有一口。不僅如此,主殿的房頂居然還有多處破損,實在是一座實實在在的破廟。


    所幸的是,張平經過一番尋找,發現主殿之後還有一間小土屋。這小屋雖然其貌不揚,但起碼屋頂和四麵圍牆還算嚴實,而且還有一張土床可供張平使用。趕了一天的路,縱使張平一路以呼吸吐呐之術調息,也不免感到困倦非常,是以張平天色方暗,便魂體出竅去屋頂修煉吉祥寶意月光輪轉法,而肉身則沉沉的睡去。


    清晨的第一縷陽光往往孕育著無窮的希望,此時勤勞的百姓們早已在林中鳥兒的歌聲中開始了一天的工作。而張平此時五心朝天,雙手成子午決,盤膝坐於一顆頗有年頭的大樹之下。待得朝陽初升,他猛的一個吸氣,一番平靜後,又長長呼出一口濁氣。


    隨後張平緩緩起身,一套混元功練將開來,雖無內力加持,但張平卻將這套修改多次的功夫打的虎虎生風。直練了一個時辰,張平才收功而立,隨後他來到不遠處的一條小澗,洗漱一番後拿出昨天剩下的三個桃子來吃。


    就在張平吃到第二個桃子時,忽然聽得一陣陣嘹亮的山歌傳來,聽那歌詞,唱歌之人多半是個樵夫。曲調的好壞自不必說,但是僅僅從歌聲的嘹亮中,張平隱隱感到此人頗有一點內力。但凡有些內力之人,隻要稍微再有一點點外家功夫在身,那就算是一個江湖中人。而作為一個江湖中人,若非隱姓埋名等特殊因素,甚少有人繼續從事這等體力工作。因此張平好奇之下,不免想見一見這位奇人。


    尋著山歌之聲一路走去,不過行出三四裏,張平便遠遠便見得那樵夫。張平隻見他三十歲上下年紀,一身青布衣褲,腰裏束了條粗草繩,足穿草鞋,粗手大腳,神情木訥。他肩上擔子前後各挑了一大捆粗柴,一邊高歌,一邊準備往山下走去。


    那樵夫見得張平盯著自己,便走了過來,道:“小道長盯著在下做什麽?在下可隻是一個小小的樵夫,身無長物,實在不能與小道長行個方便。”


    張平此時卻笑著道:“這天底下練武的人千千萬萬,打柴的人也是千千萬萬,然而在下今日居然見到一個既練武又打柴的人,當真是幸甚之至。”


    此人聽得張平所言,非但沒有絲毫高興的神情,反而抽出自己的扁擔。張平初看那條扁擔也無異狀,通身黑油油地,中間微彎,兩頭各有一個突起的鞘子。但細細一看,頓時發現這扁擔沉重非常,料想必是精鋼熟鐵所鑄。那人沉聲問道:“你是受何人指使,來此對我有何企圖,快快說來,否則莫怪我南希仁心狠手辣。”


    張平卻無奈的說道:“我會說我是聽見你的山歌一路尋來的,你信不信?”


    那南希仁搖了搖頭,道:“你認為我會信嗎?你老實說,你從哪裏來?受了何人指使?來尋我所為何事?隻要你說實話,我保證不傷害你。”


    張平歎了口氣,道:“罷了,罷了,我隻能告訴你,唯一能指使我的人早已不在這個世上。不過我希望你能先回答我一個簡單的問題,現在是何年月,我相信這個問題閣下總不會拒絕我吧。”


    那南希仁此時雖然對張平充滿戒備,但這個問題顯然不在戒備範圍之內,於是他略帶疑惑的答道:“如今是開禧元年,小道長居然會問這個問題,當真奇怪之極,你究竟是何人?”


    張平這才明白自己到了宋代,他此時將右手斷枝反握,立於後臂,左手食指朝天,道:“我來自那裏。”隨後張平不待南希仁反應,右手斷枝平舉,道:“你若不信,盡可一試。”


    那南希仁見此,將自己百十來斤的扁擔隨手轉了轉,隨後將扁擔立在地上,道:“既然如此,那你先攻吧,我到要看看你有什麽能耐。不過先說好,你要是輸了,第一不許哭鼻子,第二需要將你到底為什麽來找我講個清楚。”


    張平將斷枝微微斜向側下,道:“好,不過我也要先說好,你要是輸了,第一不許哭鼻子,第二需要請我吃三個月的飯。”


    南希仁聽得此處,哈哈笑道:“好一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小道士,好,我答應你的賭約了,你盡管放馬過來吧。”


    南希仁隻見張平此時右手斷枝斜指而下,左手五指正在屈指而數,從一數到五,握而成拳,又將拇指伸出,次而食指,終至五指全展,跟著又屈拇指而屈食指,再屈中指,甚是怪異。


    不等南希仁繼續多想,張平忽然間右手以枝代劍,向南希仁右腿刺來。這一刺看來也沒有什麽奇妙之處,但也不知怎地,南希仁竟險些閃避不開,他再也想不到張平小小年紀是如何能夠發出這一招。於是他趕忙將扁擔揮舞起來,試圖以力壓人,逼張平自救。


    然而更令他想不通的是,張平的招式竟忽然變了,每一招都變得輕飄飄的,像是一點氣力也沒有。但每一招發出來,卻都是攻向張平自己也想不到的破綻,張平的招式看來全無變化,其實卻變化無窮。更可怕的是,張平隻是隨意的踏出幾步,便將自己扁擔上的攻擊盡數化解。


    隨著雙方鬥過二十餘招,張平依舊是一副雲淡風輕的樣子,他的每一招,每一式,都仿佛渾然天成,恰到好處。而南希仁此時恰好相反,此時他的臉上竟然隱隱有不少汗珠出現,他萬萬沒想到自己居然被一個四五歲的小道士依靠招式壓製了二十餘招。心中焦慮越發強烈的他忽然有種一撲而上,硬挨張平一刺,從而一扁擔將張平打死的想法。


    不過南希仁此時卻忽然猛的向後一躍,沒有內力支持的張平隻得斜枝而立,靜靜的等候這南希仁的下文。


    此時南希仁忽然一個抱拳,道:“不知道小道長高姓大名,南希仁今日唐突了,今日一戰是南某人輸了。從今日起,小道長三個月的齋飯,南某人包了。”


    張平此時也回了一禮,道:“俗家姓張,單名一個平字,貧道道號紫血,紫色的紫,鮮血的血。今日也是在下莽撞了,閣下雖一身武功,但自甘淡泊,以砍柴過活,實在是令人好生相敬。至於三月之飯,一句戲言耳,南大俠不必當真。”


    南希仁道:“哪裏的話,小道長武藝超群,南某人自愧不如。在下還有幾位結拜兄弟,改日在下將他們介紹給道長認識,豈不是一番美事。不知道小道長如今在哪裏落腳?”


    張平道:“就在嘉興城靠北一座小山上的玉皇廟,那裏離此不遠,南大俠有空可以前去盤桓一二。時候不早,在下要回去了,我們後會有期,請。”


    接著張平又是一禮。而南希仁也回了一禮,道:“請。”隨後張平辭別南希仁,徑自往玉皇廟走回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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