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換作白發男人聞聲變色,原本的笑容立時被惱怒代替。殘璨睵曉


    卻未等他發作,澹台沁舞已經笑著接下了餘下的話:“寂廖而孤獨地在人世間存活了數百年,你不覺得生命已經變得毫無價值嗎?一心深愛的人根本不愛自己,那便無論是活著還是死去,永遠都是孤單而可憐之人。於其這樣活著,成全他們共死,何不成全他們共生?嗬……起碼他們活著,心中還會永遠記著我……”


    美眸悠悠飄落向那個雖麵有愧色,卻始終堅定不改的俊雅男子,這一刻,他的愧她不予接受;他的狠,她亦不會怪責。


    她隻是悲哀,到了此時此刻,她的心底,依然愛他無悔。


    “你知道嗎?愛這個東西,真的很磨人。如果你真的曾經深愛過那個叫阿曦的女人,那你便該知道,即使你遭到了她最殘忍無情的對待,卻依然無法去恨。”澹台沁舞輕輕地笑著,笑得安祥而平靜,“原來,上蒼果然公平無偏。想我這一輩子,生來便過著錦衣玉食的日子,尊貴與驕傲從來伴我左右,真正是世人口中的天之嬌女,要風得風、要雨得雨!卻不過短短年華,便嚐到了這世間最苦痛的滋味……明明苦不堪咽,明明痛不可抑,卻著了魔般用盡所有的氣力去追去嚐去守候……直到落下一身看不見摸不著的傷才知,原來愛,是需要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的運氣才能擁有。我有幸遇到了愛,卻不幸沒有抓住……而且,永遠也沒有抓住它的可能。我不怕死,卻怕孤獨。我不知道人死之後會不會知道孤獨,我隻知道,一個不被愛的人,無論活著還是死去,都是可憐又可悲的。而你也是與我一樣,都是不被愛的人。所以,如果你肯全我最後遺願,那便陪著我一起走上黃泉路吧。櫛”


    說到最後,她終於將一直落在慕容燁麵上的目光移開,對上身旁那道即驚又怒,卻又莫名含有一絲動容與恍惚的複雜目光,翩然一笑,竟是美得讓人移不開目。


    這樣的笑容,不含一絲畏懼與悲傷,亦無半點將死之人該有的留戀與彷徨,反到是一片說不盡的從容與安祥,莫名的震攝得人心,輕輕地顫。


    隻有她,心在輕歎肇。


    慕容燁,作為男人,你既深情得徹底也絕情得徹底。


    愛上你,是我澹台沁舞這一生最大的錯。


    可我最錯的,卻是即使看清你所有的真麵目,竟還這樣不受控製地愛著你。


    你可知道,我其實最想要陪在身邊的人,是你?


    你可知道,我多想能夠留在你的身邊,哪怕遠遠地看著你,也不怨不悔。


    你可知道,我多想將這最後的機會,換成可以永遠地占有你……


    可我無奈地發現,原來即使我內心有這麽多的渴望,我最希望的,依然是你平安幸福地活在這個世上。


    即使不能陪在你的身邊,即使永遠不能在你的心底占一席地方,隻要能夠成全你的心願,雖死而無憾……


    或許,這就是世人所說的蠢吧。


    可我卻不管。


    因為我愛你,早已遠遠勝過了愛我自己嗬!


    世間最美的模樣,那是愛的模樣。世間最痛的事,那是愛而不得。


    看著那樣淡然麵對死亡的美麗女子,華思弦隻覺整顆心都被一隻無名之手緊緊地掐住,疼痛莫名。


    那樣驕傲一生的女子,周身散發著令世人仰慕的璀燦光芒,曾是多少人嗬護手心的寶,那樣明媚,那樣優秀。


    可偏偏這樣的女子遇上了慕容燁,那便是她生命中的一個劫。


    令她墜入萬劫不複的深淵,逃不開也從未想要逃開。


    而這一切的罪魁禍首不是慕容燁,不是被久遠過往重傷過的白發怪人,不是設計這一切的慕容祚,不是遠在都城下令要殺自己的皇帝,不是澹台沁舞……


    而是,自己。


    是她的存在導至了這一係列的後果;是她的命運,牽連這許多的人一個綁著一個,不可分割到走到了這一步。


    倘若不是因為她,慕容燁根本不會被慕容祚步步設計來到這裏;倘若不是因為她,澹台沁舞亦不會作為這其中最關鍵的一步棋,同樣被慕容祚放在了這裏。


    可明明最該死、甚至本已經應該死去的她,卻偏偏安然站在這裏。


    站在這裏……


    看著因受自己而牽連的那個可憐女子,絕望而坦然地笑對著死亡。


    “好!”天地仿佛突然靜止,在經過了漫長而難熬的寂靜之後,白發男人終於悠悠開了聲。


    但見他緩緩地抬起手,掌心有隱隱白霧升騰,準確地停頓在澹台沁舞天靈蓋之上,“我成全你的成全之心!卻不會為你放棄生命。”


    寬大的掌心挾起雷霆力道,眼看便要重重落在澹台沁舞頭上,卻平空裏突然聽到一聲叱喝,如同三月天突然劈起的驚雷,“慢著!”


    眾人聞聲皆是一震。


    原本正要下掌的白發男人亦身形一頓,若非他一身超凡絕學的功力早已做到收放自如,此刻立於他掌下的女子早已生死立分。


    可讓他及時住掌的最重要原因,卻是發聲的那個女子。


    意外地扭頭看去,白發男人眼裏有著掩不住的震驚,那是他不信自己那超凡脫俗的點穴手法竟能有人在短短時間內自行衝開的鄂然。


    可事實上,華思弦在眼看著澹台沁舞將死、大錯將成,竟硬是在最短的時間內衝開了他的穴道,終於重新獲聲。


    可她開聲後的第一句話,卻是對著身邊執意相護的俊逸男子所說。


    她說:“慕容燁,如果你執意要因我而傷害他人,那我必將恨你一生!”


    無情的話在風聲竭竭的崖邊淡淡響起,明明低沉,卻冷漠得如同寒潭上泛結的一層薄冰。


    一字一句,生生將四周早已凝固的空氣,寸寸擲裂。


    她的話,不僅讓慕容燁全身一僵,也讓立於不遠、穴道被製的慕容祚渾身一震。


    望著那倔立得似一杆筆直標槍的清秀背影,他的心,突然如尖刺般的生疼。


    傷人七分必自傷三分。


    她是那樣的絕然,做到這般的傷人於無形時,她的心,又被傷成什麽樣?


    “嗨,你這是何必?”說話的人,不是慕容燁,而是笑得輕鬆的澹台沁舞。


    但見她憐憫地移目看了過來,麵上沒有半分怨恨,“生死有命,你當我澹台沁舞是會接受你的憐憫之人麽?我甘願赴死,是為成全,卻不是為了成全你。你不需為我的死而有任何負疚,而我也不會接受。”


    說完,她笑了笑,繼續又道:“你這樣的絕情,是想讓我在人生最後的時刻,再經曆一次更沉重的打擊麽?”


    她的話未挑明,華思弦卻已明白。


    才知,原來在愛麵前,真是人人平等。


    她雖未曾獲得慕容燁的愛,卻早已深深看懂了他。


    她清楚地知道,那個為了自己願意不惜一切的男人,會寧願背負上一生的罵名,也要維護自己生命一生。


    她懂,她也懂,偏偏卻為了各自的堅持,做著無可奈何的痛苦選擇。


    那份恨太沉重,如果可以選擇,她根本不要。


    仰天一聲長歎,她的掌心傳來一聲清脆的斷裂之聲,“啪”地扣動所有人心弦。


    那是,指甲齊生生折斷的脆響。


    轉開頭,她痛苦而憤然地瞪著白發男人,怒道:“你口口聲聲講究公平,我到要問你,對他二人你給了選擇的機會,為何單單不肯給我這個機會?”


    “阿弦!”


    “你閉嘴!”慕容燁剛剛開聲便被華思弦凶狠地瞪了回去,竟是生平第一次,心中突起一絲畏懼。


    這樣的華思弦,不僅是他,便連那自認見識多過世上所有人的白發男人亦被她的神情怔了一怔。


    那樣的神情,絕情中透著一絲威嚴,冷漠中摻著一股霸氣,竟是那種儀威天成、不怒自威的王者之象。


    思緒一頓間,他的動作忍不住換了幾變。


    原本抬於澹台沁舞頭頂的手已經放下,本欲打算再次封製華思弦穴道的動作也莫名放緩,而後竟是雙手背負,身形無意中挺得更直,麵上露出一抹俯瞻蒼生的得意尊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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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麵還有一更,稍候便會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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