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周郎——”  夜裏周琅睡熟了,覺得有人在往他耳朵裏吹氣,胸前又好似壓著什麽,迷迷糊糊的睜開眼,隻感覺眼前有一道影子。  周琅當下出了一頭冷汗,以為是那令狐柔,沒想到那道影子又貼著他的耳廓柔柔的這麽吹了一口氣,“周郎——”  夜已經深了,紫蘇卻才像是剛沐浴完畢一樣,身上隻披一件薄紗,輕薄的看得到那肚兜上繡的金合歡。她的頭發也是濕的,有些涼,搭在周琅的胸口,一動就好似貓尾一般的撩撥著他。  “紫蘇。”周琅坐起來,扶著紫蘇的肩膀將她推開一些,“你……”  紫蘇咬著嘴唇,她的長相溫婉清麗,這副打扮又另有一種動人之處,“周郎不喜歡嗎?”  周琅當然喜歡,但是卻沒有膽子碰。  “紫蘇,你快些將衣裳穿好。”周琅看著紫蘇這樣的打扮,雪白的大腿搭在床榻上,胸前豐盈呼之欲出,心裏也有些燥熱,索性別過頭不看。  “周郎,你不喜歡我這樣嗎?”紫蘇纏過去,不依不饒的追問。  周琅對這女色的抵禦薄弱的很,但是令狐柔給他的畏懼感太深,以至於讓他不敢在其他女子麵前有所逾越。  “周郎——”紫蘇又叫了她一聲,抬起藕臂,輕輕的將自己脖頸上的紅繩扯開,而後曲著一條腿,貼在了周琅的肩上,“周琅,你看看我。”  周琅哪裏受得了這樣的誘惑,咬牙將掛在榻上的外衣拿起,站起身來。  紫蘇一下子撲了個空,曲著腿坐在榻上,泫然欲泣,“周郎,你就這麽厭煩我嗎,連看我一眼都不願。”  周琅心裏也是有千種萬種的苦,但是卻不能同旁人說,“紫蘇,我如今已經有了家室,便不能與你在一起。你。”周琅心裏也是一痛,“也早些睡吧。”  說完這麽一句,周琅就披上衣服出去了,帶上門的時候,還隱隱聽見屋子裏嚶嚶的哭聲。  下半夜,周琅隨便尋了一個空房睡了一個囫圇覺,隻是晚上出了那麽一樁事,周琅心裏卻有了梗,做個夢,也是令狐柔扯著鞭子來找他問罪,口上叫他‘負心人’。也不聽他解釋,那長鞭纏著他的脖子,輕輕的那麽一擰。  周琅捂著脖子驚醒,身上的衣服都汗濕了。  第二天起來的時候,周琅也無甚精神,他卻心裏已經拿定了主意,今日將紫蘇送回去。  用午膳的時候,他好說歹說,好不容易才將紫蘇說動了願意回去,紫蘇說回房收拾細軟,周琅就在外麵等著。  這時一個奴才過來稟報,“周公子,門外有人拜訪。”  周琅心裏一抖,以為又是哪個相好的女子,沒想到奴才繼續說,“是謝小侯爺。”  周琅心裏鬆了口氣,同那奴才一起去開門。  開了門,門口豐神俊朗的謝小侯爺頷首一笑,風采不減尋常,“周兄。”  謝縈懷今日也備了禮上門的,金絲繡的上好絲絹,被他用來包禮盒,實在是有些浪費了。  周琅看到謝小侯爺,一下也如看了親人一般,將謝小侯爺迎了進來。  等兩人進了宅子裏落座了,周琅才問,“你怎麽知道來這裏找我?”  謝小侯爺手上的扇子款款擺了擺,帶起一陣香風,“我是去了將軍府和周府,才輾轉想到你在這裏還有處宅子,可不過來了嗎。”  謝小侯爺風采如昔,周琅又忍不住想到自己現在的處境,神色都跟著黯淡了下來。  “幾日不見,周兄怎麽憔悴至此。”謝小侯爺明知故問。  周琅在謝小侯爺麵前出過醜的,有些事他知道隱瞞也無用,於是他重重歎了一口氣。  謝小侯爺聽他歎氣,收了扇子,“那令狐柔真是刁蠻無理,如今嫁予了周兄,不知收斂,反倒更加飛揚跋扈了。真是可氣。”  說到周琅的傷心事,周琅隻恨不能擠出兩滴淚來。雖說男兒有淚不輕彈,但這——已然是到了傷心處啊。  謝小侯爺坐在周琅身邊兒,眼卻在偷偷的覷周琅。  哎呀怎麽幾日不見,這周琅怎麽愈加勾的人心裏癢癢的了。瞧著嘴唇抿的——  周琅隻當謝小侯爺與他同仇敵愾,心裏的憤懣之氣有了宣泄,可不就把掏心的話對這謝小侯爺一起倒出來了嗎,“小侯爺,你可得救救我。”  “哎呀,怎麽說的這樣嚴重。”謝小侯爺捏著扇子,就好似是捏著周琅那細細的手腕似的。  這周琅瘦了些,規規矩矩的衣裳穿在身上,係上腰帶,勒的腰細如柳,實在是——  謝小侯爺這樣旖旎的心思馬上就被周琅說的話打斷,周琅是真的苦,“謝小侯爺,那令狐柔實在,實在——”周琅自己都不知該如何描述自己在將軍府裏的遭遇,他咬了下自己的唇瓣兒,在自己的唇瓣兒下留下一圈淺淺的齒印,“我實在不堪她的折辱。”  謝小侯爺盯著周琅的唇瓣,冷不丁聽到折辱二字,追問道,“周兄,那令狐柔,如何折辱你了?”  這些床幃裏的事,本來不該同外人說的,但這周琅和謝縈懷是狐朋狗友,往日這樣的事說慣了,現在開了口,竟也一股腦的說了出來,“她將我綁在床上,還用鞭子抽我。”  他說的淒淒慘慘,謝小侯爺聽的卻是熱血上湧。  他嘴上說著,“周兄受苦了。”眼睛卻瞧著周琅的腰。  這樣的細腰,要是用紅綾係起來,綁在床幃裏——  “謝小侯爺,你可要救救我。若是在這樣下去,我怕是要死在那將軍府裏。”周琅是真的怕令狐柔,在那將軍府裏,每日戰戰兢兢,哪有在外麵,自在隨心來快活自在。  “周兄,你要我如何救你啊。”小侯爺麵上端的是關懷憂慮的模樣,心裏卻起了不少醃h的心思。  周琅自然不知道,小侯爺已經動了要將他教給小侯爺的玩樂把戲用在他自己身上的心思,還當小侯爺是感念他以身飼虎的恩情,但是他現在隻動了離開將軍府的心思,細致的卻沒有想。  見周琅一副沉思的模樣,小侯爺就將扇子放在桌子上,一手抓住周琅的手,另一手覆蓋住他的手背,溫聲寬慰,“既然那令狐柔如此飛揚跋扈,我自然會鼎力協助周兄脫身。”  周琅聽了謝縈懷的話,一時也感動莫名,“小侯爺真乃我摯友也。”  謝小侯爺抓著周琅的手,隻覺入手皮膚滑膩溫熱,也不知那衣裳下的肌膚,是不是也如同他手上肌膚一般。  兩人正一副兄弟做派,那邊卻有一個仆人闖進來,叫道,“公子!你帶回來的那個姑娘,她,她上吊了!”  “什麽?!”周琅一下站了起來。被謝縈懷捏在手裏的手掌自然也抽了出來。  謝縈懷還有些惋惜,但看周琅神色,好似也是什麽急事。  周琅跟著仆人匆匆的出去了,謝縈懷一人呆著也實在沒什麽意思,跟在周琅身後要去看個熱鬧。  周琅闖進房裏,正看到踢了凳子的紫蘇,叫了聲‘不要!’,就衝過去將紫蘇從白綾上抱下來。  紫蘇起先還在掙紮,後來被周琅抱在懷裏,就不掙紮了,伏在他的懷裏抽泣。  周琅雖說濫情,但也沒有什麽害命的心思,見著紫蘇上吊,一時把令狐柔都拋到了腦後,“你為什麽要做傻事?”  紫蘇花容慘淡,“周郎,我從家中出來,已經是做了赴死的打算,你若不要我,我回去也沒了什麽名聲,不如一死,求個清白。”  “你!哎——”  紫蘇忽然由哭轉笑,胳膊勾著周郎的脖子,“周郎心裏還是有我的。”  周琅怕推開她又有個什麽好歹,便任由她勾著自己的脖頸。  慢騰騰走過來的謝小侯爺,一進來,可不看到了這一幕。  謝小侯爺可比周琅無情多了,這種失寵的女人上吊的把戲也見多了,倒是沒什麽感覺。  隻是那女人抱著周琅的胳膊,嗯?怎麽有幾分礙眼呢。  周琅沒有注意到靠在門板上的謝小侯爺,隻溫聲將懷中的紫蘇勸慰好,又囑咐她好好休息,令廚房裏熬了參湯給她送去,這才脫身出來。  等他抬起頭,卻見謝縈懷在門口,似笑非笑的望著他。  “怪不得周公子這麽討女人歡心,卻原來是對每個女人都有情。”他這話確實是讚歎,但聽在女人的耳朵裏,怕就不是那麽善意了。  周琅知道謝小侯爺底細,怕他再說出什麽,就扯著他出去了。  等回了大堂裏,謝小侯爺才又說,“周兄真是好雅趣,家中有隻母老虎,還敢在外麵金屋藏嬌。”  周琅那樣的膽子,無論如何都是不敢的,“你別瞎說!”  他那副急於掩飾,欲蓋彌彰的樣子,就撩的小侯爺心裏更癢了。  “我哪裏胡說了,你看方才那女人,姿容上等,膚白如雪,在床上,怕更是……”見到周琅臉色不大對,謝小侯爺住嘴了,“不說了,我不說了便是。”  周琅重重的歎了口氣,“哎。我如今隻想早早的想個脫身的法子,這樣提心吊膽的日子,實在是難捱。”  過了一陣,他忽然問,“不知侯府裏還有沒有空房?”  “我侯府裏,最不缺的就是空房。”謝縈懷雖然不知道周琅心裏打的什麽主意,卻還是這麽回答。  “如此,那我怕是要叨擾小侯爺一段時日了。”這事,當然又是周琅的一番思量。他如今實在不敢同哪個女子廝混在一起,上次在落英宴上被抓住,出了頓醜不說,還被令狐柔那樣一通教訓,叫他現在都心有餘悸,生怕那令狐柔何時又殺過來了。但他又實在不想回將軍府,周府嘛——要是和那些姨娘扯到一起,隻怕更是不清不楚了。為今之計,也隻有去侯府裏避避風頭。  謝縈懷聽周琅如是說,心裏也是一喜,麵上卻還是穩住了,“周兄說是叨擾,就太客氣了。”  周琅還在這裏思量有何脫身良策,卻不知謝小侯爺心裏的心思都已經百轉千回的轉了一圈過來了。  “不如今日周兄就搬過去吧,我也好擺一桌酒水替周兄接風洗塵。”謝縈懷這麽說著,盯著周琅的眼底,卻凝出了陰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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