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蕪不在宮裏, 百裏安心裏便少了一個負擔。;lw+他早在那天去見柳青蕪的時候,就說了妙音的事。隻是他說的隱去了許多,隻說是和玉真公主在宮外時,偶一見到了妙音, 後來見她身世可憐, 就贖買回來安頓在自己的府邸裏。柳青蕪是個女子, 哪裏不知道百裏安是因何才會讓一個女子住進自己的府邸裏, 所以出宮之後, 便傳信進宮裏,說妙音在宮外如何如何, 隻叫他安心。


    百裏安如今每日裏除卻早朝,其餘時候都還是自由的很的, 又不用批閱奏折, 放眼曆朝曆代, 也沒有哪個皇帝過的像他這樣輕鬆的。


    隻是百裏安卻開心不起來, 宮裏千般好, 又哪有宮外的肆意瀟灑?更何況在太子麵前, 他還要時時小心謹慎, 生怕露了本性叫他發覺。


    就這麽提心吊膽的到了他生辰的時候,往年百裏安的生辰, 都是在長樂宮裏過的, 那時也隻有柳青蕪和汝煙為他慶賀,後來長大一些,才有了太子和玉真公主。但現在他都當了皇上了, 那生辰就已經成了宮裏一等一的大事,驚動文武百官前來恭賀。


    生辰宴選在未央宮,乃宮中最大的宮殿,就是玉真公主這樣得寵的人,其生辰也不過設在紫微宮裏。


    本因新皇登基,許多當初擁簇太子與四皇子的人,怕他心中有什麽不滿,這些天一直夾著尾巴做人,好不容易遇到這樣的時機,可不拚了命的想要來他麵前表示忠心嗎。天色未暗,未央宮裏宮外,熙熙攘攘的便都是人。


    琉璃宮燈高掛於屋簷,垂墜的珠簾和宮女端進來的酒杯碰撞到了一起。


    姍姍來遲的百裏安站在門口,不停的拉扯著自己的袖子。


    百裏明華站在他身後,“怎麽了?”


    百裏安哪裏敢說,是因他今日這一身累贅的禮服,才叫他如此不適的,“沒什麽,我們進去吧。”


    百裏明華應了一聲。


    前麵的宮人打開了宮門,而後隨身的太監高聲通稟:


    “皇上駕到——”


    落座的文武百官齊齊起身,躬身向著打開的大門。


    隨著引路的宮女從麵前走過,那深紫色,用金線繡著龍鱗的華美衣袍從地上劃了過去。


    今日來恭賀的玉真公主抬起頭,見到走進來,極其熟悉又極其陌生的百裏安時,心裏驀地一抖。


    百裏安雖無真正帝王的氣勢,卻另有一種震懾人心的尊崇之感。


    百裏明華跟在百裏安身後,從前是他享有這樣的目光,但現在換做百裏安,他跟在百裏安的身後,見他昂首向前,自己心中,竟生不出一絲不甘之感。——這便是他的皇弟。


    抬起頭的文武百官也在抬眼的一瞬被震懾了。


    平日裏,雖然在早朝時能見到新皇,但始終隔著一段距離,所以覺得那人還是深宮裏默默無聞的六皇子,但在今夜,這在深宮裏十數年,都不曾掀起半點波瀾的皇子,以帝王的架勢從身邊走過時——


    抿起的唇十分冰冷,上挑的眼角卻別有一種動人的味道。


    動人?


    想到這個詞匯的人又冷汗涔涔的低下頭去。


    但當那人走到你麵前時,又會忍不住抬起頭來,看一眼他那迷惑人心的側臉。


    而後便會忍不住的想,自己怎麽從未知道新皇,竟然長的這樣的好看呢。


    而在此時,百裏明華冰冷的視線就落了過來,隻一眼又將那沉溺於不該沉溺之物的人,嚇的再度低下頭來。


    深紫色的衣袍華貴無匹,垂墜的袖袍間,又以指甲大小的黑色珍珠穿引,攢出一朵暗色的花來。


    但那人的指尖兒卻在這黑色中,白的像是籠了一層光暈似的。


    玉真看著百裏安目不斜視的從自己身旁走過,忽然在這一瞬,覺得離眼前的人,其實很遠。


    百裏明華隻跟了百裏安一段距離,便在下方的位置落座了。


    專為百裏安安排的座位前麵,垂有一層朦朧的簾殺,等他進去了,那低著頭的百官才抬起頭來齊聲恭賀。


    知道下麵的人因為隔著一層簾子,看不清自己,百裏安才提出一絲底氣來,讓他們落了座,而後把百裏明華教他說的話複述一遍。


    他現在是皇上,無須說太多話,他隻要在上麵冷言看著大局就好了。這是百裏明華跟他說的。


    席下的玉真一直望著簾子後的那道人影,連眼也不眨。百裏明華看到了,垂下的目光掩飾了那一絲絲的不悅。


    百裏安坐在簾子後,遠沒有旁人看的那樣從容,麵前擺著的東西,他是這也不敢吃,那也不敢碰,眼觀鼻鼻觀心的聽著下麵那些百官們議論紛紛。百裏明華也知道大局,始終坐在下麵。


    有些大臣見百裏明華臉色不愉,以為是他失了皇位才致使他如此,卻不曾發覺,玉真看的百裏安越久,百裏明華的眼神就越冰冷。


    生辰宴進行到一半,國師府送了東西過來,是一叢半人高的血玉珊瑚,珊瑚枝上,掛滿了嬰兒拳頭大小的珍珠。


    宴席上的百官一見國師都在此刻示好,對著新皇心中的忌憚就更大了——六皇子能登上皇位,定是韜光養晦多年,現在又得國師府相助,可見其人不是池中物。


    百裏安半點都不知道他們心中所想,他需要在眾人麵前擺出儀態,也是很累的。


    百裏明華見玉真還癡望著百裏安,便怎麽也坐不住了,霍地舉著酒杯起身,“皇上。”


    百裏安聽到百裏明華的聲音,一下子嚇的又坐直了,“宣王有何事?”


    “臣,想與皇上共飲一杯。”百裏明華道。


    百裏安頓了一下,百裏明華平常不是不讓他喝酒麽,怎麽這一下忽然敬起他酒來了?


    “臣與皇上,自幼相識,一晃十數年過去,唯望以後,也能如今時今日一般。”這話是百裏明華說給玉真聽的。從前他便嫉妒玉真嫉妒的發狂,現在說出來,實在是想讓她知道,這些年,陪著百裏安的,不是隻有她一人。


    一杯飲盡。


    百裏明華話都說到那個份兒上了,百裏安也隻得站了起來,身旁的宮女替他滿倒了一杯酒,“宣王所說,也是朕心中所想。”


    玉真的目光黯淡下來。


    百裏明華見到她這副模樣,心裏那嫉妒之感才散去了一些,他放下酒杯坐了下來。


    宣王都敬了酒,其他那些受到冊封的皇子就坐不住了,尤其是那些從前欺負過百裏安的,無論是出於求饒還是巴結,都是起身敬酒。


    百裏安喝了第一杯,那第二杯第三杯也就是非喝不可了。


    玉真躊躇許久,還是沒有站起來。


    百裏安酒性確實不好,喝了四五杯,脊梁骨就有些軟了,還好那純金的金鑾椅硬的很,撐著他挺直了脊背。


    百裏明華見百裏安喝第二杯酒的時候,就知道是自己的魯莽給百裏安惹來麻煩了,所以一眾受到冊封的皇子敬完酒之後,他就將那些也欲上來敬酒的大臣都攔了下來。百裏安酒氣上頭,慢慢就支撐不住了,撐著胳膊坐在裏麵。


    外麵紛紛攘攘了許久,百裏安都沒什麽概念,直到百裏明華進來扶他的時候,他才有了些知覺。


    “結束了?”


    “嗯,回宮去吧。”百裏明華望見他緋紅的麵頰和倦怠的模樣,就知道他是喝醉了。


    百裏安被他扶了起來,他身旁那些宮人這些日子也看到了宣王與新皇走的是如何的近,都不敢上前。


    外麵的賓客確實已經散的差不多了,卻還有一些沒有退去,百裏明華扶著他從偏殿出去,到了外麵,吹了夜風,百裏安才清醒了一些。


    百裏安今日穿的衣裳實在累贅,他醉倒了,腳步都亂了,就總是踩到衣擺,一跌倒,那衣裳也要往下扯。


    “皇兄,我自己回去吧。”百裏安想開口喚他那些宮人。


    百裏明華卻緊緊攬著他的腰,“你喝醉了,皇兄送你回去。”


    未央宮離昌寧宮並不遠,但因為百裏安喝醉的緣故,這一條路便顯得極其的長。


    百裏明華本來隻是想送他回去的,但是因為百裏安總是要踩到衣擺的緣故,他要停下來,替他整理衣裳,不自覺的,就多看了百裏安許多眼,在那琉璃宮燈下,麵上蒙著一層朦朧光影的百裏安,輕輕開啟雙唇,吐出的滾燙氣息,隔著夜晚的冷風,都要燙到百裏明華的心口中去了。


    他不自覺抱的百裏安更緊一些。


    到百裏安走到回廊處,不小心又絆到衣角,身子歪斜的倒下來時,百裏明華沒有及時的扶住他,而是和他一起,跌倒在了那欄杆旁邊。


    “皇上——”一旁的宮人見兩人都跌倒了,嚇了一跳。但不等他們走近,就見百裏明華擺了擺手,“你們先回去,我與皇弟有話要說。”


    百裏明華的目光,在此刻比夜色還深。


    宮人都知道,百裏安雖然是皇上,但宮中明麵上的實權,還是握在宣王的手上。他們是知情識趣的奴才,見宣王都如此吩咐了,就退了下去。


    等到宮人都走了之後,百裏明華才撐著胳膊,看跌倒在自己懷中的百裏安。


    百裏安仰著臉靠在欄杆上,隻腰肢叫百裏明華攬著。他額上出了些汗,臉頰又緋紅的厲害,剛才抿唇時候擺出的冷漠威嚴,在此刻都柔化成了一腔春水。


    百裏明華似是被蠱惑,傾身一吻,印在百裏安的脖頸上。


    “唔——”


    似夢似醒。


    唇齒輕輕的啃噬著,而後一路向上,吻過那纖細的脖頸,尖尖的下頜,到他殷紅的唇。


    口中的酒氣讓他也要醉了。


    扶著百裏安腰肢的手扯開了腰帶,而後本來就鬆散的衣襟露出胸前細致的肌膚來。百裏明華本不是趁人之危之徒,但……他在此刻,做的確實是趁人之危的勾當。


    百裏安被吻的骨頭酥麻,因為喝了酒,本就全身發燙,那落在他敏感處的唇舌,就仿佛一團火似的,要叫他整個人都燒起來。


    掩在陰雲裏的月亮露了出來,月光灑落,有些冷的光。


    百裏安抬手按著自己的額頭,睜開微紅的雙眼,看到的,便是匍匐在自己胸口的人。


    這一下讓他嚇的清醒,偏偏那人唇舌還咬著他胸口敏感的一點,剛一睜開眼,喉嚨裏便抑製不住的露出一絲低吟。


    百裏安背後靠著欄杆,仰頭就是朗月,他撐起胳膊將壓在身上的人推開。


    但那一下沒有推開那人,是百裏明華知道他醒了,抬起頭來的。


    胸口被吮吸的腫脹,在黑暗裏都紅的鮮豔,上麵沾著的唾液就像是露珠,惹人采擷。


    “皇兄——”百裏安反手撐著地,想要坐起來。


    百裏明華卻又撲了上來,從他的胸口又一路親了上去,到脖頸處時,百裏安忍不住偏過頭去。


    “你說不強迫我的。”


    綿軟的雙手推不開身上的人,更何況他此刻頭腦混亂的要命。


    被吮吸到滾燙的一點又被含進唇舌中,用堅硬的牙齒細細研磨著。


    百裏安咬著手指,一聲一聲,細弱的好似哭腔,“你答應過我的……皇兄,別……你答應我的。”


    百裏明華抬起頭來,他目光還是黑暗的。


    百裏安此刻衣衫不整的坐在這暗影中,一副無力抵抗任人魚肉的誘人模樣。


    百裏明華心中滾燙的同時,看到百裏安咬的留下牙印的手指,又忍不住心疼起來。


    他猛地往後退了一步,重重的撞在牆麵上。而後許久之後,他才有撲上來,不敢再正眼看百裏安一眼,伸手替他攏好衣裳。


    “皇兄……”


    “別叫了!”他愈叫,百裏明華就愈是難以忍耐。將百裏安的衣裳攏好,百裏明華喘著粗氣的抬起頭來,“走過這個回廊,就是昌寧宮了。回去吧。”


    說完,他就匆匆轉身離開了。


    他走了之後,百裏安又在地上坐了好一會,才積蓄起了一些力量,從地上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


    走過回廊,不遠處就是有侍衛巡邏的昌寧宮了。百裏安已經走到了門口,再走幾步,宮門口守夜的宮人便能看到他了。


    但在此時,一旁的樹後忽然竄出一個黑影,扯著百裏安的胳膊,將他重新拉回到了黑暗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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