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青蕪正推開門, 見到大門外,百裏安與何朝炎迎麵走來, 頓時呆了一呆。


    百裏安衣裳裏透了許多雪水,凍的瑟瑟發抖, 何朝炎將自己身上的披風裹在他身上,百裏安揪著衣襟,臉色有幾分難看。


    “安兒——”柳青蕪叫了一聲。


    百裏安沒想到柳青蕪已經起來了,硬著頭皮叫了一聲,“娘。”


    “你怎麽……”柳青蕪看百裏安像是剛回來的樣子。


    百裏安壓低聲音道,“我們進去說。”他不想理會後麵的何朝炎,但柳青蕪卻偏頭看了他一眼, “他——”


    “不必理會他。”百裏安拉著柳青蕪進了房。在房裏把妙音昨夜離開的事和柳青蕪說了一遍, 柳青蕪聽罷,連連歎氣。但百裏安出去找了人,還沒有將人找回來,那就是真的走了, “外麵那何將軍的公子……”


    百裏安臉色更沉一些。


    “他是來找你回去的?”柳青蕪一下就猜中了。


    “娘, 你不必多問,我是不會和他回去的。”百裏安安撫道。


    柳青蕪‘嗯’了一聲,“一切都看你。”


    和柳青蕪商量完,百裏安走出來,見何朝炎當真站在外麵的一棵樹下等他,那樹上落滿了雪花,潔白的一片, 何朝炎一襲黑衣,挺拔清俊,有如一樹寒梅一般。他聽到開門聲,回頭望過來。


    百裏安帶上門,將何朝炎的披風拋到他手裏。


    何朝炎一下抓住他的手。


    百裏安不想叫柳青蕪看見,低聲喝令了一聲,“放開!”


    “你何時跟我走?”何朝炎低下頭來看百裏安,他眼前的睫羽上沾了雪花,愈發顯得他冷峻非凡。


    百裏安方才為了脫身,隻得假意答應了何朝炎,“過幾日。”


    “過幾日?”何朝炎追問。


    “放開!”


    “我現在就把你擄上馬,帶你回去!”何朝炎道。


    百裏安隻得軟了下來,“三日,三日之後,我和你回去。”


    何朝炎這才放開他的手。


    百裏安冷哼一聲,轉頭就走,他昨晚一夜未睡,現在即便擔心妙音,也實在困倦的沒有心力。況且就如柳青蕪所說,妙音此次離開,一定是早有打算,她一個弱女子,在雪夜裏沒有人接引,怎麽離得開。百裏安回了房裏,反身關門的時候,何朝炎卡著門擠了進來。


    “宛城有客棧。”百裏安咬牙。


    “客棧裏沒有你。”何朝炎擠進來之後,就反身將門關上了,他也不看百裏安陰沉的臉色,搓了搓手,“好冷啊。”說著,他又抬起頭看屋子裏的擺設,越看他眉頭擰的越緊,“你就住在這種地方?”


    百裏安不理他,他身上都是融化的雪水,經風一吹,冷的入骨,現在進到房裏來,拿了換的衣裳出來,看見何朝炎,也不敢動作。


    何朝炎走到床榻旁,摸了摸那瓷枕和冷硬的床榻,對百裏安心疼的不行。


    百裏安看他沒有避嫌的打算,隻得開口,“你出去,我要換衣裳。”


    何朝炎站在床榻旁,將腰間的佩劍解了下來,“你換就是了,我不會偷看你的。”


    百裏安氣結,從前他是坦坦蕩蕩的男子,但自從有昨晚的事之後,對那何朝炎就再也坦蕩不起來了,他繞到屏風後,見他還坐在床上,才開始著手換衣。換好衣裳,一出來就撞見何朝炎站在屏風外,嚇了一跳,“你!”


    何朝炎道,“我也要換衣裳。”


    “你帶衣裳了?”


    “換你的。”何朝炎道。


    百裏安還不知道他有這樣無賴的一麵,偏偏他又趕不走他,隻能回到衣櫃旁,拿了件穿過的舊衣服給他。


    何朝炎也不嫌棄,拿了衣裳就開始換了起來。百裏安躺到床上,正心煩意亂的時候,忽然聽到一聲喘息,他這些年都與自己右手相伴,哪裏不知道這聲音的含義。但在他的房裏,何朝炎這樣肆無忌憚,就讓他有些不舒服了。


    近半個時辰之後,袒露著上身的何朝炎從屏風後走了出來。


    “你不是要換衣裳嗎?”百裏安道。


    何朝炎擠到床榻上來,“你衣裳好香,我舍不得穿。”


    百裏安不欲理他,丟了一床被子給他,背過身對著牆壁。但又過了一會,他覺得身後有動靜,轉過頭就看到何朝炎在把玩他的頭發,“你!”


    何朝炎貼到他頭發上嗅了嗅。


    百裏安實在受不了他這個模樣,昨晚都把他嚇得夠嗆,沒想到還正常不過來了,“你若不休息就出去。”


    何朝炎道,“我輕輕的,不吵著你。”


    這不是吵不吵的問題了,床上躺著一個對你心懷不軌的人,怎麽都睡不著吧。


    百裏安要起身,何朝炎忽然長臂一舒,勾著他又將他按回了床榻上,“讓我好好看看你,摸摸你,我還沒有與你這樣靠近過。”


    百裏安見他又要貼臉靠過來,伸手將他胸膛擋住,“我從前怎麽沒發現你有這樣無恥!”


    “誰叫這裏隻有我們兩個人。”何朝炎聲音愈低,屋子裏亮堂的很,正因明亮,百裏安才愈發覺得羞恥,“隻有你和我的時候,我還可以更無恥。”


    眼見著百裏安要忍無可忍,何朝炎終於翻身躺到了一側,“睡吧,別再勾引我了。”


    “我勾引你?”百裏安氣的聲音都變了,“我什麽時候勾引過你了?”


    躺在一旁的何朝炎聞言又翻過身來,一吻印在百裏安的麵頰上,“現在。”


    抵在百裏安小腹上的東西,炙熱如鐵。百裏安忍了又忍,將已經衝到喉嚨的髒話又生生咽了回去。


    ……


    這三天百裏安過的實在是苦不堪言,與妙音在一起,什麽都能當做情趣,但與這何朝炎在一起,當著柳青蕪的麵,何朝炎都不知道收斂,吃飯時,故意借夾菜的空檔,湊到百裏安耳邊吹氣,有意無意,又喜歡磨蹭百裏安的腰臀。當百裏安斥責的時候,他又是一副無賴的嘴臉。但除卻著一些曖昧之舉,何朝炎和從前,確實沒有什麽區別,即便宛城再小,他也能從中找到好吃的好玩的,獻寶一樣的送到百裏安麵前。


    房間裏的瓷枕,叫他換做了玉枕,那玉枕,是這宛城唯一的一家珠寶店的鎮店之寶,在他眼裏,也隻是湊活著用。百裏安和他說財不露白,他不以為意,當天晚上,就將宛城裏那些個地痞流氓都狠狠收拾了一遍,直打的他們都不敢再從百裏安的屋門口經過,屋子裏唯一一個伺候的奴才,出去倒個水,路過的宛城一霸,嚇的哭叫奔逃,直叫柳青蕪費解。


    聽說煙花柳巷之地,有個妓子擅長女紅,何朝炎就巴巴的過去了,百裏安還以為他是開竅了的時候,卻見何朝炎是將他所有素淨的衣裳,都叫那妓子繡了花紋。


    百裏安在屋子裏呆的憋氣,就又借著賣畫的名義,溜出去避難。沒想到何朝炎挑了賣畫攤子對麵的茶攤,坐了一下午。


    前幾日出十文錢買百裏安畫的公子又過來了,拎著個鳥籠,嘲笑百裏安的畫還沒賣出去,百裏安捏著胡子,懶得和他爭辯,就見一旁的何朝炎撲了上來,和他坐在一處的幾個剽悍男子一齊起身拔刀,嚇的那公子一下跪到地上大喊饒命。


    何朝炎就踩著那公子的脊背,從懷裏掏出一錠金子,遞給百裏安,道,“先生的畫,這種凡俗的人可欣賞不來。”


    百裏安實在是無語至極,他來這宛城月餘,都不及何朝炎一人風頭出的足。


    何朝炎本來隻想哄哄百裏安,他本就是魯莽的性子,對自己喜歡的人表白了心跡,卻得不來回應,請教那青樓的妓子,那妓子同他說,烈女怕纏郎,他一下心領神會,才做出這幾日的事來。


    百裏安將金錠子收下來,“多謝公子。”


    何朝炎以為他開心了,也一下失了和那遛鳥公子追究的興致,將他攔腰一踹,說了句‘滾’。百裏安掛的三張畫,賣出去了一幅,剩下的兩幅,還掛在上麵,百裏安坐了回去,何朝炎轟趕了看熱鬧的人,就坐回了茶攤裏,端著杯茶眨也不眨的望著百裏安。


    他手下的男子道,“將軍,我們何時回去?”


    他見百裏安蹙眉。蹙眉也美的很,臉上就浮出神往的笑容來,竟沒聽到身旁人的問話。


    那幾個男子對視一眼,又一個開口,“將軍,我們何時帶皇上回去?”


    何朝炎茶杯嚇的一歪,茶水淌出來,落到胳膊上,“急什麽急,我們要聽皇上吩咐。”


    明明來的時候,可不是這樣說的,怎麽住了幾天,就跟中了邪似的。眾人皆這樣想到。


    何朝炎這幾日也是討了太多甜頭,以至於他愈發得寸進尺,但百裏安,和那些女人可不一樣,他要將他含在口中,等他化開成了蜜汁,再吞進肚子裏。到時,再想辦法,殺了羅聞佩那個礙眼的。


    何朝炎正想的出神,百裏安那畫攤旁,走來一個穿著襖子的瘦弱男子,那男子和百裏安認得似的,路過的時候,問了一聲,“先生,今日你的娘子怎麽沒過來?”


    這時正好一旁來了個懂畫的男子,在問那紙張的材質,百裏安同他正說著話,一時就忽略了那個瘦弱的男子。


    等他再抬起頭時,一直坐在對麵茶攤上,跟個門神似的何朝炎,已經不見了。


    百裏安沒當回事,等風越來越大的時候,他收了攤子回去了。外麵實在是冷,他凍的手腳發冷,一進房裏就在跺腳。等他轉過頭來,看到地上扔著的妙音的襦裙和首飾。


    何朝炎踩著那些衣裳走過來,他的神情就如那個雪夜一樣,又冷又銳利,“這是誰的衣裳?”他手上還攥著披帛,當著百裏安的麵,丟在了地上,“你的夫人是誰?”


    百裏安想起今日擺攤時,聽到那相熟的人打招呼的話。


    何朝炎確實將那人擄到了牆角,逼問之下,就知道百裏安身旁,還有一個女子,那女子容顏清麗,和百裏安親密的很,所以旁人都當他們做一對夫妻。他也想起那天的雪夜,百裏安冒著雪出來,是在尋找著什麽的樣子。


    百裏安本想如實說,但一看何朝炎這個臉色,就不敢說了,還好這屋子裏還有柳青蕪,“這是我娘的。”


    何朝炎本來就已經有些生氣了,聽到百裏安還想隱瞞他,就真的以為百裏安在這裏與人拜堂成親了。


    百裏安看他站著不動,以為他是相信了,就蹲下來去撿地上的衣裳,“這是我娘以前的舊衣裳,你翻出來做什麽?”


    他的手剛一撿起一件,何朝炎就蹲下來,捏住了他的手腕。


    抬起頭,就看到何朝炎盯著他。


    “你成親了?”


    百裏安否認,“沒有。”


    何朝炎的臉色這才緩和了一點,但也隻是一點,“那,那個女人是誰?”


    百裏安見隱瞞不了,就掙開他的手站了起來,“是誰關你什麽事?我與你有什麽關係,還要受你製約?”


    何朝炎最受不得的,就是旁人和他爭執,他願意讓著百裏安,願意哄著他,但在這個事情上,他一分一毫都不能容忍,“你是逼我讓你知道你是我的嗎?”


    門外這時傳來柳青蕪的聲音,“安兒,你回來了嗎?”


    “娘,我……”


    百裏安回了一聲,正要轉頭出去,就被何朝炎扯住了手。


    “先是羅聞佩,又來了一個不知道來曆的女人……”


    百裏安往前走了一步,要去開門,卻被何朝炎抵在了門板上。


    “你若是不說清楚,我現在就要了你!”


    柳青蕪就站在外麵,她聽到了何朝炎的聲音,又抬手敲了敲門,“安兒?”


    百裏安慌的出了汗,“草!”


    何朝炎在軍營裏,聽慣了這種汙言穢語,現在見百裏安長嘴說出這樣一個和他性格截然不符的字,顯得有幾分興奮,“說不說?”一邊這樣問著,一邊去咬百裏安的耳垂。


    百裏安怕叫柳青蕪撞見,又退了一步,“說,等我娘走了,我就和你說。”


    “現在讓她走。”


    “你!”


    年輕勃發的身體貼了上來,百裏安五指抓著門板,“娘,我回來了,我和何朝炎有事要說,你先回去吧。”


    柳青蕪見百裏安都開口了,也不疑有他,應了一聲,就離開了。


    百裏安見身後的何朝炎鬆開了手,轉過身來的時候,又叫他逼到了門板上。


    “現在說。”


    百裏安這一回是雙手都被捉住了,額頭與他相抵,連呼吸都可聞。


    “就是上一回,托你救的那個女子。”


    何朝炎皺眉想了一會,也隻記得一個大致的輪廓。


    百裏安道,“上一回救了她之後,她就感念恩情,與我娘一起過來了,因為和我走得近,所以旁人都誤會我們是夫妻。”他確實沒有說謊,他與妙音,確實連好事都還沒成過。


    “真的?”何朝炎問。


    百裏安連連點頭,“真的。”


    何朝炎放開他的一隻手,就在百裏安鬆一口氣的時候,那手就摸到他的下身來,“這裏用過嗎?”


    百裏安被他抓的悶哼了一聲。


    何朝炎鬆開他的另一隻手,低下頭來,去掀他的衣擺。


    百裏安嚇了一跳,“你幹什麽?”


    何朝炎抓住他的腳腕,抬起頭來,“我要看看你騙沒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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