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1


    後院的芍藥都謝了,綠葉含翠,陽光明媚。


    趙寇悠閑地在陽光下舒展身子,充分吸收陽光普照,“一一,我脖子疼。”


    顧一坐在一旁織毛線,原本會一些後因趙寇入院而閑置了,現在織起來更加生疏不已,“自己揉,我忙著呢。”


    “我胳膊使不了力,一使力就疼著。”雙手交疊著枕在腦後,麵上罩著副大墨鏡,一派悠然。


    誰疼的時候會這個語調!?顧一扔掉手裏慘不忍睹的毛線,隨意地坐到趙寇身邊,抬手就去掐他脖子,“是這裏疼?”


    “咳咳!輕點,哎喲輕點!”趙寇嗆了口,“往下,是真的疼不騙你,那石板從那麽高的地方砸下來,嘖嘖,你是不知道!”


    這話聽得顧一連耳根子都是感動與自責,當下手上的力氣一鬆,聽話地往下移去,輕柔的按著,“是這裏嗎?”


    趙寇心底暗自哼哼了兩句,看到沒,他媳婦兒多溫柔賢惠多疼他!“對,就是這個力道,再往下一點,咿呀!”


    一聽他突然疼的抽氣,顧一緊張地屏息,低頭湊過去瞧著襯衣領下那片幹淨白皙的脖頸,“對不起,我剛剛是不是力氣用大了?你要不要緊!”


    對,就是要這個效果!趙寇暗爽不已,唇角彎彎,墨鏡下的鳳眼差點笑出淚來,口氣卻格外正經,“沒,就是突然有點疼,不是你的錯,對了,再往下一點。”


    雖然他說不是自己的錯,可顧一知道,且不論剛才是不是她的錯,就是趙寇現在成這副半死不活的殘疾模樣都是她造成的,此刻很有自覺地將手往下移,一不小心就碰到了那精致如蝶翼展翅的鎖骨,像是被電了下,嚇得她正要縮手離開——


    “別動,原來是這兒疼,誒喲!”趙寇說著就抿起唇佯裝痛苦,“奇了怪了,這皮肉不疼怎麽骨頭疼?”


    “很疼麽?”顧一滿是擔憂,“要不我給你揉揉?要是力道大了你跟我說聲。”


    手指搭在凹陷的皮肉處揉著那根凸顯的鎖骨,不輕不重力道正好,趙寇舒服地都想哼哼了,這小手要是從鎖骨往下滑去,光是想想都有夠*的。


    蘇君彥過來的時候,荷嫂說趙寇和顧一都在後院,他便隻身一人輕車熟路地去了後院,遠遠地瞧見那兩人窩在一起不知道在做些什麽見不得人的事!


    “喲嗬,天氣不錯啊!”蘇君彥一邊走近一邊道,真怕靠近後看見啥不該看的,所以還是出聲提醒下的好。


    顧一聞聲回頭看了眼遠處的蘇君彥,又低頭抬手將趙寇衣領的紐扣扣好,這才坐到一邊拿起毛線折騰著。


    “什麽風把你給吹來了?”趙寇推了推夾在鼻梁上的墨鏡,因為按摩被打斷而不開心地撇嘴。


    “寇兒你這是什麽表情!”蘇君彥將他的表情看的一清二楚,擠眉偷樂著道,“該不是光天化日之下我壞了你好事?”


    “一邊去!”要不是腿有問題,趙寇早一腳踹到蘇君彥的小腿骨上了,“我就曬曬太陽,此等好事你也壞不了。”


    “嘖!”蘇君彥還真壞不了這好事,遂轉移了話題,“人查到了。”


    顧一握著毛線針的手停下,仰頭震驚地望著蘇君彥,“那天從樓上推石板的人?”


    蘇君彥點頭,頗為詫異她怎麽還記得這件事。


    “哦?”單手摘下墨鏡半眯著眼,漆黑的瞳孔一片刺骨冰寒,“誰。”


    蘇君彥的表情有些奇怪,“李華,今年三十七歲無業遊民,一說是個地痞流氓,以前住在城西拆遷樓裏的人,說起來和你無冤無仇。”


    顧一眼眸緊縮,心中已經有個答案呼之欲出了!那件事不是意外的話,那個角度將石板人為地推下來,肯定是想砸死地麵的三個人其中一個,她是工地的常客,趙寇以前也去過工地幾次都沒出過事情,如果不是和他有關,那麽就必定是和秦陽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畢竟在她印象裏,秦陽回國後第一次去那兒!


    她能想到的,趙寇自然也能想到,甚至比她想得還要深遠,“一一,你去讓荷嫂準備午飯吧,做幾道川菜給君彥開開胃。”


    顧一嗯了聲,盡管很想留下來聽,卻沒有違背他的意思。


    纖細的背影穿梭在層層疊疊的綠葉之間,淡粉色的薔薇次第綻放,直到消失在眼中,淡去了眼中溫柔,一片清冷。


    “秦陽很有意思。”趙寇說了句,他不想在顧一麵前提這個男人。


    “你懷疑是他自導自演?”蘇君彥反問。


    “躺在醫院的時候我這樣想過,”趙寇把玩著手裏的墨鏡,“畢竟當時,他莫名其妙地出現在哪裏,一反常態地對一一拉扯。”


    趙寇突然抿唇,陽光下淡色的薄唇少有的豔麗,不悅地撇了撇嘴角,“緊急時刻他有機會順勢將顧一從危險裏拖開,救她一命的話顧一肯定對秦陽更加死心塌地,這樣一來我也不至於被砸得半死。而他沒有,故意將一一推向去我這邊,很有點意思。”


    蘇君彥被話饒了急轉,猛地拍腦門,“我擦他大爺的這混小子,還真是什麽缺德的事情都做得出來!”


    “我也隻是猜測罷了,”趙寇眉頭蹙起,陽光打在臉上沒有一絲瑕疵,“不過我倒是得感謝他危險關頭鬆開一一的手,更加證實了他隻是因為當初溫語跳樓而懷恨多年。”


    “溫語不是沒死還回來了嗎!”蘇君彥就無語了,“再說了,她那時跳樓也隻能說是活該!”


    趙寇也納悶了,按理說,溫語真要是死了秦陽這樣做無異於替死者報仇,那時果斷地把顧一推到危險下也無可厚非,證明他並不是愛顧一,那現在溫語回來了,他這樣做又圖個什麽,不是更應該追著她轉圈圈嗎?


    果然,這個溫語也有點意思!


    趙寇斂了斂思緒,現在不是糾結溫語是真是假的時候。


    “不覺得很奇怪嗎?”他突然意識到一點,“如果真是因為在城西施工引起李華的過激行為,那麽他的對象就是我或者秦陽,我壓根就沒有和這邊早就搬遷的居民接觸過,那隻能是原先的主人秦陽了。”


    趙寇沒再繼續說下去,換種思維,如果真是有人因為拆遷的事情而想要秦陽的命,難道就不怕誤傷了他人,還是說,那種場合不管傷了誰,他秦陽都脫不了幹係?


    “秦陽回國得罪誰了嗎?”趙寇問道。


    蘇君彥哪知道這些破事,“據我所知,他得罪的人不多,偏偏有你一個!”


    趙寇笑了聲,這話還真沒說錯,他倒真是想要了秦陽的命——


    他猛地坐直身子睜眼,溫暖的陽光下卻覺得背後一陣冷汗直冒,他應該是知道了些什麽,但是線頭太多,思緒有些淩亂,還不足以支撐這個一閃而逝的新發現。


    “我要是沒記錯的話,城西地皮落到秦陽手裏的時候,拆遷已經到尾聲了,落到杜正手裏的時候,早就是一片空城,幾經轉手我還真就不信李華是想要我的命,”趙寇風輕雲淡地開口道,“你去查一下那個李華是什麽時候搬走的,對比秦陽接手的時間。”


    蘇君彥不明白此舉何意,但也應下了,反正他每天閑著也是閑著,這次有人想要自家兄弟的命,他自然上心的不得了,好不容易可以正正經經地做事!


    隔天


    景千就和蘇君彥一起過來了,顧一正在書房內給趙寇揉腿,他說想喝她親手準備的粥,顧一沒拒絕便去了廚房。


    “秦陽接手的時候,李華早就搬走了,他是城西拆遷房裏第一批搬走的。”蘇君彥坐在沙發裏,手指敲打著膝蓋。


    趙寇挑眉,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


    景千轉動著手指間的煙卷,沒有點燃。“不過,套李華話的時候,他的說法有點出入。”


    趙寇一樂嗬,順口說出心中所想,“該不會說是秦陽欺人太甚,所以他才這樣做的?”


    “嗬,哪能這樣直白!”景千點燃細長的煙卷,“不過和你說的也差不多,總之一句話,秦陽當初趕走他們的時候沒給錢,逼得他居無定所,後來找秦陽多次都被回絕說是出國了,忍耐至今,他母親年初因為沒錢治病去世,所以才這麽恨秦陽。”


    蘇君彥同樣抽抽煙點上,輕笑了聲,“多行不義必自斃,不過我還真就是好奇了,誰這麽費盡心思黑秦陽!”


    瞧著那吞雲吐霧的兩人,趙寇低頭看著桌案李華的個人資料,家庭背景很簡單,唯一和這件事有牽連的就是在城西住過,和秦陽倒是沒什麽過節。


    揉了下緊皺著的眉心,他再次將錄音筆打開,聽了遍對話,李華不帶結巴和停頓言詞真是6到不行……


    多聽了幾遍後,手指猛敲了下桌麵!


    “每一句話是真的,費盡心思和秦陽攀上關係到底是為什麽?”趙寇眉頭依舊蹙著,事情不該是這樣,“秦陽出事的地點很巧妙,那天在場的人也很巧妙,你想要是被砸的是秦陽,那李華又會怎麽說!”


    書房內瞬間安靜下來,沒有人再說話。


    景千受他家裏的印象腦袋瓜子轉的很快,如果是秦陽受傷的話,李華肯定不會說是因為城西拆遷的事情,那麽作為秦陽的死對頭寇兒豈不是——


    到現在,趙寇幾乎排除了秦陽自導自演的猜測,如果是自導自演那直接在他趙寇的地盤上受點傷就夠折騰的了,退一步說,如果秦陽是想玩把大的,一箭雙雕滅了他和顧一給溫語報仇,那李華現在的話又怎麽解釋,若說是洗白,是不是太牽強附會了。


    更何況,李華的話總是將矛盾直接指向與他沒什麽冤仇的秦陽,隻能說明,李華背後另有主使,想坐山觀虎鬥?


    “或許,他背後有人——”景千的話還沒說完,就響起了敲門聲。


    “晚餐已經備好了,要出來吃嗎?”顧一沒有推門進去,站在門外問著。


    趙寇隻給了景千一記眼神,對方了然地點頭後將煙頭精準地彈進煙灰缸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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