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殺人不見血,塗筱檸又學到了。


    菜陸續上來了,她吃得有些食不知味,總覺得氣氛怪怪的。


    “老大,我敬你。”趙方剛叫了幾瓶清酒,男人們一人一杯。


    紀昱恒執起酒杯跟他碰了碰,“這些日子你辛苦了,園區那塊對接並不容易。”


    趙方剛喝了酒臉有些紅,“哪裏哪裏,應該的,有現成的做還談什麽辛苦。”


    紀昱恒又倒了一杯酒,身形朝前微傾,隔著趙方剛向許逢生舉杯,“逢生,來。”


    “哎喲,老大,該我先敬您才是。”許逢生受寵若驚,趕緊端起酒杯跟他一碰。


    紀昱恒對他言,“方剛這邊對接的企業園區馬上有二期,屆時會有很多製造業和高新技術企業,他一個人會忙不過來,也要辛苦你一同接洽。”。


    許逢生聞言趕緊將手中酒一飲而盡,“以後就是一家人了,何談辛苦,謝謝老大。”


    黃色的燈光罩在包廂內,每個人身上都落了一層暖意,對麵的三個男人明明都是人中龍鳳,可偏偏就是紀昱恒最顯出眾,跟他們喝了一樣量的酒絲毫看不出異常,反倒在趙方剛和許逢生酒精上頭的紅臉下更顯清俊。


    紀昱恒轉而又將目光移到唐羽卉那裏。


    仿佛他一個眼神她就知曉何意,她拿起酒瓶主動給他倒酒再給自己倒了一杯,“這杯我敬師哥。”


    紀昱恒與她碰杯,“在我部門會很辛苦,幹營銷的滋味不比在學校。”


    “師哥不怕苦我自然也不怕。”


    塗筱檸攪著她的壽喜鍋,不知怎的今天覺得鍋底甜得齁喉,就跟那邊師哥師妹敘舊一樣讓人隻覺膩歪的很。


    紀昱恒抿了抿酒,讓唐羽卉隨意些。


    塗筱檸的角度可以看到唐羽卉酒後泛紅的雙頰,眼底波光粼粼,怎一個欲語還休。


    她低頭繼續吃自己的壽喜鍋,突然看到放桌上的手機亮了一下,是母親發來的微信。


    徐女士:【我跟你爸在你婆婆家,你們怎麽還沒回來?】


    高維c檸檬:【今天部門聚會。】


    徐女士:【那我們先回去了,你們要是方便一會兒先回家一趟,有事跟你倆說。】


    高維c檸檬:【再看吧。】


    她扣上手機,想了想又拿起手機把跟母親的聊天記錄截圖發給了紀昱恒,她發完就習慣性地刪掉了他們的聊天界麵,埋頭繼續吃飯。


    對麵的紀昱恒正在聽趙方剛、許逢生講話,手機亮了不動聲色地看了一眼沒有立刻拿起。


    塗筱檸又喝了幾口湯,帝王蟹上來了。


    “趙方剛,你今天是要把紀總錢包榨幹?”饒靜看著這價值不菲的菜問。


    “冤枉,這是老大自己點的。”趙方剛自證清白。


    塗筱檸對著那巨大的帝王蟹,隻覺得自己在看人民幣。


    再看對麵的時候紀昱恒已經拿起了手機,他隻掃了一眼便又放下了,卻被唐羽卉捕捉到。


    “師哥,阿姨現在的身體還好嗎?”她問。


    塗筱檸夾著三文魚醬料沾多了,嚼到嘴裏濃鬱的芥末味慢慢發散了出來,嗆得她眼淚直流狂咳不止。


    “你怎麽回事?”饒靜趕緊給她倒水。


    塗筱檸一隻手給臉扇風,一隻手辣得捂嘴,“芥末沾多了。”


    饒靜把紙巾你給她,“這醬裏都是芥末,我都不敢多沾,剛看你三文魚在裏麵滾了一遍還以為你能吃芥末呢。”


    塗筱檸擦掉眼淚,又喝了幾口水小聲說,“我不知道。”


    趙方剛見狀細心地叫服務員拿瓶冰的蘇打水來,然後對著許逢生和唐羽卉說,“小塗是我們部門年紀最小的。”過會兒又補上一句,“部寵。”


    唐羽卉“哦?”了一下,看向塗筱檸,“比我還小嗎?你是哪一屆的?”


    塗筱檸這會兒好了些,告訴她自己哪一屆的,唐羽卉說:“你跟我師哥一屆,那不就比我大一屆?”


    “我上學早一年,今年27虛歲。”


    唐羽卉倒沒想到自己跟塗筱檸是同年的,又問,“你幾月份的?”


    “4月。”


    唐羽卉沒話說了,喝了口水,“那確實是你最小,我2月的。”


    塗筱檸笑笑沒再說話。


    自己部門的聚餐到底是相對輕鬆一些,基本吃完了也就可以散了。


    塗筱檸看看時間也才八點倒是可以回趟家,朝紀昱恒那兒瞥了一眼,隻是不知這人喝了酒能不能去。


    “你還是坐公交?”走的時候饒靜看看她。


    塗筱檸點頭,饒靜自知不順路隻說,“你啊,該有輛車了,以後跑客戶也方便。”


    塗筱檸跟在她身後,“我才開始跑客戶,再等等吧。”


    “這有什麽好等的,早買早方便。”


    男士們走在後麵,唐羽卉則等紀昱恒走過身邊才起身。


    “師哥,你喝了酒,我送你吧。”


    饒靜往後瞧了一眼,聲音嘲諷,“這小丫頭不簡單,當著紀總麵挑釁我,一口一個師哥還真不把自己當外人。”


    塗筱檸不予置評,隻繼續往前走,以她現在在部門的位置,是沒資格對任何人評頭論足的。


    他們陸續走出日料店,互相道別後紛紛離開,塗筱檸走的時候還看到唐羽卉跟紀昱恒在說話。


    她獨自往公交站台走去,看著挺近的真正走過去居然還有段路,就在快到的時候她收到了紀昱恒發來的微信。


    【十分鍾後過來。】


    她沒回,把手機扔進包裏,心想你叫回去就回去?現在可是下班時間。


    過了十分鍾公交車來了,站台的人一個個上去了,司機看她排在最後欲上又不上的樣子便問,“姑娘,你上嗎?”


    塗筱檸猶豫了片刻,搖搖手,“不上。”


    她看著司機把門關上,車就在眼前走了,越來越遠,她歎了口氣,轉身往回走。


    回到商圈的時候停車場隻剩紀昱恒一個人了,他倚靠在車身上看到她來了直起身子。


    “走這麽久?”


    “我腿短。”


    他把車鑰匙遞給她,“我喝酒了,你開。”


    塗筱檸接過鑰匙,打開駕駛座的門,“剛剛不是有人要送你嗎?”


    紀昱恒手落在副座門上看她,“不是要回你家?”


    “哦。”她坐了上去。他的意思就是如果不去她家,他就讓唐羽卉送了唄。


    感覺他晚上也沒喝多少,但是他一坐到車裏就閉上了眼睛。


    塗筱檸也沒說話一路安靜地開到了家裏,一看今天外麵都沒車位了就想進小區碰碰運氣,果然看到綠化帶上有個空位。


    她一腳油門踩下去,不知是不是今天吃了帝王蟹特別有勁,她這一腳直接把車衝上了坡,車猛地一晃,等刹車的時候她發現紀昱恒在盯著她看。


    塗筱檸:“你醒了?”


    “你把車開成這樣誰還敢睡。”


    塗筱檸按下手刹,紀昱恒邊解安全帶邊說,“以後車不能這麽開,會傷減震器。”


    看來是心疼他車了,“那以後還是讓你師妹送吧。”她丟下一句,下車朝單元樓走去,沒等他。


    像是聽到了他們的聲音,徐女士早就在門口候著了。


    “你老公呢?”看到塗筱檸一人上來,她朝後張望著問。


    “後麵呢。”塗筱檸一腳先跨進家門。


    不一會紀昱恒才跟上來,“媽。”


    徐女士鼻子尖,一下就聞出了酒味。“喝酒了?”她問著女婿。


    “嗯。”紀昱恒點頭。


    徐女士給女婿邊遞鞋邊往屋裏喊,“塗筱檸,快去給你老公泡杯蜂蜜水。”


    塗筱檸剛坐在客廳跟老塗說了幾句話,聽到母親吆喝小聲嘀咕,“他自己又不是沒手。”


    “爸。”紀昱恒一進門就喊老塗。


    “哎。”老塗看著一表人才的女婿,西裝筆挺的儼然一副社會精英的模樣,再被這麽一叫心裏說不出的蕩漾,再看看紋絲不動的女兒便拍拍她的小腦袋,“你媽叫你泡蜂蜜水的呢?”


    塗筱檸沒好氣地站起來去廚房,這個家她是越來越沒地位了,從冰箱裏拿出蜂蜜,泡的時候她勺子在杯中攪得哐當哐當響。


    紀昱恒已經坐在了客廳,正在跟母親說話,塗筱檸走過去把杯子往他麵前的茶幾上一擲,力道有些重,水晃得濺出了一些到紀昱恒身上。


    徐女士瞪她,“你這孩子,做事怎麽還是冒冒失失的。”


    她卻攬過抱枕一屁股坐進沙發最角落,無聲擺弄了起來。


    徐女士懶得理她繼續看自家女婿,“昱恒啊,今天我跟你爸爸去你家看過你媽媽了。”


    紀昱恒抽著茶幾上的紙巾擦拭著桌麵上剛剛被溢到的水,“筱檸跟我說過了,我母親之前的化療結束了,她想在下次化療前回去住段時間,在醫生允許的前提下我把她接了回去。”


    “你們母子倆也不容易。”徐女士歎了口氣又說,“我們親家之間也是頭一次見麵,你媽媽後來就提了你們婚事的事情,她的意思是早點給你們辦酒把我們筱檸明媒正娶進紀家。”


    塗筱檸聽著有些難受,紀母總是記掛著這件事。


    徐女士看了看老塗,“我跟你爸爸的意思呢,你母親現在身體剛剛好轉些,現在不適合操心這些事情,反正現在這個社會辦酒就是個形式嘛,等她身體好了我們再辦也不遲,你說呢?”


    老塗在一旁讚同地點點頭,塗筱檸倒是有些意外父母的決定,心裏一陣感動。


    紀昱恒看著二老的眸底似有微波,沉靜片刻他徐徐開口,“爸媽,謝謝你們對我和我母親的體諒,我母親現在的狀態的確不適合再操勞。”他又朝塗筱檸投來一眼,“關於婚禮的事情我跟筱檸也有我們的想法,我們想旅行結婚。”


    徐女士和老塗一副始料未及的表情,包括塗筱檸,她隻跟他提了一下,沒想到他會真的跟父母提出。


    “旅行結婚?”徐女士重複了一遍。


    紀昱恒伸臂將塗筱檸一下攬了過來,塗筱檸力氣哪敵過他,加之父母又在對麵隻得配合了。


    “我們想一切從簡,隻宴請近親。”紀昱恒告訴他們。


    兩老人互相看看,一時沒了音。


    塗筱檸趕緊插話把責任扛了過去,“是我想旅行結婚的,我倆現在在一個部門又是上下級身份很敏感,即便是親戚還是越少人知道越好,而且我們也不是不請酒就是小範圍請些近親吃頓飯,這樣也不用像大操大辦那樣讓你們長輩勞心,現在旅行結婚不是很流行嗎?”


    二老陷入沉思,之前親家母想大辦酒席的態度他們是親眼瞧見的,可孩子說的也不是沒道理。老塗見徐女士不語便推推眼鏡,“這事,我們再考慮考慮,你們也再考慮考慮。”看看手表發現時間不早了,“那要不你們先回去?”


    塗筱檸感覺屁股還沒坐熱就要走,有些不舍,徐女士好像也不想他們這麽快就離開,她指指茶幾上的水杯,“昱恒蜂蜜水還沒喝呢。”


    紀昱恒便捧起杯子喝了下去。


    “還要嗎?”待他喝完徐女士有問。


    紀昱恒將杯子放回原處,“謝謝媽,不用了。”


    “哦好。”徐女士有些失落地準備起身送他們,又聽紀昱恒道。


    “媽,我喝了酒也不大放心筱檸開夜車,可以的話,今天能住在家裏麽?”


    徐女士眼底一亮,“可以可以。”然後趕緊往自己房間跑,“我給你去找你爸的t恤,你就湊合一晚先當睡衣穿,改明兒我給你買去。”


    塗筱檸安靜看著紀昱恒,他似察覺到她的目光,也側首和她對視。


    因為老塗還在,塗筱檸最後隻小聲問,“那你明天上班的衣服怎麽辦?”


    他淡淡道,“不礙事,明天再說。”


    “那你快去洗澡,昱恒喝了酒要過兒會才能洗。”老塗看他倆呆坐著忍不住催促塗筱檸。


    塗筱檸便先去洗澡了,出來的時候看到紀昱恒正在陪父母翻看著什麽,起先她沒在意,用毛巾擦拭著頭發走近了才發現是自己的相冊。


    “你看,這是她初二的時候,那會兒正值叛逆期,自己存錢偷偷買了什麽偶像的一堆磁帶和碟,被我發現了,我怕影響她學習就全部扔出了門外,她哭得可凶,鬧著要離家出走。”母親邊指給他看還邊說她的年少糗事。


    她立刻衝了過去,欲奪過相冊,“不許看!”


    紀昱恒反應自然比她快,合上相冊站了起來用一隻手將之背在了身後,她還想搶,掐著他的腰想到他身後去,卻直直撞進他懷裏。


    “給我。”她被他禁錮在一隻臂間,絲毫沒察覺此刻的樣子落在父母眼中既親密又像撒嬌。


    老塗咳了咳,徐女士會意,兩人默默回了主臥。


    “快給我。”塗筱檸敵不過,仰頭看紀昱恒,臉頰上帶著剛出浴的粉嫩,噘著嘴有些生氣的樣子。


    “給什麽?”紀昱恒問。


    “我相冊啊。”塗筱檸插腰。


    她越急他眼底的笑意就越深,“那你叫我什麽?”


    塗筱檸算是發現了,這人一喝酒就不正常,俗稱耍酒瘋。


    “不給拉倒。”不想被他占便宜,她索性轉身走了,反正剛剛看都看了,無所謂了。


    她獨自回了房間,看到躺坐在自己床上的大熊她抬手就揮打了它一下,“你的前主人真討厭。”


    這會兒怎麽看它都有些礙眼,她抱起來扔到了書桌上指著它鼻子點了點,“要怪別怪我,就怪那個討厭鬼搶了你的床位。”然後她撲到自己床上滾了幾圈。


    還是她的床舒服,不像他的,硬硬的,睡著硌人。


    外麵一會兒有他走路的聲音,一會兒有他關衛生間門的聲音,還有嘩嘩的水聲,塗筱檸越聽越煩躁翻了個身躺倒中間,什麽時候睡著的也不知道。


    直到她感覺自己被人抱了起來,她朦朧地睜開睡眼,紀昱恒的俊臉清晰地放大在自己眼前。


    “你洗好了?”她張口問,帶著困倦的軟糯。


    “嗯。”紀昱恒把她抱放在另一邊,床這才空出了他能睡的位置。


    塗筱檸發現他穿著父親肥大的t恤,明明是很老氣的顏色穿在他身上竟也不醜,果然這個世界臉才是王道,驀的注意到他頭發似帶著剛吹幹的蓬鬆,她忍不住炫耀,“我家是燃氣熱水器,比你家洗澡洗得舒服吧。”


    他坐著將自己的領帶和手表在床頭櫃上放好,“你喜歡燃氣熱水器,那把家裏的換掉就是了。”他背對著她,聲音卻暖得像煦風般沁人心脾。


    塗筱檸望著他的背影出神,即使是坐著他的背脊也永遠是挺直的,看到他有轉過來的趨勢她率先側過了身,換到了沒有他的那一麵。


    感覺到他躺了下來,塗筱檸直直盯著書桌上的大熊看,良久她開口,“謝謝你跟我爸媽說了旅行結婚的事。”


    “謝什麽?”他似乎有些疲憊的慵慢。


    “如果是我提出的他們會直接拒絕,但由你提出他們就會真的考慮。”


    “不客氣,不過以後你親戚可能會把我當成摳門的新女婿。”


    塗筱檸手指繞著被腳,這點她也考慮到了,沒有婚禮,沒有新房,除了他這個人幾乎什麽都沒有,到時候那些三姑六婆背地裏不懂要怎麽說呢。


    “管他們做什麽,是我嫁人又不是他們嫁人。”塗筱檸說著伸手去關台燈,摸了半天沒摸到,大概是扯著他被子了,他起身幫她關。


    他的手還懸在半空,對上她迷離的雙眸和紅潤的唇,便將手換了路徑撐在了床沿。


    “你……”


    塗筱檸剛開口就被他含住了唇,今天沒有酒味,隻有蜂蜜的甘甜。


    她被他困在雙臂之下,隻覺得他的吻又急又細,臉頰上有他灼熱的呼吸,拂得她像被燙了似的。


    塗筱檸有些心慌卻又有些軟顫,她不知他是不是喝了酒腦子又不清楚才又做出荒唐事。


    吻就像他此刻的溫度,簡直要把她燃燒起來,她的舌躲他就追,恨不得要吞入腹中,纏著她回應自己。


    塗筱檸顫了顫身子突然有了一絲意識,她的腿也不安地要抽走,他卻追逐著她不讓她逃離,直到她的內衣肩帶被拉下,她如夢初醒猛地坐了起來。


    她的頭重重撞到了他下巴,唇齒瞬間就嚐到了血腥的滋味。


    熾熱的溫度終於抽離,他放開了她。


    她還困在他的雙臂間,他也在看她,仿佛嘴上的傷口沒有任何感覺。


    房間裏安靜地隻能聽到彼此的呼吸,也不知過了多久,塗筱檸的心跳才恢複了平靜,她也沒躲開他的注視,張口問,“紀昱恒,你現在清醒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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